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 势不可去尽

  “浩日，走了……”
  秦朗跪在地上，目光染血，十指入肉，血溅一地，一言不发。
  黎冬，黎萱，月无双，还在木愣中，都没反应过来。
  刚刚浩日剑出鞘解封的刹那，是他们此生见过的最大的场面。
  这种威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英雄末路，何其凄惨？
  刚刚浩日剑的话，他们听到了啊。
  却不明白，不明白……
  也许，将来他们才会懂，浩日剑的赤诚，天地罕见，浩然正气，永垂不朽，一腔热血，血洒沙场，器魂，也有他们的意志。
  浩日剑，在用一种另类的方法，教会秦朗一件，天下人没几个能真正看透的事！
  “天道，不是对人间之事，不管不问吗？你杀了人，造成业障，也只会增加一道裂痕而已呀……这个天道，是假的！虚伪！伪天道！假的！假的——”
  秦朗指着上苍怒骂，形如疯子，连连跺脚，怒气贯穿九重天！
  月无双三个人听到这些话，还在发傻，他们竟然，听不明白啊……
  因为之前的话，只有秦朗听到了，也只有秦朗可以判断灵界所谓天道的真伪。
  月无双，天赋异禀，她却也难以看清，只要不入轮回境，永远是肉眼凡胎。
  界主真神，在这里称之为神，放在其他的世界，或许一文不值，遍地都是。
  而灵界，界主真神，就很少了，少得可怜。
  世上能看穿至高事物真伪的，还真没几个……
  冷风戚戚，秦朗悲切，痛哉！
  他像个傻子，又像一块石头，半死不活地跪在地上，沉默了半天。
  许久，他站起来，握着浩日剑仅剩的剑柄，并无眼泪，心却比流泪更要悲伤。
  “浩日……轮回之中，我去找你，若有来生，我们结拜吧！你当我大哥！
  呵呵……不，要不然，你跟我爹结拜得了，你当我伯父！
  再不行，你跟我师公结拜，你当我太祖……
  呵呵……天道？哈哈哈……我管你是谁！狗屁天道，多管闲事！
  我不问对错，你夺走了我的兄弟，就是不行！
  有朝一日逆了你！我离开灵界，去找轮回中的浩日……不管多难，我一定可以找到！
  因为，和浩日相处的感觉，我忘不掉。
  如果下辈子，有个人，在我身旁，拥有强大的实力，看着我挨打都不帮我，当我真正遇到危险，却挺身而出，浩日，那应该就是你吧……呵……”
  这一刻，秦朗想起了太多往事。
  他被洛星辰暴打，惨虐，哭喊惨叫，召唤浩日剑，浩日剑不听话。
  他被黎萱摆弄，召唤浩日剑，浩日不听话！
  尸族降临，浩日主动出击，辅佐他，最后献身使命！
  这是忠诚的器魂，此生不换！
  “这一世，我不会再使用任何武器，因为武器我已经用过了，浩日已经死了……从今以后，我就是我！我就是道！”
  秦朗豁然开朗，他在灵界觉醒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他拥有了自己的道路……
  苍风大陆，万劫不复存在。
  一切照旧，邪魔歪道，遁逃亿万里的寥寥无几，每一个都是拥有大气运，或是祸世者。
  灵界有很多祸世者，比如为了一己之私，十恶不赦，背叛灵魂的岳空，还有——气运吞噬者，周化……
  风平浪静，笑看红尘。
  苍风大陆的空间隧道，也被打通，可以联系外界，劫难终止。
  洛星辰守在天云城，未曾等到尸族的再次进攻，他们都看到了一条巨大的神龙，盖世无双，穿梭在虚空，飘然而去。
  神龙过，尸山平，血海止，祸劫断。
  少年心，凌天志，血肉躯，斩天阙。
  彼岸花，混世龙，九头蛇，本源聚！
  苍风大陆，是一个传奇之地，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传奇……
  秦朗回去了，天云城，百姓们抬头望天，晴空万里，云开雾散，一切，透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尸族的灾难过去了。
  “回家，我要回家……”
  熙熙攘攘的人群，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天云城离开，找到他们原来的家。
  数十万武修，将他们阻拦。
  原因是，情况不明，出去有可能是送死。
  秦朗，月无双，黎冬，黎萱，四个人，站在人群中。
  月无双道：“各位，不用担心了，苍风大陆的尸族，已经全部覆灭。
  秦朗的浩日剑，功不可没，这一战，我们谁都没赢，一柄剑赢了。”
  每个人听到这句话，若不是因为月无双的身份，他们只会觉得滑稽可笑。
  一柄剑，功臣？剑是人驾驭的，人用兵刃杀人，兵刃无罪，既然享受着这样的待遇，换个主人依旧可以驰骋，又岂能独揽功德？
  可是，这句话是月无双说出来的，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信也得信。
  信了，却还是不明白，毕竟很荒诞无稽。
  “多谢秦朗少侠，你驾驭如此的神器，功不可没！
  没有你，我们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代价。”
  阴阳峰峰主极道，对着秦朗抱拳鞠躬，十分诚恳。
  之后，雪傲也抱拳道：“多谢秦朗少侠……”
  秦朗冷着脸，抬起手掌，淡漠道：“别谢我！谢浩日！别把他当成死物！他也是生灵！也有灵魂，有思想！
  是他为了大家，献身使命，血祭苍天，毁灭了所有尸族！我还没本事驾驭它！它是心甘情愿！自己主动！”
  话音刚落，诸人嘴巴歪咧，尽数呆愣……
  洛神府废墟，长生林。
  秦朗捧着剑柄，把它埋在这里，种下一棵树。
  “浩日，我感觉这里很亲切，就让大叔的家人们，陪着你吧。
  等你轮回，我再去找你。”
  除此之外，任千烈，韩青华的衣冠冢，也被葬在此地。
  长生林肩负的亡魂，好像越来越多了。
  每一棵树，代表一个人，一条命。
  如此庞大的长生林，却很难种下亿万生灵，因为有太多人，一家老小，连名字都没人知道。
  若是一一种下，哪怕把天云城都拆了，却还是种不下。
  死后，能够埋在这里，简直是一种荣耀。
  洛星辰，祭拜了任千烈，施英图，又一次祭拜过林羽仙，洛龙坤，洛风，洛南山……
  任重道远，他在发愁。
  “我该怎样把长生林带走，留在这里，毕竟不安全。”
  身为祖地，列祖列宗埋藏在此，洛星辰放不下。
  “我有个办法……”
  月无双想了想，顿时说道。
  洛星辰的目光，不由地开始发亮。
  微微一笑，他道：“双儿，什么办法？”
  “位面既然可以分裂，就证明它可以合并。我以对本源之心的掌控，假以时日，随着我实力的提升，必能把它带到百川大陆，让两个位面拼接。
  但是，我现在还办不到……需要等一些时间。”
  月无双说出了一句看似废话的话。
  洛星辰却觉得大有希望。
  月无双又凝声补充一句：“还有第二种方法！灵界位面，有高低之分，但并不限制区域的大小。
  就像苍风大陆，位面晋升之后，面积是刀锋大陆的好几倍。
  如果我能为苍风大陆再寻本源，让它晋升高级位面，再和百川大陆合并，属于我们的疆域，便会更大。
  所以，我想去找找看。”
  洛星辰点点头：“嗯，现在我就把带回来的三百六十尊八级傀儡，用来布防，苍风大陆，又没什么宝贝，谁闲着没事，也不会来这里造访。
  至于尸族的事，我已经想明白了。
  你提到周化，我便猜想，周化是为了吞噬这里的气运，因为这是我们的故乡，必定受气运影响。
  现在他逃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总而言之，我也要想办法，总不能一直让你出力，我却无能为力。”
  “嗯，我们都要努力。”
  一场灾难过后，只能收拾残局，洛星辰默颂静心咒，超度亡灵，让死者安息。
  秦朗把浩日剑埋葬，便独自面对挑战，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默默修炼，毫不懈怠。
  这世界，秦朗比别人更看得清，死去的人，不管是同伴，还是敌人，在修行之路，只会越来越多。
  悲伤无用，让自己变强，才能改变未来。
  他们准备离开了，小灵灵又睡着了，由月无双抱着她，哄着她，她这些天都很安静，不哭不闹。
  五指峰，风中亭。
  他们归途中，再次踏临此地，风中亭亭主张玄戥依旧在，还是如此潇洒，一张*织，摘星揽月，大气磅礴。
  “张玄戥，这你都没事！我靠！老子服了！”
  黎冬忍不住爆了粗口，一头黑线覆盖了脸庞。
  “哈哈……别来无恙。”
  张玄戥笑了笑，他像个没事人，一切都置身事外。
  “张玄戥……有个问题……”
  “能说就知无不言，不能说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张玄戥闭着眼，坦然道。
  “尸族在灵界，扩展怎样了？”
  洛星辰询问道。
  “送你一句话，最近一百年，不宜动武！万族最好和睦相处，互不干扰。一旦展开大规模杀戮，尸族的数量，还会继续增多。”
  这是张玄戥闭目养神之中，仁至义尽的一句劝告，也是个提醒。
  洛星辰点头，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为何只定在一百年？而且万族本就敌对，若要开战，谁会听？”
  黎萱蹙眉，疑惑道。
  “所以说，我哪怕忠告天下人，也未必能阻止这场浩劫。风中亭，只记录天机，不能力挽狂澜。我说了也是白说。”
  张玄戥呵呵道，轻描淡写，事不关己，超凡入圣。
  “尸族和邪族，是否有关联？”
  洛星辰盯着他，追问道。
  “有没有，你自己慢慢研究。
  我与苍风到此为止，也该走了，势不可去尽，否则缘分将尽，我也该告别了。
  来日方长，有缘再会，告辞！”
  张玄戥把披风一甩，拂袖而去，径自奔向那空间隧道，速度比他们还快……
  “自己研究？”洛星辰低头揣摩着张玄戥这句话，一种危机意识，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