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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还有,明晨明双是府里的哥儿姐儿,跟你的弟弟就是主子下人的关系,”郭氏眯着眼这样说道:“我竟然不知道,你弟弟犯了错,为什么要看在明晨明双的面子上,放了他呢?”
  第57章
  郭氏的意思柳姨娘自然也听出来了,?她头上冒了一脑门的汗,跪在那里不敢抬头,至于她的母亲闻氏,?是连哭都不敢哭的了。
  郭氏看着她们的样子就来气,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镇西侯府,?闻氏的弟弟在外面打着镇西侯府的旗号欺男霸女,要是真的被查了出来,别人不说是他狗仗人势,?只说是镇西侯府不把礼法放在眼里,?要是被御史参了一本,那事情可就大了。
  郭氏的房里现在满屋子的丫鬟仆妇,?有伺候她的,?有傅清芳带过来的,?还有好几个管事媳妇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郭氏就说道:“我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太利索了,以后侯府的所有大小适宜,?全部都由夫人定夺,不用再来回我了。”
  郭氏这是彻底放权了,满屋子的下人仆妇听了,俱都心神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以后,这夫人就是镇西侯府真正的管家人了。
  等到晚上,?柳姨娘带着孩子们在郭氏屋里伺候,孩子自有丫鬟看着玩闹,柳姨娘就坐在脚踏上,给郭氏捶腿。
  看着孙子孙女在地上乱跑,郭氏的心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他们这少爷小姐还能做多久,以后的日子到底如何,她心里也不知道。
  活了这么多年,郭氏也是见惯了风雨的,那些没落的世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她自然是知道的。
  要是真的只是没落了,那倒还是好的,无非日子过得艰难一些,可那些抄家流放的,过得那是什么日子!
  本来是人上人,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人下人了。
  要都是流放还是好的,要是男为奴女为娼,那才是最要人命的。
  以后镇西侯府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郭氏闭着眼睛挥了挥手,说道:“海棠,你带着人都出去吧,把哥儿姐儿也抱出去,我有几句话跟柳姨娘说。”
  郭氏吩咐了,海棠跟下人们哄着两个孩子出去了,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了郭氏跟柳姨娘两人。
  柳姨娘并没有问郭氏有什么吩咐,就连给郭氏捶腿的动作也是不紧不慢,没有变的。
  “柳姨娘,我爸你亲娘舅送到了大牢里,他甚至还会没了性命,你心里恨不恨我?”郭氏闭着眼睛问道。
  柳姨娘听了这话,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跪倒在地:“我的舅舅触犯了国法,老夫人这样做是应该的。”
  郭氏睁开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姨娘,眼睛复又闭上,接着说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两个孩子。柳姨娘,你知道先帝下葬的那日,发生了什么吗?”
  柳姨娘一开始在皇觉寺里,傅清芳回来之后就派人把她跟几个孩子接了回来,柳姨娘还是住在郭氏宝乐堂的后院里,每日里也只在郭氏身边伺候,除了每日去傅清芳那里请安,别的地方是很少去的。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老夫人,您知道的,我除了在您的宝乐堂,就是去夫人的两宜堂,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侯府的花园,外面的消息我是一概不知道的。”
  郭氏叹了口气,说道:“先帝下葬那日,大殿里闯进了刺客,直奔着太后皇后去了,别人都忙着逃命,就只有傅氏朝着太后而去,她那是去救驾了。当今皇后只有一个独女,差点死在了刺客手上,千钧一发之际是傅氏救下了她,有个刺客装死,朝着太后掷了一把剑,多亏了傅氏提醒,侍卫才将那把剑给打落了,傅氏还飞身挡在了太后前面想为太后以身挡剑,虽然最后没有真的挡住那把剑,可她飞身救人的事,却被圣上跟满朝文武都看在了眼里。”
  “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可知道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
  柳姨娘跪在地上摇摇头,她一个侯府后宅的姨娘,哪里会知道那些事呢?
  郭氏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第二日三皇子就没出现在众人面前,现在虽然还没定论,可三皇子是幕后主使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想到了什么?”郭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姨娘,问道。
  柳姨娘实在不知道郭氏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只能说出心里想到的:“幕后主使是三皇子,跟咱们侯府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郭氏闭上了眼,声音低了很多:“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镇西侯是三皇子的人,现在三皇子刺杀新帝,你说新帝能容得下三皇子,容得下镇西侯府吗?”
  郭氏的声音虽然低,但是柳姨娘还是听清楚了,不仅听清楚了,还听懂了。
  她浑身冒出了冷汗,几乎要瘫倒在地,虽然她不认识几个字,但是还是知道一个道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要是镇西侯府真的被皇帝给厌弃了,她跟两个孩子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她反正就是个奴婢,大不了再去做伺候人的事,可是两个孩子呢,他们还这么小,哪里能经得起折腾啊。
  “柳姨娘,现在咱们侯府就是架在火上烤啊,稍有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所以我们一步都不能走错,”郭氏闭着眼睛道:“侯府的下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那就是侯府的错,要是不收拾了他们,那就只能由侯府替他们受过了。你舅舅的事,要是发生在几年前,自然有别的法子了结了,现在只能把他送到大狱里去了。要是他不去,等不久之后去的就是咱们了。”
  柳姨娘不是个傻的,她跪下又给郭氏磕了个头,恭敬说道:“老夫人,我以后必定会约束家人的,不会让他们走错一步的。”
  同时她还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对夫人一定要更加尊敬,既然夫人救了公主跟太后,那皇帝一定得赏赐夫人吧,侯爷要是真的不行了,还有夫人呢,在整个侯府里,除了老夫人她能依靠的就至于夫人了。
  只是不知道,夫人给不给她依靠呢?
  经此一事,府里的所有人对傅清芳都是尊敬的很了,就连老夫人的人在夫人面前都没什么面子,他们还能比老夫人身边的人面子大,还是放下那些心眼,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吧。
  傅清芳把府里好好情理了一遍,只要是犯了罪的,不管是谁的人,都送进长宁府衙,那些人里还有她的一个陪嫁,傅清芳在皇觉寺住着的这几年,他在外面打着侯府的名义强买了一块地,傅清芳知道了以后二话不说,把地契退还给了苦主,把陪房绑着送进了府衙。
  现在傅清芳真正当家了,她身边的人心不免就有些浮躁,她傅清芳要给出一个态度,不管你是谁的人,有多大的面子,犯了错就得罚。
  傅清芳在长宁城里整治家仆,管理侯府,郑思远在边城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自从三皇子党羽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郑思远心里就开始打鼓,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是三皇子的人,因为三皇子失了圣心,他在边城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幸亏身边还有爱人,陪着他开解他,替他分忧解难,郑思远才没有消沉下去。
  长子三岁的时候,苏月凉再次怀孕了,郑思远自然是开心的,他只把苏月凉生下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现在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到底还是单薄了些,这胎不管是男是女,他心里都是欢喜的。
  虽然怀了孕,苏月凉却没有在家里养胎,而是照常去医馆。
  生产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郑思远的心却一天天沉了下去,圣上的身体不大好了,所有的朝政,现在都由太子把持了。
  其实自从去年冬天开始,圣上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早朝也断断续续的,这次接连半月都没上朝,朝廷上的大臣又多有变动,暗中投靠三皇子的几位大臣不是被贬就是被革职查办,郑思远从中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偏偏为了让快要是生产的苏月凉安心,郑思远还不能露出什么来,只能暗地里忧心。
  就在苏月凉发动的前两天,郑字远接到了消息,皇室驾崩,太子登基。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郑思远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再怎么忧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郑思远只消沉了一天,就重新振作起来,他不能倒下不能认命,先不说侯府需要他支撑,就是月凉母子也要依靠他啊。
  再说了,月凉马上就要生产了,要是自己露出一点半点忧心忡忡的样子来,月凉看出来受了刺激怎么办?
  要知道,这女子生产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啊,要是一个不慎,可就一尸两命了。
  为了月凉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也得振作,决不能认命。
  苏月凉的这胎生产时很顺,孩子也很健康,是个刚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女儿。
  苏月凉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现在终于如愿了,自然是把孩子看的如珠似宝,郑思远爱屋及乌,自然对这个女儿也是疼爱的很。
  因为女儿的出生,郑思远心头的阴霾总算是被驱散了些,可是还没等到他高兴多久,从长宁城里来的公文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公文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先帝下葬的那一天,新帝及后宫嫔妃遭到了刺杀,妃子王妃公主郡主甚至就连大臣家眷都有伤亡。
  幕后的主使是谁?郑思远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即使那幕后主使不是三皇子,新帝恐怕也会将这个罪名按在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头上的。
  作为三皇子得力的武将之一,他郑思远是一定会受到牵连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做的,就是为妻儿们寻一条生路了。
  苏月凉本来抱着孩子在逗她呢,见到丈夫忧心忡忡地进来,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
  让奶娘把孩子给抱了出去,苏月凉亲自给郑思远倒了一杯茶,关切地问道:“思远,出了什么事了?”
  郑思远将朝堂上的争斗原原本本地跟苏月凉说了,末了说道:“月凉,我想给你写个放妾书,把孩子也给你,你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吧。”
  苏月凉亭郑思远说完,双手握住丈夫的手,慢慢说道:“思远,你也不要如此悲观,虽然你是三皇子的人,可你也没对新皇做过什么,他怎么就不肯放过你了?再说了,那刺客也不是你派去的,新皇即使想发落幕后主使,也不干你的事啊。”
  郑思远挤出一个笑容,反握住苏月凉的手,说道:“月凉,你想的太简单了,历来拥戴皇子的人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有了从龙之功,要么粉身碎骨!镇西侯府在边城威望不小,我又是三皇子的人,太子现在登基了,我就是新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定要除之而后快的,不但我,就连整个正西侯府恐怕也要跟着遭殃啊。因为明澜明琪一直在边城,没有回过长宁城,他们还没上族谱,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到边关外面去,那样你们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郑思远想了很多,整个镇西侯府,他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苏月凉跟她生的一双儿女,母亲跟傅氏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妻子,必定要跟侯府同甘共苦的,柳姨娘的孩子他根本就不喜欢,恨不得他们从来没有出生过,死活他当然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郑思远有些庆幸,幸亏当初月凉不是以正妻之礼进的侯府,那样的话,月凉就得跟侯府共进退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呢。
  丈夫说的每一个字,苏月凉都听在心里,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道:“思远,要是你现在立了一件大功,那皇帝还会发落你吗?”
  “大功,能立什么大功?”郑思远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立的军功越大,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就会对我越忌惮,再说了,现在太子登基了,用不了多久我手上的军权就要被收走了,还能立什么军功?”
  苏月凉微微一笑,说道:“我说的立功不是军功,是别的功劳。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我在出海的商人那里不是有些关系吗,我拜托了他们,在海外找一些新奇的吃食,他们就给我找了好多来,其中有一种,产量极高。”
  苏月凉说的就是红薯,刚跟出海的商人搭上线那会儿,她就画了图请人去找,只说找到了有重赏。
  那时候苏月凉还没有进镇西侯府,还是三皇子跟小王爷眼前的红人,要出海的海商也极其愿意讨苏月凉的欢心,毕竟讨了苏月凉的欢心,就相当于讨了三皇子跟小王爷的欢心。
  前年那海商把红薯给找了来,一起送来的,还有好多种粮食种子。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苏月凉找了可靠的老农,将得到的几样产量高的种子中了下去。
  去年是第一年,收获颇丰。
  种下红薯的地方是她买的一个庄子,因为经常要出门,郑思远怕苏月凉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不安全,就给了她一队退下来的兵士。
  苏月凉让人将那个庄子围的紧紧的,除了她谁也不让靠近,里面的农户都被她买了下来,轻易也不肯让他们出来。
  这事就这样瞒了下来。
  本来苏月凉是打算再种一年,收获一些红薯再告诉丈夫的。
  可是现在,丈夫拥护的三皇子没有登基,登上那个位子的是太子,是三皇子的死敌。
  她希望丈夫能把红薯献上去,在新皇那里博个好感,表明自己的态度。
  郑思远听苏月凉说找到了新的粮种,就问了一句:“你说的那红薯,亩产多少?”
  苏月凉伸出五个手指头来。
  郑思远随口道:“五十斤?”
  苏月凉笑着摇摇头:“你再猜?”
  不是五十斤,总不可能是五斤吧,难道是五百斤?
  郑思远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月凉,你跟我说,难道是五百斤?”
  这可是边城,干旱少雨,土地以沙土为主,良田极少,这里的农户们都是靠天吃饭的,年景好的时候,种的粮食最多也就亩产不到两百斤。
  现在苏月凉是她弄来的粮种亩产超过五百斤,怎么能不让郑思远激动呢?
  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镇西侯府的困境说不定真的就能解决了,或许还能再史书上留下一笔呢。
  郑思远这么激动,苏月凉就笑吟吟地说道:“红薯我让人精心伺候着,分了好几块地出来,一块地在沙土地上,一块地在良田上,一块地在黏土地上,没想到种在沙土地上的红薯长得最光滑顺溜。沙土地上的红薯也分了好几块,一块多浇水,一块不去管它,就靠着天来生长,这五百斤还是是平均下来的,实际上精心伺候着的那几块地,亩产还要更多一些。等到红薯适应了咱们这里的气候,想必亩产还能更多一些。”
  苏月凉的话说完,郑思远就激动地抱着苏月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高兴道:“月凉,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苏月凉被转的头晕,捶了几下郑思远的肩膀,说道:“你快放我下来,转的我头晕。”
  郑思远跟着苏月凉去了她买下的那个庄子,见到了庄头,又仔细查看了红薯苗的长势,吩咐人口风一定要紧,千万不要走漏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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