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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第110节

  高美银附和:“就是,又不是你爸被平反了。”
  楚立地:“我不就是怕我爸被平反了么,妈,爸要是被平反了,咱们怎么办?”
  高老太太表面淡定,实际心里也没底,她当年做的太绝,现在想往回找补,那可太不容易了,想不出头绪来,她只能自欺欺人的说:“你想啥呢,你爸跟汪家和韩家能一样么,他是新中国的蛀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他是踩着烈士血肉为自己创造利益,对,就他这样的,怎么可能平反。”
  楚立地没声了,旁边的高美银则幽幽的开口:“其实平反了也挺好,那样咱们家的东西就都能还回来了,我当初藏在床底下五百块钱,都被他们搜走了,要是还回来,咱家的日子也能富裕些。”
  楚家的日常话题就一个,钱。
  只要提到钱,就没人吵架了,他们平心静气的讨论,共同憧憬重回高门大户的美好日子,屋里的楚月听着,表情上闪过一丝厌恶。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自己的家,但再不喜欢,她的父母也生了她、养了她,就连重男轻女的高老太太,都带了她好几年。
  家人对她有失偏颇,后来还想着用她换前程,她知道自己应该怨恨,可怨恨的同时,她又放不下这些养了她二十来年的人们。
  楚月活了那么多年,她也不是完全的拎不清,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更知道,她虽然厌恶高老太太,但很可惜,她把高老太太的性格继承了七八成,也许,她要是出生在另一个家庭,她就不会这样了。但是这种也许根本不会出现,带着将近七十岁的灵魂,楚月就是想改变自己的性格,也不知道该怎么改,索性,就这么一黑到底吧,反正这辈子再差,也不会比前世更差了。
  不再听外面的叽叽喳喳,楚月把目光放回到作业本上,本来应该抄写古诗的这一页,她写下了两个名字。
  汪鸿业,韩生义。
  老一代的人们都已经头发花白,再去讨好他们也没什么用了,他们活不了多久,而且形势总是瞬息万变,想抓住未来,就得抓住未来的大佬们。
  这俩人,都是楚月印象极深的,汪鸿业已经说过了,他和楚月有过一段极其短暂的缘分,所以楚月后来格外的关注他,而韩生义,楚月根本没想过关注他,但他的名字出现概率实在太高,楚月就是不想记住都难。
  韩生义,韩家唯一的后人,年轻的时候,他寂寂无闻,大概从三十岁开始,他的前途一片大好,从市长到省长,再到楚月想都不敢想的位置。汪鸿业再厉害,可他是个商人,他只有钱,没有权,韩生义却是什么都有,而且他一辈子都是单身,终身未娶,因为这一点,好多女人都争相恐后的往他身边凑。
  按理说,他才是楚月的第一目标,毕竟现在知道未来的走向了,楚月完全可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去靠近他。
  但是,楚月不敢。
  她可以大胆的去邀功,可以提前认识所有未来会飞黄腾达的大佬们,但韩生义,楚月不敢招惹他,她有自知之明,韩生义不是她笑一笑,给点好处,就能拉拢过来的。
  这人太狠了,他刚起来没多久,他的大伯就死了,他大伯的儿女跑到国外,一个淹死,一个卷进枪杀案,最后一个因为手持大量毒品,被判了好几十年的监禁。还有他亲妈后爹一家子,一个善终的都没有,活的时间最长的那一位,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后半生。这些事情网络上是不会有的,国外倒是传的沸沸扬扬,但大家没证据啊,所以根本影响不了他什么。
  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大家子被他自己弄的就剩下他一个,而且,楚月听到过小道消息,据说,韩生义极度反感女人,有个女明星对他投怀送抱,他直接把她封杀了,再也没人敢让她拍戏,连直播带货,都没人敢让她露脸,一个星途如日中天的人,就这么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究竟活没活着,大家都没法知道。
  这人摆明了心理有问题,楚月重活一回是让想让自己过得更好,她可不想体验一次冒险模式,她还是喜欢那些人畜无害的大佬们,像韩生义这种,就让他自己慢慢成长吧,如果可以,她在他面前露露脸,混个印象就完了,至于刷好感这种事,算了,神经病的世界她不懂,谁知道她刷的好感,到了韩生义那里,会不会变成恶感。
  喝了口水,楚月把韩生义的名字默默划掉,然后又添上一个新的。
  关跃龙。
  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楚月明显更加用力了一些,而且她写的很慢,写完以后,她在纸面上轻轻点了一下,留下一个墨蓝色的墨点。
  她在心里默念。
  关跃龙。
  关、跃、龙。
  ——
  成年人的灵魂就算回到小孩子的身体里,也没法享受小孩子才能享受的乐趣了,而本身就是小孩子的人,就没有这种烦恼。
  故宫里的人真的很少,楚酒酒跑进去,第一件事就是飞奔上汉白玉的台阶,跟摸韩家墙砖一样,楚酒酒爱不释手的摸了半天太阳底下会闪银光的汉白玉,然后紧赶慢赶,跑到最上面去看金銮殿。
  金銮殿黑漆漆的,里面又不开灯,楚酒酒还逆着光,其实她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前面有一条警戒带,不让人们靠的太近,楚酒酒只好站在警戒带边上,伸着脖子往里瞅。
  瞅了半天,她喃喃地说:“为什么龙椅看起来这么小啊。”
  韩生义不是第一回 来故宫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故宫还是那个故宫,站在这块砖石上的韩生义,却不是以前那个韩生义了。
  不过,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顶多就是从别人带他,变成了他带别人。
  “距离问题,站的这么远,就算那边是头大象,也会显得很小。”
  好的吧。
  楚酒酒看了一会儿,没兴趣了,然后继续往前走。
  故宫是真的超级大,一上午,他俩就逛了一半,这还是故宫没有完全开放的情况下,逛到珍宝馆的时候,楚酒酒兴致最高,这里的古董超级多,有好几个,还是镇馆之宝。
  看见金瓯永固杯的时候,楚酒酒忍不住笑出了声。
  韩生义问她,“笑什么?”
  楚酒酒隔空点了点这个奢华至极的杯子,“乾隆可能是所有皇帝里最像龙的一个了,这么喜欢金子和宝石,我猜,如果不是因为身为皇帝,需要照顾面子,他可能也想搞一个山洞出来,把里面堆满金子,然后躺在上面睡觉。”
  韩生义微微俯下身,仔细的看了一下杯子上面的图案,他说道:“这上面有蓝色的涂料,不太完整,可能以前这个杯子是蓝色的,后来时间太长,就变成纯金了。”
  楚酒酒听了,她也凑过去,眨眨眼睛,她回答:“什么蓝色,那叫点翠啦,嗯……仔细看看确实是这样,我记得金瓯永固杯不止一个,台湾那边有一个,伦敦那边有两个,唉,他们肯定是把最差的一个留给咱们了,但凡好一点,就都被别人抢走了。”
  这句话说出来就有点沉重了,毕竟文物被抢这种事情,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让人觉得窝火,楚酒酒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她没注意到,身旁一个中年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韩生义:“以后会再抢回来的。”
  他语气平淡,楚酒酒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韩生义对楚酒酒笑了笑,楚酒酒歪了歪头,她重新看向这只帝王专用的杯子,不着痕迹的改变了话题:“不愧是皇帝专用啊,就是豪华,每年除夕夜,一到子时,这个杯子就派上大用场了,跟请玉玺一样把杯子请出来,倒进屠苏酒,皇帝喝一口,然后再在书案上写下对国家明年的盼望,啧啧啧,好强的生活仪式感。”
  韩生义不知道未来如何,楚酒酒却知道,很可能在他们的有生之年,祖国都不会再有战争,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不论什么时候,和平都是最重要的。
  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也不一定要用抢这么粗暴的方式,楚酒酒对自己的国家有信心,那些属于他们民族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再回到他们民族的土地上。这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努力,谁知道呢,也许,她和韩生义,还能在里面贡献一份力呢。
  楚酒酒不喜欢听楚绍说打打杀杀的事情,自然也不喜欢韩生义说,楚绍四肢发达,比韩生义更暴力一些,所以大家一听说有人打架,第一反应都是担心楚绍。但是好像很少有人发现,韩生义其实也是个不怎么安分的性格,只是很多时候,动动嘴皮,用用脑子,事情就都解决了,根本用不着他出手,可要是真需要动用武力了,韩生义也不会犹豫。
  男孩子就是麻烦,一点都不像她们女孩子,深谙兵不血刃的道理。
  楚酒酒这是忘了自己以前一被气到,就恨不得把对方踹趴下的豪勇劲了。
  ……
  两人继续聊天,一边聊一边走,后面他俩聊的基本都是文物相关了,看一眼文物简介,然后聊聊自己知道的事情,楚酒酒的知识储备量明显高于一般人,韩生义不如她,却也能跟她聊到一起去,从清朝说到汉朝,再从张骞说到月氏国,最后,连古巴比伦都被拎出来,让他俩点评了一下。
  “尼布甲尼撒二世跟咱们的秦始皇差不多,都是给人做嫁衣啦,自己厉害,孩子不行,照样还是要完蛋,所以说,教育是多么的重要啊!”
  韩生义表示认同:“你说得对,快十二点了,中午你打算吃什么?”
  他们身后偷听的人:“……”
  你俩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
  他们俩顺着游览的路线走,很快就出去了,身后的那人本来是慢悠悠的跟着他们,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走的,所以他俩也没发现,直到他们出去,那人才转过身,重新回到了金瓯永固杯的展台前。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快步走进来,在他面前停下:“所长,我去问了,他们说让咱周一闭馆的时候再来,不过,只允许拍照,不允许把东西带出去。”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他背着手,眼睛依然落在金瓯永固杯上,“这就已经很好了,金器研究停滞了这么长时间,早该捡起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嘴角挂着笑,对面人看的好奇,不禁问道:“所长,您笑什么?”
  就因为人家同意在馆内拍照了?这也不至于吧。
  他挺好奇,但被称为所长的男人摇了摇头,不想多说,“就是碰上了两个有意思的小孩,行了,既然人家答应了,那咱们也走吧,吃饭去。”
  上午逛一半,下午逛一半,从御花园出来的时候,楚酒酒感觉自己的腿都废了。
  她哭唧唧的扶着墙,跟韩生义抱怨:“我今天一定走了三万步!故宫怎么这么大,皇帝住在这,他每天走这么多路都不觉得累吗?”
  韩生义让她抓着自己的胳膊,然后带着她往前走,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感慨楚酒酒的体力太差,还是感慨她的想法太天真。
  “你觉得皇帝是需要自己走路的吗?”
  楚酒酒:“……”
  万恶的封建主义。
  故宫内部只有一家卖水的,常见的景区食品,如泡面玉米之类的,全都没有,楚酒酒跟韩生义一人买了一瓶饮料,还是玻璃瓶那种,喝完了把瓶子退回去,还能有退款。又饿又累,楚酒酒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了,任由韩生义拖着他往回走,来到胡同口,韩生义把楚酒酒放在这,让她自己歇着,然后他又回到了午门那边,把他们早上拍的那张照片拿了回来。
  之所以收费四块五,是因为楚酒酒要了最大的一张照片,足足十寸,都可以挂在墙上当画了。
  拿到照片,又拿到了底片,韩生义小心的把底片收好,看见门口有卖相框的,他问了一下价格,然后又掏出一块五,买了一个黑色的檀木相框。
  老板说这是檀木,但韩生义闻了一下,一点檀木味道都没有,估计是假货。
  拿着相框回去,彼时,楚酒酒也歇过来了,她站起身,跟韩生义一起回家,家住的近就是好,走不出两百米,就已经到了。
  楚酒酒抱着她那个大相框,相框真的很大,楚酒酒又特别瘦,抱在胸前,直接把她上半身横着遮住了。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拍的第一张照片,楚酒酒很宝贝,一边往里走,还要一边看一看。
  韩生义比她走得快,已经打开了院门,楚酒酒抬起头,不经意的一瞥,她突然看见,旁边的信箱里多了点东西。
  韩家门口有个信箱,上面锈迹斑斑,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住在这好几天了,从没看到里面有过信件,楚酒酒都没怎么注意到门口还有这个东西,此时看见,她不禁走过去,把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是一个信封,没有落款,也没有任何字,就连胶水都没粘,楚酒酒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几张钱,几张票,除此以外,就没别的东西了。
  钱和票都不算多,但也不少,楚酒酒正纳闷的时候,掉转回身的韩生义走过来,从信箱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包。
  包装很严,但遮不住里面的味道,楚酒酒一闻就知道,里面是草药。
  但她更奇怪了,“什么呀,谁送的,送钱,还送药,可是连个名字都没有。”
  小洋楼里有动静,说明是有人在家的,不过这人挺低调,送东西都没让里面的人看见。
  看见这几样东西的时候,韩生义就知道是谁了,他用拇指蹭了一下牛皮纸包上的铁锈,“应该是我大伯送来的。”
  韩继彬?
  楚酒酒皱了皱眉,刚想问他为什么要送草药,突然,她反应过来,“这草药是不是给韩爷爷的,郭黑子帮他监视你们,所以他知道韩爷爷身体不好。但是,那不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韩爷爷早就好了,他怎么还送。”
  谁知道呢。
  韩生义没回答,人心多变,谁知道韩继彬这样做是想干什么,反正,他没什么好心眼就是了。
  也是韩生义他们回来的巧,要是再晚一点,韩奶奶出来看见,恐怕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楚酒酒有些气愤,又有些焦急,以前某些事情可以不说,但现在他们都回来了,再不说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都顾不上自己腿疼,楚酒酒赶紧把韩生义拉到自己身边,她警惕的看向洋楼内部,发现没人出来,她压低声音说道:“生义哥,你就别瞒着韩爷爷和韩奶奶了,你得把韩继彬是个什么德行告诉他们啊,要不然,他们还会再上当受骗的!”
  韩生义轻笑一下,“不着急。”
  楚酒酒:“……”
  人家都跑你家来送礼了,你还不着急呢!
  发现楚酒酒满脸都是不理解,顿了顿,他解释了一句:“韩继彬很谨慎,他不会这么快就过来的。”
  今天是腊八,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他专挑今天,送了一个不留名、却饱含关心的中药包,按他的性格,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韩家人都不会再得到他的消息,直到春节,他才会再来这么一出,继续加深韩爷爷和韩奶奶心中的感情。让他们知道,他惦记着他俩,他送礼不留名,是因为他没脸见他俩。
  楚酒酒不懂什么是怀柔政策,不过看着韩生义这个云淡风轻,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算了,我不管了,不过,提前说好,要是他真的过来了,我可保证不了我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当场揭发不至于,但阴阳怪气是一定有的。
  韩生义听懂了她的意思,他垂眼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推向她的肩膀,“好,知道了,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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