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所以便有七个小账本。
  拓跋筝拿着炭笔做统计,剑香赶车,玲珑则给她念着小账本上的数目,玲珑念一个,她便给加起来。
  孟茯也没闲着,这几天里里外外花了多少银子,还有卫如海和菜园子里的长工们这几天算是出差加班,她还要算加班工资。
  反正一车人,竟然没有一个得闲的。
  而此时此刻,沈夜澜和那独孤长月刚下了马车。
  “贫僧甚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叫你动了凡心,还甘心屈身于这朝廷做牛做马。”独孤长月说着这话之时,撩起雪白的僧袍,朝着沈夜澜夫妻俩居住的府邸而去。
  沈夜澜只觉得城里人少,甚是奇怪,自然是要先去衙门里。
  便没管他。
  反正晓得他对孟茯不可能有什么坏心思。
  而这独孤长月敲开府邸大门,开门的门子见是个出家人,客气的回了一个礼,“大师稍等。”然后进入旁边的小屋里,随后取出一个荷包,递给独孤长月,“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
  可能是因为惠德和尚的缘故,所以孟茯在门子歇息的小屋子里放了些小荷包,里头是些细碎银子,专门吩咐他有出家人上门化缘的时候,给人家便是。
  独孤长月拿着那荷包,上手试了一试,里面是三两六钱银子,心说这孟茯还真是个讲究人。
  但他特么是来化缘的么?他缺银子么?他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将沈夜澜拉到了凡尘里,过起这烟火日子。
  于是有些恼怒,将银子扔回门子怀里,“贫僧寻你家夫人。”
  门子也是老实人,不问他寻孟茯作甚,只回道:“那不巧,我家夫人去仙莲县收蝗虫去了,不在府上,师父改日再来吧。”说罢,竟然就将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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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什么?收蝗虫?可惜独孤长月这还没反应过来,大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紧紧关上了。
  若不是他退得快,鼻梁都要折在厚重的门板上了。
  他沉着一张妖冶的俊脸在大门口站了片刻,才退到不远处的河边,在一处茶摊前要了一碗茶二两薄皮饼,打算在这一处坐着等沈夜澜从衙门里出来。
  可他等啊等,从艳阳高照等到日暮沉西,街上的人影已经被斜阳拉得长长的,才见着沈夜澜从衙门里出来。
  他也不好一直坐在人家的摊位上,耽搁人家做生意,所以借了一张小板凳,自己到河边孤零零地坐着。
  这会儿还不容易见到沈夜澜从衙门里出来,心情激动地朝他挥着手。
  沈夜澜远远就看到河边茶摊不远处那一身扎眼的白色僧袍。
  只是见他朝自己挥手,觉得好生怪异,一面朝他走了过去。
  独孤长月也还茶摊的小板凳,急急朝他走来。
  “你怎在这里?”沈夜澜问着?莫不是因为阿茯不在,所以他便没进去吧?
  如此,倒是自己这个东道主将他怠慢了,不免是有些过意不去。
  话说沈夜澜也是到了衙门里,才晓得仙莲县几天前便出现了许多蝗虫,王大人没法子去寻了孟茯,孟茯便出钱收蝗虫。
  她不但自己亲自去了,还将菜园子里的卫管事和一帮长工带着去,显然这收蝗虫一事,不是糊弄人的。
  沈夜澜先是有些担心的,但想到这些天在石头县里也没听到孟茯送去的消息,可见是这蝗虫规模并不算大,她连鸭子抓蝗虫的法子都能想到,显然是有办法对付仙莲县的蝗虫。
  于是也就没有多担心。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独孤长月竟然连府里都没进去。
  “哼,你还好意思问,你家这门房好了不得,我一个和尚,哪里进得去?”他想着自己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关在大门口,心里就有几分气。
  不过话说回来,主人家不在,他进去作甚?
  沈夜澜没想到素来高傲的独孤长月,有朝一日竟然在自己家吃了闭门羹,忍不住好笑,但见他如此愤怒,也没笑得太过于明目张胆,只朝他解释道:“阿茯去了仙莲县,那边昨日来消息,蝗虫已经快被抓没了,想来她也很快就回来了。”
  也正是这样,所以沈夜澜才没有打算去仙莲县。
  当然,最主要的是军营那里,他还要去一趟,所以根本是分身无术。
  独孤长月寒着一张脸,跟着沈夜澜进了府里去。
  那门子早就换了人,如今来值班的也不晓得他之前来过,只同沈夜澜行礼,又与独孤长月打招呼。
  独孤长月还准备训他一回,为何不等自己说完话就将自己关在门外,可惜人已经不在此处,一口气只得憋在心里。
  沈夜澜见他还为此事生气,心中暗笑他吃瘪,嘴上还十分不客气道:“你一个出家人,何须与他一个俗人计较这些小事,更何况从我这主人家的角度来看,这小门房倒是十分称职的。”
  两人进了厅里,书香打发人奉了茶水点心,便去厨房里让人准备晚饭。
  独孤长月虽是个和尚,但却是不忌酒肉的,荤素之上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讲究了。
  沈夜澜同独孤长月则在厅里说起这蝗灾一事,从仙莲县说到隔壁河州,正说着孟茯拿鸭子借到河州去抓蝗虫一事,就听下面的人来回。
  说是夫人回来了。
  夫妻俩许久不曾相见,沈夜澜听了急忙起身,要出去迎接。
  独孤长月跟在他身后,见他那一副喜不胜收的模样,很是看不上眼,觉得沈夜澜果然是被这俗气所熏染得不成样子了。
  一面则好奇地打量着与两个丫鬟说着话一并来的孟茯。
  相貌瞧起来栀子梨花一般的清水芙蓉罢了,并没有什么叫人惊艳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好看,也就是那双眼睛特别的明亮罢了。
  但独孤长月还是有些想不通,这样哪里算是什么美人?怎么就把沈夜澜迷得七荤八素的了?
  而此时此刻的沈夜澜也没空搭理他,上前已拉着孟茯的手说话,温言细语地说着:“我今日才到,听衙门的人说昨日仙莲县已经没有什么蝗虫,便晓得那头是无事了,只是没有料想到你回来得如此之快。”
  孟茯她们的确是赶回来的,这几天在那仙莲县里忙碌,到底是没休息好,到晚上戌时左右,还有人送蝗虫来,她们也只能照单全收,所以睡得都有些晚。因此眼睑下面有些薄薄的青色,“我若是晓得你今天会回来,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她着急回来,就是不放心家里没个大人。
  沈夜澜看得心疼,扶着她就要去正房,“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沐浴,一会儿直接将饭菜送到房里去便是,吃完就快些休息。”显然已经全然忘记了身后跟着的独孤长月。
  倒是孟茯被独孤长月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叫她不想发现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都难,更何况这独孤长月长得如此妖冶魅惑,尤其是那一双凤眸,目光觉得好生妖媚。
  这哪里是和尚,分明是妖孽。
  于是轻轻扯了扯沈夜澜的袖子,小声问:“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么?怎么请了个和尚回来?
  显然,她是将这独孤长月当做那做法事的和尚了。
  沈夜澜听到她问,这才想起独孤长月,忍不住笑了一回,忙于她介绍道:“这是此番助我炼铁锻造甲衣兵器的独孤长月。”
  孟茯有些愕然,她没少听沈夜澜提起独孤长月是个怎样厉害的人,尤其是在炼铁和锻造方面,简直就是一等一的大师。
  可大师不都是白胡子爷爷么?眼前这独孤长月最多二十五六,而且这相貌着实不像是个出家人。
  更不像是个正经好人。
  孟茯上前行了一礼,哪里还要沈夜澜送自己回正房,虽然她也有好些话要同沈夜澜说,可这不是有客人在么?于是便松开他的手,“你先陪独孤大师,我去沐浴,一会儿过来。”如此,既然是有客人上门,哪里还好在屋子里躲着吃饭?
  晓得这独孤长月要在府里小住一段日子,便让书香将客院收拾出来,又同玲珑打听了不少关于独孤长月的消息。
  当晚与沈夜澜一起做东,陪独孤长月吃了一顿饭,他自己喝了几盅酒,便早早去休息了。
  孟茯这才得以问沈夜澜那拓跋筝说的那些事儿。
  “我如今也不晓得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所以不大敢将她留在身边,但这几日里她跟着我们在仙莲县,的确是尽心尽力,我实在没看出她有什么企图。”
  却听得沈夜澜说道:“她的话的确不假,不过当初你救的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我也不知晓。”
  孟茯满脸惊讶:“那你当初为何不说?”但仔细想想,觉得即便当时跟拓跋筝说了,只怕她也不信,反而白白惹了口舌之嫌。
  但想到拓跋筝如此可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这真相的时候,还不晓得心里多难过。”虽说都是她的兄长,可是当初她折了自己,拼命送出去的,竟然是弑兄杀夫的一对狗男女……
  转头又问沈夜澜,“那你觉得她可信么?”她武功那样高,孟茯真有些动心,将她留在府里。
  可沈夜澜哪里知道拓跋筝可不可信?只是见孟茯其实心里已经选择相信了,便道:“有些事情,还真要靠直觉的。”
  所以孟茯也正是因为他这话,隔日便请了拓跋筝来府上,她识文断字,武功又好,脑子也会算计,远比过剑香跟玲珑,算账还一把好手,带她在身边,事半功倍。
  不过拓跋筝虽是来投靠的,孟茯也不好叫她签什么卖身契,只定了个契约递给她,“我身边便却你这样的人,但是工钱我给的并不高,每月可给你四天的休假,你若是愿意,我们便签了这契约,往后你便也是我商栈里的人了。”
  拓跋筝看到上面的条条款款,觉得倒是新鲜。
  至于月钱多少,她倒不在乎,只是想起自己前半生享受过了这世间荣华富贵,也经历了这世间沧桑苦楚。如今就想寻一宁静的生活罢了。
  跟着孟茯去仙莲县这几日,她睡得很安心,所以便毫不犹豫地签了契约。
  然后也在府上住了下来。
  如此少不得是要跟那没正经的和尚独孤长月碰着面。
  孟茯也不知道两人为何一见面就动手,打得天昏地暗的,劝也劝不动。
  只见拓跋筝一身黑衣劲装,英姿飒爽,好似一只黑燕般敏捷迅速,那独孤长月则是一身雪白僧袍,阔袖长裾随着他在半空中翻身而猎猎飞扬。
  孟茯站在楼上,远远瞧着他像是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这二人早膳没多久便打了起来,孟茯去劝了一回,只是两人都没有听进去,她见着也没打坏什么物件,二人也没出杀招,非要至对方于死地,看起来更像是切磋,便没在多管。
  该干嘛干嘛。
  两人这切磋一直维持到沈夜澜去了军营里,才停下来。
  不然每日必然会有一场。
  如今甲衣武器已经准备好,将士们便要被分派到沿海线的各个据点。
  所以沈夜澜依旧会很忙,甚至会亲自将这南海郡的海岸线都走一遍。
  那独孤长月自然是与他一并去了。
  若飞若光在书院里不必操心,身边就萱儿一个小姑娘,想是因为看到了独孤长月和拓跋筝打得飞沙走石,所以想要学武,如今正央着拓跋筝教她武功。
  她也是八岁多的小姑娘了,学武虽不算晚,但凡是也要讲究天赋的。
  这身体学不得别的,拓跋筝便教她学些轻功。
  孟茯想着这样也好,“姑娘家打打杀杀做什么?就该坐在家里喝茶看戏才是。”学个轻功,真遇到危险,能自己逃走就是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月,送去河州抓蝗虫的鸭子回来了,胖了不少斤两,那边的蝗灾也没闹起来。
  当然不可能全靠着这七千多只鸭子,到底还是银子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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