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但京里连连发生命案,次次都说是暴病身亡,哪里还有人相信,百姓对官府产生怀疑,弄得人心惶惶,匿名信被一支羽箭射进皇帝寝宫,龙颜震怒,下了死令,查找凶手。
  这事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却在这里断了,如果再上报说暴病身亡,上头真会一脚把他踹上断头台。
  这位容公子虽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如果啃了下来,这件案子也就能有一线希望,捕头左思右想,最后硬着头皮向走向马车。
  到了马车前,抱拳行了个礼,“在下杜青,求见容公子。”
  坐在车辕上的小厮道:“我家公子不喜欢见客。”
  看样子杜青官职不小,结果连主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个下人一口回拒,这架子太大了。杜青不但不生气,语气反而更加恭敬,“北疆王派使者送来一样宝贝,结果使者被杀,宝贝被劫。在下奉太子之命,查找凶手以及宝贝。好不容易查到点线索,却就此断了……在下无可奈何,才想请公子援手。”
  如故一路上看见的有钱人家公子哥的马车,一辆比一辆风骚,而这辆马车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想不出这个容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一个官衙老爷恭敬成这样。
  不由得朝马车看去,想知道这个容公子到底张狂到什么程度。
  “与我何干?”车帘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让这燥热的街头也瞬间降温。
  如故挑眉,真狂。
  杜青知道这人不好相处,但被当众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难堪得恨不得遁到地底下去,但如果就这么退缩,这份难堪就白受了,厚着脸皮道:“如果公子肯出手相助,有什么在下能为公子做的,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
  杜青语塞,黝黑的脸倔得像用鸡血刷过,杵在那儿不留不是,走也不是,正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听车厢里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如果你能弄到海市通行证,我倒是可以让容瑾帮你一把。”
  容瑾生性冷漠孤僻,极少有人能亲近他,这个人能和容瑾一辆车,可见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话又是当着容瑾的面说的,又不见容瑾出言反驳,说明他真的有能耐说得动容瑾出手帮忙。海市虽然是黑市,但管理极为严格,要想进入海市交易,卖方得事先带宝贝去鉴定,达到要求,才有资格入场。
  而买家,要事先除了要交上一笔巨额的押金,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购买海市的东西以外,还得交五百金手续费,才能领到通行证,不管你买不买东西,五百金的手续费是不会退还的。
  这地方只认宝物和钱,除了这两样,哪怕你是天皇老子,也不能进场,所以海市通行证十分难得。
  杜青在杂货店找到一块通行证,按理查案得来的东西是要上交的,但如果拒绝了车里人,就再没有机会请容瑾帮忙,犹豫了下,从怀里取出海市通行证,三步并两步重回到容公子的车前,双手奉上,“海市的通行证请公子笑纳,还望公子出手相助。”
  如故‘啧啧’两声,真是好大的手笔,连通行证都用金子做。
  小厮拒绝杜青时干干脆脆,但从杜青手上接牌子时,倒是恭敬有礼,没有狗仗人势的恶奴才模样,“谢谢杜大人了。”
  杜青拍马屁道:“下官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如果真心想要这通行证,还不是一粒丹药的事。”
  小厮脸色一冷,不客气地道:“我们公子的丹药岂能糟蹋在那种肮脏地方,通行证又不是我家公子要的。”
  杜青被呛得脸上红红白白,却怕因自己不会说话,得罪了这位,请他帮忙的事就此泡汤,压着脾气,道:“下官是个粗人,头脑简单,也不会说话,还望公子别往心里去。”
  如故好奇,这个让杜青低三下四的容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厮没有再刁难,取了水出来,把金牌仔细地洗了好几遍,抹干了,才往车里送,等车里人接了金牌,把帘子轻轻揭开一缝,车里人显然没打算下车验尸。
  杜青看看车帘,看看地上尸体,有些犹豫,人家不下车,难道要把尸体抬上车?
  但人家连一块金牌都要反复洗,他哪敢冒然把尸体抬上车。
  如故看得砸舌,这人装b装成这样,也算是个人才,不过如果他只是在那帘子缝里远远望一眼,就下结论的话,这人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突然一条细如蚕丝的金丝从车里飞出,落在鬼偷的颈部脉搏上,停了一会儿,金丝又拂向鬼偷腹部,只是一瞬,金丝闪电般缩回车中。
  “是毒杀。”车里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杜青怔了一下,“可是他七窍之内没有出血现象。”
  “有人把用蜡封住的毒针刺进他的心脏,再用内力融化针尖上的封蜡,那毒见血封喉,立刻致人于死地,在毒发的同时用冰掌封住心脉附近血脉,毒血在心脏里凝结,不会四处游走,也不会有毒血溢出,表面看来像是猝死。要想求证,只需用银针刺其胸口。”
  验尸官听了,立刻拿银针刺进鬼偷心脏,银针果然瞬间漆黑如墨,“大人,真是毒杀。”
  如故惊讶,把细如蚕丝的金丝抛出数米之外,控制自如,用来把脉已经不可思议,他还能根据尸体症状,准确地找出死因为,如同像是亲眼所见,这人不简单。
  人群里有不知道车里人身份的人不服道:“装神弄鬼,哪有连尸体都不近身看一下,就说得跟亲眼看见一样,恐怕是另有隐情吧?”这话赤裸裸地质疑容公子和鬼偷的死有关,只差没直接说人是容公子杀的。
  杜青心里也有疑问,没喝止那个口出恶言的人,也没为容公子辩白一句。
  如故冷笑,在哪里都不缺无耻小人,看向马车,想知道车里那位,怎么为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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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如故:“容瑾,今天你出场,你好歹也给姐儿拉点收藏点击什么的吧?”
  容瑾连眼风都不扫下如故,直接带着冷风走开。
  如故:“喂,姐儿好歹是你衣食父母,你嚣张也该有个谱,是不?”
  三顺拽了拽如故的袖子,“郡主,你靠公子们阳气活命,容公子才是你的衣食父母。”
  如故囧,把三顺一推,“我不是他的衣食父母,却是你的。去,要收藏去,我不养米虫。”
  三顺苦了脸,“郡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是个小配角……”
  如故两眼望天,配角也是角,是不?
  ☆、026 跩得二五八万
  小厮垮下脸,冷哼道:“无知小人,求我家公子的时候,好话说尽,现在我家公子帮了你们,却恶言诽谤我家公子,真是无耻。”
  “平儿,走。”车里人冷冷开口,玉玄得了海市通行证,他也帮杜青查看了死因,交易已经完成。
  至于其他怎么猜忌,和他没有关系,帮人解惑满足好奇心的事,他没兴趣做,也不会去做。
  “不给个说法就想走,是不是心虚?”那人纠缠着不放。
  杜青仍没有出声制止,如故看不下去了,讥讽道:“杜大人,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你不报答人家就算了,还任由别人诬陷侮辱这位公子,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吧?”
  杜青脸上一烫,但她所乘的马车是身份高贵才能拥有的,不敢强行喝止。
  挑事那人却道:“你一个小姑娘,胡说八道,是想放走嫌疑人吗?”
  如故鄙视地笑道:“我是小姑娘,却强过有的人活了一把年纪,无知到是非不分。”
  那人怒道:“我怎么是非不分了?”
  “容公子不出手帮忙,杜大人完全可以按师爷说的暴病身亡定案,这事也就结了。如果容公子和这件案子有关,他为什么要自找到麻烦,帮杜大人验尸?”
  “他不是为了那块通行证吗?”
  “刚才不知是谁说过,如果容公子想要这个能行证,只需一粒丹药。”
  那人怔了一下,老脸瞬间涨红,强辩道:“如果他和这案子没关,怎么可能脸都不露一个,就知道人是怎么杀的?当我们好欺吗?”
  如故冷笑,“自己蠢,别以为别人和你一样无知。”
  那人恼羞成怒,“难道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故蔑视地睨了他一眼,道:“验尸官,你摸摸鬼偷的胸口和身体别的部位,看胸口处是不是冷如寒冰,而别的地方却还没冷透。”
  容公子的马车停下,车里人隔着竹帘向如故看来。
  验尸官照着如故的话,去摸了摸鬼偷的胸口,又摸了摸他身体别处,果然胸口处冷如寒冰,“确实如姑娘所说。”
  如故点头,“鬼偷胸膛下陷,脖子抽紧,可以看得出,他死前的那一瞬间正在用力吸气,在这种情况下,基本可以断定是猝死。尸体除了心口处有一个针眼小的黑点,是针孔,不过渗出的毒血凝固,不注意看,会以为是他身上长的痣。”
  验尸官用指甲抠了抠尸体胸品极小的黑点,果然抠下了一点东西,在指间搓开,确实是凝固的毒血。
  杜青暗暗惊讶,他们在尸体边上都没有看出来,而这个小姑娘却看出来了。
  如故接着道:“鬼偷身上再没有别的伤口,如果是他杀,胸口上的针孔就是致命之伤,大家都知道中毒的人会七窍出血,但他却没有出血现象,所以容公子查看了他的胸口,容公子以金丝代手,可见他的金丝就如同别人的手一样敏感。鬼偷胸口冰冷,也就可以知道是被冰掌冻结住心脉。”
  那人仍是不服,“既然胸口冰冷,那也该是直接用冰掌震断心脉而死,说什么毒杀,岂不是故意迷惑众人的眼睛?”
  “震断心脉,内脏受损,口鼻里不可能没血。”
  “既然是迫他服下毒药,何必再用冰掌?”
  “等毒自动发作,毒液损害人的身体,不七窍出血才怪,还能让官家在这里认为是突然病发身亡?”
  那人噎住,再出不得声。
  如故扁嘴,暗骂了声蠢材,不再理那人,转头对杜青道:“杜大人要找凶手,只需从冰掌入手即可。”
  杜青惭愧,他做捕头多年,竟没一个小姑娘看得透彻,“姑娘冰雪聪明,让下官佩服。”
  如故撇嘴,不是她聪明,而是他蠢。
  感觉对面马车里有人看向她,转头过去,却只看见遮得严严实实的竹帘,看不见车里的那人,笑嘻嘻地向那马车,“容公子,我说的对不对?”
  容公子没搭理如故,却冷清清地道:“杜大人,可以让行了吗?”
  杜青后悔刚才没喝止那人冲撞容公子,但这时候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忙叫人让道。
  马车从如故面前缓缓而过。
  “喂,你不否认,我就当你承认了啊。”
  车里自然得不到回答,如故望着对面竹帘挑眉一笑。
  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隔着竹帘缝,看着如故那张笑得如同春花开放的面庞。
  少年穿着一袭青色长衫。
  眉如墨染,睫毛又长又黑,勾出如同炭笔描出来的狭长眼线,如黑缎的长发随意拢着,披肩而下,鬓边几缕发丝被风拂到他淡色的唇上,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明明车里还有别人,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孤寂萧穆,打骨子里渗着清冷之气,让这简单到找不到半点装饰的车厢,冷得没有半点暖意。
  他对面坐着另一个脸庞漂亮得雌雄难辨的少年,正是用蛇捉弄如故的玉玄。
  玉玄手撑着额头,和青衫少年一起看着对面的如故,满脸迷惑,“小魔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青衫少年收回视线,取了药水出来,清洗刚才触碰过鬼偷尸体的金丝,对玉玄的话,不答,冷冷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还不走?”
  玉玄道:“你不喜欢海市这种人蛇乱杂的地方,老子帮你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你就不能客气些。”
  青衫少年,不领情地冷冰冰道:“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玉玄撇了嘴角,“如果三生石出现在海市,你要不要?”
  青衫少年连话都不答了。
  玉玄碰了一鼻子灰,也有些没趣,揭了帘子,“算了,老子也不爱对着你这张冰块脸,如果三生石真的在海市出现,老子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弄来,省得说老子占你便宜。”话说完,人已经飘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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