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你昨晚跟那社长问过了吗?”
  程天源答:“问仔细了,说别让阿芳还小,人家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县城了,如果是一门好亲事,那可以争取一下。只是人家半个月就得走,可别年轻不懂事被人家骗了去。”
  薛凌想了想,觉得那社长每天都在合作社里,应该是一个了解人。
  既然他这么劝,那小姑子应该还没吃大亏。
  “我一会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爸妈道别,随后咱们就回城。”
  小姑子对她的态度不怎么好,她刚过门不久,跟她接触也不多,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免得小姑子记恨自己。
  程天源点头,温声:“还有时间,你多吃点儿。”
  小两口吃完米粥和包子,很快收拾好端回厨房。
  此时天还蒙蒙亮,秋风呼呼吹,已经有明显的冷意。
  程天源拿了行李袋,带着薛凌跟程父和刘英道别,匆匆出发了。
  薛凌看着满满沉甸甸的大沙袋,忍不住问:“源哥哥,这里头是什么?不是说只有包子吗?怎么这么多?昨天我们带来的东西,妈都没收下吗?”
  程天源咧嘴一笑,答:“妈本来不肯收,我说你买了好多,让他们留下冬天可以吃。这里头是地里收的大白菜和萝卜。”
  薛凌见他走得有些喘,猜道肯定装了不少。
  “你那么贪心做什么。咱们住的地方离市场那么近,随时想吃什么都能买得到。弄这么多——咱们吃不完也会坏掉的!”
  程天源微笑睨她一眼,解释:“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很甜很好吃。我打算把一部分白菜和萝卜腌制了做小菜,偶尔可以吃一吃,换一换口感。”
  薛凌禁不住笑了,赞道:“你还会这个啊?厉害啊!”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解释:“这
  有什么难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弄的,不然冬天吃什么!这边的菜都靠自家种,冬天雪埋得厚,地里没得吃。秋天收刮起来后,有些藏在地窖里,有些则腌制起来。腌制起来的菜能吃好久,多数得吃到隔年春天。”
  薛凌自懂事起就住在帝都,妈每天早上都上市场买菜,除了偶然腌制一点儿咸菜,三餐都吃新鲜的,所以并没这样的概念。
  “行!那我回去以后帮你做,你也趁机教教我呗!”
  程天源点点头,爽快答应了。
  “没问题!”
  说话的空隙,两人已经走到村口。
  薛凌只拿了自己的斜包,程天源却背了两个大纱袋,不过他个头健硕,力气也大,走得甚至比薛凌还要快一些。
  忽然,后方传来哒哒的声响!
  “阿源!阿源媳妇!”一道洪亮的嗓音喊着。
  小两口一致扭过头去,看到昌伯驾着驴车轻快跑了过来。
  他应该是要出门,驴车上搁着一大筐大白菜,还有一簸箕薏米。
  他将驴车停了下来,憨厚笑了笑。
  “我正要去城里呢!车站还有些远,我顺路搭你们过去吧!”
  程天源没跟他客气,将两个大袋子甩了上去,搀扶薛凌坐上去。
  薛凌一个劲儿道谢,说太麻烦老人家了。
  昌伯咧嘴笑了,牙齿黑乎乎,还少了三个大门牙。
  “不麻烦!不麻烦!我经常载点东西去县城卖。前几天收的白菜太多,打算再去卖多一筐。”
  薛凌看着那一簸箕薏米,见色泽很好,一颗颗都很饱满,忍不住伸手捏上几颗。
  “昌伯,这薏米也是要卖的吗?”
  前方赶车的昌伯应是,解释:“我那婆娘喜欢吃,种了不少。我牙口不好,这玩意总爱塞牙缝,我打算只留一袋给她吃,其他都卖掉。”
  程天源见她盯着那薏米看个不停,忍不住问:“怎么?你爱吃?”
  薛凌低低笑了,解释:“我挺爱吃的。前几天听林主编说她要买薏米,可惜买不到,说她家里几个孩子都爱吃。”
  程天源听她说爱吃,连忙掏钱将那簸箕薏米都买下。
  ……
  本来东西不少,加上十来斤薏米,行李就更重了。
  幸好昌伯的驴车快,他们到站点的时候有些早,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车子来的时候,程天源将东西都甩上车,才回头来牵薛凌。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在县城车站下了车。
  程天源看了一下大车站的大钟,道:“七点半而已,不算晚。”
  接着,他将两个大袋子寄放在站外的杂货店里,随后先
  载薛凌去上班。
  薛凌本以为自己会迟到,不料却是整个报社最早上班的人。
  上班前,她悄悄将薏米分了一半给林主编。
  林主编见那薏米一颗颗又圆又大,笑问:“哪来的好薏米?在哪儿买的?”
  薛凌眼睛轻转,解释:“自家种来吃的,不是买的。不多,我留一半,这一半送你。”
  林主编为人和气,对她这个新手下也很照顾,不如趁这个机会谢谢她。
  “这……太不好意思了!”林主编呵呵笑着推辞。
  薛凌笑道:“自家种的薏米好吃,我这次回婆家带了十来斤。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田地里种的菜和粮食。我们夫妻吃不了这么多,又不是什么贵重玩意,林姐你就甭客气了。”
  林主编听她这么说,很高兴收下了。
  “那谢谢你了!”
  这时,刘星脸色很不好从甄副主任的办公室走了出来,趴在办公桌上,唉声叹气一动不动。
  薛凌惊讶低声:“这是咋了?”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倒霉同事
  林主编脸色有些不好,对她招了招手。
  “刘星上周排版的时候把‘经济频道’给压缩板块,把两个主任都给气着了。他弄的时候没注意,以为只是普通新闻,把照片给删了。那里头写的是县城接下来要招商的大项目,听说领导们都很重视,可报社却只弄了一个小板块报到,连图片都没有。这不,他被正副主任都狠狠骂了一顿。”
  林主编轻轻叹气,低声:“你要记住,凡事不要擅作主张。咱上头有领导,凡事不怕问多一句,免得犯这样的大错误。有些错误是会写在档案上的,一辈子甩不掉。”
  薛凌听罢,暗自啧啧两声,认真记在心里。
  她跑去角落里倒了水,给刘星也倒了一杯,递到他的桌上。
  刘星对她苦涩一笑,道谢接过灌了一大口。
  王青对他也是颇为同情,不过碍于办公室的气氛实在太差,她不敢开口。
  直到那天中午休息,三人聚在一桌吃,才有机会聊一聊。
  刘星愁眉愁脸低声:“我这次真是倒大霉……”
  王青抬头见附近只有他们三人,小心翼翼问:“我说——你平常做事也算小心,怎么这次摔得这么惨?”
  薛凌关切低问:“前天放假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
  他们三人是报社里最年轻的三个,办公桌也弄在一块,平常休息的时候聊得最欢,也算是关系最铁的三个。
  刘星长长叹气,低低解释起来。
  “排版的原则是尽量不要去字,图片能缩则缩。如果实在不能缩,那就文字中间看看不能删掉一个小段什么的。这一次的经济板块比平常足足大了二分之一,其他内容都已经排好,我当时很为难,本想去问问甄副主任……可她提前走了!”
  王青和薛凌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可怜起他来。
  甄副主任对待下属严格得像是在练兵,可对自己却宽松宽容得很。
  平常有什么大的采访活动,通通都是她一个人的份儿,稿子和校正的事却都是下头的同事在弄,她只负责检查。
  另外,她不允许下属迟到早退,自己却常常早退。
  王青压低嗓音:“那天大家领了饼后都继续工作,她拿着饼就走了。那天薛凌的脸色很差,稿子也都完成了,还坚持到快五点才离开。”
  刘星叹气翻了翻白眼,筷子戳着面前的一块五花肉。
  “我去问的时候,她不在。她家又没电话,我又不知她的家具体在城西还是城东,上哪儿找她去啊!印刷社那边急着放假过中秋,七点钟如果不交过去,那他们就不加班印刷了。我那时候差点儿急死了!”
  他将五花肉
  戳成蜂窝,继续道:“我没法子,看那些字实在多,删了一个小段怕影响上下文,只好把照片给删了。图片不算大,也就照着一些荒地,我以为不怎么紧要,当时又急得很,就直接删了交给印刷社。”
  “谁知昨天报纸出来后,刘主任气坏了,打电话质问甄副主任……结果她就将责任全都推在我头上。她负责最后的校正,却自己甩锅先走了,我却只能背黑锅!”
  薛凌苦笑一声,低声:“知道你惨,别戳了,先吃吧。”
  在单位工作,最怕的就是直属领导难相处。
  刘主任是报社的头儿,可他只是主抓大方向,并不会过分关注一些具体工作。
  这事甄副主任也有责任,可她在领导面前直接撇得一干二净,刘星只能倒霉背锅。
  大领导不怕,反而怕直属领导挡在前面,有功她自己领了,有黑锅就通通甩给后头的人。
  幸好她的直属领导是林主编,很和气好说话,平常不争功,有事大家一块做,有功大家一块领。
  另外,他们的版块都属于很温和的类型,挑一些舒心散文和励志文章,加一些英语学习。
  做得好也不明显,做得不好也不显眼,所以大家一直相处融洽,工作也很顺利。
  相反,甄副主任她主编的文章总爱占据主版块,出大风头容易,也容易摔跟头。
  刘星没胃口,压根吃不下,抓着她们诉苦连连。
  “昨天你们一个个过中秋,家人团聚吃大餐。我却被两个主任轮流骂,别说是大餐,就连一块饼都啃不下!刘主任还好,说以后要仔细询问过领导,做事要查漏补缺。甄副主任简直像炮仗一样,对着我狂轰乱炸,什么都是我的错——好像她没错似的!”
  王青给他一个可怜的眼神,低问:“你被罚了什么?扣津贴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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