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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1、一处宅院的院中、日、外
  陈潢把刀架在高士奇的脖子上。
  陈 潢: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你要敢带走宝日龙梅,我就把高相爷一刀捅死,说是你逼的,看看皇上找不找你麻烦!
  陈潢忽然出手,宝日龙梅和葛尔丹都惊住了。高士奇一动不敢动。
  葛尔丹:(情急之下,逼出一句)无耻!
  陈 潢:(立即反击)占人土地,杀人家眷,跑到京里来欺负一个女人,才叫无耻!高士奇:(用嗓子眼儿说话)轻点!
  宝日龙梅:(对陈潢)何必把高相拖进来,我跟他走就是。
  陈 潢:那可不行,葛尔丹王子已经占尽上风,不翻出这张至尊宝来,可是输定了!葛尔丹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看着嘻皮笑脸的陈潢,忽然怒气全无。
  葛尔丹又大模大样地坐回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
  葛尔丹:那你就用刀顶着他吧,我一边喝酒一边看戏,别指望有救兵,顺天府不敢来管,我五百个武士把这宅院全封住了,慢慢来,不着急。
  在陈潢身后的几个蒙古武士往前踏进一步,碍于刀在高士奇的脖子上,不敢硬抢。陈潢拿刀的手有些抖了,高士奇一脸苦笑。
  忽然,远处府外传来一声男女不辨的声音:“圣旨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一个看门的蒙古武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武 士:主人?
  陈 潢:(抢在葛尔丹前面说话)问什么问?一刀杀了!葛尔丹:(犹豫了一下)是个传旨的太监?
  外面的声音接着传进来:“圣旨到!高士奇接旨!”武 士:杀了?
  葛尔丹:(恨恨地站起来)放他进来。
  葛尔丹摆一摆手,蒙古武士们打开中门。
  一个红缨帽压得很低的小太监大步进来,当中一站。小太监:(倨傲地看一看)圣旨到!高士奇接旨。
  陈潢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小太监是小毛子扮的。陈潢把刀放下,跟着高士奇跪下听旨。
  小毛子:传皇上口谕,高士奇即刻进宫见驾!高士奇:臣遵旨。
  小毛子:还有一句呢,(摇头晃脑地)钦此!走吧。
  葛尔丹笑嘻嘻地从后面过来,亲热地拉着小毛子的手。葛尔丹:小公公多大了?这么点年龄就当差宣旨,可真不简单呀。
  小毛子觉得手心里多了沉甸甸的东西,刚想摊开,被葛尔丹按回去。小毛子:奴才小毛子,十四了,谢老爷的赏。
  葛尔丹:公公在奏事处吗?看起来不眼熟啊。
  小毛子:奏事处的小鼻涕是我表哥,奴才是去年刚进宫学着当差的。皇命如火,等奴才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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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高相爷送进宫,再来谢谢老爷。
  高士奇:皇上找我是问河道的事,这两位,(指指陈潢和宝日龙梅)要一起进宫。小毛子:那您可快点,请吧。
  葛尔丹:我们是多年老友,匆匆一聚,公公行个方便,先回。
  小毛子:(手一摊,手心里露出一锭大金元宝来)这您就收了吧,即刻见驾的事儿不是闹着玩的,亲娘老子死了,也得疯跑着去。
  葛尔丹万分尴尬地一甩袖子,看着高士奇领着陈潢和宝日龙梅离去。
  2、北京街市上、日、外
  北京的街市上走着一辆马车,小毛子坐在马车的车辕上。
  3、马车里、日、内
  高士奇、陈潢坐在一边,宝日龙梅坐在对面。
  高士奇:(被刀压了半天,声音嘶哑,没缓过劲来)重色轻友!王八蛋!
  陈潢:(打他一拳)这麻烦太大了,你不想管也不行了。回头我给你陪罪。
  宝日龙梅:(低眉拱手)一下连累了你们两人,喀尔喀部落将来有一日能复兴,土谢图部永
  感大恩!
  高士奇:(也敛容还礼)公主言重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不能不管。咱们假戏真做,一
  起进宫面圣吧。
  陈 潢:(一拍大腿)你倒早说,本来请你吃饭就为了这个。高士奇:我也刚想到的,你那个听差小毛子倒真是个机灵鬼!
  4、朝房里、日、内
  高士奇把他们领进来。
  高士奇:我已经递了绿头签,皇上有没有空见我,也是两可,咱们试试吧。宝日龙梅:高相费心了。
  高士奇:请公主在此等候。三个人各自坐下。
  门帘一挑,李德立进来。李德立:叫高相爷的起。
  高士奇站起来冲两人拱拱手,李德立一挑门帘,他躬身出去。
  5、布库场、日、外
  康熙穿了一身摔跤服,和几个御前侍卫坐着围成一圈。圈子中央,两个侍卫正在打布库,摔得难解难分。
  李德立领着高士奇匆匆过来。康熙回头看他一眼。高士奇:皇上,臣有要事。
  康熙:(很不情愿地站起来)散了吧。
  侍卫们向康熙躬身行礼,散去。
  高士奇:皇上,喀尔喀部落的公主宝日龙梅求见皇上。康 熙:(眉毛一挑)噢?找上门来了。
  高士奇:臣也是没法子,葛尔丹要把她带回蒙古,强行逼婚,万一做成,葛尔丹不王之举可
  就合情合理了。臣想,这件事情不管也不行。康 熙:是宝日龙梅求到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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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高士奇:臣不敢,她偶遇陈潢,陈潢伸手把这件事揽下来,连带着把臣也拖进去。今日陈潢请臣吃饭,臣不知道宝日龙梅在,正吃着饭,葛尔丹忽然闯进来,实在是事情紧急,挡是挡不回去了。
  康熙:(沉思片刻)无鬼不死人,难怪葛尔丹的人大闹北京。
  高士奇:(眼珠一转,忽然跪下)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皇上一定要恕罪,不要骂臣是
  小人。(看着康熙的反应)请旨,臣说不说?康 熙:说。
  高士奇:臣这一路上想啊,葛尔丹要娶宝日龙梅,确实是个好招,这一下,喀尔喀蒙古能稳定住,吞并之后,势力之大,其他部落望尘莫及。与其他用这一招,不如皇上亲力亲为——(又看一看康熙的反应)宝日龙梅——乃是倾城佳人!
  康熙大为震动,认真地看了高士奇一眼。
  6、朝房里、日、内
  宝日龙梅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陈潢来回在屋里踱步。宝日龙梅扬头看着对面的花鸟屏风。
  康熙悄悄从另一个门来到屏风后,他一见宝日龙梅,深吸了一口气。宝日龙梅:我做事情从来不后悔,只有这次,真的有点后悔了。
  陈潢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她。
  宝日龙梅:皇上一年多不见我,又如此拢络葛尔丹,怕是真有什么难处。你一味地把事情往
  自己身上揽,惹出是非来,我怎么能原谅自己。陈 潢:(松了口气)公主——宝日龙梅:(打断他)我叫阿秀,这是爹给我起的汉人名。
  陈 潢:(含糊了一下)我搅到这件事里,不只是为了你我投缘,葛尔丹勾结俄罗斯,侵占喀尔喀蒙古,是我中华的罪人!汉人有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身为朝廷大臣,怕麻烦,做官干什么?
  宝日龙梅:我听说,汉人的官做的很小心。
  陈潢:(笑道)巧了,你正好碰见一个做得不小心的。(正色道)皇上虽然年轻,是英勇
  奋
  发之主,岂容葛尔丹欺骗?只要假以时日,我亲自送公主回蒙古。宝日龙梅在想象中微微而笑。
  屏风后,康熙也看呆了。
  高士奇守在康熙身边,冷眼旁观。
  7、紫禁城后花园、日、外
  康熙呆呆地坐在亭子里,手拍阑杆。
  花园里繁花似锦,却引不起他一点兴趣,只是呆呆地想心事。
  8、朝房里、日、内
  一挑帘,高士奇进来。
  屋里的陈潢和宝日龙梅都站起来。陈 潢:(急切地)如何?
  高士奇:(摇摇头)皇上现在不能见公主。
  宝日龙梅失望地坐下来。
  高士奇:四弟,还有一道秘旨,不要跪听。皇上说,收复台湾已是箭在弦上,不定东南,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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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以平西北,葛尔丹反迹未漏,轻易征伐,会引起蒙古争斗。宝日龙梅着陈潢小心看护,待朕有命,护送进京。钦此。
  陈 潢:(大吃一惊)皇上让我把她带到河道上?这个——高士奇:你别傻了,公主留在京里,危险更大,皇上说了,今夜就派火旗营把你和公主秘密
  送到清江浦,即刻成行。
  宝日龙梅也愣了半天,辨不出是何滋味。
  9、黄河边的官道上、日、外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行驶在宫道上,周围是卫护的骑兵。陈潢从第一辆车的车窗里探出头来。
  陈潢:到哪儿了?
  小毛子:(坐在车辕上)已经是安徽地界,(用鞭子一指)喏,宿州坝。陈 潢:停车停车!
  车停下来,陈潢急不可耐地从车里窜出来。陈潢向黄河边跑去,兴奋地像个孩子。
  骑兵头发了个手势,所有骑兵下车原地休息。宝日龙梅从第二辆车里下来,惊讶地看着陈潢。陈潢边跑边把外衣甩掉,一个跟头扎到黄河里。
  小毛子:二爷可算过瘾了,他是河疯子,您可别让他吓着。宝日龙梅看着陈潢在河里沉沉浮浮,摇头而笑。
  10、河督府门口、日、外
  河督府大门关着,小福在大门口扫地。
  远处来的两辆马车,小福站着看看,小毛子从车辕上跳下去。小毛子:小福!小福!
  小毛子跑到近处,小福才醒过神来。小 福:你又长高了!
  11、河督府靳辅的房间、日、外
  靳辅和陈潢两个人对坐着,靳辅像是碰到难题愁眉不展。
  靳辅:人家是千金之体的蒙古公主,河督府人多眼杂,万一有个闪失,怎么跟皇上交待?
  不是我说,这起差事你也揽得下来?
  陈潢:我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让我小心看护她。事到如今,只能按旨意办了。
  门被推开了,靳夫人进来。陈 潢:(站起来)大嫂。
  靳夫人:(满面含笑地)进来呀,进来,看看他们还认得出来吗?门外,身影一闪,宝日龙梅一身汉家女装进来。
  青衣蓝裙,头发盘了个落马髻,一扫英武之气,显得楚楚可人。陈潢看傻了。
  宝日龙梅有点羞怯地用汉人礼节福了一福。
  靳夫人:这天仙似的人儿,说起来长在蒙古,我可是不能信。
  靳 辅:以后公主的事情就全托付给夫人了,内院上下,一概称呼阿秀姑娘,委屈公主了。宝日龙梅:多谢靳大人,靳夫人。公主二字,以后也不用再提了,落难至此,蒙你们收留,
  阿秀深感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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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宝日龙梅话语中,颇有凄惨之意,靳辅和陈潢一时都接不上话,局面有点僵。
  靳夫人:我让人收拾出一个小院,让小福去照顾阿秀姑娘。我们娘儿俩早晚说说笑笑,可不知有多快活呢。咱们走吧,阿秀。
  靳夫人带着阿秀走了。
  12、河督府院里、日、外
  一棵大树底下,小毛子侧身在树后,招呼不远处的小福。小毛子:来呀来呀。
  小福:有什么话你就说,我听得见。
  小福虽然这样说,还是走了过来。
  小毛子从怀里掏出首饰盒子,递给小福。小 福:(忸捏半天)什么呀?
  小毛子:(一听就急了)首饰啊!花了我半年私房钱,不知道是什么?小 福:(一甩头,辫子打在小毛子脸上)我不要!
  小毛子:(急吼吼地)我让二爷陪我挑的,你要不要,他好笑话我了!
  小福:你惟恐人家不知道你买首饰了,我要要了,别人不定怎么笑我呢!
  小毛子:(面红耳赤地)你要不要,我扔了!用火烧化了!掰折了,挖个洞埋了!
  小毛子说着就要真干,小福一把抢过来。小 福:别糟践东西!
  小毛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真猜不透你。
  小 福:(认真地)我不会戴,压在枕头底下,你就放心了。小毛子:(骨头都轻了)来,妹妹,香我一个。
  小毛子伸过脸去,小福狠狠地给他一耳光。远处听见靳夫人叫小福的声音,小福跑开了。
  小毛子幸福地捂着脸看着她跑远,扭头往回走,一脑门撞在树上。
  13、陈潢书房、夜、内
  陈潢心思不属地看书,看了几页,扔下书,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陈潢打开门出去。
  14、河督府院里、夜、外
  皓月当空,陈潢一个人背着手在院里蹓跶,他不知不觉地穿过花园走到后院。隔着后院低矮的花墙望过去,窗纸上有两个女人的身影。
  像在说笑,也像在低头绣花。
  陈潢看呆了,凉风袭来,他也毫无知觉。
  15、河督府院门口、日、外
  河督府中门大开,靳辅和陈潢伏在地上,一个钦差正在宣旨。
  钦差:赏河督府苏绣五十幅,多罗呢五十匹,紫檀雕花镜奁两套,立身大镜一面,奇南香
  手串十副,珠宝首饰一箱,钦此!两 人:臣领旨谢恩!
  钦差已经指挥人把东西抬进来。
  16、河督府靳辅的书房、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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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靳辅坐在书案前,面前摆了一份空白折子,靳辅拿着礼单,反复地看,不能下笔。靳夫人站在一边给他磨墨。
  靳辅:(废笔而叹)这个谢恩折子可真不好写。
  靳夫人:这有什么不好写的,你就说收到了,感谢皇上不就完了吗?靳 辅:(啼笑皆非地)照你这么说,倒是容易了。
  靳夫人:本来嘛,赏河督府就是给别人眼里撒撒灰,皇上这是赏给阿秀姑娘的,说不定啊,
  你还能吃上一杯月老酒呢。
  靳辅:(吓一跳)别胡说八道了,什么月老酒!
  靳夫人:皇上要把阿秀当成蒙古公主,不是这个赏法,给女人家送首饰,送衣服,连镜子都
  想着送,这份心思,还不明明白白的。连小毛子都懂,你的书都读哪儿去了!
  靳 辅:(恍然大悟)是啊,这——(满脸笑容)我只在折子上说,明白了,一定小心看护公主。
  靳辅提笔写折子,刚写两个字,外面有人叩门。陈潢推门进来。
  陈潢:紫垣兄,大嫂也在啊。
  靳夫人笑笑,退出去。
  陈潢:我想下去察看河道,我带着小毛子,一个工地一个工地地打散工,有三四个月,也
  足够上下查看一遍了。靳 辅:(忧心忡忡地)这样——
  陈潢:我可不放心这些河道官,穿着官衣去看,你什么都看不见。弄两个老百姓种地,还
  是找人扮的。非得自己在河道上干两天活,才看得清真相。
  靳辅:这来回几个月,可也太辛苦了,何况这一路风险极大,我怎么放得下心。
  陈 潢:(诚恳地)事关黄河几千里河道,万一哪个贪官把堤修成纸糊的,你我一千张嘴都说不清,不亲自查看一遍,怎能放心?辛苦不要紧,百年大计,若毁在哪个王八蛋手里,你我于心何甘哪!
  靳辅:你把秘折匣子带上,你我十天通一次信,凡有参奏,我帮你往上递。若有贪污不法
  的河道官员,你当场摘他乌纱。
  陈潢:(郑重地站起来)得令,我明日就动身。
  靳 辅:(笑道)你刚从北京回来,歇息几日再去吧。陈 潢:(苦笑道)这河督府,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靳辅满脸诧异,陈潢摆摆手,径自出去了。
  17、宝日龙梅的屋里、夜、内
  宝日龙梅跟着小福学刺绣,小福又一次被针扎了手了。
  宝日龙梅:(放下绣品,笑道)再扎下去,你手指头成筛子了。你想什么呢?小 福:(闷闷不乐地)没有什么。
  宝日龙梅:(绕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倒我看不出来?听说小毛子送你两件首饰,你怎么不戴
  呢?(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手串)我再送你个手串,这下总开心了吧?小 福:(赶快推辞)这是皇上送您的,我可没那么大福气。是——是——宝日龙梅:(皱着眉头)既然说了,就痛痛快快的,害得我跟你担心。
  小 福:(一咬牙,把话说出来)二爷要带小毛子下去查看河道,要三四月才能回来。宝日龙梅:(大为震惊)是吗?何时动身?
  小福:明儿。
  这下该宝日龙梅闷闷不乐了,把手串往桌上一扔,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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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宝日龙梅:去,把你们的二爷请来,说我要见他。小福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宝日龙梅在屋里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片刻,外面响起陈潢的声音。陈 潢:阿秀姑娘,陈潢拜见。
  宝日龙梅:进来吧。
  门开了,陈潢推门进来。小福端过茶水,退出去。两个人半天互相都没说话。
  宝日龙梅:(笑了)你邀请我跟你到河道上来过平静的日子,现下真来了。陈 潢:(不接她的话)阿秀姑娘,在河督府住得惯吗?
  宝日龙梅也不回答他的话,两个人陷入沉默之中。宝日龙梅:听说你明天要走?
  陈潢:是。
  两个人又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 潢:(站起来)阿秀姑娘,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回去收拾行李,深夜来访,得罪。宝日龙梅:你等等。
  宝日龙梅背过身去,从脖子里取下一串小兽牙串成的项圈,递给陈潢。
  宝日龙梅: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族里的萨满送的护身符,这些兽牙都是我爹打来的猎物,我
  是你们河督府的客人,没什么东西是自己的,请不要嫌我的礼物简陋。陈 潢:(大为惶恐)这如何敢当?
  宝日龙梅:(皱着眉头,不高兴了)你真麻烦!我可学不来你们汉人大小姐那一套,给你就拿着!
  陈潢接过来,施了一个揖,扭头往外走。宝日龙梅:你一路小心。
  陈潢没回头,点点头,出去了。宝日龙梅也怅怅然,若有所失。
  18、黄河边、日、外
  陈潢和小毛子一身流民的打扮,各背一个铺盖上,各持一根竹杖,在河边行走。陈潢走到黄河边,把包袱卷扔在地上,坐下呆呆地看河。
  小毛子从铺盖卷里掏出一个碗,覆上一块布,伸到黄河里,接水。布上,过滤出一捧黄沙,水虽浑浊,已经清了很多。
  小毛子把碗递给陈潢。
  陈潢喝了几口,又递给小毛子。
  19、黄河工地上、日、外
  工地上,几百个河工穿流不息地忙碌。
  小毛子和陈潢抬着土筐,两个人都赤着上身。
  长期风吹日晒,两人已经看不出和周围河工有什么区别了。
  20、工地上、夜、外
  小毛子窝在一边已经睡着了,陈潢倚在火堆边,抬头看月亮。几个工人围在火堆边,大家都在听一个工人唱曲。
  工人:(唱)做不好来做不赖,给哥哥做双可脚的鞋,针线好坏你不要嫌,做一双袜底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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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想念,灶里没火我来添,缸里没水你去担,你想烘手这个不是火,你想亲呀哥哥,这个不是我,叫一声哥哥摸一摸我,浑身上下一炉火。
  从高处望下去,一处处的火堆星星点点。
  黄河涛声汹涌,反倒显得此情此景,更是寂寞难耐。
  21、河督府宝日龙梅卧室、夜、内
  宝日龙梅推开窗户,痴痴地看月亮。小福端着茶进来,放在桌边。
  小福:(诧异地)小姐,你哭了?
  宝日龙梅:(醒过闷儿来,赶紧擦)是吗?小 福:你是不是想家了?
  宝日龙梅:不,(自己感到好笑)我怎么会哭呢?我从小从马上摔下来都不哭,我爹说我是个假小子,我爹我娘死在我面前,我也没哭,我心里只有恨,人都会死嘛,好人死了变成鹰,哭什么。
  小福:小姐会骑马?可真有本事。
  宝日龙梅:(感慨地)要是有一天还能回草原,我带着你去骑马。我以前以为,草原是最美
  的地方,现在不这么想了,那儿已经没有我深深挂念的人了,我真后悔,我——
  我
  不该学汉话,不该来北京,我为什么没有死在路上?小 福:(吓着了)小姐是什么意思?
  宝日龙梅没说话。
  22、大堤上、日、外
  陈潢和小毛子背着包袱走在大堤上。
  两人各执一根竹杖,穿在外面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几个月的风吹日晒,脸上黢黑,嘴唇爆皮。
  不须刻意打扮,便是两个冬闲时节出来卖力气的庄稼汉子。金谷下场,寒风日起。吹得两个小人影歪歪斜斜的。
  初冬的阳光很淡漠,像地下的黄茅草一样,透着一圈圈光晕。
  23、骆马湖工地、日、外
  通往工地的闸口上,搭了一个露天棚子。
  两个吃得肥胖的衙役吆五喝六地推着站着棚前的一群庄稼汉子。陈潢和小毛子也在其中。
  棚子里边的大桌上,火锅烧得正旺。
  一个穿着六品官衣的河道官员正蹲在凳子上大口吃涮肉。衙 役:站定了,点人头!晃他妈什么晃!
  这群庄稼汉们站住了,分别由衙役造册点名。
  衙役:张大友!小毛子!陈河白!李三顺!杨小黑!杨胖狗!杨狗剩!(抬头)怎么这么
  多姓杨的?
  杨小黑:(陪着笑)亲兄弟。
  衙 役:看你们爹妈起的烂名!(把造册本摊开,打开一个印泥盒)盖手印!领棉衣!上工了!
  陈潢和小毛子跟着人群挤在中间按手印,陈潢尽量避免去看那个河道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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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衙 役:这是河道主事王大人,你们的衣食父母,见了得磕头!庄稼人们乱七八糟地跪下,乱七八糟地喊:“王大人!”吃饭的官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冲着衙役挥挥筷子。
  衙 役:朝廷惯例,一天工钱四分银子,包吃包住,三顿饭两荤两素,你们可都掉福窝里了!猪肉大粉条,可劲造吧!
  24、工地仓库、日、内
  仓库地上,摞着一箱箱的棉衣。
  打过指模的河工们把破衣服脱掉,喜气洋洋地穿配发的大棉衣。发到陈潢那儿,衙役把册子倒过来,用指头敲敲。
  衙役:打个指模!
  陈潢歪着脖子看册子看了半天,看得衙役心里发虚。衙 役:看什么看!他认识你,你认识他吗?
  陈潢:棉衣是要钱的呀?
  陈潢的话音刚落,好几个喜气洋洋往身上穿棉衣的河工们也都愣了。衙 役:(涨红了脸)想的美,白穿呀?你想干不想干?
  陈 潢:你这棉衣凭什么值二两银子?一天四分,白干一个多月,你们当差的喝血也太狠了!我在高家堰、萧家渡都干过,衣服是河督府统一配发的,不收银子。
  衙役没听陈潢说完已经火了,四处找工具。
  衙役抄起墙角一根棍子,冲着陈潢没头没脚地抡过来。小毛子窜得快,一脑袋顶在衙役肚子上。
  衙役一路踉跄后退,跌倒在一个装棉衣的箱子底下。上面的箱子“噼哩啪啦”掉下来,把衙役埋在里面。陈潢还想说话,有一个老头拉住他。
  老河工:后生,快逃吧,官家的人你也敢惹?陈 潢:不妨事,看他有什么花样。
  衙役从箱子底下爬出来,脸上全是血,眼睛都挡住了,用手一抹,更是吓人。衙 役:(怒吼)你别走!
  河工们一个也没走,衙役被砸得晕头转向,已经找不着谁是谁了。外面又进来几个衙役,当中夹着吃火锅的王大人。
  王大人:怎么回事?
  衙役:(认出王大人来了)大人,那个叫什么陈河白、陈河黑的,说咱们棉衣贵,还敢殴
  打公差!王大人:杈出去!
  几个衙役“喝”了一声,如狼似虎地准备动手。那个老河工拦了一下。
  老河工:(冲着王大人做个揖,陪着笑)大人大人,千万别跟不懂事的高粱花子生气,他是我本家侄子,也是堂口上的兄弟。回去我骂他,他长了豹子胆,也不敢再说话了。王大人哼了一声,瞪了陈潢一眼,扭头出去了。
  25、骆马湖河道工地上、日、外
  陈潢和那个老河工边抬土边说话。老河工:听你的口音是南边来的?
  陈潢:您老猜对了,我是杭州钱塘人,钱塘发大水,把地和房子都冲了,一路找着零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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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一路往北走。北京有个亲戚,想到他那儿讨口饭吃。
  两个人合力把土倒到土堆上。两个人往回走,接着抬土。
  陈潢:还没谢您老呢,要不是您老挡着,我这顿棍子就挨上了。
  老河工:苦命人帮苦命人,谢什么谢?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一句别说出去。(看看四周无人)在骆马湖干满一个月,你就赶紧走吧。任哪个工地,都比这儿痛快。王登选王老虎不是好惹的。
  陈潢:(忿忿不平之色)我在好几个工地上打过零工,没见过这么黑的。
  老河工:小声点,我说老弟,你是一走了之,我们可是祖祖辈辈住这儿,指着这点闲钱应急呢。我是看你认两个字,打心眼儿里亲近。我要不说是堂口上的兄弟,王老虎他能饶了你?
  陈潢:堂口上是——什么意思?
  老河工:(站定了,回头看看陈潢)你这后生问题忒多。
  老河工锅着腰大声地咳嗽,陈潢只能把挑子放下来替他捶背。“啪”地一声,陈潢的肩膀上,重重地挨了一记鞭子。
  陈潢回头看,那个胖衙役得意洋洋地提着鞭子看着他。衙 役:不走又要抽了!
  老河工没说话,赶紧和陈潢一前一后地提着挑子走了。
  26、河道总督府花厅、日、内
  靳辅趴在大案子上看河道图。
  郭河叔被靳鹏风风火火地领进来。靳 辅:(头也不抬)先吃饭,吃完再说。郭河叔:饭是不吃了,我在这儿等。
  靳辅:(抬头,惊讶地)出什么事儿了?
  郭河叔:(把头上的大红缨帽一摘,扔在桌上)皇上让施郎在洪泽湖练水军,练就练吧,三天两头,京里就有人来看,河道上光供应他们吃饭的银子,每天流水一样,这批大爷一不高兴,挑鼻子挑眼,这活,我干不了。
  靳辅:(笑笑)满人没有水军,皇上自然让一些满人将领来学水战,他们这群大爷在京里
  舒服惯了,你要是怕受气,就让靳鹏去。
  郭河叔:好我的靳大人,我也当差这么多年,别的不会,受气还不会吗?难就难在他们吃完还伸手要。河工上的钱本来就卡得死,在扯出个亏空,陈二爷那十二道减水坝,可不知道哪年哪月能修好。
  靳 辅:(这才吃了一惊)河道官靠得住吗?郭河叔:封学仁、彭志仁倒是好官,就是太小。
  靳辅:(笑起来)你越老越糊涂了,你想把我搬去洪泽湖镇场子,也不用绕这么大弯子。
  我收拾收拾就去,这十二道减水坝,耽误一天都不行!
  郭河叔:我也是没办法,陈二爷不在家,您再走了,河督府就剩下个小哥,这也——靳 辅:(对靳鹏)天一到哪儿了?
  靳鹏:二叔应该到山阳段的骆马湖了,还没折子过来。
  靳辅:(叹口气)我但凡有一个人手,也不会把他放出去。十几天才来一封折子,真是急
  死人。他只要一来折子,你快马送到洪泽湖。靳 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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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靳辅:(把河道图卷起来,装到皮筒里,对靳鹏)河道上大大小小的公文,全转交洪泽湖
  处理。你就盯仓库,青石条三个月都没进货了,派人去催。
  靳鹏:(陪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是,白石村秋收刚完,已经派人去催了。
  靳辅走到门口,回头不放心地看看靳鹏。
  靳辅:(拍拍靳鹏的肩膀)心放正了,千万别惹祸。
  27、骆马湖河道工地上、黄昏、外
  陈潢蹲在土堆边,抓起一把土来,在手里搓了一下,用嘴一吹,土已散为灰尘。远处传来“当当当”的敲钟声,三三两两正在干活的河工们丢下工具,往堤下走。小毛子跑过来,到处找陈潢,好不容易看见他。
  小毛子:二爷,吃饭了。
  陈 潢:(摊出一手的土给小毛子看)看看这土。小毛子:土怎么了?
  陈 潢:(愤怒地把土扔在地上)这是熟土,我看这个王登选呀,就是第二个崔维雅。什么叫纸糊的河堤,这就是纸糊的河堤!
  陈潢大步走了,小毛子在后面小跑着追他。
  28、工地窝棚里、夜、内
  寒月如霜,陈潢裹着棉袄,搓着手在火堆边蜷着。
  旁边的小毛子已经冻得缩在稻草里,自己抱着自己睡着了。陈潢不忍心,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他盖上,自己更冷了。偌大的工地窝棚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个老河工从外面进来,看着陈潢的狼狈样笑了。老河工:(从腰上解下个葫芦)喝两口,顶顶。
  陈 潢:(接过来,大喝几口)好哇!多谢多谢。发了工钱,一定请您老一醉。老河工:(自己喝了几口,指指小毛子)你侄子?
  陈潢:(点点头)爹娘都被大水冲走了,说起来是我照顾他,其实是他照顾我。这小子也
  是好帮手。
  老河工:(把葫芦又递过来)我看你像个读书人,在河工上吃这么大苦,不如去哪儿搞点钱,
  读几年书当个官多好哇。
  陈潢:(笑道)想当就当了?我听说这任河道总督比上一任好,怎么河上还这样?这种官
  不做也罢!损阴德!
  老河工:(哈哈一笑)好又怎么样?难道河道总督三头六臂,火眼金睛,能管得了这么多?我看你投缘,你也别在这儿受冻了,我带你找个暖和地方。
  老河工捅醒小毛子。
  29、堤坝角下、夜、外
  黑黢黢的堤坝角下,走着三个小人影。老河工拨开一堆茅草,竟然钻进堤坝里。陈潢和小毛子互相看看,满脸惊讶。
  30、堤坝里、夜、内
  堤坝里果然十分温暖,一条狭长的窄道,地上铺着秫秸,横躺竖卧着好多人。墙上还有一盏加了灯罩的“气死风”,显得明亮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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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陈潢大惊失色。
  陈潢:大坝里面——是空的?
  老河工:(狡猾地一笑)看出点门道没有?两层青条石就铺一层,中间空下的,正好给咱们
  爷儿们当了避风窝了。
  陈潢:(小声而急切地)大水一来,这——比纸糊的还不结实,这可怎么好?
  老河工:(惊奇地)咦?你倒急什么?春汛之前,大家伙早逃走了。反正老塌老修,咱们总有饭吃。小声点,睡吧。
  陈潢叹口气,和小毛子也学人,把秫秸铺在地上,躺下来。
  31、河督府仓库门口、日、外
  靳鹏带着十几个河兵,在门口验麻包。麻包装得满满的两大车,堆在门外。
  靳鹏接过河兵递过来的刀,一刀捅进麻包里,抓出一把干草来,凑近鼻子闻了闻。靳鹏一挥手,两个河兵把他验过的抬进去。
  靳鹏又开始捅第二刀。
  押送的村民们看着靳鹏窃窃私语,直皱眉头。
  村民甲:我说小哥,也不用每包都捅一刀吧?照你这样,捅到天黑,我们还回不回了?
  村民乙:(说风凉话)捅到天黑也没什么,小哥得管我们吃,管牲口吃,还得找地儿让我们
  住一宿。
  村民甲: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还等着回去钻老婆的热被窝呢。我说小哥啊,小哥。靳 鹏:(不高兴地看着他)干什么?
  村民甲:麻烦你把郭河叔老哥请出来,他验货一把好手,不用到天黑,大家都干净痛快。靳 鹏:(头也不抬地)不在,现在归我验货。
  村民们看他这样,也不爱理他,凑在一起说笑,一会就爆发出一阵笑声。靳鹏也不理他们,还是非常认真地一个麻包一个麻包地检查。
  32、骆马湖河道工地上、日、外
  陈潢和小毛子各挑了一个筐,一脚泥一脚水地在堤上走。陈潢把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四处看看无人。
  陈潢:干满十天,咱们就走。
  小毛子:(欢欣鼓舞地)好哇!这简直不是人呆的地儿。
  陈 潢:(咬着牙冷笑)哼!大坝是空的,我可真长见识了。小毛子:二爷你干脆回城,换上官衣,直接来治他的罪!
  陈潢:(点点头)我看也不能等,他要毁我的河道,我扒他的皮!
  小毛子:咱俩可留点神,这两天,我就看着那个胖衙役直冲着咱俩运气。陈潢不说话了,两个人混到挑土扛石的人群中。
  33、河督府花园亭子里、日、外
  靳夫人、小福和宝日龙梅三个人在品评绣品。
  靳夫人:十字绣针法虽然好,花样还是太少。阿秀姑娘刚学几个月,能绣成这样,也很不错
  了。说起来,天下绣品以顾绣为第一。小 福:难道顾绣的针法比十字绣还好吗?
  靳夫人:话不是这样说,顾绣的能耐,不在针,在线上,这位顾家少奶奶自己染线,她绣的唐伯虎的《寒山高士图》,连墨色浓淡都能在线上染出来。你想,这是什么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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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长河
  宝日龙梅:(强笑道)确实很有功夫,她日子恐怕长得花不完,我还是心急了些。
  靳夫人给小福使个眼色,小福悄悄退下去。
  靳夫人:阿秀姑娘,照理儿,我该叫你一声公主,你是金尊玉贵之体,我也没什么可劝的,
  只是汉人讲究一个“缘”字,火候不到,强求也是枉然。宝日龙梅:(红着脸笑道)靳夫人说什么,我倒听不懂了。
  靳夫人:我明白你的心,你爹娘被大恶人害死,大仇未报,想自己的事儿,是有点早,说出来让人笑话,只是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法子呢?这一段时间,陈天一没有折子回来,或许是被绊住了,或许到了,咱们也不知道,等我问问靳鹏吧。
  宝日龙梅:(眼光一亮)好哇,(马上就后悔)我——我是——我不是——靳夫人笑起来,看见小福快速地往这边跑。
  34、河督府大门口、日、外
  香案设上,一个钦差高举圣旨。
  靳夫人跪在地上,宝日龙梅跪在一侧。
  钦差:(宣旨)赐上品宣威火腿五只,干野兔肉、干黄羊肉、干獐子肉,各一百五十斤,
  狼皮褥子五条,草原白二十坛,钦此!靳夫人:臣妾代夫领旨谢恩!
  钦差:(执礼甚恭,双手交过圣旨)皇上说了,靳大人、靳夫人谁接都一样。皇上还说,
  干肉不要搁在柜子里,怕闷了,吃起来不是味儿。要找凉爽通风的地方挂上。
  靳夫人:遵圣旨,臣夫在洪泽湖公干,请大人先到花厅饮茶,等小儿回来,派人用快马,把
  他接回来。
  钦 差:(笑笑,一拱手)不必不必,我还要急着回去交旨呢。外面的军丁们已经把十五六个箱子抬进来。
  35、河督府院子里、日、外
  箱子打开,河兵们往外拿东西。
  靳夫人:(对宝日龙梅,开玩笑地)我们可跟着你享口福了。宝日龙梅:这是赏你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靳夫人:(瞪大眼睛)你看不出来,这都是你们蒙古的吃食吗?皇上连肉放在哪儿,都替你想到了,替你报仇的事,还能不记在心里吗?等老爷回来,我一定让他替你写一道折子,感谢一下皇上。
  宝日龙梅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马蹄声疾,靳鹏已经带着几个河兵进来了。靳鹏把鞭子一扔,气哼哼地往院里走,也不同她们打招呼。
  靳夫人:(挥手叫过一个河兵头目来)他怎么了?你们公事办坏了?
  头目:(陪着笑)回夫人话,公事没差错,我们这位小爷忒认真,验货的时候,让那些高
  粱花子笑话了。小爷人好,只能自己肚子里生闷气。靳夫人:他不是一直在仓库里管事吗?
  头目:回夫人话,仓库里差事多了,有查验的,堆放的,称重的,小爷一直管帐,过去查
  验这活是郭领统的。
  靳夫人:(点点头)等下他气消了,让他来见我。
  36、骆马湖工地、黄昏、外
  陈潢扶着小毛子往外走,小毛子捂着肚子。两个士兵拦住他们。通往工地以外的路口,都有士兵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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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哪儿去?
  陈潢:我这位兄弟肚子疼,到前面村镇上瞧大夫。
  士兵:回去回去!十天一个工期,工期没满,谁敢放你们出去。
  陈潢犹豫了一下。
  士兵:再不回去,就找打了!
  陈潢没办法,和小毛子只能往回走。
  37、酒楼上、夜、内
  骆马湖工地的河道主事王登选正在和师爷、清客们喝酒取乐。对面一个歌伎正弹着琵琶唱曲。
  偌大的一个二楼,只有他们这一桌。
  王登选颇为顾盼自雄,熏熏然,陶陶然。
  从楼梯上上来一个人,竟然是朱三太子朱慈炯。挡道的衙役拦住他。
  衙役:楼下吃去,没看见贵人在这儿吗?
  朱慈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把这纸给王大人,一看便知。衙役嘀咕着,把纸拿给王登选看。
  王登选一看,赶紧站起来,摆摆手,让歌伎停了唱。王登选走过来对朱慈炯长施一礼。
  王登选:原来老兄就是噶大人的好友杨先生,久仰大名,请入席。朱慈炯:(冷笑,小声地)摸摸你脑袋还在不在?
  王登选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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