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林拂衣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且他知道,那位同样多疑,并心如蛇蝎的男人也看见了他,否则又岂会做出那等令人浮想联翩之举,更甚是朝他挑衅地扫了过来。
  不过他倒是好奇,那人在背叛了她,甚至是想要将她置之死地多次后,她又怎么能做到原谅他,并且不计前嫌的再次滚到了一个被窝中。
  或许这和他之前想的一样,那人就是天生,欠,‘艹’,说不定那男人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怎能将那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不过想来他的手段也是用得极为高明的才对。
  等到了宫门前,谁曾想他又那么巧的遇到了同样刚下马车之人。
  这人的脸色较比之前不知红润了多少,亦连这眉梢间都皆是盛满了勾人的魅意,一抬眸一勾唇中无不像极了那从深山野林中专爬出来吃人的魅妖。
  “多日未见,想不到雪客长得倒是越发诱人了,想来莲香定然将人给浇灌得极好。”等走过她面前时,林拂衣压低了嗓音,满是厌恶的来了那么一句。
  “是又如何,何况此事同你林大公子又有何关系。”
  “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今日好歹也是面见楚王之时,雪客最好得收收你那满身的风|sao|样,可别闹得刚同楚王一见面,就将人给勾得上了床,最后更是不愿当那等吃力不讨好的探花郎,反倒是当那等被养在后宫之中千娇百媚的贵妇娘娘。”
  “呵,听林大公子这话,难不成是在醋了不成。”时葑对上他厌恶到了极点的视线也不恼,反倒是笑得越发妩媚的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哈一口如兰吐息。
  “不过也是,毕竟我时雪客宁可打外头的野食也不愿碰林大公子,可想而知你这人的性子得有多么糟糕。若非你的这张皮囊生得能迷惑人心,恐是早连路边的野狗都要退避三舍。”
  “你!”
  “不过嘛,现在可不是与你林大公子多说废话之时,毕竟今日的我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金銮殿中,当楚王看见站在前排的那张脸时,瞳孔猛缩,脸上满是带着不可置信之色,指节攥得直至泛白。
  “你便是那施雪客。”楚王看着这张与他记忆中那人相差无几的脸,好像二人就在此刻中相互重叠了起来,连带着他的声线,都在微微发着颤。
  “回楚王的话,草民便是那施雪客。”
  “像,你们长得太像了。”随着楚王这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落。
  楚国,正武年间,这一场轰动全国的秋闱当是尘埃落定,不知又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第123章 一百二十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
  状元游街那日, 时葑因着昨日楚王的那一番话与复杂的目光后,导致一夜未睡。
  隐隐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有限范围与认知, 往另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开垦而去。
  就连那些躲藏在暗中, 本应还在伺机而动的毒虫之物也开始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并不断地朝她伸出那布满腐烂, 腥臭味的冰凉触手,更试图想要将她推进那无底深渊或是想要将她给彻底撕碎一样。
  莲香, 楚王, 成帝,母后, 他们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身份?以及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而她又是谁?
  是本不应该存在这世间的产物?还是那等被遗弃, 不被存认的产物?可无论是哪一样,都令她不能接受, 甚至是一度处于崩溃边缘。
  正当她还坐在床沿边胡思乱想之时,原先紧闭的房门‘叽呀’一声被推开。
  外头刺目的阳光也随之折射|了进来,使得那斜插在蜜食罐成窑娇青蒜蒲小瓶上的娇艳海棠花都被其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浅色金边。
  “阿雪今日可是要簪花游街之人, 若是眼下带了一抹青黑, 届时可就不美了。”刚从外边进来的莲香手上还端着一个缠藤牡丹乌木托盘。
  许是因着今日府中有喜事, 连他都换下了那一贯素爱的嫩黄色衣着,换上了一袭大广袖牡丹纹大红袍, 梳得整齐的墨发皆拢于那紫金白玉流苏冠中,衬得和那等新嫁郎无二。
  “我这是去参加游街的,又非是那等比美。”唇瓣轻扯了扯的时葑看了一眼他那打扮得同花孔雀般花枝招展的模样,随即收回了目光。
  “反倒是你今日怎地穿得那么的艳,不知情的恐还以为这是天上要下红雨了。”
  “难不成奴穿这身不好看吗。”
  不答反问的莲香说着话时,还自顾自的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似在无声的彰显他那有力的腰肢与那双修长的腿,像极了那等欲求|huan的雄孔雀。
  “再说了今日可是阿雪金榜题名之日,实属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奴岂能不打扮得应景一点,还有阿雪今晚可得早些回来才行,奴可是有着惊喜打算送给阿雪。”
  时葑不曾理会他嘴里说的那些胡话,径直走了出去。
  因着屋顶琉璃瓦折射过亮,有那么一瞬间晃得她的眼睛险些有些睁不开,只能伸手遮住那略显刺眼的阳光。
  外头的天现已大亮,而她只需要在辰时中赶到宫门前与其他同进了举之人相互会合,并在正午时分,也是这一天最热之时出发,更寓意着红红火火。
  因着九月份正是庄稼庆年丰收后,加上这又是三年一次的大喜事,就连平日忙着秋收的庄户人家也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活计,好进城一览这等状元游街的热闹之景,更多的是想要沾沾那状元郎的喜气,好让自家的孩儿也能成为那簪花游街中的一员。
  今日满城金桂飘香,海棠花苞压枝头。
  鲜花,香帕,随处可见。
  其中又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游街结束的那一刻,好上前给自己闺女抓一个好夫婿,更给对方原先的人生一喜增到二喜。
  时葑来的时候人还未到多少,因着她与其他人皆不相熟的缘故,故而只是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分散着思维,浑身上下更透着生人勿进之色。
  不过因着她的那张好颜色,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做,更甚是摆着一张臭脸时,仍是吸引一大堆人朝她那处看去,其中还掺夹着不少窃窃私语。
  后到的林拂衣来时,还未等他走近想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时,却马上被其他当初在尧山学院的中举之人给围了起来。耳边则不断听着他们那么没有营养的恭维之色,双眉间则凝聚的寒意也越发厚重。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雪客倒是来得挺早,我还以为到这个点时你人才会刚起。”
  等林拂衣强忍着不耐说了几句后,方才来到了她站在的位置边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讽意,偏生那目光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不舍得离去分毫。
  “来得早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无人问津的样,反倒是林大公子今日倒是风光无限。”时葑听着耳畔处传来的似讥似讽音,面上却是无甚变化。
  “我当年比这更风光的日子雪客又不是没有见过,怎地今日这话里倒是带了几分醋味。”
  “啧。”
  正当二人说话间,其中一道欣喜的声音先一步斜插|入内,并拉着与他交好的另一位友人走了过来。
  “喜见你可终于来了,我前面还以为你会踩点过来的。”说话的是一个模样生得清隽,身上却莫名带着几分江湖气的青年,这人笑起来的时候,脸颊处还会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喜见可认识这位探花郎?”青年的这一句问话,也正是其他人好奇之处。
  只因今年前来参加科考的多多少少都有人认识,唯独这位探花郎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特别是那张好相貌还有之前金銮殿上的楚王除了状元郎外,唯独同她说了最多。
  其中那句:“若是那人还在,她的孩子也应当有你那么大了。”时,更是不知有多么的令人浮想联翩。
  林拂衣转头看向那说话之人,但笑不语,只是那摩挲着腰间玉佩的力度却较比之前放缓了几分。
  “那个施探花你好,我叫宋青舟,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你。”
  “你好。”时葑对于那只伸过来想要同她相握的手时,却并未理会半分,态度端得冷漠而不懂人情世故。
  宋青舟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伸出去,却并没有得到半分回应的手时,脸上随即干咳出几声尴尬的笑意,方才将手收回。
  眼见着距离正午时分越来越近,连带着等候在宫门外的一干人皆是紧张得连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上。
  当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停留在那朱红高墙上,一道不可置信却又满是充满着惊喜的声音在她身后的人群中响起。
  “莲花,是你吗莲花。”
  原先正同几位同窗好友寒暄着的刘嘉平在转身时,却正巧看见了立在最前面的一抹绯红身影时,只觉得连心脏都要骤停了一息,手下意识的紧攥成拳,里头更布满了湿漉漉的汗渍。
  他最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当他再一次睁开眼,发现那人确实出现在他面前,不曾有过半分假时,连带着脸上的那抹笑意也在不断增加,扩大。
  “莲花,我是元宝啊莲花。”
  “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穿一身男子衣服。”可是当他推开前面之人,站到她的面前时,他才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眼前之人虽是长了一张和莲花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这身形都相差无几,可这周身的威压,气度,以及这男性独有的喉结加上对方再为陌生与不耐的目光时,无一不在同他传递着一个讯息。
  他怕是认错了人,眼前之人虽同莲花相似,却并非是一人,可即便这样,在对方没有出口否认之前,他仍是想要自欺欺人。
  时葑看着突然唤住她名的刘嘉平,面色如常的转过了身去,继而修眉微蹙道:
  “这位公子可是认错了人,在下姓施,字雪客,并非你嘴里的莲花。”语气中,还带着浓重的不耐。
  “这天底下长得相似之人不知凡几,难不成刘公子见着一个模样长得好看之人都想要上前攀关系不曾。”
  先前本欲不曾理会的林拂衣,却在此时突然出了声,更颇为挑衅的朝刘嘉平扫了一眼,浅色的眸子中尽是讽刺之意。
  “林喜见!你这个卑鄙小人伪君子!”这一见面,自是新仇旧恨一涌而出。
  “我是小人那你又是什么,一个废物还是蠢货。”男人眼尾轻扫,鄙夷之色更盛。
  “我告诉你,我总有一天会将你的真面目公布天下!像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简直不配当读书人!”
  “你们别吵了,还有张公公马上就要来了,要是你们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起来,到时候谁都落不了一个好字。”充当着和事佬的宋青舟连忙出来劝阻,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其中。
  唯有引起此事的其中一当事人,则是双手抱胸,完全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等这一插曲过后,便是到了那状元游街之时。
  其中新科状元林拂衣,如今不过二十有六。因着模样生得萧萧肃肃,宛如青竹迎风而立,额间一点朱砂更使得本应是谪仙之人给划为那等堕落魔教中人。
  加上那家世神秘,家中无妻妾通房一流,以及在金銮殿上被楚王当场赞过有着‘不世之才’四字美誉,不知成了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夫君,又或是多少官员的心中第一女婿人选。
  而榜眼则是左丞相之子,模样生得清隽如玉,今年不过二十有四,更是这大都里有名的第一公子,只是在今日过后,想来这位置应当得要换人了才对。
  其中模样生得宛如女子的探花郎从一出来时,便不知抓获了多少人的目光,只是其中惊艳之色多来源于男子,而非女子。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模样本就才称得上貌美的姑娘谁愿意在一个男人身旁当那等陪衬的绿叶,甚至更有心泛起了嘀咕,也不知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还会不会喜欢女人都是个问题。
  因着今年前三甲皆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就连这书林里的几人画像都不知追印了多少,更别说在那百年之后,仍是有人会将这一年的状元游街放到嘴边回味一番。
  等这一圈结束后,人都已然被太阳给晒得有些蔫了吧唧,其中还有不少人在回到宫门口时,便马上赶回家中去换衣服,免得等晚上的琼林宴上,自己身上的味过大会熏了龙颜。
  今次的琼林宴举办在御花园中,邀请百官入席而坐,在等着三日后的官位分配,此次秋闱才当真称得上为‘尘埃落定’四字。
  因着此次参加的多为新晋贡生,其中不知是谁提议起了玩飞花令和行酒令的游戏,更得到了一干人的附和声。
  “施兄,等下你也会来参加的是不是。”
  宋青舟见着这探花郎从入席后便不发一言,连带着他明知凑过去就是热脸贴冷屁股的场景,可人还是忍不住凑了过来,只觉得这月下看美人,美人越看越美。
  正因对方是美人,即便这脾气在坏再臭一点又如何,只因美人都是有脾气的。
  “不了,我不爱玩这等游戏。”时葑见着男人的刻意靠近,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见他还欲再说些什么时,时葑在先一步出声打断道:“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清静。”人说着话,还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你别打扰我了,让我一个人静静行不行。
  “可今次………”
  “她不是说了让你别吵她吗,你这人到底听得懂半分人话不。”先前饮了不少酒的楚钰此时也凑了过来,白净的面皮上还浮现出了两抹红晕,足见先前喝了不少。
  “宁王安好。”宋青舟见着眼前人出现时,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前段时间听到的风言风语。
  说是那宁王当街强抢了一貌美女子进府里欲当一房美妾时,谁曾想那美娇娘却是个带把的,可即便如此,那宁王仍是对对方宠爱有佳,丝毫不介意过对方的男子之身半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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