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快到七点半，学生和家长多了，络绎不绝走进了教室。有的孩子笑，有的孩子哭，有的兴奋，有的狂奔向小伙伴。
  有的家长客气有礼地塞包装袋，有的家长直接放了一包购物卡在讲台，大多数是笑眯眯直接派红包：“新年好！新年好！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蒋善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满脑子轰隆轰隆乱响，手里被塞满了各种红包。
  一开始蒋善还在用看t台秀场的感觉，观看土豪家长们各种高大上的打扮、手表、首饰，各种香家的首饰，劳力士的手表……眼花缭乱之余，顿觉波司登咋那么上不了台面了？起码也得moncler才敢在这个时刻的校园里走啊！
  直到一个家长笑嘻嘻往她手里塞红包，她就呆滞了——直到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家长们都走了，她还犹如在梦中。
  “善善，把红包放桌面吧！”云绮提醒她。
  “云绮姐，警察会不会来抓我们啊？”蒋善猛然惊醒，慌不迭把红包丢到讲台上，心那个怦怦狂跳啊，差点就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呵呵，不会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绮，你能不能马上告诉我啊？我现在好怕啊！”
  “还要等等，还有一个学生没有到教室。”
  这时，李婷把手里的红包也往讲台上一扔：“凌云啊，大太太又没有来？”
  “md，哪天她不作，还真是不习惯！”云绮一拍桌子，“孩儿们，你们先看课外书，一会儿有好玩的！”
  “耶！”下面一阵压抑而欢乐的呼喊，随之就是满教室瞬间的安静。
  凌云绮拿了手机，指了指走廊就出去了。
  “李婷，大太太是谁啊？”
  李婷凑在包子耳边，小声低语：“啧啧啧，能让凌云都发狂的大变态！”
  大概过了十分钟，凌云绮面色不善走进教室。走上讲台后，她的脸色就开始和缓，满脸的热情洋溢出现了——真是让蒋善叹为观止！
  “啪啪啪！”凌云绮鼓了三次掌。
  “啪啪啪！”似乎早就在等凌云绮发布信号的孩儿们，齐声回了三下。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孩子们的回声特别齐整。
  如此这般拍了几次掌，凌云绮高兴地赞美：“不错，过了个寒假也没傻，不愧是ms凌的学生！”
  孩子们笑得前俯后仰，蒋善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孩子们，因为我们班的出色表现，校董事局特意选派了一个故事姐姐来我们班。喏，这就是我们班专属的故事姐姐——善姐姐！”
  蒋善仓促挤满了笑容在脸上，这个梗，没有预料到啊！云绮是什么意思啊？
  孩子们的表现比她热烈多了，鼓掌欢迎的，拍桌子欢迎的，尖叫着互相拥抱的……
  凌云绮继续忽悠：“今天最早到校的是梁熙康，为了表扬他，善姐姐要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哦！”
  下面又是一阵欢呼。
  “那你们应该对熙康说什么啊？”
  “熙康熙康我们爱你，谢谢你的不懈努力！”孩子们都起立朝着熙康的方向，鞠躬作揖。
  熙康笑微微点头，惬意自得接受了感谢，艾玛，这气度，直接追赶康熙大帝了！
  “好了，善姐姐开始吧！”凌云绮塞了一本绘本到她手上，又轻声叮嘱，“照着下午练习的那样讲就可以了！”
  蒋善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下午云绮让她读《神奇校车之追寻恐龙》，反反复复读过许多遍，云绮还逐字逐句地帮助她发音、停顿、语调等等。
  在她读故事的这时间，凌云绮和李婷把所有红包都清点好了，把所有的人民币、港币分门别类收好，数出了总数。
  故事一停，孩子们还沉浸在故事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凌云绮看火候差不多了，她又加了一把油：“孩子们，你们想不想坐上神奇校车去追寻恐龙啊？”
  “想啊！”
  “好啊！”
  “很怕，不要啊！”
  云绮扬着手里的红包和钱币粉墨登场：“哈哈哈，各位小朋友，这是你们的爸爸妈妈送给你们的追寻恐龙之旅基金！这个学期，如果我们全班同学表现都有进步，那善姐姐就会带我们坐上神奇校车去追寻恐龙的踪迹！”
  欢呼声、笑闹声、叫好声……差点把教室屋顶给掀翻了！
  蒋善这才心里一松，哦，原来是这样处理！总算不用被警察抓了！随即一股浓重的的担心涌上了心头：哪里去找神奇校车？去哪儿追恐龙啊？……
  这时，凌云绮把《神奇校车之追寻恐龙》发给了每个同学一本，让他们先自己阅读，然后四人小组内讨论：如何去追寻恐龙的踪迹，一边讨论一边把方法记录下来。
  “好烦啊，每个学期都要挖空心思把这些钱花出去！”李婷在旁边轻声抱怨，“土豪丢几个钱，我们小老师愁断肠！”
  “这样处理才好啊，刚才吓死我了！”
  李婷呵呵笑了起来：“呵呵，你是不是以为那些钱可以自己拿啊？”
  “嗯，是啊，所以担心坏了，生怕警察来抓我——”
  “啊？啊？哎呀，你可真是小天真啊！”李婷欢快地笑了起来，“这次的利是钱一共有九万六千块，比上个学期还多了两万多块——嗯，有可能是因为多了你，所以家长多给一份利是。”
  “这些家长为什么要这样啊？还当着孩子的面，多不好啊！要是真收了这些红包，老师还怎么去教这些小朋友啊？幸亏云绮这样处理，否则真的很尴尬。”给孩子传达了什么样的世界观啊？太崩溃了！
  “唉，其实就是土豪的日常打赏，对他们来说，这点钱连一个包包都买不起，真的就像我们去买一次水果、买一次零食送给朋友。但弄成现在这种局面，也算云绮自作自受吧。唉，让她自己跟你解释。跟她搭班好累的，好多人都不敢跟她搭班。”
  晚上九点，下课铃响了。生活老师来到了走廊接学生回宿舍，男生一队女生一队站到教室外排队，像比赛似的又快又安静。对比别的班吵吵闹闹、大呼小叫的场面，再看看安静行走回宿舍的四2班，好像是两个次元。
  凌云绮先把女生送回了宿舍，女生12人，刚好在三个寝室。三个老师分头给她们讲了睡前故事，又去男生宿舍看看男生睡觉的情况。
  等下班回到后门保安室，已经快十点钟了。
  ***
  这一天对蒋善来说，实在是漫长得像过了一年，回想早上到教室的情景，已经恍若隔世的感觉。
  凌云绮看着无精打采在路上走着的蒋善，推了推她，把一个购物袋递给她：“拿着吧，我不喷香水。”
  蒋善紧张得不肯接：“云绮姐，我不要。”
  “拿着，这些小东西没什么关系，你就当作是土豪们提前的赔礼吧！”
  “赔礼？”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最应该给我们赔礼的那个，今天还没来。他们一家还在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冲浪没回来，也算是我们运气好吧，呵呵。”
  “是那个大太太？”蒋善好奇了一个晚上，大太太到底是谁啊？
  “啊，那个李婷怎么啥都乱说啊，哈哈哈！就我们内部说一说，她是欧阳子璋的妈妈，出奇的难搞啊！唉，先不想了，从二年级开始她就说要移民，到现在都没有走。上天保佑吧，让她去折磨美利坚的同仁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云绮笑眯眯地问：“对啊对啊！善善啊，现在还觉得波司登高大上吗？”
  “云绮姐，我现在怎么觉得波司登上不得台面呢？”
  “哈哈哈，不替江总操心了吧？善善，你记住，守住本心，不要被这些物质所迷惑。看见这些家长，这些孩子，千万不要失衡，不要妒忌、更不要抱怨。这些孩子属于命好会投胎，但物质不是全部，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熙康的命也太好了，富二代、脸帅、有教养、能力超拔，关键是他还爱学习，这么努力！要是我的孩子有其中一点，我都要开心死了！”
  “熙康妈妈是很会教育的，她以前是模特，曾经参加新思路模特大赛中得奖。后来跟熙康爸爸一起创业，这是我们班少有的一对正常夫妻，熙康爸爸很帅的。其实对孩子来说，物质过得去就ok了，父母的感情、父母对孩子的关爱才是最重要的。”
  熙康爸爸很帅？难怪熙康这么标致！
  反射弧超长的蒋善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刘主任怎么可以在这里当主任啊？”云绮说博雅公学的老师大多是帅哥靓女，可刘主任的脸一点都不赏心悦目，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丑！
  已经了解她思维方式的凌云绮还是忍不住笑喷了：“食碗面反碗底（注，忘恩负义的意思），善善，你可是刘主任推荐才进来见习的哦！”
  蒋善脸涨得通红：“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意思是……”她急得要哭了。
  “我逗你的，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啦。帅哥美女固然赏心悦目，可是工作的时候光靠脸可不行，还得靠真本事。刘主任就属于那种本事特别大，特别厉害的牛人。有机会你多去听听他上课，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忘记了他难看的脸。他老婆就是这么上钩的，听了他的课，完全被迷住了！哈哈哈……”
  “刘主任真这么厉害？”
  “嘿，在博雅公学里当老师的，哪个没有几把刷子？他这副尊容还能当上主任就已经够能证明了！再说，除了教学能力，他的人格魅力、性格魅力也远远超越了他的长相和小矮个。”
  蒋善不由自主想到了池澈：“要是一个男人长相好、身材棒，有能力又有人格魅力，那会怎么样？”
  “不用说，绝对的万人迷，万人斩啊！上天赋予了他的长相、身材，居然还赋予他魅力和能力，这种就是网游里开挂的玩家，注定了美好的命运。但命运又不可能十全十美，所以厄运往往落到他身边的人身上来给他致命的打击。呵呵，何必当炮灰？”
  这段话太玄妙了，蒋善听得莫名其妙，眼睛瞪得老大盯着云绮。
  云绮自嘲一笑：“如果你遇见这样的男人，我建议你离他远一点。以你的性格，绝对驾驭不了这种男人，也绝对争不过任何一个他身边的女人。这样的男人像恒星一样会吸引无数的卫星，各式各样的女人为他奋不顾身。以你的渣战斗力，何必自我伤心？哈哈哈哈。”
  嗯，一定不能接近那个池澈了！蒋善暗自点头，这才是真知灼见啊！
  谁料，说曹操，曹操到。
  刚进宿舍，蒋善的手机就响了，一看屏幕：“毒舌大笨蛋。”
  蒋善一看到“毒舌”两个字，心就怦怦不规律地乱跳了几下，又被强行按捺了下去！
  “喂，谁呀？”
  “我，池澈。”池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怎么还没把我的号码存手机里？”
  “呃，一会儿存……”
  “今天工作怎么样？学生都来上课了吧？你有什么感想？”
  蒋善在经历了一个晚自习的刺激之后，终于找到了发泄了渠道，滔滔不绝跟池澈汇报起来，多少名牌，多少红包，多么惊讶，末了意犹未尽感慨：“啊，一下子觉得自己眼界增长了好多啊！”
  “一根稻草，扔在大街上，就是垃圾；跟白菜捆起拿到集市上去卖，就是白菜价；如果捆住大闸蟹拿到超市去卖，稻草就变大闸蟹的价格。你跟谁在一起，这很重要——土肥圆跟土豪在一起，自然也可以增长眼界，提升价值。”
  “对啊对啊！”蒋善边听边连连点头，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喂，池澈你不毒舌会死吗？我怎么可能是土肥圆啊？最多就是肥肥圆而已！”
  蒋善自认为还是很fashion，很跟得上潮流的。说她肥圆，她认了！说她土，打死也不承认啊！
  “管你是土肥圆还是肥肥圆，总之你要明白：你是稻草不是大闸蟹，今天你跟大闸蟹在一起，不代表你就是大闸蟹了！有这么多时间东想西想，还不如想想怎样把自己变成大闸蟹！你长着脑袋不是只为了增高，看看你刚才关注的那些问题，你又糊涂了！想想你的目标，再想想明天开始你的重点是什么！刘主任可是跟我说，派了最好的老师来指导你！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不是听你讲土豪轶事的！”
  又被□□得“鼻青脸肿”的蒋善蔫了，无精打采“嗯”了一声。
  “你又嗯什么？便秘大不出来？”
  “啊？”蒋善面红耳赤后故意不吭声了——池澈啊，你这个粗俗的毒舌男！你全家才便秘！
  “蒋善！”充满威胁、震慑的低沉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
  蒋善一个激灵，应声答道：“哦——好的，池先生，我听懂了你的话！明天一定好好向凌老师学习！”
  “写一份今天的工作小结和反思给我，以后每天一份，发到我的邮箱！”
  “好的，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