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

  季潇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生冷的地上,一头栽倒在了魏轻语的怀里。
  .
  厚重的云被冬日的风吹散,阳光明媚的仿佛那一瞬间的阴霾并不存在。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医院的走廊里永远都飘荡着这里专属的消毒水味,病房前站着黑衣墨镜的两名保镖,强大的气场中写满了生人勿进。
  透过门上的长条形磨砂玻璃可以模糊的看到那间病房中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士,安岑看着手里的体检报告,道:真是奇怪,季潇的检查结果显示她并没有任何指标不正常的状况。我还特意检查了心脏跟腺体,也没有任何问题。
  安岑看着昏迷中的季潇,判断道:可能就是来到这里没有休息吧,输点营养针就好了。
  说着她就将手放到了一直守在床边的魏轻语的肩膀上,既然已经进来了,就直接住院吧,让家里人收拾东西过来吧。
  魏轻语点了点头,好。
  而后她目送着安岑离开,看着门刚刚被关上视线就又重新落在了昏迷在床上的少女。
  刚才在教堂的那一路真的吓到魏轻语了,她看着一头昏死在自己怀里的季潇,甚至都要觉得季潇就像童话故事中受了诅咒的公主,在自己认出她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天,自己就会失去她。
  毕竟就在季潇对自己承认这一切的时候,提到了言情书这一关键信息。
  魏轻语在赶到教堂的路上设想了无数中季潇身份的可能,或者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被掉包了,或者是过去季潇的灵魂穿越了回来。
  唯独没有设想过季潇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监护器有节奏的响着,魏轻语想起了那日跟季潇在桥上说过的话。
  没有alpha跟oga,只有没有分化的beta的世界,好像就是她所处的世界。
  魏轻语觉得有些新奇,自己所处在的这个真实的世界居然是季潇那边的一本书的内容。
  就像是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自己变成了庄周。
  这个世界本就掺杂着真实的虚无,只不过是豁出了一个口子,让蝴蝶同庄周见了面。
  她也不过是有幸借助季潇的眼睛,窥见到了这世界的一隅。
  魏轻语握了握季潇的手,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能够跟她共同分担这一切,让她觉得很幸福。
  也就是这个时候,魏轻语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传来两下颤动。
  季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气息虚弱的对她讲道:跟女主坦白,果然好疼啊。
  魏轻语听着季潇这句话,脸上明显不满,你还开玩笑。
  而后她又看了看季潇的监护器,问道:心脏还疼吗?要不要喝水?
  季潇有些没有力气,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魏轻语也明白季潇的意思,给她端过了早就晾好的水,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床摇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嘴唇苍白的简直比昏迷三天那次还要吓人。
  温度正好得水浸润了那干涸的喉咙,季潇觉得自己乏力的状态也稍微缓和了些。
  她看着每一次从病床上醒来都能看到的那张面容,轻声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魏轻语接过季潇手里的水杯,满怀忧虑的问道:是因为跟我说才会这样吗?
  季潇抿了下唇,对魏轻语点了下头。
  而后她又想了想,道:其实你可以问我,我回答,可能就没有那么疼了。
  魏轻语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以后都不要说了,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季潇有点失落,金橘色的眼瞳里流失了几点星光。
  她其实还很想跟魏轻语分享她知道一切,分享她所在的那个世界。
  就好像是独自一个人走了很久的寂寞旅者终于在荒原中遇到了另一个人,倾诉欲在她心中迅速膨胀。
  魏轻语敏锐的捕捉到了季潇的这份情绪,若有所思的对她讲道:好像还真有一个,但是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回答。
  季潇点了点头,等待着魏轻语的问题。
  只是她没有想到魏轻语问的并不是关于她的问题,而是关于自己的原本你在书里有没有喜欢你,想要追你的人。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正经,却夹杂着几分浅浅的醋意。
  季潇有些出乎意料,又觉得心中欣然,隐隐的绞痛像电流一样穿过她的心脏,让觉得自己微乎其微。
  她看着面前的魏轻语,故作的认真的点了点头:有啊。
  魏轻语紧张了一下,青绿色眼瞳都不由得放大了一下:谁。
  季潇看着魏轻语这个反应,不由得笑出了声音,当然都是些衬托我alpha魅力的路人甲,你的比我的还要多。
  魏轻语知道自己这是被季潇戏弄了,不满的瘪了一下嘴,而后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喜欢上的人?
  季潇依旧点头,有啊。
  魏轻语闻言瞬间警惕了起来,青绿色的瞳子比方才放的更大了一些。
  醋意在她的眼瞳中翻涌搅动,她听季潇说过无数次命运不可能改变,心里不由得戒备起那个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的情敌。
  只是魏轻语没想到自己的这份警惕戒备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季潇的一个字打破了。
  房间柔和的灯光落在季潇的脸上,金橘色的眼瞳中只装着魏轻语一个人。
  季潇握住了魏轻语的手,缓声道:你。
  魏轻语闻言那原本平静的表情没有绷住,几缕得意又欣慰的笑从她的眼角眉梢流了出来。
  那浓重的醋意重新翻涌倒流,迅速的消失在了她的眼睛里。
  温暖的室温让两双交叠在一起的手掌攒起了几分潮湿,魏轻语看着季潇脖颈上缠绕着的纱布,又问道:那你那天跟我说,你的腺体会被剜掉是命运,所以书里面也写了是吗?
  季潇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被你关进小黑屋。
  魏轻语闻言像是意识到什么,眉头微微蹙起,那,那也是因为现在的这些个原因吗?书里的内容不能改变吗?我觉得是可以改变的吧,不一定够要按照书中的来吧?你看既然是言情书,那我现在喜欢上你,不就变了吗,对吧
  许多的问题从魏轻语的口中说出,显得有些思绪凌乱。
  季潇看到魏轻语平静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慌张,她的嘴唇微微煽动,迟疑又忐忑的问出了她最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那个问题:那经历了这些你最后活下来了吗?
  季潇看着视线里那双微微颤动的青绿色的眸子,鼻子一酸。
  她要是知道自己最后没有活下来,害死自己的那个人就是她,该有多伤心。
  当初刚穿过的季潇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到自己满眼都是警惕跟恨意的少女,如今正是最不希望自己死去的人。
  季潇握了握魏轻语的手,金橘色的眼瞳里写满了自信的笑意,当然活下来了。
  本小姐在书的最后可是长命百岁呢!
  魏轻语听着季潇的话,不知道是季潇掩饰的极其自然,还是她心里也希望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很迅速的就信服了。
  她起身紧紧的抱住了季潇,分外珍惜的讲道:那就不要再把我推开了,我们就这样一起走到大结局,好不好。
  熟悉的薄荷味道在季潇的鼻腔中若隐若现,她感受得到来自魏轻语的激动。
  而后季潇将自己的手缓缓放在了魏轻语的后背,眼圈微微湿润的点了点头:好。
  .
  因为季潇的提前住院,五天后安岑跟她的师姐安排了季潇的腺体修复手术。
  狭窄的小床被推进了去往手术室的电梯,季潇就这样躺在病床上看着围在她身边的朋友家人,一只手同魏轻语紧紧的握在一起。
  吴姨:小姐,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你,你放心。
  小橘:我跟吴姨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等你出来随时都可以吃。
  那你不准偷吃。季潇看着比自己还紧张的小橘,调侃道。
  这次我绝对不会偷吃的。小橘小脸一红,忙保证道。
  说话间可移动病床就被推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安岑跟她的师姐从里面走出来,道:好了,再说两句话我们就进去了。
  吴姨跟小橘都格外识趣的退到了一旁,魏轻语轻轻的抚摸着季潇的额头,轻声道:我会在外面一直等你,你放心。
  季潇点点头,带几分骄纵感的对魏轻语讲道:我要是醒来没有看到你,我会生气的。
  我保证你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我。魏轻语眼眉含笑,深邃的眼瞳里写满了爱意。
  话音未落,她便低下头吻在了季潇的唇上,浅浅的一层气息渡进季潇的口腔,让她的气味落进了她的alpha身体。
  车轮的声音再次响起,熟悉的感觉被陌生的气息代替,季潇被推进了手术室。
  头顶单调的吊顶滑过她的视线,她就这样仰面躺着,包围着她的都是冷色调的绿色。
  季潇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声,安岑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不要害怕,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成功的。
  季潇平静的嗯了一声,紧攥着的手却出卖了她。
  只是还不等她再说什么,打开的手术灯光一下晃进了季潇的眼瞳,手臂上传来了一阵像是有什么液体被注射进来的堵塞痛感。
  季潇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开始迅速变模糊,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不堪。
  沉沉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放大,前几天同魏轻语在病房中坦白的事情又重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有一件事我骗了她,我在原文中的结局并没有长命百岁。
  而是挫骨扬灰,不得善终。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滑跪qaq
  第110章
  冬日的暖阳落在堆积着厚雪的房顶, 风荡过枯黄的树枝,吹落的雪惊起了几只觅食的麻雀。
  尽管在冬天g国的早上也很快就进入了忙碌,汽车焦急的喇叭催促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晨间的安静仿佛只存在于住院部的大楼中。
  各种监护仪器缠绕在病房中间那位昏迷的少女身上,季潇就这样表情平静的躺在床上, 仿佛她只是在小憩,在太阳升到天空最顶端的时候她就会醒过来一样。
  今天怎么样?
  还是这个样子, 昨天晚上好像看到她的睫毛动了, 但是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她自己动的。
  没关系,腺体是alpha最脆弱的器官, 修复手术结束后会根据体质级别的不同, 身体有不同的反应。毕竟她是s级的alpha,要有信心。
  嗯。
  安岑跟魏轻语的对话在病房里响起,季潇躺在病床上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晰, 却睁不开眼睛。
  她这些日意识总是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 她感觉自己又来到了那个纯白的世界, 流动的水浸润着她的身体, 将她托起,让她时醒时梦。
  第一次有意识,季潇听到了安岑跟助手的对话。
  听到她说手术很成功,季潇也安心的继续沉睡了下去。
  第二次有意识, 季潇听到了魏轻语的呼唤, 那熟悉的声音穿过那没有边际的世界, 一声一声呼唤着季潇的名字,可是那流动的水像是有万钧力量,饶是季潇奋力挣扎,可还是醒不过来。
  第三次有意识, 季潇感受到清凉的棉签沾着水擦过她唇瓣的湿润感,属于魏轻语的暖流将包裹着她的水染上了薄荷的味道,她就这样沉浸在这水流中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第四次有意识,季潇耳边传来的依旧是魏轻语的呼唤,只是不同于以往几次,她能感受到的还有那罕见的触觉。
  在那纯白的世界里,季潇感觉到自己浸在水中的手被温暖包裹。她努力想伸手指勾起魏轻语的拇指,但是挣扎几次只轻轻地动了一下,根本不起作用。
  到现在已经是第九次了。
  季潇不知道自己还要维持这个状态多久,每听一次魏轻语的声音,她心中对于魏轻语的思念就在这个没有时间的世界里被放大一次。
  想见她。
  想见到她。
  欲望作为这纯净毫无欲望的世界的叛逆者,蛊惑着被束缚的少女。
  于是季潇开始挣扎着想要挣脱这水的束缚,拼尽全力的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
  水被少女用力的推开又复尔被退回,酸涩感从季潇的鼻腔蔓延。
  翻涌的水声在她的耳边响起,透明圆润的气泡一点点向上升去。
  哗啦!
  终于,随着一阵从水中脱然而出的声音响起。
  季潇颤动着睫毛,在纯白的世界里撬开了一丝真实的光亮。
  医疗设备运转声与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组合成了季潇认知里的世界,就在那刚刚关上门的门口,一个熟悉的纤瘦背影让季潇感受到了真实。
  她微微偏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背景。
  魏轻语看起来好像是瘦了,本就宽松的裙装穿在她身上更显空荡,明明应该心疼,季潇却觉得自己在第一眼又看到魏轻语后,就开心的不得了。
  季潇。
  还不等季潇再多偷看魏轻语几眼,那个关好门转身回来的少女就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落进室内,魏轻语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她哭了,却也在笑着。
  季潇,你醒了。
  季潇笑着点点头,勉强的抬起手揩去魏轻语眼眶的泪水:吓坏了吧。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你都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都要吓死我了。魏轻语带着几分委屈的抱怨,眼睛紧紧的盯着季潇,我差点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你怎么不早点醒过来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魏轻语的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诉说着她的心情,可是声音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季潇听着心里格外酸涩,这种感觉简直比她方才挣扎时鼻腔中灌进的水还要难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己昏迷不醒了。
  同样的事情她已经让魏轻语经历了二次。
  季潇带着些歉疚,轻声对魏轻语道:对不起,我应该早一些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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