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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96节

  她微弯了杏眼,缓缓踮起足尖,学着他的样子,将下颌轻轻抵在他的肩窝上,于他的耳畔轻声开口:“这是近几日里,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李容徽的唇角轻轻抬起,眸底的笑影渐渐深浓,以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尾指,低声许诺道:“当初瑞王府修葺的时候,我令花匠种满了棠花,等来年开春的时候,你便能看见了。”
  棠音轻轻应了一声,又贴近了一些,轻声道:“等来年开春的时候,我们一同去看棠花。谁也不能失约。”
  “好。”李容徽轻抬了唇角,低声应下,目光却渐渐抬起,落在窗外高远的天幕上。
  那是皇宫的方向。
  棠音便也缓缓松开了手,于他跟前站定,轻轻给他整了整领口,抬起一双波光粼粼的杏花眸笑望向他,语声轻却郑重。
  “记得平安回来。”
  李容徽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记进心里一般。直至看得小姑娘一张芙蓉面都微微泛起红云,这才轻轻执起她玉白的手指,轻吻了一吻,如往日答应她一般,轻声应道——
  “好。”
  第131章 星落云散 东宫谋反,天子震怒。……
  自李容徽离开后, 深秋的天气便也渐转向冬节时的寒凉。
  庭院中百草衰颓,海棠花枝上也积了薄薄一层寒霜。
  棠音裹着一身厚实的织锦羽缎斗篷,亲自与白芷檀香一道, 将海棠花上的寒露除了, 又轻声问两人:“宫里与相府里, 可有消息了?”
  白芷与檀香也皆换了厚衣,领口堆得高高得,只露出两张清秀的小脸, 此刻却皆是一脸的难色,只轻轻摇头道:“府里好几日没送进消息来了。”
  “连父亲与哥哥的回信都没有?”棠音放下了手里的锦帕, 轻蹙着秀眉低声问道。
  檀香轻轻点头,将一只镂空雕花鸟的银手炉递到棠音手中, 小声开口:“奴婢们问过了, 可盛公公说,他们只递了口信来, 说相府中一切平安, 让您不必挂怀。”
  棠音搭在银手炉上的指尖轻轻收紧了。
  这并非是父兄行事的作风。
  想来是宫中的形势不大好,李容徽刻意差人将信件截下了。
  而他, 也是整整数日未曾回过瑞王府了。
  棠音心中的不安之感愈盛,却只是轻应了一声, 抬步顺着抄手游廊缓缓进了寝房中:“我去写今日的平安信给他。记得交给盛安,让他亲手递到李容徽手上。”
  白芷与檀香便也为她研墨铺纸, 侍立在一旁。
  当湖笔悬停在雪白的宣纸上的时候,棠音确实是迟疑了一瞬, 想问问近几日从未落笔问过的宫中与相府的消息,可当笔尖将要落下的时候,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多问无益, 还是不要让李容徽徒增担忧了。
  她这般想着,轻轻自心底叹了一口气,湖笔缓缓落下。
  清隽的雕花小楷密密成行,却尽是一些王府中的趣事,让人看了,能够轻轻抿唇一笑。
  就当她将要收尾的时候,却听回廊上脚步声急急而起,继而槅扇外垂落的锦帘‘哗啦’一响,府中服侍着的侍女云坠匆匆自外头进来,对棠音福身道:“王、王妃,宫里来了人!”
  棠音微微一愣,立时搁下笔自玫瑰椅上站起身来,强压着不让语声发颤:“来了什么人?可是过来传旨的?”
  那云坠慌乱道:“奴婢也不认识,似乎是位公公,点明了要见您。”
  “公公?”棠音心中愈紧:“他如今在何处,我这便过去。”
  “如今人在花厅里,雪盏正在看茶。”云坠连声答道。
  棠音轻应了一声,带着白芷与檀香便紧步往花厅走行去。
  待进了花厅,绕过十二幅锦绣山水屏风,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眼前,棠音并无多少讶异,只压着心中的不安从容笑道:“伏公公。”
  来人正是成帝身旁伺候的大宦官伏环。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伏环便也自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将茶盏搁下,躬身笑着唤了一声‘沈姑娘’,只这几个字一出口,却又很快转口笑道:“瞧老奴这记性,如今该唤瑞王妃了。”
  棠音也轻轻牵唇,只一笑带过这一茬,不动声色自袖袋里取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子递了过去,轻声道:“不知道公公今日来瑞王府,所为何事?”
  伏环没接那佩子,只笑道:“奴才今日不是过来宣旨的,只是顺道替瑞王爷带句话来,说是请王妃入宫一趟。”
  棠音长睫微颤。
  伏环是成帝身边伺候的人,若是寻常带句话来,必定不会让他亲自走一趟。
  想是李容徽说话时成帝在旁,抑或本生就是成帝的意思。
  但事已至此,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棠音便也轻声应下,对一旁的檀香吩咐道:“去备车吧,我与伏公公去一趟宫中。”
  “瑞王妃不必麻烦了。”伏环笑着道:“入宫的马车奴才已经备好,就停在王府门外。”
  “那便有劳公公了。”
  棠音谢过伏环,与他一道往瑞王府走去。
  而王府外,果然已停了一辆杵榆木马车。
  棠音踏着小竹凳上了马车,厚重的锦帘一落,便隔绝了视线,只听得外头嗒嗒的马蹄声混着车声不住响起。听人声,似乎是一路进了盛京城,又过了朱雀长街。
  大抵有大半个时辰的光景,车辇终于缓缓停下。
  棠音便也伸手打起了锦帘,外头明亮的日光立时自四面涌入,刺得棠音轻阖了阖眼,好半晌,才适应了光线,扶着车辕,缓缓踏着小竹凳下来。
  方立定,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血腥气,混在凛冽的风中刮骨而过,令人通身皆起了寒意。
  棠音下意识地握紧了袖缘,缓缓抬起头来往前望去。
  她正立在成帝的寻仙殿前。
  只是往日里最为富丽繁盛的寻仙殿,现在却已被无数身穿铁甲,手持利刃的金吾卫所围,显出几分肃杀之意。
  伏环却并不半分诧异之色,只是恭敬地引着她往殿内走去。
  棠音紧跟着他,看着两旁森然而立的金吾卫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路。
  金吾卫们手中的刀锋已然出鞘,在日色下显出几分暗红色泽,带着新鲜而浓郁的鲜血腥气,令人难以喘息。
  而足下的玉阶,也浸透了血迹,即便是被宫人们打水浇洗过无数次,但石阶缝隙中,仍旧是残留着一丝暗红,昭示着方才所发生过的惨烈之事。
  棠音沉默着随着伏环走进殿中,刚转过绣金屏风,便听见成帝混着粗重喘息声的喝骂响起:“狼子野心!即刻打入死牢,朕,朕决不轻饶——”
  话说到一半,便生生断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而剧烈的咳嗽声。
  他说的——是李容徽?
  这个念头方一转过,棠音的面上骤然褪尽了血色。
  无数可怕的场景在心中倏然而过,让她仿佛连心跳与呼吸都随之停止。
  一时间,天地静默,只有她不顾礼仪,匆匆提裙奔跑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而来。
  还未跑出几步,她便险些被垂落的斗篷边缘绊倒,身子微微一倾,往前摔去。
  只是还未触及到冰冷的地面,便被一双指节修长的手,稳稳地扶住了。
  棠音抬起眼来,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向来人,却正对上李容徽那张昳丽的面孔。
  他略带担忧地望向她,抬手给她拭了拭泪,轻声哄她:“别哭。”
  李容徽的指尖如往日一般,微带凉意,但终究让棠音彻底冷静了一瞬,一颗高悬的心,也渐渐落回了原处。
  “你没事?”棠音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袖口,颤着嗓音低声问他。
  那方才成帝说的——
  李容徽轻轻颔首,接着扶她起身的时机,将薄唇轻轻贴近她的耳畔,短促地解释道:“东宫谋反,天子震怒。”
  短短八字,其中的深意却令人胆寒。
  棠音睁大了一双杏花眸,强忍着没有开口,只在李容徽的搀扶下,缓缓站稳了身子,往上首看去。
  此刻成帝半躺在龙榻上,身上的明黄色锦被一直盖到脖颈,只露出一张灰败的面孔。
  肤色红中透着青意,眼底尽是血丝,双唇随着他的剧烈的咳嗽,渐渐由白转紫,在白日里看来,也有几分骇人。
  伏环忙紧步上前,替成帝拍着背,对一旁的小宦官呵斥道:“御医呢?御医还没来吗?”
  那小宦官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伏公公,御医,御医已经来过了。说陛下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朕无须静养,朕要亲自去死牢里,将——”成帝气急攻心,登时就要自床榻上起身,可刚直起半个身子,便又重重地咳喘起来,憋得脸色青紫。
  李容徽抬目望了一眼,便开口道:“此事还未查清,还望父皇以龙体为重。”他说罢,便又环视左右,缓缓开口道:“儿臣,便先退下了。”
  寻仙殿内的臣子御医们,经了今日之事,心中皆是揣揣,见李容徽如此开口,便也纷纷拱手道:“陛下龙体为重,臣等先行告退。”
  成帝一番喘息之后,余怒未消,却也没了什么力气,便只能重重一拂袍袖,示意他们都自寻仙殿中出去。
  李容徽见此,便带着棠音,先于众人之前出了寻仙殿,上了等在殿外的车辇。
  两人并未回瑞王府,而是先去了长亭宫中。
  待盛安将四面的槅扇与长窗都掩了,自个儿亲自守在了门外后,棠音这才轻颤着握住了他的袖口,不安地小声问他:“李容徽,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容徽轻轻伸手,将小姑娘发颤的指尖拢进了自己的掌心里,尽量放柔了声音回答她:“数日前,宫中方士南明子于父皇的丹药中下了大量的助兴药物,又力劝父皇以鹿血佐服。”
  “助兴药物与鹿血本无毒,试药宦官更不会有什么反应。但父皇体虚,若是再经此猛药一催,恐怕——”
  他微顿了一顿,继续道:“幸而陛下身边的凌虚道长及时发觉,这才阻了此事。而凌虚道长也惟恐皇兄为此害他性命,连夜带了金银离宫,不知下落。”
  棠音长睫微微一颤,缓缓开口道:“南明子——我听过这个人。似乎是皇后娘娘送来的道士。可仅凭此事,似乎并不足以治太子谋反之罪。”
  她迟疑着轻声开口:“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李容徽轻颔首,复又道:“这一切,皆是皇兄指使,南明子已在狱中招认。且,他还在酷刑之下供出——万寿节时,皇兄被刺客伤了右手,一直未曾痊愈,已落下废疾。”
  棠音微惊,一双杏花眸微微睁大了,旋即颤声道:“废疾者,不能为储君。”
  李容徽应了一声,继续道:“桩桩件件,已将皇兄逼上了绝路。他不甘心被废为庶人,便联合清繁殿的势力,于昨日深夜,逼宫谋反。”
  他顿了一顿,眸底带起几分轻嘲,语声却仍旧是平静如初:“只可惜,宫中金吾卫早有准备,不过两个时辰,便将乱贼尽数绞杀。如今皇后被囚于宗人府,而皇兄被关押在天牢之中,只等着父皇发落。”
  “陛下会如何发落徐皇后与太子?”棠音抬起眼来,轻声问他。
  李容徽没有开口,目光微深。
  其实所谓的发落,不过是挑一个死法罢了。
  谋逆,逼宫,每一样皆是死罪。而成帝惜命如金,更不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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