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上路
我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可当诛鬼阵的符文彻底被点亮的时候，跌入谷底的信心却又骤然膨胀了起来。诛鬼阵的法阵启灵，整个房间都被一股浓郁的极阳气场所笼罩，我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跳进阵眼，脚踏七星，念起了操持法阵的咒语。
当诛鬼阵中的那股极阳气场弥漫开的时候，几乎所有孤魂野鬼都下意识远离了我，只有女鬼还在疯狂冲击着摇摇欲坠的九宫阵法。
她在和我比时间，如果能够赶在诛鬼阵彻底被开启之前，将细猴带走，我自然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这女鬼还真是执着，即便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非要带走细猴不可。
我不敢耽误片刻，拼命挤压着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棺材钉上，一边踏动布罩，一边将棺材钉翻转过来，狠狠钉在了睁眼上，松开双手，十指掐诀，将诛鬼阵中的气场集中于自己的双手，望着女鬼冷哼了一声，
“诛鬼阵，启！”
法阵运转，无数符文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在地面上疯狂地跳跃，当诛鬼阵气场锁定住房间中的所有鬼物之后，我才漠然站了起来，望着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将手伸到细猴脖子上的女鬼，冷冷地说道，
“你还不肯放弃吗？”
“咯咯……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拆散我们！”回应我的，只有更加疯狂的鬼啸。
我头顶着狂风，缓缓掐动手印，周遭符纸纷飞，围着我不停旋转，犹如踩着风眼一般，“我已经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既然你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诛鬼阵中的极阳气场爆发，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利刃，在我的手诀掐动之下，缓缓成型，指向了女鬼的眉头。
这种等级的法阵，一旦锁定目标，凭女鬼这点道行根本就逃脱不掉，“最后一次机会，放弃挣扎，让我超度你轮回！”
当法阵成型的那一刻，胜利的天平便彻底朝着我这边倾斜，女鬼的生死也只在我一念之间，只是联想到这女鬼的身世，又觉得她多少有些可怜，肯给她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女鬼不再动了，她能够在我身上感应到致命的威胁，无论任何生灵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越是凶戾的鬼魂，就越不例外。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走？”女鬼脸上的狰狞一点点变淡，重新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蛋，萦绕在她目光中的血色消失不见了，柳月眉、鹅蛋脸，双眸清澈，瞧上去楚楚动人，透露着凄然。
“我……”细猴默默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对不起，人鬼殊途，我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和你拜堂反而是害了你，听秧子的话，好好去轮回吧。”
“咯咯……我不要轮回，我要你永生永世陪着我！”
女鬼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冷笑了一声，身体化作一团红色的血腥雾气，狠狠冲击在了九宫八卦阵上，凄然一吼，射向了呆立原地的细猴。
“找死！”我目光一冷，并指成剑，牵引法阵之力，狠狠轰击在了那团血红色的雾气当中。
强大的法阵气息冲刷在女鬼身上，几乎顷刻间，那团血雾便缩小了一半，雾气拼命翻滚，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嚎，可余势却未消，仍旧笔直地射向了细猴。
“细猴，快闪！”我心中猛跳了一下，从未预料到女鬼居然会这么执着，赶紧发出了一声暴喝。
可当我再度牵引法阵，气场朝着那团血雾迸射过去的时候，却稍晚了一步，那团血雾直接融进了细猴的身体，消失无踪。
妈的！
我只能强行将法阵的力量撤回，手印一边，朝着那些孤魂野鬼撞去。
“啊！”整个房间中到处都充斥着凄厉的鬼叫，大部分游魂都变成了气旋，纷纷沿着墙壁和屋顶上的破洞逃散开去。
而我则撤了法阵，撒腿冲向细猴，双手紧紧抓着这小子的肩膀，大声道，“细猴，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细猴仍旧呆立着，他的眼神涣散，仿佛失了魂一样，吓得我以为女鬼已经抱着他的三魂同归于尽了。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两道咳嗽声，随后，沈平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进来，手中拎着一盏残破的纸灯笼，脸色煞白，骂骂咧咧地说道，
“妈的，光是启个灵都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总算赶上了！”
看见是他，我赶紧催促道，“老沈，快用你的摄魂镜照一照，细猴的魂魄还在不在！”
“怎么回事，诛鬼阵不是布置成功了吗？”沈平脸色一变，望着细猴那张麻木的脸，心中大骇，赶紧将摄魂镜掏出来，咬破中指画符，罩向了细猴的头顶。
可当铜镜距离细猴仅有不到半米远的时候，这小子竟突然抬头，挥手将铜镜隔开，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已。”
我上前，仔细打量着细猴的睥子，发现刚刚失去的灵光又回来了，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倦意上涌，索性坐在了破裂的床沿上，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法阵并没有彻底将她抹杀掉，为什么你会安然无恙？”
细猴现在的模样很奇怪，倒让我有些看不懂了，我明明看见那抹血雾钻进他身体，按理说不应该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她走进我的梦里去了。”细猴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声音酸涩，仿佛那十几秒钟的失神，却让他经历了无数的变故，连语气也变得沧桑了许多。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沈平也急了，上前抓着细猴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我刚才做了个梦，在这个梦里面，我经历了何娟短暂的一生，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和她早就见过面，只是我自己忘了……”细猴恍然失神，嘀嘀咕咕地说了很多让我和沈平大惑不解的话。
别的事我都不关心，只在乎那个女鬼现在究竟怎么样了，“那她呢？到底还在不在？”
“在的，”细猴把头抬起来，望着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在这里。”
我和沈平相顾愕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或许在这短短十几秒钟之内，细猴和女鬼再度经历过了很多事情，可人的精神无法窥探，我们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在属于细猴的意识能够完整回来，就算稍微掺杂了一些别的记忆，只要不影响他的三魂就没事。
沈平一脸懵逼，“那女鬼到底还在不在，还要不要再除了？”
“不用了，应该已经不在了。”我摇头，看着细猴渐渐走出房间的背影。
在他的侧脸上，我读到了一种萧索和怅然若失，或许那缺失掉的十几秒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既然细猴不愿意细说，我也不好再问。
我和沈平走出房间，望着凌乱不堪的小院，找来两根还算干净的凳子坐下，而细猴则独自一个人蹲在门口，默默抽着闷烟。
沈平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肘，“这小子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他好像一下子变老了十岁？”
我很疲倦，靠在墙根上闭上了眼睛，“情债难偿，谁说的清楚，万一他突然喜欢上那个女鬼了呢？”
“不会吧？”沈平瞪大了双眼，咋呼道，“就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
我轻轻摆了摆手，“行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你就别再刨根问底了，现在连你家也毁了，你打算怎么办？”
“唉，”沈平叹息了一声，摇头望着破败不堪的砖石瓦砾，苦笑道，“这可是我家祖宅，找人重修呗，明天我到外面看看，先租套房子住着，再把咱们的风水铺子迁过来。”
我点头说道，“那就只好麻烦你多费心了，我会离开一段时间，林妍的蛊毒一天不解，我也静不下心做业务，风水铺子留给你和细猴打理，没问题吧？”
沈平拍拍我的肩，“你尽管放心去就行了，林妍这丫头还不错，我觉得吧，要是着蛊毒能解，你不妨考虑考虑……”
沈平后面说什么我全都没听见去，我实在太累了，靠着墙根闭上双眼，很快就沉沉入睡。
第二天早上，我被冻醒了，见沈平和细猴正在整理房间，便站起来，对两人说道，“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去医院看看林妍，然后就走。”
如果不是因为细猴，我前天就该走了，留给林妍的时间不多，我不想继续耽误。
“一个人去苗疆没问题吗，要不要我陪你？”细猴正在收拾屋子，听到这话，回头看着我笑道，“我也想多涨涨见识。”
休息了一晚之后，细猴的情绪也调整过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此刻的他，我总感觉这小子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不再像以往那么咋咋呼呼的了。
“你走了风水铺子怎么办，先把本事学好再说！”沈平在他脑门上轻拍了一下，又转过头对我说道，“苗疆可不是什么善地，凡事小心，别太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