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琛之语气冷到极度:“五石散?你可知你中的这钩吻之毒若是再迟来医治纵使世间谁来都拿你素手无策?”
  钩吻?竟然是钩吻?千金只觉得浑身如同冷水浇头,寒遍百骸。若是没有沈琛之送来寺中,只怕自己这一世重生就算白来,那大仇也不能得报!
  是谁?到底是谁这时候如此恨她要置她于死地?据温瑶那天的样子来看应该不是,那么李浦也不能算,还有谁……
  “况且,你徽王府现在全府上下都有禁卫军把守,你要是回去了谁来帮你们徽王府洗脱嫌疑。”
  “你说什么?徽王府被禁卫军把守?”千金这时心才是真真悬着了,按照前世里,这时候徽王府是好好的与李浦结了亲的。不该啊!不该有这么一祸的!
  “蒋御史带着刘御史上乾坤殿状告徽王爷贪污拨给河南安阳县的灾银,现下圣上已经交由秦帝师和勤郡王彻查,徽王府,只怕不妙。”
  “哼,刘御史?那不过是昭帝养的一条狗”千金冷冷一笑,显得无比讽刺。
  “你怎知道刘御史是圣上的人?”沈琛之感觉很是奇怪。
  “我……”千金一时答不上来,好在沈琛之也不作计较,没有追问下去,千金就此避过这个回答。
  连着养伤几日后,千金这几日终于能站起来,这日趁沈琛之不在,她心急如焚的立即换了装扮要下山,却和每日里来查探病情的方丈撞个正着。
  方丈手持佛珠行了一礼,问千金道:“郡主这是要下山?”
  千金点头:“这几日多谢方丈搭救,来日千金必定重谢安国寺,重塑佛身。只是千金尚有冤屈在身,不能再继续耗费下去。”
  方丈点头,口中念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郡主,凡事执着,必入魔障。”
  “千金受教,来日再会方丈。”
  这几日秦帝师府门前格外热闹,就连摆摊的小贩都凑在秦帝师府门前,只想早日听到徽王爷安然的消息。这徽王爷素来得民心,要不是百姓也知道秦帝师向来是个有威望的的学者,只怕早就闹起来。
  秦简岚好不容易出了府门,一声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唤起。
  “阿岚。”
  作者有话要说:
  ☆、彻查
  秦简岚回头看过去,千金就站在一棵繁茂的树下,干枯的藤蔓将大树团团围绕又从树枝上垂条下来,随风摆动,更衬的千金飘起又落下的青丝灵动无比。
  这么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想来应是暂无大事。秦简岚欣喜道:“我刚收到消息说千金郡主重病在身已然回府,正准备前去探望,没想到……”
  对于重活一世的千金来说分辨一个人的真心还是假意实在简单不过,看秦简岚这副样子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秦简岚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
  “嗯,那是障眼法,我此次来找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千金做出一个有请的姿势将秦简岚带去不远处的酒楼里早就订好的包厢。
  秦简岚斜眼看向自己贴身婢女:“今日之事不许向任何人说起,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出来。”
  小翠焦急喊了一声:“小姐……”
  “怎么?你还知道我是小姐?”秦简岚声音低下来,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
  小翠不自觉低下头,秦简岚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千金挽起如霜雪的皓腕慢悠悠给秦简岚斟了一杯茶:“我曾听说古时候有一个贤臣叫做比干,他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素来得民心为人仁善,哪知一日遭了陷害被剖了心肝。阿岚,你说这到底算是奸人当道害的,还是为君不仁造成的?”
  秦简岚接过千金手里的茶壶也给千金斟了一杯茶,笑道:“就算奸佞当道,贤臣也是有的,若不是君不成君,奸佞小人想要进馋言也无人听得。”
  “哦?阿岚这样说,意思是为君不仁?”千金略感诧异看着秦简岚,若不是自己历经重生,根本看不透昭帝此人,不曾想秦简岚竟然有如此见地!真乃奇女子!
  秦简岚却不正面回答:“不过就算君不成君,千金可曾知晓魏征?有这样不怕死的贤臣时刻注视着唐太宗的一言一行,避免了多少过失,特别不会冤枉了忠臣!”秦简岚刻意将“忠臣”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这意思,是说秦帝师不会冤枉了徽王爷,也不会允许圣上冤枉。千金见此也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我想见见你府中那个从河南逃回来的难民。”
  “我早便猜道了,”秦简岚笑的更加开怀,“这几日我也正等着你问我,昨日圣上扳下圣旨将那灾民好生安置在我秦府中,我已暗中安排人手便于你前去。”
  这些都给千金郡主准备好,能不能查醋真相就要看郡主有多少能耐。父亲牵涉在此中这次做了别人的箭靶子,只怕是父亲另有所图。徽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父亲再清楚不过,难道父亲是为了那件事?秦简岚心中有猜疑,不过此事牵涉太多不敢随意声张。
  能做到如此地步千金很是高兴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但愿有朝一日自己不光能改变自己命运,也能改变阿岚的。如此女子,实在该珍惜!
  两人商议之后,千金一番乔装打扮,伪装成秦简岚的婢女随秦简岚进秦府。几人刚进府中,秦帝师就迎面走来,千金迅速低下头。
  不想秦帝师本是擦肩而过,忽然又与秦简岚说起话来:“阿岚,你不是刚刚出府,怎么这又回来了,这婢女,看着怎有些眼生?”
  不曾想秦简岚和秦帝师两父女相处却如君臣,秦简岚恭恭敬敬答道:“女儿适才出府,见门前这可怜女子在卖身求个安身之所,一时心生不忍就将这女子买下做我婢女。”
  秦帝师眉毛一挑:“哦?哪里人氏?”
  千金抢过答话:“奴婢祖上曾是汴京人,后来府门落败迁至河南安阳,此次又逃难来到汴京,幸得小姐收留。奴婢叩谢小姐,老爷恩德。奴婢必……”
  “好了,阿岚你们回去吧。”秦帝师一副要事在身的样子,秦简岚也不做打扰,行礼退下。
  待秦帝师走远千金这才发觉自己掌心竟然覆了一层薄汗,不愧是久居高位的人,身上那莫名的威压就令自己紧张无比。这可是连面对昭帝都不曾有过的。
  待秦帝师走远秦简岚这才停住脚步,步子一转走向另一个方向。穿过重重的园子,千金无心欣赏秦府的景色,一心只想快些查个究竟。若是迟了,难保昭帝不会暗中下毒手。
  “小翠,你在门口看着,我们很快便出来,有人来了高声行礼。”留下一个婢女看着,秦简岚这才放心将千金带进去。这要防的不是别人,就是怕勤郡王李浦一个心血来潮来看望这灾民正好撞个正着。
  秦帝师行至府门,又回转到大厅坐着悠哉喝起茶来,何幕僚不解:“老爷,您不是说……”
  秦帝师轻轻吹了一下杯里漂浮的茶叶,恩,这个茶叶好,大片大片,不会一个不注意就喝进去,以后就喝猴魁了!
  看秦帝师不说话,何幕僚也就静静呆立在一旁。丫鬟?秦帝师不屑,这是在讽刺他老眼昏花了?有那个穷苦人家进入权贵府中面上无半分好奇羡慕,还敢抢在主子前面答话?这根本不是一个穷苦人出身应有的样子,一副见惯了富贵的女子,想来是故人之女吧!
  既然女儿已经做了初一,且让他来做十五。今日权在府中坐镇闲乐,不让任何人打扰。老友,我能做得,只能止于此了!
  那一年血染夕阳,他犹记得遍地尸骸,那一身傲骨的男子手执长戟浴血奋杀出重围以后,指戟仰天起誓:“这一生,必竭尽所能,为百姓建造一个安居之所!”如此英雄,怎么会是奸佞贪污之辈?
  这时下人来报:“老爷,勤郡王来了。”
  秦帝师点头,这勤郡王只怕,来者不善!
  秦简岚引着千金见了那灾民,这灾民看起来不过壮年的样子,似乎在这秦府中很是拘谨,虽然换了一身衣裳仍然穿的不成样子,一见秦简岚来手足无措,很是紧张的站起来道:“小姐来了,我……我”
  秦简岚笑的温和,忙将这灾民扶起:“李叔不必多礼,我是晚辈,当不得您如此大礼。”
  那灾民忙道:“要的要的,俺只是一个种地类,根恁当官儿的没法比,要不是啊官老爷收留俺,俺怕是早就饿死了。”
  千金有些尴尬,这一口地道的河南话,她是听不大明白。立即求救似得看向秦简岚。
  秦简岚笑着拍拍千金的手,示意千金安心:“李叔,我们秦府不过出了一状元三进士,勉强算得上清贵之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权贵。李叔可会说汴京话,我这……听不大懂。”
  虽然上次只和这李叔匆匆打过照面,但据她所知,那夜这李叔状告上秦府门前的时候,说的可是一口流利的汴京话。
  李叔点头,由着秦简岚将自己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千金和秦简岚对视一眼,示意千金上前自己询问。
  “李叔,我也是河南逃出来的灾民,我是开封兰考的。”千金双眼含泪的上前与李叔扯着话头。
  李叔看起来有些激动:“丫头,能活着,也算是幸运!不过你怎么说汴京话这么熟悉?”
  千金泪流的点头,泣不成声道:“我祖上曾是汴京人,后来迁徙到河南,不曾想如今发生这样的事……”
  李叔怜爱的摸摸千金的青丝:“孩子,能活着就好了!”
  千金看李叔已然相信,这才问道:“我听人说李叔是您发现那徽王爷贪了我们河南的灾银,这是真的吗?”
  李叔无比愤怒:“当然是真的!这些当官的哪一个不贪,就会欺负俺老百姓。”
  “李叔,话可不能乱说,俺……俺可不能冤枉那徽王爷,听说那徽王爷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李叔当即吐了一口唾沫:“我呸,这些个当官的一个比一个会装,表面上好背地里尽欺负俺老百姓。这我可没唬人,我是亲耳听见那安阳县令说他靠山是当今徽王爷,就算我们状告到汴京说他扣押银钱他也不怕,那徽王爷实在位高权重,就算是皇帝也轻易奈何不得!”
  千金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这才退出院子,秦简岚问道:“这灾民没有问题,你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千金摇头:“我也问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只怕问题还是出在那安阳县令身上,我想去安阳县一趟。”
  秦简岚有些不放心:“你一个女子——”
  千金却握住秦简岚双手道:“放心,我会一路小心,这几日就劳烦你帮衬我徽王府一下,来日千金必当衔草结环报你之恩。”
  秦简岚笑着抽手敲了千金一下:“我敲你可不是为了你那恩情。”两人正笑着,小翠过来禀告,说是勤郡王来访。
  千金顿时笑容一敛,秦简岚看着千金道:“我这府中看来也不是长久呆的地方,本想留你在府中住个几日,今日看来只怕……”
  千金却十分体贴:“我本也有住处,劳烦阿岚费心,府中可有小门?”
  一般大户人家,贵客来访都是大厅接待,此刻千金也只得从小门离开。秦简岚送走千金便立即偷偷前去正厅掩去身形到窗子后面偷听。
  李浦忽然将手中的茶杯掷到地上:“秦帝师所言,是不受君令了?”
  秦帝师面不改色:“君为轻,社稷次之,百姓为重,安知否?”
  “秦帝师的意思,是要抗旨不尊?”李浦语含威胁,父皇好不容易重新重用起他,这事无论如何也得办成。
  秦帝师一眼不发,只顾低头喝茶。眼看李浦就要立身站起,秦简岚迈步出去。
  “殿下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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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灾还是人祸?
  秦简岚一身水蓝色烟云苏绣长裙袭地,袅娜迈着小步走到人前。李浦一见秦简岚出来更加没好脸色,这女子三番两次帮着老八对付他,这女子一出来聚没个好事!
  “殿下,小女子虽然不知您与家父为何事争论,也不用知道。但凡事留一线,既是给别人一线生机,也是给自已一条退路。您说呢?”
  “你这是在威胁?”李浦刀子一般的眼神直射向秦简岚,“别以为你背后有老八撑腰就了不起!”
  秦简岚摇头:“不敢,小女子只是心中所想,还是您认为一介女子能给您皇子殿下带来什么危险?”秦帝师虽然不说话,但身躯却坐的更为挺直。
  李浦心烦不已站起身,左手直指秦帝师道:“这事就算没秦帝师你帮忙那徽王府一家也逃脱不得,咱们走着瞧!”说完双袖一甩扭头离开,哼,待徽王府倒了以后我再来细细收拾你们这一支也不迟。
  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不辞而别,千金还是决定回安国寺给沈琛之留张字条。刚刚推门进去沈琛之下一刻就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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