鲛若月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尴尬,还要装作自己没有感到尴尬
  真是尬上加尬
  她听着下面的人脑洞大开,有人已经从”秦子恒和她私定终身”推论到”秦子恒被她包养”,再到”她强抢民男秦子恒”
  徐右右安慰自己,至少稳定了她的人设,大概以后在云剑宗众人眼中,她就是一个极其有钱的,贪图美色的
  容易忽悠的小笨蛋
  小笨蛋是她自己给自己安的称呼,在他们眼里,应该换成小傻逼
  那银铃名唤天池铃,据说是由仙界一方瑶池净水,以池边珍石而凝,再用千年玄铁锻炼而成,天上地下,只此一个而已
  而她,就这样随便送给别人
  徐家两样至宝,天命铃则是徐家老爷年轻时候游至幽州而得,他行过街边,巧遇一人持着魂灵不知如何处理
  魂灵无识,乃是残存的巨大攻意,他便要下了这魂,锻进铃中,以此抵这世间锐器靠近
  她这个败家玩意,一下就给了一个出去,他人看来能不傻逼吗
  徐右右当然也知道这事有多傻逼
  但是天池铃对她来说确实基本没有啥用,原身死的时候也带着天池铃,只是将天命铃给了出去,而天池铃对秦子恒的攻击根本没有保护反应
  她把这个理解为,反派免疫buff
  秦子恒杀人必要见血,天命铃足以保护她的安全,天池铃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去刷个好感,尽管也没有刷到什么就是了
  她还在想怎么获得好感
  天玄就坐到了她的身边,”柚柚喜欢这人”
  徐右右一怔,点头应声,”是的师尊”
  俊美的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柔言,”可是这人,可能不适合你”
  何止不适合,要不是想回家,她都想连夜逃跑
  她摇着头,孩子气似的说道,”怎会不适合,我这么好,他也很好”
  天玄无奈的笑,”你的确很好”
  “可是从前,你不是喜欢严穆吗?”男人倒了杯酒,看向广场上的乱局
  少年意气风发,饶是输了比剑,眉间愉悦压也压不下去
  青年失了平日冷静,脸上神色沉沉,握剑的手不停收紧
  场上气氛僵硬
  还是少年先行拘礼,带剑走下了试炼台,剑光幽深,随着他的离开,留下一阵虚幻影形,秦子恒走进人群,场上众人热情的上前和他交谈起来
  “不喜欢了,严穆师兄对我的纠缠大概很是烦恼,那我就换个人缠好了” 少女趴在桌上笑,如只不谙世事的单纯羊羔
  天玄饮尽,”这少年郎,倒是与我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十分相似”
  徐右右好奇,”故人?师尊的什么人?”
  他敛下了眼,种种记忆接踵而至,又迅速在眼中消失,”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男人笑着问她,”可曾听过鲛人吟唱?”
  少女撑着下巴,神情显然比刚才那个问题更加感兴趣,”没有,师尊听过见过?鲛人是什么啊?”
  她的问题一个夹一个,甚于还有多夹几个的意思
  书中没有提过什么鲛人,她在现实世界也没有见过,她对这个物种唯一的映象就是科学打假,说是她从小看的动画片红发美人鱼是假的,真正的人鱼称为儒艮,长得有些像海豹的那个物种
  太科学了,一度让她连着对外星人一起丧失兴趣
  现在听完天玄的话,她好好奇,好奇死了
  天玄看向远方,清声而语,”他们的歌声,似真似幻,空灵惑人”
  “鲛人貌美,泪泣成珠,情感越为浓烈,珠石越为纯净透彻”
  他顿了顿,”他们心思简单,本是栖于深海,奈何世人对他们的贪欲过盛,鲛人一族便渐渐远离了俗世”
  徐右右啊了一声,想到之前听说人们逼迫他们织纱,强迫他们流泪,还食他们的肉,剥下他们的皮做衣,尸脂用来点灯
  爹的,这谁不跑,这还不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利用彻底
  她叹了口气,”也太惨了吧,那他们现在住哪里呢?”
  太惨了吧,明明生活在水里,自由自在,就因为人类的贪婪,生生逼得他们远离原来的家园
  怪不得鲛人喜欢掀船,她看狠狠可以
  天玄亦是惋叹,”据我所知,鲛人一族创了秘境,入口只有族人可知”
  徐右右不禁有种同病相怜的伤感,他们好惨,她也好惨,他们还能逃逃
  呜呜呜呜她是逃也逃不了啊
  拥有资格的人基本拜完了师,众人渐散,徐右右也打算跟着天玄离开,刚刚走出广场
  张瑜颜就冲了过来,步子坚定,眼神炽热,抓住她的手腕带到了一边
  天玄见状笑了笑,自己走离了春园
  徐右右看他神神秘秘的,不禁问道,”张同门,莫不是你遇上了你那命定之灾”
  他懊悔的拍了下大腿,”徐师妹,早知道我就听你的话了,那日我去,遇上了一个”
  顿顿措措,张瑜颜又道,”遇上一个男人”
  “……”
  徐右右措辞严谨,”你看,我让你别去,你还准时去,这是你的劫数”
  你自己要去,可不关我事
  张瑜颜叹了口气,连连言道,”是,是我太过着急,我真是太冲动了”
  她安慰着他,”张同门,不必泄气,人生起起伏伏,都是这样”
  青年听完她的话便振作了起来,”师妹说的是,谁说我每一次都会遇上男人”
  他还想说些什么,视线落到她的身后,张瑜颜尴尬的笑道,”师妹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
  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郑云等在身后给她甩剑气吗?
  徐右右警惕的往后望了望
  春色满园,园中四季如春,因而称作春园
  黑衣少年坐在桃树一处,细长的两道发带恰好被风吹晃,堪堪遮住他的眉眼,置于膝盖的手上,正是她送给他的银铃
  叮叮当当
  他们二人的铃铛同时被风吹动
  这风,亦是漾起漫天花雨
  少年的眸显落,他语气随意的问道,我倒不知,你还能给人看桃花
  他跳下了地,花片因他的动作荡于空中
  秦子恒一边朝她走近,一边说道,不如给我看看
  主人,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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