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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花园中,沈时璟贴心地替她顺着后背,语气中充满了担心。
  见她好受些了,沈时璟便开始拉着她的手叮嘱道:“你也别嫌我唠叨,我这人就是爱瞎操心,日后吃饭,可不能再跟今日这样吃了,不然啊,肚子迟早得吃出毛病来。你若是记不长久,我便去告诉你二哥哥,叫他每餐都提醒着你,这样才好。”
  这位咸平县主,虽平日里交集不多,此刻看起来倒像是真正关心她的样子。
  荣呈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听她继续。
  “还有,明日云家姑娘就要嫁进我们家了,可谓是一桩大喜事,皇后已经发了话,明日是要来家里坐一坐,吃吃喜酒的。”沈时璟看着她,问道,“你明日,应当是去云家吧?”
  “嗯。”
  “那便好。”沈时璟捂着她的手,“陶珏也在明日我家的宾客单子上,我知道你不想与他有纠葛,皇后到时候若是想请你上喻家来,你可千万别答应。”
  这是在劝她别上自己家的门?
  荣呈因愕然,难道真是她这个疯子见不得人,不好登上她喻家的台面?
  沈时璟好似看穿了她在想些什么,急忙又解释道:“不是不想你登喻家的门,过了明日,你想何时来我都是欢喜的。我是真为你着想,陶珏他始终不是个良人,皇后也……你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哦……”
  虽还是不大信她的话,荣呈因却也知道该给人台阶下。
  沈时璟抿了嘴,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懂了,只能寄希望于天意。
  直到后来上了马车,拉了帘子,她扑到喻棠怀中,闷闷道:“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她真的听进去了这些话,应该会明白的吧?”
  喻棠宽慰她,“苍南山书院教出来的学生,你可别太小瞧了。”
  苍南山书院出来的荣呈因,这晚便趴在了桌边,仔细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都跟梦似的。
  陶珏,荆钰锦,还有喻家夫妇,一个个,都跟梦似的。
  本来还想亲自将鲜花饼给云照送过去,后来便没了心思,只吩咐了小厮去。
  自晌午到现在,她都在回想着沈时璟说过的那番话。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的只是为她好,不想她与陶珏碰面吗?
  荣呈因不明白。
  晚膳过后,红雨端了汤药进来,见她仍旧打不起精神,便劝说道:“小姐先喝了汤药吧,这是皇后娘娘上回命人送来的,太医看过了,说得日日都喝,长久下去,才能见效。”
  荣呈因看着黑乎乎的汤药,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东西。
  皇后?
  对了,是皇后。
  咸平县主提到皇后的时候,是支支吾吾的,还说“你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是谁?
  陶珏和皇后吗?
  为何要把皇后说成是她的对手?
  在外祖母进过宫之后,皇后分明再也没提过要她嫁去东郡的事,为何还要特意提到皇后?
  思绪像脱了僵的野马,再也收不住。
  沈时璟是知道些什么,特意来提醒她要小心皇后的吗?
  可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荣呈因眼睛眨地飞快,实在想不起自己对皇后,除了赐婚,还有何事需要堤防。
  “小姐,赶快喝了吧,待会儿药该凉了。”
  红雨又在出声劝她了。
  荣呈因盯着那晚汤药,只觉是个无底深渊,而她正在不断往下掉,往下掉……
  “啊!”
  她尖叫着将东西扫落,汤药洒了一地,白瓷碗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碎成各式各样。
  “我不要喝这个东西!我不要喝!”她双手捂住耳朵,自顾自尖叫起来,“我不要喝!这东西有毒!有毒!给我拿开!”
  红雨站在一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您是怎么了?这是刚煎好的药,怎么会有毒呢?”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恰好路过的荣呈玉闻声赶来。
  “侯爷,小姐,小姐她突然就不肯吃药了,她说这药里有毒!”
  荣呈玉眼神一紧,“有毒?!”
  “我不要吃药,不要吃这个药!”
  荣呈因还在拼命地摇着头尖叫,双手堵了耳朵,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说。
  红雨急道:“这药与往里的并无不同,小姐从前喝了都没事的……”
  “许是又发病了。”荣呈玉重重喘了口气,“赶紧请个郎中来,吩咐厨房药渣不许倒,等郎中来验!”
  “是。”跟着他进来的小厮又赶紧出去办事。
  荣呈玉叫住本就在屋中的红雨,呵道:“你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我一五一十重复一遍。”
  “是。”红雨战战兢兢地立着,开始复述自己进屋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
  “等等!”
  她胆战心惊地说到一半,忽然被荣呈玉喊了停。
  随后只见荣呈玉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你在她面前提了皇后?!”
  第二十二章
  天已五更,荣呈玉瞪着一双一夜未阖的眼睛,腾地起了身。
  昏暗幽黄的屋子里,眼周的乌黑不大显得突兀,直到他出了门,候在屋外的小厮借着还未完全消退的月光和手里的残烛,看清了他的疲惫。
  “这才五更,侯爷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
  荣呈玉双手负立,沉声道:“备马。”
  这么早备马是要去哪?
  小厮不敢多言,急忙下去准备。
  荣呈因夜里闹了半晌,那药渣,郎中也来看过了,并无问题,不知她究竟是为何会想到有毒一事。
  许是听到红玉那丫头提了一句“皇后”,情绪才开始不对劲的。
  她终究,还是不肯嫁给陶珏。
  荣呈玉在檐下抬头,看了眼天上隐了半边的月亮,想起来,今儿个是十五了。
  他快步出了门,上马就走,也没吩咐人跟着。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是在东郡王府前。
  各郡王爷每年都需进京述职,呆的时候长短不一,为了方便起见,在京中都有自己的行府。
  东郡在盛都的这座行府,可谓是各王府中最物尽其用的了。
  陶珏随意披了件外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边打着哈欠边在厅中坐下。
  “舅爷这么早来,是做什么?”
  荣呈玉“呸”了一口,“什么狗屁舅爷?!”
  陶珏好笑地看着他,端起一旁的热茶,缓缓摇了摇头。
  “你给我交代清楚,你那日究竟是同她说了些什么?怎么你一走人就变成这样了呢?”荣呈玉手背拍着手心,声声质问道,“我好好一个妹妹,本来要嫁给你已经是够倒霉的了,如今你还把她逼疯了,你这是要折磨她到死吗?”
  陶珏的眼神从茶盏上移开,懒懒地抬起眼,扫了眼他。
  厅外夜色正浓,偶有疾风吹过,掠了几茬树梢,谱下极诡异的乐章。
  “她今晚又是怎么了?”他问。
  “怎么了?”荣呈玉没好气道,“听到下人说了一句皇后,然后吓疯了!”
  陶珏忽地笑出了声,“那你需要担心的,可不是她疯没疯。”
  “你什么意思?”
  “你那装疯卖傻的好妹妹,今儿个白天,偷了我的玉佩。”
  “玉佩?”荣呈玉拧紧了眉头。
  “嗯。”陶珏没告诉他是什么玉佩,只是同他补充道,“不止如此,她还见到了崔启。”
  荣呈玉喃喃:“崔启……”
  这个人他还是有印象的,崔家破落后,只剩这一个倒霉儿子,被他爹从边塞流放之地给救回来了。
  话说起来,这人当初还是那个崔姨娘求的情,他爹才走的这一遭。
  不过这个姨娘对他爹,也算是用情至深,他爹死后没过多久,这个姨娘也就跟着去。
  “崔启又干着你什么事了?”他想不明白,陶珏专门提这一句的原因。
  “我的玉佩事小,这个叫崔启的,事可不小,过几日你再看看,就知道你那妹妹,是不是真的傻了。”
  “我凭什么要信你而不信我自己的亲妹妹?”荣呈玉鄙夷道。
  陶珏老神在在,“我就不信,你没怀疑过她。”
  荣呈玉一拍桌子,“若是你所言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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