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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举着那枝花3

  2.3
  逗完康诚,倒是我自己先脸红了。
  从来没有男孩子这么直白认真地问过我“如果我不怎么样,你就会喜欢我了吗?”
  我视线转移到电脑上,刚刚强撑着傲娇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毕,握鼠标的手心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今天下午就settle在这里,”康诚说这句话的时候提高了音量,引得在不远处聊天的学长姐回头看过来,“应该能准时下班吧欣怡姐?”
  几乎能感觉到学长姐在朝我这儿探究,如芒在背的我加快了查阅影像的速度。
  “下个病人已经到了,不出意外肯定能。”
  “那就好。”康诚不再跟我说话,而是加入学长姐的话题。
  五点一到,康诚就先站起来说要回办公室,经过我时扯了下我双肩包的包带,“不是答应你要借《系统神经学》的原文书给你吗?一起去拿吧。”
  我:“?”
  没给我回应时间,他率先提起我的笔电走在前边,我匆匆跟随。
  “我哪时跟你借书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
  两道声音相撞,康诚顿步,低眉看我,眼神温柔似水:“然后一起吃晚餐,可以吗?”
  我被这样突兀的邀约惊到:“啊?为什么又要一起晚餐?”
  康诚举着我的电脑包,颇有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得意:“因为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那就在你办公室说,不必一起吃饭。”我矜持地柔声拒绝。
  “好吧。”
  康诚无奈地蹙眉,像个耍脾气的小男孩一样扭头拐进神外科的办公室,一路上穿着绿色隔离衣、白色大褂、病号服的人们纷纷对我二人侧目以视,我淡定地目不斜视。
  “这个给你。”进了【Dr.Chu】的办公室,褚大夫从他抽屉里掏出来一只膏药递给我,那只专属外科医生的手修长白皙,指甲及边缘修剪得很干净。
  我双手接过那支抗生素软膏,“谢谢你。”
  “别客气。”他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烟灰色休闲衬衫,见过他穿个性鲜明的运动风,再来看他这般模样,令我觉得有趣。
  “你笑什么?”
  “感觉你上班跟休假的时候会是两个人。”
  康诚一脸惊喜:“你还记得我们在博物馆遇到过!”
  “诶?”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见过。”
  我憋不住笑意,“我哪里表现出像是没有见过你了?”
  空气凝滞半晌,康诚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叁个月前就相识,那么从上次碰面开始算,都叫重逢。”
  好生奇怪的理论,我弄不清他的意图:“那?”
  “那么一起吃饭,一起说说话,珍惜缘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噗嗤!”我今天第二次笑出声,第一次是为胡妮的无知,第二次是为了眼前这个叫康诚的男人。
  是因为他从小在国外长大,接受西方教育吗?那些头头是道的话语,态度看似绅士有礼,却是怎么听都透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强取豪夺味。
  唔,“强取豪夺”这个词过了些,“强买强卖”更不贴切,但我算是体悟到这男人骨子里的霸道劲儿了。
  我用没受伤的手捂住嘴,边笑边背过他走向门口,他呆愣在原地没动作,我不由笑言:“不是要一起吃饭吗?我好饿哦!”
  “好!一起去吃饭!”康诚大步迈向我,初见时他面上的那抹明朗,再次浮现绽放。
  大抵是顾及到我手受伤,这一次我们去吃的西餐,不至于到王品等级,但它旗下连锁的西提牛排,在台湾也算不错。
  康诚帮我切好了樱桃鸭肉,我们的话题已经从台湾、大陆、德国叁地间的医疗环境差异,聊到各自的生长背景。
  “我其实很多时间都生长在台湾,只要有假期就会陪爷爷回来旅居,他对我的影响很大,我非常热爱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我对此葆有永恒的敬畏之心。”
  “能感觉得出来。” 因为那次博物馆展出的主题就是文人画,我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我爷爷对我影响也很大,我们澹台家有座百年老宅,现在除了正厅别的都被政府收去成为了民居,正厅是国家一级保护单位呢!我爷爷就是澹台门第的管理员,我从小就在那些屋檐黛瓦下,跑跑跳跳。”
  “你一定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
  甜品上来了,康诚把他的乳酪塔先往我这儿推了几公分,示意我先尝尝看。我礼尚往来,也将自己的野莓优格推给他,我们用干净的银匙交换彼此餐后甜点的第一口,客气又不生疏。
  “也不总是,我小时候总被爷爷逼着写字画画,不能去台门外找别的小朋友玩。”
  “这么说起来我也是,德国你知道的,出产了很多世界闻名的音乐家,我们那儿非常推崇古典交响乐,所以我很小就被我母亲逼着练钢琴。”
  听到这儿我有点羡慕:“啊,我最喜欢钢琴了,可是从小学书画舞蹈占满了时间,没有精力学。”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音乐家吗?我喜欢门德尔松还有巴赫。”
  “我对古典音乐家说不出个最爱,但门德尔松和巴赫我也很喜欢。现代音乐家我很喜欢一对离经叛道的小提琴跟钢琴家组合, Igudesman 和 Joo 你知道吗?”
  康诚闻言眼前一亮,显然是知道这两位在我看来没那么出名的音乐家,“我在柏林听过他们的音乐会,太令人震撼与歆羡了,居然能那样玩儿音乐,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
  他有些用词很书面化,一定是从小饱读诗书的缘故。
  “还有一位台湾钢琴家陈必先女士我也很喜欢,听说她如今定居德国了,前年她回台的演奏会我知道时票就售罄了,好可惜。”
  我们畅谈关于童年、音乐、各自的心头好,甚至他驱车送我回学校宿舍的时候,我们都仍在义愤填膺地细数文革时期那些被逼自杀的杰出音乐家。
  “顾圣婴真的太令人扼腕叹息。”他屈指敲击着方向盘,望着我宿舍门口那条带着细闪碎石,会发光的“星光大道”出神。
  “美的事物如果不幸是脆弱的,那么即便带有遗憾,也定是因为值得怀念。” 我解开安全带,安慰他,“缅怀这个词有些伤感,希望你别过分沉浸于此。”
  我感觉我自己说话都被他带得文绉绉的,但讲真心话,我太开心能遇到一个能如此对话、有过此番对话的人。
  我有预感,喜欢上康诚是一件避不可免的事了。
  这样太危险——
  蓦地我就发现,视笔电如命的我将它遗忘在康诚办公室了。这种失误从来不会发生在向来警惕慎行的我身上。
  上楼前,康诚摇着刚加了我line的手机,“我到家给你消息哦!”
  我:“好,我明天就去找你拿笔电!”
  康诚看了眼手表, “Gute Nacht!”
  我这学期正巧在旁听德语课,老师有提及超过十点才会道“Gute Nacht!”
  这个严谨的德国男人。
  “Gute Na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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