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邵砚山抬唇轻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犯了错要受罚,可这,不只是犯了错而已。我朝律例有明文规定,对良家女子恶意伤害应该做出如何处罚,这点,想必于安知县大人要比我们清楚。”
  里正脸色一白,不想这年轻的秀才竟要把张麻子送官。
  “都是乡亲……”
  “是啊,都是乡亲,这张麻子也能做出如此行径,如今是我姐姐,下次,或许又是另外一户的女儿。”说到这里,他看向里正,“包容和体谅是对真心悔过的人,而您的侄儿已犯过一次,依旧不思悔改,就算不上真心悔过的人。”
  邵砚山说完,后面就再也未开口。
  此时的村民们才后怕起来,这邵砚山说得有理,如果这次轻易容忍了张麻子,那下次,遭罪的就是自己家的女儿。
  村里有一个这样大的隐患,叫人能如何能安心生活。
  最终,张麻子还是被村里除了名,赶明就要搬出张家村,除此之外,他还得赔给林初月一两银子,如若不然,便要被送去官府。
  出了口气,邵全德邵全福心里舒坦了许多,本想让邵砚山同他们一起回去,邵砚山却说他还有些事情。
  所以,两人才先回来了。
  “阿砚没说他究竟去做什么了吗?”林初月听完邵全德的叙述,便开口问。
  第15章 图已完工  再次出发去于安县……
  邵全德知道邵砚山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对此他没有多问,所以那事一了,他就跟着自己大哥回了家。
  既是不知道,林初月也没打算多问。
  邵全福先回了家中,林初月做了晚饭,跟着邵全德一同吃了,留了些菜在灶上温着,等邵砚山回来,但林初月却并没有等到。后面她听邵全德说,邵砚山回来的很晚,第二天又赶早回了书院。也因此,林初月错过了送别他的机会。
  那双她熬夜做好的手套,也没来得及送给邵砚山。
  这是她特地为邵砚山做的,要比之前做的那几双精美许多,走线也更加整齐。
  林初月原本想,他要是戴着这样一双手套,即便是在夜里看书,翻页时也不容易受凉,不会冻着他那双漂亮的手。
  可却错失了送给他的机会。
  不过不要紧,等忙完这几日,林初月也有机会去城里,到时候再送去也不迟。
  几日后,林初月脚上的扭伤总算好了个完全,邵全德才准她出门,她便兴冲冲的拿着自己完工的牡丹芍药图装在篮筐里,往村长夫人家去。
  这几日天气逐渐好转,虽还冷着,但雪已经化完了,山路也不如以往那样不好走,张家村的村民们有不少人都计划着要去城里赶集。
  林初月昨日便给村长夫人递了消息,说她的图已经完工,次日就要带给她看,所以村长夫人就在家里等着,没做其他的安排。
  看见林初月风尘仆仆的过来,村长夫人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
  林初月坐下,把手里拿着的篮子放到桌上,歇了会儿,又喝水润了润嗓子。
  村长夫人已经拿着她绣的的图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图摊开,码在桌上。
  “牡丹衰败芍药吐蕊,这花瓣的颜色也绣得相近,一点也不比那余安县绣娘做的逊色。”
  村长夫人坐下,又仔细的打量了会儿那图,突然她注意到一个问题。
  她手指在叶片交界的一处:“这个针法我从未教过你,你是如何绣的?”
  其实说起这事,林初月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动手绣到那芍药的时候,竟觉得莫名熟悉,好像之前绣过千百次同样的花纹,可明明这芍药她是第一次绣,但手已经会不由自主的跟着记忆去下针。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绣好了一片叶。
  之后芍药的花瓣也是如此。
  如若村长夫人没猜错,这当是顾绣中打籽针的走法。
  村长夫人的母亲便是顾绣出身,师承京师里的一位顾秀名家。虽是机缘巧合之下拜其为师,只学得了一点皮毛,但凭着这点皮毛,母亲也成为了整个于安县有名的绣娘,许多城里的富绅都想请她去做教习家里姑娘女工的师傅。
  因为早早的嫁给了父亲,后面便不再绣活了。
  这样的针法,村长夫人从未教过她,若不是之前就有过多年的学习,断然不能将着打籽针用得如此娴熟。
  说起来,林初月自己也觉得奇怪。以往她单独绣某个花样时,用的都是村长夫人教她的针法,不曾有过错误。可这次,她连着绣了一整幅图,在绣图的过程中,有些花样叶片的绣法,她还没想好具体应该怎样运用村长夫人所教的针法,自己的手居然更先一步有了动作。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自我创新?
  “我也不知怎的,自己绣图时就有了想法,但我确实没有和其他人学过。”
  林初月话语诚恳,一双眼睛清清亮亮,不见一丝慌张。村长夫人相信林初月是没有撒谎的,这姑娘几年前刚来张家村,她就看着长大,为人诚恳勤奋,不是那样遮遮掩掩的性格。
  这不由得让村长夫人想起林初月的经历,她刚来村子张家村时,据说是流亡至此,失了记忆的。
  莫不是这邵家的姑娘,之前便是哪家有名绣娘的后人。又思考几番,村长夫人觉得这猜测也是合理,当初她教林初月绣花时,林初月便聪明非常,一点就通,她从来也没见过能把绣活学得这样快的人又这样好的人。
  许是家逢不测才有了这样的遭遇,想到这里,村长夫人又更加心疼林初月,原本好好的姑娘竟经历了那样多,幸好碰上了邵家那样一家子的好心人。
  “恩,或许是积累下的经验呢,这图绣的很好,赶明我们便送去余安县绣铺,交于掌柜吧。”
  得到村长夫人的肯定,林初月开心的点了点头。
  “对了,前几日扭伤的脚好的怎样?”见林初月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村长夫人忙问。
  “好的差不多了!”林初月伸出那只扭伤的腿甩了甩,“这几日我窝在家里不曾出门,可有好好养伤,也有认真上药,已经没事了!”
  “多谢村长夫人关心!”
  村长夫人笑得无奈:“你这个姑娘真是活泼极了,幸好这伤也好的快,不然要这样拘着你可难受了吧!”
  林初月赶忙点头:“那可不是,先是阿砚不允许我走动,他回书院之后又是阿爹不允许我走动,还好我这伤好的快,不然再要在床上躺着,我都要发霉了。”
  “下次可得小心着,如有什么事情也千万别伤着自己,那张麻子也有了自己的报应,想来也不会再在村里生事了。”
  林初月低声应下,附和道:“那张麻子已经被张家村除名应该是不能留在张家村了,这样一来便不会祸害其他人。”
  村长夫人收起绣图的手一顿,她微微抬头,看向站着的林初月。
  “他可不只是被张家村除名。”
  不止被张家村除名?
  林初月记着阿爹回来之后都和她说了事情的经过,本来那张麻子差点都要因为里正的关系躲过责罚,幸好有阿砚出场,没让张麻子避开责罚。
  但惩罚也就是除名再加上赔偿了些银子,没再有其他的了啊。
  村长夫人把视线放向窗外,回忆到:“那张麻子被张家村除名之后,第二日就被人发现在后山山脚下,据说一只腿已经被野狼咬得不成样子,浑身是伤,现在只能瘫在床上,被里正养着,下半辈子已经废了。”
  林初月一惊:“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你这几日天天修养在家,不曾出门,又怎么听闻得到,再说,我们村的里正也有意把这消息瞒下。”
  那日张麻子去追她,到后山脚下便不敢再上去,不然她也不能逃脱。既是这样,这张麻子又如何敢一人独自上山?林初月疑惑。
  “张麻子胆子这样大,一人上的后山?”
  “究竟如何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是被谁报复了呢,墙倒众人推,如今也没人去关心张麻子究竟是怎么受得伤,反正也是报应。”
  张小环那事之后,村长夫人便厌上了这张麻子,后面张麻子又想对她看好的林初月下手,这更让村长夫人厌恶透了这人。
  如今张麻子得了这样的下场,村长夫人只觉得他罪有应得。
  林初月却很好奇,是谁想要报复这个张麻子,难不成,是原先受了他欺负的张小环一家人?
  可听说张小环一家人的性格温顺,若不是当时被张麻子欺负的狠了,是都不敢告到村长那儿去的。
  这样的人家,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林初月也没太做纠结,管他呢,反正是除恶扬善的事,只会大快人心罢了。
  在家歇了一天,次日,林初月起的大早,赶上了村长夫人的牛车,两人一同去了于安县。
  这次去城里,林初月还打算顺道去一趟书院,把之前未来得及送给邵砚山的手套,和这几日赶制出来的围脖一同给他送过去。
  未到年节,邵砚山是不会归家的。林初月算算日子,还有两个月左右才到新年呢,这两个月天气只会更冷,这些东西邵砚山肯定用得上。
  天还半黑着,出张家村的山路并不好走,光线太暗,需得小心着驾车才能避免走偏,落到那暗处的沟渠里。
  村长夫人这次驾车更小心,速度就慢了些,大半个时辰才不过走出了一片山。
  风凉刺骨,刮过皮肉,让村长夫人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她忍不住对着手掌呵气又搓了搓手背手心。
  “这天真是太冷了,幸好还未下雪,不然也不知该等多久,我们才能再去县里一趟。”收了收缰绳,村长夫人说的。
  说到冷,林初月这才想起,自己这几天闲着无聊,没有帕子可绣,便多做了几双手套。出门时,匆忙间全抓着装进了自己的包裹里。
  她赶忙从里面取出毡皮手套。
  “村长夫人,这天气冷,您要不要带上这个驾车,或许会暖和些。”
  村长夫人一只手拴紧缰绳,另一只手接过那双毡皮手套。手套做工精致,走线整齐,一点多余的线头都没有。她戴在手上试了试,大小合适,里面应是用棉布包裹着的,竟额外温暖。两双手都套上了这手套,五指皆可岔开,不会不方便,握着缰绳竟也不滑。
  村长夫人觉得新鲜,上下观摩着这手套。
  “这个小玩意儿,邵家姑娘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第16章 路遇张大娘  张大娘帮忙解决……
  这……
  林初月也不好说是抄袭别人的创意。
  “天气冷了,想着手露在外面也挺凉的,就稍微想了个主意……”
  村长夫人看出了林初月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夸她:“这玩意儿新鲜的很,你既有这个新意何不多做几双,去城里看看行情如何,于安城里的人富贵又爱惜自己,肯定不会吝啬于这样的小钱。”
  村长夫人的话犹如醍醐灌顶。
  如若能做到把手套批量生产的话,那无疑可以带来另一笔收入,只是这要批量生产,恐怕首先得找到一个售卖的地方,其次就是人力物力,光她一人可是做不到这些。
  见林初月似是发起了呆,村长夫人也没再打扰她,笑了声,便又架起车来。
  牛车在山路上颠簸的行走,可走了没多久,突然咕咚一下,轮轴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无论村长夫人如何催动缰绳,前面的牛如何用力,这车似乎都拉不起来。
  “怎么了?”发觉车突然停住,林初月止住了想法,开口问。
  “车好像是出什么问题了,邵家姑娘,你帮我牵着缰绳,我下去看看。”
  林初月点头,从村长夫人手里顺过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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