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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邦亡人!

  驴马两骑,再加个一路小跑的矮小高歌,三人飞快远去。
  而那盯着三人背影的苍狼白鬃,幽绿的狼眼不断闪烁,脖子缓缓用力,低低的发出一声狼啸。
  这苏家子确实不同了,厉害了,但不知道做了文杰的苏昂,以后还是不是它们的朋友?
  “唉,事情好多,真烦狼。”白鬃坐下去,用后爪子挠头。
  前些日子,东山亭亭长带人清缴行道,这是那些人惯例的做法,白鬃等也惯例的退避三舍,然而没想到那亭长带人往更深的地方去,被黑虎那帮子精怪打了个埋伏,要不是它们放水,有个眼尖的亭卒也跑不了。
  文杰啊,任侠啊,方士啊,这些人只要做了吏,和它们都是水火难容,苏昂现在是文杰了,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而且东山亭的亭长空缺,肯定又要来个亭长,人族都好大喜功,说不得要给前任亭长报仇,天知道会不会让它们遭了罪?还有山林更深处的黑虎那帮子精怪,也让它们头疼。
  “呐,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觉得脑子不够用的白鬃闷吼两声,咬开酒坛的封泥,半个脑袋都扎了进去。
  美酒好喝、肉好吃,那就够了,它苍狼白鬃,从来都不是用脑子的精怪。
  鬼灵精怪是母系氏族,以雌性为尊,它们一行子鬼灵精怪里,女鬼莜实力微弱,但脑子好用,柳女的实力微弱,但脑子好用。它虽然实力很强,但只是狼将而已,上面还有个狼女,狼女的实力比它要强,更重要的是,人家的脑子好用。
  所以,什么都不想,就算苏昂和它们成了对头,也得让女鬼莜头疼去才对。
  “唔,还有个新任的东山亭长。”
  醉醺醺有些迈八字步的白鬃晃悠两下,眯眼看东山亭的方向时,血盆大口咧开,露出白森森的利牙。
  东山亭亭部。
  做好饭的亭父茂镬摆好碗筷,把给苏昂、季然的肉汤端到一边,用盖子封好,自个端着半碗稀黍蹲到一边,搭配着缺盐少油的芸菜吃得喷香。他已经老了,什么都不争,有吃的就好。
  东山亭部说起来好听,是官衙,然而亭一级的官衙太小,除了亭长苏昂和主管缉盗的季然以外,剩下的都是地方性质的无籍卒,也就有些粮食贴补。粮食够一人吃,但能省则省,他好贴补家里。
  旁边的麻腩则不同,被季然踢掉了几颗牙,仍然大碗吃得喷香,坐着杌凳趴在桌上,不时瞟向盖好的肉汤。
  “麻腩,那是亭长和求盗大人坐的地方。”怕饭碗不保,亭父茂镬还是开口,饱经风霜的老脸带着怯。
  “怕什么,那两个蠢,两位上吏带着小矮子出去办事了,哪有这么快回来?”
  想再骂一句,摸摸嘴巴,亭卒麻腩还是改口,手上却不老实,打开肉汤的盖子夹肉进嘴,又嚷嚷牙疼道:“该死,该死,求盗那个蠢货竟然为了个小矮子打我,他只是个副吏,又不是主管吏员!凭什么打我!哼哼,管事的还是亭长那个蠢,嗯,是亭长大人,只要亭长大人开心,副吏算个毛球!”
  觉得现在吃不了肉了,亭卒麻腩肉汤摆好,又小心的把盖子盖上,务必苏昂回来看不出来才好,随后狠瞪老亭父一眼,拍着屁股起身。
  “亭长大人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事情,也是着急,哼哼,他需要一个机灵的人儿,我麻腩当仁不让。”
  “你要做什么?”注意到麻腩离开的方向,老亭父大惊失色。
  “哼哼,做什么?你这老货混吃等死就是了,哪里懂我的聪明?”
  一直以聪明人自居的麻腩哈哈大笑,要说聪明人,那是舍他其谁?上任亭长带人清剿行道,也就他聪明说得留下退路,得了上任亭长的赞赏,后来人都死了,就他飞快的退进镇碑的保护范围,当然他最机灵了。
  而此时,新任亭长刚来,他要扭转苏昂对他的看法,要苏昂重用他,更要显示自己的聪明,苏昂是文杰,文杰看重的,当然是众生愿力。
  “九十九问苏子昂?哼哼,也是蠢货,出去做事也不先把名字录上镇碑,得少得多少众生愿力啊。”
  站在镇碑的旁边,麻腩小心翼翼的把苏昂的名字写上去,想了想,又把季然的名字写在苏昂的下方。
  骂归骂,求盗这个副吏也得讨好一下。
  看着镇碑黑光一闪,麻腩丢下炭笔,得意大笑。
  做下这等好事,等苏昂和季然回来,看他们还有脸皮,去追究自己抢一双破鞋的事情?
  瑶国有很多信息的传递方式,从文杰来讲,就有进士的天降锦帛、举人的才气化鸢、秀才的竹简走兽等等,然而任何的方式,都没有镇碑传递名字来得更快。
  东山亭的镇碑刻下名字,远在中央之地的京城中都,足有三百丈的黑金镇碑上,有无数的名字接连闪烁,也有无数的名字不断更改。
  而在下方边角的空白处,出现了一行小字:
  东山亭部,亭长苏昂。
  “咦?”
  镇碑旁站着一位神采飞扬的年轻人,眼睛开阖间圆润如同美玉的他转过身体,很准确的捕捉到苏昂的名字。
  他身穿一件苍紫色织锦长袍,腰间绑着一根赭色宝相花纹角带,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飒,周围站立着精铁甲甲士七人、青铜甲甲士七人、黑石甲甲士七人,外加白、青、黑三色长袍文杰各七人,另有黑布裹身,从脖子到脸上满是走兽、虫、鱼刺绘的方士各七人。
  听得青年发出轻咦,六十三位气息凛冽如同寒冰的护卫都是一颤,转头对青年大礼参拜。
  “无事。”
  淡淡的笑了一声,青年毫不犹豫的离开,随口道:“传书于公孙尚师,孤这小师弟的字,真丑。”
  和锦绣中都相比,偏僻的南疆差了繁华,但这风这雨这人,终究是差不了多少,南宁里的里长左更把一块块金饼藏好,贪婪的舔嘴唇,嘀咕道:“多攒钱,有钱就能离开这破地方了。”
  小小的南宁里没有青肆花舫,连着走商都很少前来,左更早就厌烦,看自家的健壮婆娘后想起窈窕青涩的小奴鸢,更向往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把金饼藏好,刚出门,就看见不远处黑光一闪,过去后,发现镇碑的顶端多了一行字。
  “在顶端,格他老子,是东山亭的亭长出来了。”
  所有的镇碑都会显示上一级的官吏名称,就好像南宁里的镇碑,会显示上属的东山亭亭长,以及求盗,左更也没多想,凑近一看,脸色却一下死白。
  “东山亭亭长苏昂!”
  好像被名字捅了一刀,左更跳起来,连忙往家里跑。
  要走!必须要走!这该死的病秧子做了亭长,那就是他的直属上吏员,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不用想了。
  苏昂在南宁里见过他多少罪状,加起来都够他破家灭门的!
  心急火燎的回到家里,左更启出藏好的金饼,出门时,却碰上同样出门回来的婆娘。他婆娘和他一样,身材高大,看那粗短的胳膊,早年也是干农活的好手,后来不做农活了,倒是帮他抠了不少钱粮。
  手提半袋秫米的婆娘眼尖,看见左更沉甸甸的褡裢外露出的金属颜色,张牙舞爪的冲过去就抓:“带那么多金饼干甚去?你犯事了,要走?我就知道,作恶有天收!呜哇哇,你是要连累我啊!”
  “也没见你做过什么好事!”
  急着离开的左更踹开自家婆娘,忽的想起对方也有些家底,逼近道:“你藏的半两钱呢?我知道去年有走商来你换了金饼,拿来!”
  “你真犯事了?”
  那婆娘呆呆的坐地上,又扑上来抓:“不,带我一起走,一夜夫妻百夜恩,咱们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呐!”
  唰!
  只见刀光一闪,左更把自家婆娘劈得哗哗流血,又进屋翻箱倒柜,不多时心满意足的走出来,提着刀,一刀捅进自家婆娘的胸口。
  “没错,我是犯事了,你也要被连坐。好婆娘,我走了你也免不了被打入隶臣妾的籍,要去修筑城墙,早晚也是个死,不如我亲手送你!”贴在自家婆娘的耳边,左更狠戾说道,手里杀人的刀,更是连续三进三出。
  他跨出房门,却没朝外面去,而是冲进苏昂的院门,不多时,一声怒吼响起来,左更跳出院墙,拽住一个路过的村姑的胸口,蒲扇般的大手狠揉几下道:“小奴鸢在哪里?她为什么没有在家?”
  “里,里长大人?救命啊!”村姑惊叫起来。
  “快说!”
  恶性彻底激发的左更扯开村姑的衣领,凑胸口使劲啃了几口,沾血的刀架上村姑的脖子:“快点说,老子是邦亡人了,什么都不怕,慢上一丁点,老子怎么都能把你给通上个底朝天!”
  眼看左更的凶煞,村姑吓得几欲昏厥,听到邦亡人这个称呼,更是吓得呼救都不敢。
  所谓邦亡人,就是为了逃罪离开镇碑的保护范围,甚至逃往别国的罪犯了,都是亡命徒,肆无忌惮,想杀就杀,村姑哆嗦着,任由左更把她捏得浑身青紫,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小奴鸢的去向说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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