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桔梗最后的选择

  一切都似乎按命运的轨迹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桔梗准备利用珊瑚的弟弟琥珀体内的四魂之玉碎片净化奈落。
  当奈落收回最后的四魂之玉碎片的时候，桔梗埋藏在碎片深处的最纯净的光芒会将奈落和玉一起净化。
  为了这次净化，她和琥珀都会凋零。
  她的凋零会让奈落失去警惕，无法察觉到那纯净的光芒。而琥珀的生命是由四魂之玉碎片维持的。取出这块碎片的同时，琥珀的生命也将走向终结。
  所以，桔梗，是在杀人。
  对于守护人类的大巫女来说，杀人，是可怕的大罪。
  不是众神所规定的罪，而是违背了巫女之道，违背了她内心之道的道之罪。
  但为了完成她未完成的，身为巫女应该做的，救世的责任，桔梗觉得自己应该能狠下心来，应该能承受这大罪。
  她认为她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她的心在抖，但她觉得自己没问题。
  奈落没有发现。
  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
  可是……
  她觉得自己没问题，可迟疑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桔梗大人，我准备好了。
  琥珀一直这样给她打气。
  但是……
  我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用琥珀的生命，换取奈落的净化，换取这个世界的安宁。
  或许，在价值的天平上，用琥珀的生命换取这些完全是值得的。
  但是……
  我真的有这个权利吗？
  准确来说，真的只有我才有权利做选择吗？
  真的只有我的方式才能净化奈落，才能令这个世界安宁吗？
  犬夜叉还在战斗。
  戈薇的灵力还在原本的我之上。
  他们还有同伴。
  大妖怪们也不会允许奈落侵犯它们的领域。
  正在这片土地上争夺霸权的豪杰们也不会允许奈落肆虐他们的花园。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都活着。
  而我却已经是死者。
  尤其我还是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勉强的现在的死者。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为这个时间段未来做出决定吗？
  ……
  桔梗在迟疑。
  她思考了许多许多。
  但如此多的思考却只是一瞬。
  一瞬，应该并不影响未来的发展。
  一瞬，无法让奈落发现桔梗的计划。
  但是……
  仅仅一瞬后，
  一团焰光撕破长空。
  不过事实上，这生与死的边界没有天空，那团焰光撕破的，是生与死的界限。
  谁？！
  居然有人能突破生与死的界限？！
  即使是大妖，即使是能从冥道归来的大妖的顶点，想突破生与死的界限也绝非易事。
  没有相应的才能，生与死的界限就是绝对的。
  像龙骨精这种样样不差却样样不顶尖，凭综合实力达到大妖顶点的大妖，永远无力突破生与死的界限。
  “现在只是现在，桔梗。”焰光中传来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这里大部分人都很熟悉。
  是冶。
  如果是他的话，能来到这里似乎也不值得惊讶了。
  谁知道他手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刀剑。这是犬夜叉他们的想法。
  对不熟悉的人来说，冶的出现就实在令人惊讶了。
  比如奈落。
  铁鸡已经死了，那生与死的大门绝不可能通过，至于高天原……一只大妖去等着众神围攻吗？
  他到底怎么过来的？！
  “冶……”桔梗叹息。
  “这就是你的愿，你的魔罗吗？彻底与世界诀别，世界的限制自然也限制不了你。即使生与死的界限，对你来说也只是一道可以毁坏的墙壁。”
  “作为魔罗，你破灭了我的法，残忍地撕开了我最后的期望，直接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我眼前。”
  这是叹息，也像控诉。
  控诉，很容易引来他人的反击。
  但冶却没有丝毫动容。
  他半闭着双目，竖起了那由椿承载的过去，那柄凝聚着他对过去的眷恋的七支刀。
  “选择现在是你必然的选择。”
  “……”桔梗沉默。
  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
  放弃用四魂的碎片净化奈落，用自己的灵力拯救琥珀是她必然的选择。
  不仅仅是身为大巫女对生命的慈悲，更多的是身为死者，她早已没有资格创造新的未来。
  她对未来的期许，早在五十年前就被托付给了无常的命运。
  那无常的命运将她的转世展现给了她。
  她早已没有期许了。
  她只有行于现在的行，琥珀的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够去守住的现在了。
  “该归位了。”冶的声音传来。
  “你想怎么做？”桔梗淡淡道。
  “就像这样。”冶的身影骤然消失。
  “桔梗！”还在与奈落纠缠的犬夜叉震惊地大叫起来。
  他很想过来，但却不敢被后背交给奈落。
  但他没有发现，这时的奈落并没有什么动作。
  犬夜叉匆忙地出招，想逼退奈落，但招法散乱，没有什么威力。
  奈落轻易击退犬夜叉的进攻，但很奇怪，面对犬夜叉这乱七八糟的招法，他却也没有反击。
  在除了冶和桔梗之外的人眼中，这真的很奇怪。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两个人，却根本没看这些，而是，在聊天。
  “居然只是这样？太敷衍了吧。”桔梗倚在刀锋上，轻笑。
  她被冶的七支刀刺穿了，却还在笑。
  陶土的身躯渐渐碎裂，却还在笑。
  “修行者的转劫大都如此。”冶平静地说。
  “是吗，都是这么平淡吗？不过还是很奇怪。我本以为会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然后迎来终结”桔梗笑。
  “已经够了。所谓现在，本就只是行而已。没有眷恋，没有期许，也就没有任何轰轰烈烈的东西。”冶说。
  “你的现在也是这样吗？”桔梗笑。
  “余也是如此。”冶说。
  “是吗……那就只剩最后一件事了。”桔梗说。
  “什么？”
  “我不想死在你的身边。”
  “想要去犬夜叉那吗？”
  “是的。”
  “归位后自己去吧。”
  “那就不再是我了。”
  “现在的你也不是你。”
  “人们都这么期许着，不是吗？”
  “大巫女太累了，以后还是作为妖怪活着吧。”
  “以后的事还是对以后的那个存在说吧。怎么，舍不得把我交给犬夜叉……”
  这次冶没有再回答。
  不需要了。
  还没有说完，桔梗那陶土构成的身躯就已经彻底碎裂。
  她的要求已经来不及满足。
  而且……那真的是她的要求吗？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握着桔梗的命运的冶却明白。
  那只是人们的期许而已。
  在白灵山时，桔梗就已经放下了过去，也不再期许未来。
  她只有现在的行，身为大巫女的行。
  她的死亡是大巫女的死亡。
  她并没有自身的愿望。
  她只是按人们的期许，做着人们期许的，她的死亡应该像的样子。
  人们期许她不要再劳累了，起码在死亡的时候，能死在所眷恋的人身边。
  所以她这么说了，如果能动，她也会这么做。
  那样人们会释怀，会满足于她放下辛劳，但人们不知道，她只是做了一个大巫女最后对人们的守护。
  人们不会知道，那她的守护就成功了。
  仅此而已。
  她如是满足。
  化成光，点缀了漆黑的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