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好!”小孟灼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一下子太惊喜太高兴,“你今天不去上工了吗?”
  孟西洲给他挤好牙膏倒了杯水一块递给他,“嗯,今天不去,下午带你去山上剪栗子掏兔子,去不去?”
  小孟灼接过刷牙的洗具,毫不犹豫地应下,“去!”
  “嗯,那快去洗漱。”孟西洲看着孩子熟练地去洗漱回来,还跟以前一样,乖乖地仰着小脸让他帮忙洗脸擦润肤,然后喝过果奶,一如既往地跟他招呼了一声,欢快地跑出了院子去参加晨训。
  孟西洲站在晨光里看着孩子跑出去的背影有些失神,这哪有什么生疏隔阂,不还一如既往?顿时,他就有点为自己以前的多思多虑感到哑然失笑。
  原来媳妇儿和孩子一直没变,是经过黑暗的他自己不自信,总觉得这么好的日子有点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他不配拥有。
  风知意起床一走出屋子,就看到孟西洲用那样说不清、却让她看得心疼的神色在出神,轻轻走过去,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脊上,像没睡够般地蹭了蹭,“在想什么呢?”
  这一抱,好像把他那颗飘飘荡荡、有些没有着落感的心瞬间抱进了她那柔软而又温暖的怀里,让他一下子就安心踏实下来了。
  孟西洲动容得有些怔愣地回神,抬手覆盖住她的手,微微往后回头,看着他媳妇儿在薄薄的晨雾里眉目如画,不由莞尔,“在想你、以及孩子。”
  风知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不想他陷在那样的状态里不开心,就故意仰头微笑、岔开话题地撒娇,“在想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吗?”
  瞬间被治愈的孟西洲顿时笑了,俯身垂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对!”
  生活不就是整天想着怎么把媳妇孩子喂得饱饱、喂得好好吗?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呢?他媳妇孩子还等着他投喂呢!
  孟西洲转身拉着她一起往厨房走,“快去洗漱一下,我今天给你们做了蔬菜饼。饭饭喜欢的萝卜丝馅,你喜欢的土豆丝馅,我都做了。米米跟菜菜还不能吃那么硬的饼,我给他们做了蔬菜粥。”
  “那你喜欢的呢?”风知意乖乖被他牵着走进厨房,走进生活烟火里。
  太阳升起,照散了淡淡薄雾,露出了他们一家温馨安宁的小家小院,稍显热闹忙碌的厨房里传来孟西洲带笑的声音,“我呀,你们喜欢的我都喜欢。”
  等小孟灼晨训完回来,一家人吃过早饭,家庭小班就开课了。
  老首长跟汪医生一过来,就看到一家人围坐在一块读书写字的样子。就是两个小的,都拿着彩笔,一个逮住雪白的萨摩耶、一个逮住大白鹅,把它们身上涂鸦得五彩缤纷。
  浑身纯黑的小藏獒一脸逃过一劫的庆幸,缩在角落同情地看着同伴“惨遭毒手”;大白鹅被画得生无可恋,时不时地朝天有气无力地“嘎”一声;倒是萨摩耶笑眯眯地任由孩子涂鸦,脾气好好地纵容熊孩子。
  “哟,你们这是准备全家都高考吗?”老首长调侃着走进来。
  自从这里变成了有纪律的军营部队,小孩子又经常跑进跑出,风知意就撤了门口的蔓藤防御,院门也时常开着。
  所以这会,老首长他们就直接进来了。
  风知意抬眼,赶紧搁下手里为孟西洲整理归纳知识点的笔,起身迎过去,“呀!您们怎么来了?”
  “还能为啥,”汪医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存折递给她,“给你送钱来了!”
  风知意眼睛一亮地接过,“真卖出去了?”
  “这还用说吗?你那东西是抢手货好吗?”汪医生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广交会上,好几方人都抢得差点打起来。”
  这时,走到学习桌跟前来,小孟灼领着两个弟弟分别喊,“太爷爷好!汪爷爷好!”
  老首长和汪医生赶紧乐呵呵地应了,然后跟风知意有些感叹,“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你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是在教他们学习呢?”
  “嗯,启个蒙,教了一些基础。”风知意招呼两人在葡萄藤下入座,“这过了年他都六岁了,这附近又没有学校给他上。等学校建好,他估计至少七八岁了。难道到时候,他还跟四五岁的孩子一样去幼儿班启蒙么?”
  老首长边落座边认同点头,“还是你想得长远。现在啊,民众普遍还不注重教育。抓国民义务教育,得好好提上日程了。”
  说着,还注意到有高考资料,讶然了一下,“你也要高考?!你不都博士了,还考什么大学生啊?”
  恰巧孟西洲从厨房里泡了茶端出来,给老首长和汪医生两人倒上,“不是,是我要高考。”
  这话说得老首长顿了顿,然后看着孟西洲微微赞赏点头,“好好考!我这边还有个军校名额,你有功绩,考得不错的话,我能很容易推荐你去。”
  进军校一出来,那至少都是有军衔有官级的,寻常人可没资格进,都是家里有背景的才能进去,要么就是在部队当兵好多年、有功绩的人。
  所以老首长这般承诺,也不知道是不是客气话,孟西洲笑笑,不置可否地道谢。
  其实他并不打算从政从军,因为做个清正廉明的公职人员,不仅不能时常陪在媳妇孩子身边,更养不起他三个孩子和一个特别能花钱的媳妇。
  汪医生在一旁早就忍不住提醒风知意,“你怎么还不看看你那冰火双莲卖了多少钱啊?!都不好奇吗?”
  风知意失笑拿起刚刚随手搁在一旁的存折,“这卖了多少,不都已经注定了吗?”
  况且,上面给她多少,恐怕她也无权置喙。所以她对这事儿,实在没多大兴趣。本想等两人走了之后再看的,怕到时候自己有什么不好看的情绪反应在脸上,造成彼此不愉快。
  但等她打开存折一看,顿时惊了一下,“一千万?!这么多?!”
  不是她没见识,这个时候的一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啊!
  看着惊到了风知意,汪医生志得意满地笑笑,“因为上面本来就不怎么乐意卖出去,就死命地定了个天价!但没想到,那些老外财大气粗的,居然眼都不眨地买了!”
  风知意也笑,“咱们国家穷,不代表人家也穷嘛!”
  汪医生深有同感地点头,“他们在很多先进科技上,可是狮子大开口地赚了我们不少钱,咱们总算掰回一口气。”
  风知意觉得诧异的是,“是两株总共卖了一千万吗?”
  “是,还有签订的合作研究协议,其中研究资料共享的经费吧,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汪医生大概解释,“反正这是最后谈拢的总价钱。”
  “那个,”风知意有些迟疑,“没有扣除手续费什么的吗?”
  就算不扣除手续费什么的,上面怎么那么大方,居然全部都给她?!
  说起这个,汪医生笑,无奈地看了眼老首长,“本来是想扣留一半的,但刘叔他不肯,气得跑去研究院跟那帮老家伙拍桌子瞪眼睛,骂他们几个混蛋老不羞,欺负你一个小丫头!”
  “我说得不对吗?”一说起这事儿,老首长还是来气地瞪了瞪眼,“小丫头做研究,可花过你们一分经费?还是吃过你们一粒大米?她自掏腰包研究出来的东西卖钱,还是为了建学校,你们还好意思昧下她这血汗钱?!还要不要脸?!你们当她无依无靠好欺负是不是?!”
  “你看你看,”汪医生无奈地朝风知意笑道,“刘叔这不是不放心,硬压着我来,亲自监督我把钱一分不少地交到你手上。”
  风知意感激地朝老首长道谢,“那真是谢谢您了!不然呀,我恐怕还得想办法筹钱。”
  “没事儿,”老首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我说你啊,平时别那么老实!你做研究,是可以申请经费的!像这次你要建学校缺钱,完全可以借着这研究的由头申请经费补上这漏缺,哪需要你眼巴巴地到处求人,还送上门去给那些缺德的老家伙宰。”
  汪医生听到他这话,欲言又止地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老首长机关枪似的说话语速给堵得没法插嘴。
  “你是可以研究出东西的,他们不敢不给!没道理你自掏腰包做出的东西,卖的钱还要分一半给那些研究不出东西的人!简直岂有此理!”
  说到这里,老首长脸色很不好地朝汪医生喷,“我说小汪啊!你也是越来越拎不清!小丫头愿意无偿贡献她的研究成功,那是她对国家的忠义,你们可不能寒了人心啊!她可不欠你们任何人的,你别看小丫头好说话,就得寸进尺、自以为是,还理所当然!”
  “是是是……”汪医生连忙认错,“是我一时想岔了,没思虑周全。”
  风知意赶紧适时打断老首长的生气,“首长,没事儿,我这不是自己研究也遇到了瓶颈想集思广益嘛!再说,我委托汪叔帮我拿到广交会上卖,这申请走程序、人工、场地等各个方面,总要花费的不是?”
  老首长不认同地摆手,“你把这研究成果贡献出来,就已经非常足够这“委托费”了,不用另外多给。该得的,你就得一点都不客气。”
  “是。”风知意笑着受教,“那下次,我就一定不客气。”
  老首长这才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乖巧劲儿。不过丫头啊,我这人老了,就有点不抗冻。这马上要冬天了,你看你那个火莲,可有研究用不着的边角料?”
  种出来研究的成品已经是一次性物品,搁在哪里不是用?而且还有时效,过几个月就枯萎了。
  他之前去研究院,看到那里面好几盆,说是用来研究的,可研究了好几个月也没有研究个所以然来,倒是熏得室内暖烘烘的,他看着就眼馋,想着冬天搁在屋内该有多舒坦。
  “哎不是,刘叔,”汪医生立马急眼了,“您这也太、太那什么了吧?”
  风知意也哭笑不得,“行!您要的话,我哪能不孝敬您?等天气一冷,我立马着人给您送一盆去。”
  老首长立马得意而又满意地笑眯眯了。
  汪医生也眼红了,“丫头啊,你这……”
  “汪叔,真没有了。”风知意失笑地打断他,“我这里的种子大部分都给了研究院,您也是知道的。我只剩下五六颗了,还想留着琢磨琢磨呢。”
  “就是!”老首长忙在一旁帮腔,“你要是实在想要,去研究院搬一盆呗!反正他们那里有好几盆,估计等谢了枯萎了也不一定能研究出个名堂来。”
  汪医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老首长跟风知意顿时都失笑。
  跟他们笑谈了一会,留他们吃了午饭,歇了会,老首长说还有事要忙,就告辞了。
  孟西洲夫妻俩在院门口目送车子开远,才往回走,“我看老首长他们这一趟的来意,不止是送钱吧。”
  风知意有些,“估计是怕我爱国情操不够高光伟正,怕我心里有疙瘩,所以他们这是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安抚我呢!”
  要说她研究成果这事儿呢,性质就有点像后世挖到了或者捡到价值连城的国宝,必须上交给国家一样。然后国家奖励五百块,一面锦旗,不得有异议。你若私下处理卖钱,就是违法犯罪。
  有时候就是这样,国家利益大于情理。
  所以啊,其实这次上面如果扣掉她一半的钱,甚至吞下她这笔钱,她也不会生气,因为国法家规如此。顶多就像老首长担心的那样,以后就没什么兴趣做研究了。
  而老首长估计就是担心这一点,才特意来走这么一趟,来表达国家的法理之外,也有人情温暖。他们不是不讲理,而是规矩如此。
  这次会把钱全部交给她,估计也是为了建学校。面子上好看了,又让人心里舒坦了,钱还是国家用了。
  也是想通这一点,孟西洲就不由道,“老首长还真的是老狐狸啊!”
  “谁说不是呢!”风知意笑,老首长做事确实周全有度,所以呀,“这老狐狸做法还不让人讨厌,能让人理解。”
  孟西洲点头,这个这确实。
  老首长有老首长的立场,跟他们的交情之前,首先是国家的老将军,自然一心为国。况且,他这么做,也确确实实是为了他媳妇儿好。毕竟生活在这个国度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律法则。
  风知意猜得没错,这会正开出基地的车内,汪医生在愁眉苦脸,“刘叔啊!您怎么可以乱教小丫头以后缺钱了,就拿申请研究经费作由头要钱呢?您这不是在教坏孩子吗?”
  他愁死了,之前商量好的剧本可不是这么演的。
  老首长老谋深算地笑笑,“你以为她没想到过这个途径?她手里有多少筹码可以要钱?可她动过这个念头吗?没有!我可以笃定,她想都没想过。而我今天特意提出来,她以后更不会动这个念头了。”
  汪医生:“……敢情您这是在激将呢?她会上当吗?”
  老首长呵呵一笑,“她不是会上当,而是她根本就不屑于这么做。小丫头骨子里傲着呢,不是傲脸面、也不是傲自尊,她傲的是品格、是操守,还有她的本事。就像有本事的孩子,想要做什么,从不屑于伸手向穷得苦哈哈的家里要钱一样,这也是她懂事的地方。”
  老首长是真心喜欢风知意这一点,“哎哟,这么乖巧懂事体贴的娃,看着就招人疼!”
  汪医生听得默了默,“您说,她看出来我们的用意了吗?我总觉得她笑盈盈的样子,跟心知肚明似的。”
  老首长听得“哈哈”大笑,“你以为呢?不然她为何那么配合我们?”
  汪医生:“……突然有点脸红。”
  “可不是!”老首长微微含笑点头,“但没办法,咱们必须走这么一趟、唱这么一出,这代表国家的态度,以及我们个人的态度。”
  说着,颇为感慨地轻叹一声,“要不然,回头小丫头寒心了,没兴趣研究东西了,她无错也不犯法!那是谁的损失?是小丫头自己?还是你们国药局、研究院?不不不,是国家!”
  老首长语重心长地道,“所以下次她有什么东西,耐心等着她自己给,别急哄哄地从她手里夺。哪怕这是国法家规,也不要太心急。特殊人才,要特殊对待。”
  还有一点就是,老首长也是真心不想惹得风知意不高兴,“即便是她应该上交的,那也等人家愿意不是?她又不是不懂事的人。被人从手里抢走东西,是人都会不高兴的。”
  汪医生听得一脸受教,深以为然地点头。
  第145章 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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