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我不急。”吴枕云忿忿地说气话道:“我夜里要是尿床浸湿到你身上,就该你着急了!”
  赵墨轻笑着,道:“随你。”
  吴枕云:“…………”
  又过了半晌,吴枕云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说道:“穆世子他……”
  “深更半夜的提别人做什么?”她嘴里一说出别的男人的名字,赵墨的脸色就如此时的暗夜一样黑沉,“这么惦记他为何还答应和我成亲?”
  “穆世子虽无什么权势,但穆亲王是国朝亲王……”吴枕云怕穆亲王府会针对赵墨。
  “这是我的事。”赵墨轻揉着她后颈,催着她快些入睡,道:“你别胡思乱想,早些睡觉,明日还要同我成亲呢!”
  吴枕云还是不安:“可是……”
  赵墨最后说道:“要么你睡觉,要么我睡你。”
  吴枕云是个很识相的人,立马选择了睡觉,翻过身就在赵墨的怀里将就着睡过去了。
  终是入睡了。
  因她是和衣而眠,衣襟处的系带打着花苞结,身子一侧过去就花苞结就硌着她肩颈处,赵墨伸手至她系带处,指尖刚碰到她的系带,她就下意识地护住胸前那枚坠着的约指。
  “睡得这样沉,竟还记得护着这个东西。”赵墨轻声一哂,又有些吃醋,比起他,吴枕云竟然更在乎这一枚约指?!
  “嗯……”吴枕云的肩颈被硌得难受,翻过身来往赵墨暖和的怀里钻。
  她的小脸最知哪里温暖,一个劲的往他颈下埋去,柔软温热的樱唇不知死活地在他喉结上蹭来蹭去。
  “真是磨人得很。”
  赵墨断然是不能同一个睡着了的人计较的,只能收紧双臂深深搂住她,兀自吞咽下喉间涌上的熊熊灼热情/欲。
  她一入怀赵墨就能感觉到她比以前高了些,腰身也纤细紧致许多,双肩更是单薄得很,当初养得多水灵清润一小娘子,现在抱着都能感觉到骨头了,他都不敢再用力一点,生怕怀里的人散架了。
  吴枕云初回盛都时,任逸去给她诊脉看病回来就和赵墨说她的身体比五年前弱了很多。
  她打小吃了这么多苦,底子本来就不好,好不容易一日一日养出些气色来她又非得跑去西疆吹五年的风沙,回到盛都还逞强着天寒不罩外披,只盖薄被,就睡竹榻,时常点灯熬着苦宵冷夜。
  就她这样不管不顾地折腾身子,迟早把赵墨给折腾出心病来。
  小小隔间里,窄窄竹榻上,吴枕云窝在他心尖上酣甜入了梦。
  赵墨垂眸望着怀里的人,从她颈后缓缓抽离出自己的手臂,起身下榻。
  有些事他得去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四章。
  第31章 新婚之日还得查案
  “赵知府前日命人将孙府的婢女小红押至囚狱候审,卑职草草审问过一两句,小红却抵死不认罪,哭着喊着要出狱。”
  吴枕云一大早从签押房隔间里走出来,杨文诗便上前递给她一份审问笔录与案证格目,说道:“这是赵知府那行人从小红那里搜查出来的东西,一根糊满白蜡和血渍的铁棍,三件带血的粗布麻衣,还有一条带血的抹布,以及一些愈骨疗伤的药,问过药铺了,这些药确实是孙浩初六到初八这些日子买的,至于吴少卿说的什么麻沸散和蒙汗药……这段日子都没有人买那玩意儿。”
  杨文诗又将手上的大大小小的文书往吴枕云手上一摞,道:“那些粗使婢女说初六当日擦洗浴室时,并没有看到小红在场,小红到底是何时进浴室的,只有小红自己知道了。”
  小红是粗使婢女,她端着擦洗的水盆抹布进到浴室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更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包括死者孙德正。
  小红利用粗使婢女的身份进到浴室,再借着浴室里腾起的热气掩藏自己,然后对死者下了杀手,最后再利用粗使婢女的身份将浴室里留下的脚印和痕迹收拾擦洗干净,包括出水竹管里那根铁棍。
  而郑大勇是她的替罪羊,那孙浩呢?是用来当郑大勇的替罪羊吗?未免有些多此一举。
  吴枕云走出签押房抬头望望天色,换早着呢,说道:“提审疑犯小红。”
  “是。”
  杨文诗跟着吴枕云绕过长廊,往大理寺正堂走去。
  路上,杨文诗还说道:“昨夜郑大勇一直在牢狱里喊着他有罪!孙德正是他杀的!求吴少卿给他定罪!”
  “本官此前问郑大勇用出水竹管杀人的法子是谁告诉他的,他一直摇头说没人告诉他,更没听人说过,那时本官就有疑虑,若这个法子是他自己想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杀人又不是吃饭看戏,光靠想想就动手去做。”
  吴枕云负手其后,快步走向正堂,说道:“现在他居然还想着替人顶罪,这样的深情厚谊,若非亲生父母兄弟姊妹断然不能做到这份上。”回过头问杨文诗道:“查过小红的身份底细了吗?”
  杨文诗点头,道:“据盛都府衙衙差们送过来的奴婢过契籍册看,奴婢小红原是江南道安州峦县的人,被人牙子拐来,辗转贩卖了好几次,三年前被盛都内城杏花街上的孙府买去做粗使丫头,一直到今日。”
  “郑大勇是京畿万年县的人,和这个奴婢小红应该没什么血亲关系。”吴枕云脚下一顿,问杨文诗道:“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替另一个人顶罪?顶替的还是死罪。”
  杨文诗想了想,说道:“若不是有血亲关系,那就是夫妻或是彼此深爱之人。”
  “即使是夫妻和彼此深爱之人,也很难做到顶替死罪。”吴枕云继续往前走,说道:“我觉得还是血亲。”
  杨文诗跟上她,问道:“血亲?小红和郑大勇之间有什么血亲?”
  吴枕云并没有回答,只说道:“请大夫去给小红诊脉。”
  “诊脉?”杨文诗不解,道:“小红看着身体还算康健,为何要诊脉啊?”又皱眉道:“请一次大夫得多花好些钱呢!这都快到年底了,厨食添支、薪柴盐炭、衣粮马料等公使钱都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多的钱去给一个嫌犯诊脉看病?”
  吴枕云转过身来,拍拍杨文诗的肩,满眼同情,道:“劳烦杨司直了,最好多找几个大夫。”
  话毕转身走进正堂内。
  杨文诗在后头怒道:“吴少卿!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堂上是端坐的吴少卿,堂下是嫌犯小红,吴少卿身着绯色獬豸绣纹襕袍,嫌犯小红是粗布麻衣。
  冬日的晨曦艰难地破开厚重灰白的云层,透过一缕薄光照在正堂里吴少卿的侧脸上,是淡淡的金色细碎。
  因为有光,衬得正堂里的阴影更黑暗了。
  站在暗处的嫌犯小红,抬头看向亮处的吴少卿。
  小红那张因常年做粗活而两颊糙红的脸上并没有一点畏惧和害怕,眼睛直视着吴枕云。
  吴枕云照例问她:“这三件带血的粗布麻衣是你的吗?”
  小红点头:“是。”
  吴枕云淡淡道:“这块带血的抹布是你的吗?”
  “是。”
  “这根糊满白蜡和血渍的铁棍是你的吗?”
  “是。”
  “这些愈骨疗伤的药是孙浩买给你吃的吗?”
  “是。”
  “你吃过吗?”
  “吃过。”
  吴枕云又问道:“这枚沉香色荷包是你的吗?”
  小红点头:“是。”
  审问小红很顺利,她并没有像其他嫌犯那样拼命摇头狡辩,只是她坚决不认罪。
  吴枕云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红酸枝獬豸纹惊堂木上,说道:“本官问你,粗布麻衣和铁棍、还有抹布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小红摇头不答话。
  吴枕云抬头看向她,说道:“你要知道,即使没有你的口供,依照这些血证我们仍旧可以定你的罪,让你开口说话是给你一个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申辩什么?我没有罪!”小红最后说道:“有罪的是郑大勇,是他!他明明已经认罪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怀疑我?!”
  “来人,把郑大勇押上来。”吴枕云冲着堂外的衙差高声道。
  不一会儿,郑大勇押了上来,他噗通一声跪地,道:“吴少卿,孙德正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不关小红的事!”
  “来人,请几位大夫进来。”吴枕云无视郑大勇说的话,只吩咐衙差办事,“请大夫给小红诊脉。”
  “诊脉?”嫌犯小红那张脸上终于有了些畏惧,“吴少卿要做什么?”
  吴枕云不说话,离开桌案前走下堂来,请那几个大夫给小红诊脉。
  最后那几个大夫都摇头说道:“此女子并无身孕。”
  此话一出,最先震惊的是郑大勇,他那双细长的眼骤然瞪大,突然改口,大声喊冤道:“吴少卿,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有杀害孙德正!没有!草民听信了婢女小红的话才……才一时糊涂!草民是冤枉的!”
  郑大勇并不是为了小红顶罪,是为了小红腹中那孩子顶罪。
  小红怒视郑大勇,恨恨道:“你宁愿相信别人找来的大夫,也不相信你亲自找来的大夫!!真是可笑!!”
  “小红,你……你一开始就骗我!我亲眼看过了出水竹管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人!你现在让我如何再相信你?!你根本没有怀有我的孩子是不是?!”郑大勇冲小红怒吼一阵后,又看向吴枕云,跪下来问她道:“吴少卿,你……你不会是骗草民的吧?小红没有身孕是吧?”
  请大夫得花不少钱呢,吴枕云还不至于这么大手大脚地花大理寺的钱去骗一个嫌犯。
  吴枕云冷瞥他和小红一眼,淡淡道:“来人,将两人收押入囚狱。”
  “是。”
  衙差听命上前,给郑大勇和小红两人上枷锁。
  “等等。”吴枕云看向小红,问她道:“初六那日你可见过孙浩?可曾去过孙浩的屋里?”
  孙浩身形瘦小,如果是身形高大的郑大勇把他迷晕,那完全可以将孙浩背到浴室,可此前审问时,郑大勇并不知道孙浩进过浴室。
  孙浩比小红高,比小红重,如果是小红将孙浩迷晕那就只能是将他拖至浴室里,拖拽的阵仗定然会惊动许多人,还会在浴室里留下很多拖拽的痕迹,不可能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所以吴枕云怀疑浴室是孙浩自己走进去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走进浴室,吴枕云怀疑此间有她忽略的细节。
  在这个案子中,孙浩像是一个很有必要又很没有必要的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浴室里呢?
  小红说:“没有。”想了想,她又说道:“吴少卿,此事与他无关。”
  吴枕云好奇,走到小红跟前问她:“你如何知道与他无关?”
  小红低下头来,苦笑道:“他明年就要参加春闱,怎么可能为了我自毁前程?”
  “是吗?”吴枕云道:“但本官却以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小红抬起头来看向吴枕云,道:“吴少卿,此案与他真的没有关系!”
  吴枕云问她:“此案若与孙浩无关,那枚沉香色荷包又为何出现在他手里?”
  “荷包难道不是你们在浴室里找到……不是你们?”小红那张脸上出现了惊愕,脚下似已站不稳了,道:“不可能是他!不可能!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他告诉我……是他说的,都是他教我的……”
  小红看起来像是很难接受这个简单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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