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江鸢觉得手心一空,便知容夜收了这发簪。
  她心里暗道了一句,还挺好糊弄的。
  这时马车外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这簪子既是公主的随身之物,想必及为重要,孤暂且收下,来日与公主大婚,相见之时必亲手归还给公主。”
  江鸢笑道:“殿下真是有心了,不过既然是赠给殿下的东西,岂有再收回之理,自是不必归还了。”
  深邃的幽眸看着那只白嫩嫩得手缩回到车里,指腹搓碾了几下那根在他手里,略显娇小的金簪。
  若真心想见,衣衫凌乱大可整理一翻,又岂是桩天大的难事。
  欲擒故纵吗?
  容夜原本是想着见见这位埭国公主,探一探她的底细,结果人没见到,到是被赠了一根发簪。
  深邃的眸子浮出一丝浅笑,暗道了句:“有点意思”。
  马蹄声再起,踏起一阵尘埃,也卷起了马车上的帘布,露出车里一身青衣,圆圆胖胖的小姑娘。
  巫羽这次抓准时机,到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急迫的策马追上容夜,“看到了,看到了,殿下我看到公主的样子了。”
  此刻军队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容夜丝毫不为所动。
  巫羽却是个不说出来睡不着觉得性子。
  他道:“殿下,你猜这是什么?”
  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脑袋,在两侧圈出了一个大大的圆。
  容夜瞥了一眼,冷冷道:“蹴鞠。”
  巫羽否认:“不是,不是,再小点。”
  容夜:“马球。”
  巫羽“诶呀!”一声。
  “殿下您怎么就跟球过不去了,好好一个姑娘,您用球来形容这好吗?”
  容夜有点不耐烦:“那是什么。”
  巫羽又抛着媚眼,又挑眉,“汤圆,圆滚滚的汤圆啊,你说多可爱。”
  容夜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汤圆长你这样,比头还大?”
  巫羽并不在乎这些细节,反正他就是这个意思。
  刚才他只看了一眼,没敢多看,但他可以确定,是个胖胖很是圆润的姑娘。
  如此他也可以盖章定论了。
  “北方女子体胖,这传闻果真没错,公主胖乎乎的还挺可爱的。”
  他笑嘻嘻得看向容夜:“殿下你觉得呢?”
  容夜回想了一下,刚刚伸出来那只白嫩纤细的手,连带着露出一节瘦瘦弱弱的手腕。
  瞧着都皮包骨了,实在和圆润二字半点联系不到一起。
  可巫羽非说是胖的。
  如此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一个圆滚滚的身子,浑圆的脸,但胳膊和腿却是十分纤细的画面。
  那一刻容夜皱了眉……插着筷子的圆肉丸子?
  长得这么不匀称,还能看吗?
  ☆、第三章
  第三章
  不过对于容夜来说,他一向不亲近女色,两国联姻而已,人长得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要安分。
  联姻和征战相比,容夜其实更喜欢一较高下来的更直接。
  毕竟一个他国的公主入了宫,总是存在诸多隐患。
  可奈何埭国虽小,却有个鬼头军师萧蔷。
  祸起萧蔷,容夜几次胜仗都败在他手中,商山遭遇埋伏,数千敌军将他包围,他险些命丧于此。
  提起这个人,容夜是恨得牙痒。
  这也是埭国求和,容夜为什么会答应的原因。
  万两黄金抓萧蔷的告示还在,埭国没有战事,军师就再无用处。
  容夜不急,总有鸟尽弓藏,落到他手的一日。
  不过眼下,他最在意的是这位前来和亲的公主,她是否揣着别样的心思还有未可知。
  “言烁,派人盯着太姀公主,一举一动都要随时向我禀报。”
  铁骑轰隆隆的越走越远,那辆囚车也渐渐远去,铁链子拖拽在地上,依旧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接亲长队再次前行,娟儿鼓着一张白胖的脸,惊慌之后竟能靠在一旁睡着,也是个心大的姑娘。
  江鸢刚睡醒,便随手翻出一本兵书,一边吃着茶点一边看了起来。
  此刻她还丝毫不知,巫羽把娟儿错看成她这件事。
  但巫羽这人心里藏不住事,于是江瑾人还没到,公主是个样貌丑陋的大胖子,这件事就在京都城里传开了。
  女人和男人的审美总是有偏差的,在巫羽眼里,圆圆胖胖的小姑娘很是可爱。
  但是在女人们眼里,特别是在辰国,女子多小巧瘦弱,以瘦为美,随随便便拿出一个都是纤纤细腰,若柳扶风的地方。
  更是每过一张妇人的嘴,样貌就便丑几分,到最后传得极其离谱,甚至说太姀公主兽面人身,高八尺,宽一丈,白天是莽妇,晚上就变成青面獠牙的怪兽,还会吃人……
  五日后,容夜带着铁骑浩浩荡荡回到京都城,那个高高大大的囚车里,关押着通敌叛国的重刑罪犯。
  同天夜里,江鸢也到了京都城,住进城中官家驿馆。
  东宫。
  容夜刚刚处理完事物,才跨进东宫大门,迎面便跳出来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太子哥哥。”女子年芳十五,身子娇小又瘦弱,她见到容夜,笑得甜美,小步跑过去,“嘉琪有事想跟你说。”
  容夜见到在她在殿中,冷了脸色,“这么晚了,还不回府,成何体统。”
  巫嘉琪撅着嘴,面对容夜的训斥,她左耳听右耳冒,满不在意:“这不是有正事。”
  她得知容夜今日回京都,一大早来了东宫,巴不得早点告诉容夜,埭国公主是个样貌丑陋的大胖子这事。
  “你一个姑娘家哪有什么正事?”容夜冷笑一声,俨然这女子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不惹祸,孤和舅舅就烧高香了。”
  此时马上就到宵禁,容夜瞥了眼一旁便的人:“宫门马上就要上钥了,还不赶紧送小姐出宫。”
  她是巫家的嫡小姐,又是太子的表妹,巫家作为皇后的母家,自太子接管朝政之后,势力如日中天。
  巫家这唯一的嫡小姐自然也是被娇惯得不行,若没太子发话,东宫里的人谁敢惹这位小祖宗。
  “我不走,太子哥哥,我还没跟你说正事呢。”
  别人都怕容夜,但巫嘉琪却从小就不怕容夜,她觉得太子哥哥平易近人,很是亲和。
  东宫里的人哪里敢违背太子的命令,见小祖宗不肯走,太子的脸色铁青的难看。
  忙上前劝阻道:“殿下他日理万机,忙了一日劳累得很,小姐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说,可莫要在这风口浪尖上惹得殿下不悦,还是快随奴才回府吧。”
  眼下有太子殿下的死令,东宫的人也顾不得巫嘉琪会不会生气了。
  好不容易连商量带哄得,把小祖宗忽悠出来,巫嘉琪前脚才踏入门槛,后脚才反应过来她的使命。
  于是向着屋里的容夜,扯着脖子大喊,“太子哥哥,我来是要跟你说,埭国那个公主是个大胖子,丑八怪,她长得可丑了,你可千万不要娶呜……呜……”
  夜深人静,巫嘉琪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东宫,太监情急之下捂住了她的嘴。
  “诶呦喂,小祖宗,奴才叫您奶奶成吗,您再喊下去,巫家的前程就都断送在您这嘴上了,到时候皇后和殿下都救不了!”
  巫嘉琪自小便常入宫,对于巫家唯一的女儿容夜面上不显,实际上也是纵容的。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巫嘉琪进出东宫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畅通无阻。
  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性格开朗直率,和东宫里的管事也比较熟悉。
  如今捂着她嘴巴的,就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太监德生。
  旁人吃了雄心包子胆,哪里敢捂这位祖宗的嘴,但德生是容夜的心腹又讨巫嘉琪喜欢,最重要的是这话阻碍朝事,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他才敢这么做。
  外面的声音渐渐变小,然后消失不见。
  容夜有些无奈,他知道若不是德生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这丫头险些祸从口出。
  二皇子容南即将到弱冠之年,贵妃身后势力也慢慢显露出来,他虽是太子,但贵妃母子对他的太子位虎视眈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贵妃凭着美貌盛宠多年,在宫中春风得意,风头早已碾压了他位居中宫的母后,所以他虽是储君,手中握有朝权兵权。
  但他依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舅舅,他便该知自己的女儿犯了多大的错。”
  言烁:“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时刚刚送走了巫嘉琪的德生走进来:“殿下,刚刚表小姐的话,可让东宫中人封口?”
  后宫传播流言的速度一点不亚于民间,此时民间早已流言四起,宫中经巫嘉琪这么一喊,只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御膳房刚好将晚善送上来,婢女们正在布菜,有一道红烧狮子头吸引了容夜的目光。
  他将两根筷子分别插在足有拳头大,圆滚滚的狮子头上,活似两根直立立的犄角,他又握着筷子倒过来,让狮子头向上。
  想起那日脑海中浮出的埭国公主的画面,此刻没有半分差池的呈现在他眼前。
  他原是觉得下不去眼的,如今实打实的置于他眼中,俊冷的眉角微微蹙起,心里莫道了句,“还是难看。”
  依旧是下不去眼,便将那两根筷子拔了下来,坐下身用膳。
  一旁的德生瞧着太子殿下迷一般的行为,一时看傻了眼,但还是不忘追问,“殿下,可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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