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有些家族手里掌握着媒体资源,便自告奋勇要去操纵舆论;有些法律界人脉多,打算过几天跟大法官聚一聚的时候,顺便聊聊这件事。
  中午是一起吃的自助餐,边取菜边聊,话题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陈燃才注意到身旁的季丹丹抱着手臂,唇色微微发白。
  他轻笑起来,偏头对她说:怎么这副模样,是不是衣服没穿够,觉得冷?
  季丹丹摇了摇头。
  等旁边的人走了之后,她小声对陈燃说:你们这样,我有点怕。
  陈燃扬起眉毛,分明是觉得滑稽:你在怕什么?
  我不知道。
  觉得陈厄毁灭了量子生命,是英雄少将?陈燃笑了声,丹丹,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别被那些文章里的赞歌和情怀洗脑了。在那场大爆炸中,陈厄荣耀加身,而我们才是切身利益损失的一群人。
  还有,明家的私生子,你也知道吧?脑子犯浑得罪了陈厄的omega,最后被判叛国罪枪决。
  季丹丹脸色惨白,咬住下唇。
  陈燃叹了口气,帮她撩起鬓角的头发:算了,下午应该还要再聚几个小时。你怕的话,就多吃些点心,在沙发旁等我。
  季丹丹是他用来装点门面的漂亮花瓶。而这个花瓶现在很乖,眼睫毛颤了颤,垂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下午又谈到陈厄当年在边境的事情,他有几次记录在案的不妥行为,不顾军部大方向上的指令,临场做出截然相反的决断。
  还有不顾人权组织的抗议,屠杀边境的小部族。
  这都是些可大可小的事情,但旧事重提,也不是不能再做一些文章。
  陈燃举手,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我也随便讲件事,说来惭愧,这其实是家丑。
  一旁的人交谈了几句,知道他是陈议员的小儿子,陈厄同父异母的弟弟。
  请说。
  当年陈厄寄居在我家,我父母对他一视同仁,供他吃穿上学。陈燃说,可他却恩将仇报,为了一个omega争风吃醋,弄瞎了我舅舅的一只眼睛。
  鸦雀无声。
  陈燃带着笑,语气淡然:当年为了陈家的面子,这件事情被压下去了。但算起来,其实追诉期还没过去,而且受害者那边,证据都保留着。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有人来与陈燃握手,顺便交换了名片。
  陈少大义灭亲,值得敬佩。
  陈燃一派贵公子似的端庄做派,有节有礼地受了这句话。
  庄宴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从沙发上到了床上。腰酸得厉害,尾椎和大腿内侧都残留着异样的感觉。
  明明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
  可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最后会狼狈成这样。
  天已经晚了,窗外有疏淡的月光。
  陈厄靠在床头,静默安稳地看自己的光脑。注意到庄宴的动静,就伸出一只手,安慰似的拨拨omega凌乱的头发。
  庄宴捉住那只手,想说一句话,却发现喉咙也难受极了。
  他清清嗓子,委屈地抱怨:腰好酸。
  趴过去,我帮你揉揉。
  庄宴摇摇头,不肯爬床上,要赖在alpha的身上。
  已经没体力再被折腾了,他揪着陈厄的衣领,仰头索取亲吻和信息素,揉腰也要。陈厄什么都顺着他,用温热的掌心帮他从肩背一路熨下去。
  庄宴很吃这套,随随便便哄两下,他就惬意起来。
  但又有点不开心。
  他扯了扯alpha的衣服:陈厄。
  嗯?
  庄宴耳朵发热,半张脸埋在他怀里:我觉得好丢脸,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你弄哭?
  陈厄没出声,像捏小动物一样捏捏他的后颈皮。
  我平时明明没那么喜欢哭的。
  陈厄声音低:可能是我不太会。
  晚上再试一次。
  语气明明很正经,但庄宴脸皮烧得没法见人。他也不知道陈厄是认真的,还是过分谦虚。
  如果这也算不太会,那、那等他学会了之后。
  自己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啊
  想着又有点不甘心,庄宴伸手拿了个枕头,抱在怀里。
  他抬眼问:以前易感期前后,你是不是经常自己解决?
  陈厄用拇指按按庄宴微肿的眼角。
  没有。
  庄宴发出狐疑的鼻音,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吻了。
  平时看上去冷淡克制的alpha,亲吻的时候却总是显露出几分欲。他呼吸稍重,甚至会故意逼迫庄宴发出不受控的哼鸣。
  两个人都有点喘,陈厄说:小宴,我是看到你才忍不住的。
  庄宴气短,被放开了还傻乎乎的,有点反应不过来,无意识地顺着说:那就不要忍。
  说完忽然醒悟,庄宴可怜兮兮地抬眸:不、不对,我现在难受。
  陈厄抿抿唇,别开脸。他肯定是想笑。
  庄宴自暴自弃:所以你还是先暂时忍一忍吧。
  陈厄:嗯。
  为了确保自己能好好忍着,陈厄把庄宴用被子和枕头裹起来,好好安放在床的另外半边。
  空调温度偏低,可庄宴还是蹬了被子喊热。
  会着凉。陈厄说。
  庄宴挨过来,用脸蹭蹭alpha的衣角。
  被子里没你的味道。庄宴小声地抱怨,我比较喜欢你的翅膀。
  不论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庄宴眼眸都显得干净纯粹。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撩,让人胸膛里有一种微痒的热度。
  陈厄拿他没办法,只好不声不响地脱下衣服,舒展翅膀。庄宴被覆在翅膀下面,终于安稳而听话地乖乖躺着。
  可也只静了一小会儿,他又轻轻挨过来,碰了碰陈厄腰侧的疤痕。
  这是以前在边境受的伤吗?
  嗯。
  他身材好,腰腹间肌肉线条鲜明有力,但疤太多,有几条甚至蔓延到后背。
  庄宴问:这里是被什么弄伤的?
  陈厄看了眼,伤口边缘平整,形状狭长。他说:激光武器。
  庄宴指尖划过另一片疤:这里呢?
  霰弹。
  上腹部还有一片边缘微微隆起的痕迹。
  陈厄主动交代:是烧伤。
  庄宴动作很轻,像怕把他弄疼一样,很快缩回手。
  其实早就不痛了,陈厄蹙着眉,很想再亲亲自己的omega,可又要忍着。
  结果最后竟然是庄宴自己爬起来,安慰似的贴过去吻他的侧脸和唇角。陈厄用翅膀掩着庄宴的背,眉心稍稍舒展。
  这样的接触熨贴极了,他垂下目光,看到庄宴蝴蝶翅膀一样又长又颤的睫毛。
  小宴。陈厄说,又不知道该接什么样的话。
  庄宴仰起脸。
  陈厄,他眼神很亮,你相信我的话,我还你一颗星星好不好?
  第63章 失态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不自量力。
  大爆炸发生之后,破坏该怎么评级,修复方案评估和成本计算,肯定都有官方介入。
  宁华璧隔壁的小组,已经开始加班。因为人手不足,甚至还找宁华璧抽调了几个设计师。
  前两天庄宴跟母亲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起这事。
  宁华璧带着安慰的语气说:你问的是7c对吧?它的毁损程度其实还过得去,个别地方看起来是有些惨,但整体结构还挺完整的。
  她又提到:但也因为结构完整,所以现在设计院的主要精力和重点,都在其他几颗行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它。
  那7c修复起来,会很难吗?
  这个问题很很傻,庄宴说出口就有点后悔。果然,宁华璧轻笑了一声,叹息似的说:
  修复哪有不难的。
  陈厄光脑里存有完整的资料,从照片到模型。他发给庄宴,然后揉揉omega细软的头发。
  明明是一个学生幼稚的决心,但两个人都很认真。
  你随便发挥。陈厄说。
  庄宴用力摇头,在设计上,怎么能随便说出随便这两个字!
  一旦下定决心,庄宴就要开始准备了。
  晚上陈厄忙自己工作上的事,于是他也陪着在书房熬夜。一遍遍地看照片,查找需要的各方面资料。
  被摧毁之前的开普勒7c,其实是一颗郁郁葱葱充满生命力的漂亮星球。现在只剩徘徊在荒野上的风沙与无垠无际的荒漠,以及弹头坠落点周边,蛛网一样皲裂的深坑和裂谷。
  网上很多人说,这简直成了一颗死星。
  但庄宴不喜欢用死亡来形容星球,因为它只是暂时受了伤。爆炸造成的疮疤必然会得到修复,荒漠上终将会有新的生命升起。
  他目光专注地打字,将修复开普勒7c作为自己最终选定的决赛主题,登记到官方网站上。
  登记完之后,庄宴抬起头,看到房间另一头的陈厄也已经结束工作。
  alpha把光脑绕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像是在想什么事。但他对目光敏锐极了,感觉庄宴在看自己,就抬起眼眸。
  小宴,你该休息了。陈厄说。
  庄宴用无辜湿润的小鹿眼睛凝视着他。
  陈厄动作僵了僵,有几分不自然地跟庄宴对望。
  庄宴问:你不陪我吗?
  前几天都陪的。
  陈厄叹了口气,低头把光脑放在桌上,他说:那你先去床上,我去洗澡。
  可是这个澡也比以往久了许多,庄宴等得都开始犯迷糊了,陈厄才带着潮气上床。
  他头发丝还是半湿的,所以没跟庄宴贴太近。但庄宴自然而然地挨过来,在alpha肩窝旁蹭蹭,嗅着酒精的气息。
  小宴。陈厄喊他。
  又没说什么,只是揉揉庄宴后颈,是哄人睡觉的动作。
  庄宴闭上眼睛,忽然冒出一句:明天我应该就不难受了。
  嗯。
  白天的时候,再多做一点设计。
  陈厄又用鼻音应了声。
  枕头边上的omega,带着睡意,慢慢地讲自己第二天的安排和计划。像小孩似的,有点傻气,但又带着惬意和信任的意思。
  再说几句,声音就低下去,呼吸逐渐变得悠长。
  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陈厄起得早,先跟408确认了一下,家里还剩多少安全套。
  这东西之前买回来很久没用,但一旦开始用的话,又消耗得很快。
  408:明白,以后我会把它放入即时补货的日用品清单里。
  陈厄垂眸:嗯。
  接着顺便去厨房准备了点牛奶和鸡蛋,给庄宴当早餐。完了之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陈厄回到三楼,放轻动作推开卧室的门。
  庄宴果然醒了,他坐在被子中央,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衣歪歪斜斜地漏出半截肩。
  看到alpha进来,就仰起脸,带着亲昵的意味笑了一下。
  陈厄从门边走过去,顺了顺庄宴头顶翘起的毛,再帮他整理了一下睡衣。
  可omega不太愿意下床,磨磨蹭蹭地索完吻,又抬头用刚睡醒的迷糊声音说:翅膀。
  陈厄指尖微微顿住,掌心按着庄宴肩胛骨的位置。
  alpha没把翅膀幻出来,反而问了句:腰不难受了?
  庄宴懵懵地点头。
  结果就被半哄半骗地按住。
  庄宴腰很软,睡衣下露出一小节象牙色的皮肤,怎么都能折过去。
  也许是体谅他刚睡醒,今天陈厄动作也比之前舒缓温和。庄宴快被弄哭之前,就会得到一个安抚的亲吻。
  他也给自己的眼泪弄得不好意思了,咬着下唇一直在忍。可是忍得不怎么成功,想擦擦泪,手腕又被alpha用力箍着。
  不是没舒服过。
  但依然觉得委屈极了,庄宴迷迷糊糊半天,才终于意识到其实自己一开始只是想贴贴翅膀而已。
  可是到现在竟然也没贴上。
  他泪汪汪地挣了一下手腕。陈厄稍稍停顿,在耳旁喑哑地问:嗯,小宴?
  庄宴声音哽咽:你的翅膀呢?
  陈厄默了默,看到庄宴眼眸湿润,侧头忍泪的模样。最终还是顺着omega的意思,展开翅膀,用羽毛蹭蹭他的脸颊。
  然后庄宴终于乖了,陈厄要怎么样都行。甚至还像亲吻手指一样,将柔软的唇贴在舒展的覆羽上。
  反倒是alpha因此而失态,羽毛蓬蓬地支棱着,生疏笨拙地把庄宴整个遮挡起来。
  小宴。他又喊。
  一只翅膀毕竟遮得不太严。晨光从右半边的羽毛缝隙间透进去,半明半暗地映着庄宴泛红的眼角。
  陈厄用指腹抹去庄宴侧脸的泪,压抑地吻自己的omega。
  他蹙着眉,怎么也停不下来。直到庄宴轻轻瑟缩了一下:有点痛。
  陈厄翅膀尖往下垂,慢慢放开庄宴。
  庄宴抿抿唇,然后又用手背自己擦泪。他低头说:我去洗澡。
  去吧。
  omega脚腕上也残留着指痕,他伸腿下床,动作里有不太明显的迟缓。
  踩地上时又趔趄了一下,庄宴伸手想扶床,结果被陈厄稳稳架起来。
  我把你抱过去。
  庄宴红着眼圈摇头,可毕竟拗不过alpha的力气,被强硬地放在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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