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曾淑惊讶道:“那是冷宫?”
  可是完全不像啊,因为从这里看过去也是雕梁画栋的,在曾淑的想象里冷宫应该很破败,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才对啊。
  魏氏听到她的话后笑出声来,“冷宫是关押废妃的宫殿,平时不许人进出罢了,哪有那般可怕。再说了,宫里是最为讲究体面的地方,不管内里如何,从外头看上去都得是处处妥帖的。”
  “不然就要有人吃挂落了。”
  “她们一天到晚琢磨的就是这样的事。”
  她对曾淑解释道:“所以从那儿查,是查不到什么的,因为里面关着的人有些还疯疯癫癫的,时常大吼大叫。有些先帝时期的妃子还会说自己生的儿子当了皇帝,自己是太后呢。”
  “所以只要你被关进去了,即便是没死,那不管说些什么都出不来了。等外头的人找到了你,估计好几天都过去了。”
  “那人歹毒的心思也就在此了。”
  一个外命妇,在宫里待了好几天,那事真的就说不清了。
  曾淑也明白这个道理,暗自低下了头,心想不要让她知道是谁做的,不然她绝对不会轻易饶恕了对方。
  不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决不罢休。
  在曾淑心里咬着牙把幕后凶手千刀万剐的时候,魏氏怔怔地望着冷宫的方向有些出神,良久她轻笑了一声,从坐着的大石头底下捡起一块小石头,然后朝湖面甩了出去,平着击起了两三个小水花。
  这让听到了动静之后回过神来的曾淑愣了一下。
  这,这不是打水漂吗
  她小的时候曾经玩过,但长大之后就没有再尝试了。
  在曾淑愣住的时候,魏氏又捡了几颗小石子,然后往湖面甩去,击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水花。
  曾淑转头看向因为上一颗石子击出了五朵水花而感到高兴的魏氏,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这是?”
  魏氏坦然地道:“打水漂啊。”
  “你没玩过吗?”她拉过曾淑的手,然后在上面放了一颗圆润的石子,有些高兴地道:“那你试试,我跟你说啊,这个可好玩了。这颗石子甩了出去,你脑子里的烦恼好像就全都忘了一样。”
  “每当我心情不好,或者想要做冲动的事情的时候,我就会避开人悄悄地来到这里玩,这里安静得很,都没有人来。”
  魏氏鼓励着,“你也试试,就这样甩出去,然后你的心情就会变好了。今天这个事也是一样,你现在估计只想着要怎么教训对方。但换个角度想一想,想要害你的那个人费心思筹谋这么久,但却没有成功。”
  “而且不但没有成功,还露出了马脚,这样心情会不会就好一些了?”
  “来,你把这个湖面想象成那个人,打她!”
  曾淑:“……”
  大皇子妃,居然这么朴实的吗?
  ……
  在冷宫旁边的湖面上,两位身份高贵的女子因为小小的一颗石子开怀地笑出声来的时候,钟将军夫人和曹小将军夫人赶紧赶慢地,终于看到了宫门。
  曹小将军夫人依照教规矩的那位嬷嬷的提点,给领路的太监塞了一个荷包,然后笑道:“多谢公公领路,我们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劳烦了。”
  那位公公原本还因为她们走得慢,自己回去恐怕要挨训而有些不满,但捏了捏手里的荷包又满意地笑了,“夫人客气了,前方就是宫门,咱家身份低微不能近前,就不送您了。”
  “您走好咯。”
  曹小将军夫人冲他点点头,示意钟将军夫人该走了。
  钟将军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伸手也想掏一个荷包,但她进来时毫无准备,一下子掏了个空,不由得脸色一红。
  那太监神色不变,笑眯眯地走了。
  钟将军夫人跟着曹小将军夫人往外走,小声地问道:“这,不过带个路,还要给他们银子吗?”
  曹小将军夫人和她并不熟,但也不是仇敌的关系,于是淡淡地解释道:“之前家里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她说在宫里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别看只是领路的小宫女小太监,但也不可小觑。”
  “不然他领着你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撞上了什么阴私,又或者是多绕两圈让你在贵人面前失态,那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我们这样的人家,进宫也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每年都要有一两次的。与宫内的宫女太监们结个善缘,将来若是有什么事,他们能透露一丁点儿,没准就能救你一回呢。”
  “不过是二十两银子。”
  领路的小太监是二十两,那些首领太监就要一百两往上了,若是对方出宫传旨什么的起码得五百两往上……
  这样他们才会有所提点。
  当初曹小将军夫人听到这些‘规矩’的时候暗暗咂舌,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对方了。两家一来算不得很亲近,二来也不像她和曾淑是在边城的时候结识,并且相处日久感情深厚。
  她抬头望向巍峨的宫门,心里头暗暗感叹,也就是来到了京城,才知道那些个世袭的勋贵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啊。
  第八十六章 二更
  侍书侍立在马车边上, 朝着宫门内张望,“怎么夫人还不出来啊?再晚一些就赶不上用膳了。”
  邬荣牵着两匹马立在另一侧,闻言道:“没有那么快的, 宫里头大得很呢, 又不能骑马或者坐轿子。一步一步的走着, 从宫门口到垂拱殿都要两刻钟,更何况夫人去的还是后宫所在。”
  “没有半个时辰走不出来。”
  侍书闻言,白了未婚夫婿一眼, “就你显摆。”她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啊,这不是担心着嘛。
  邬荣哑然,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道:“我,我显摆?”
  他哪里显摆了?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她问了, 他既然知道那就答了,怎么就变成显摆了?如果不答岂不是要变成自己不搭理她?
  邬荣觉得自己很冤枉。
  不过侍书却不这么觉得,转头瞪着他道:“你烦不烦啊?有这闲工夫还不如骑马回去报个信, 今天侯爷和夫人都出门了,就小少爷一个人在家。虽然老太君把人接了过去,但他想必是要等着夫人回去用膳的。”
  “有这说话的功夫,你打马都能来回了。”
  邬荣咬牙, “你要等夫人, 我也要等侯爷啊,你看着我牵的这两匹马没?黑色的这一匹就是侯爷的,我走了,等下侯爷出来要怎么办?”
  “那你就闭嘴!”侍书气呼呼地别过脸不理他。
  邬荣不敢置信地诶了一声。
  “邬荣,你可以把侯爷的马给我啊,”旁边一直忍笑的另一个亲卫这下子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然后你打马一个来回……”
  “去去去!”
  对同僚邬荣就毫不客气了, 不过还没等他说出什么狠话,那边侍书就欢呼道:“夫人出来了!”
  侍书看到宫门口出来了几人,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不过等她走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曹小将军夫人和一个不认识的老夫人,于是迟疑着问道:“曹小将军夫人,您不是和我们夫人一起进去的吗?”
  “我们夫人她人呢?”
  曹小将军夫人把手搭在自己的丫鬟手上,然后有些疲惫地笑道:“曾淑被大皇子妃殿下请去了,没和我们一道出来。”
  侍书惊呼,“大皇子妃?”
  见侍书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曹小将军夫人解释道:“你们夫人好像和大皇子妃认识,我听那个宫女提起什么三年前。”
  三年前,大皇子妃……
  侍书哦了一声,想起了三年多年在承恩公府的那件事情,然后道:“多谢夫人,那奴婢就不打扰您了,我们再等会儿。”
  于是侍书又回到了原地等待着,但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看见曾淑的身影,她脸上的笑容又渐渐地凝固起来。
  她转头望向邬荣道:“你说,宫里会留夫人用膳吗?”
  邬荣想了想,“多半不会,留膳是赏赐,若是放在侯爷身上,除非议事晚了,不然陛下是不会留膳大臣的。”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还不到用膳的时辰,我们还是再等一等吧,若是午膳之后夫人还没出来,我再找人打探一二。”
  ……
  “殿下,”一盏茶功夫,前头追出去的那个宫女神色凝重地走了回来,她的身后空无一人,“人追丢了。”
  “追丢了?”
  魏氏站了起来,“那你先回宫去看看,那个叫做云兮的宫女还活着没?若是还活着那就把人看护起来,我先去禀告母后。”不过她觉得那人多半已经死了,这也是她刚才没有马上回去的缘故。
  那宫女点头,转身又快步走了。
  然后魏氏对曾淑道:“你跟我来,我们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如今宫里虽然太后健在,但宫务是皇后打理的,所以两个人站起身来,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皇后娘娘听完了曾淑的话后,神情也是凝重起来,“竟有这样的事,若不是珠儿刚好在那里,你就凶多吉少了。”皇后娘娘一改刚才在太后宫里的温柔模样,微眯着眼睛道:“胆敢在后宫之中谋害外命妇,胆子不小。”
  魏氏:“是啊,母后,而且还打着我的旗号把广宁侯夫人带走,很大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本宫知道了。”
  皇后道:“此事本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讨回一个公道的。不过,”她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魏氏,“冷宫那地方你去做什么?”
  魏氏吞吞吐吐,“我,我就是随便走走。”
  皇后了然,叹息道:“好了,你这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刚刚她们几个说的话你不用在意,你若是不愿意,我是不会往你们宫里塞人的。再说了,即便是皇儿真的要纳侧妃,那也得我们自己挑选。”
  魏氏脸色一白。
  下首的曾淑听得此话,顿时就明白了。
  想来是刚才在太后的宫里,她们三个人走了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照皇后刚才的话推测,多半是太后、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拿着子嗣的事情说了魏氏一通。
  还提到了应该给大皇子纳侧妃之类的话,所以魏氏才会心情不好地甩开了跟着的大串宫人,只带着两个贴身的宫女悄悄地走到冷宫前面的池子里打水漂。
  曾淑低着头,暗暗叹息。
  而后皇后又再说了几句,才让人送她们出去。
  至于两人说的曾淑险些遇害一事,因为当时没有抓住人,并且一路上也没有别的人见证,所以皇后决定在暗地里查访,免得打草惊蛇会逼得对方迅速地把知情人杀了灭口。
  不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没准对方会放松警惕,她们就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把今天那人找出来。
  宫里头的事曾淑插不上手,于是听从对方的吩咐。
  从坤宁宫出来,魏氏的表情明显地放松了许多,和曾淑说话也放开了些,她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曾淑知道她这话指的是侧妃一事。
  但这种事曾淑不知道说什么好,劝说她答应?且不说两人的关系平平,即便关系很好曾淑也不会劝说对方这种事。而劝说对方不答应?那显然更是一个坏主意,虽然她才回到京城没有几天,但也知道魏氏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毕竟她嫁入皇家这五年,连怀孕都未曾有过。
  朝中上下,已议论纷纷。
  曾淑还记得,当年在承恩公府的时候,二皇子妃已诞下一位郡主,三皇子妃则刚刚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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