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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 第237节

  两人离得近,薛秉舟越发攥紧手。
  他心底只想着该怎么与她言宣心意,却没注意到自个儿已踏进了血罗花花簇中。
  这里离河水近,地面湿滑难行,天又暗得很。
  没走两步,他便脚下一滑。还没站稳,就感觉有藤蔓缠上足踝。
  踉跄间,他垂眸看去——
  竟是血罗花的丝状花蕊在不断延长,紧紧缚住了他的腿,牵拽着他往河水里去。
  花尖则如针刺一般,径直戳破袍裤,深扎进了他的血肉。
  仅一瞬间,麻痹感就从双腿游走至周身。
  他身形两晃,背上有如巨石压身,压得他朝河水里倒去。
  意识渐散,他似乎听见了奚昭在唤他。
  那声音却跟蒙了层纱似的,模糊不清。
  他迟钝地眨了两下眼,在摔入河水的前一瞬彻底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似有人在摸他的头。
  一下又一下,越发使劲儿,像要将他的头顶敲破一样。
  薛秉舟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睫,却对上一双阴鸷眼眸。
  那双眼中隐见笑意,却丝毫不显得亲和,反而藏着隐晦的杀意。
  “秉舟,告诉小师叔,前些天在铸剑阁看见什么了?”
  小师叔?
  薛秉舟恍惚片刻,从那双眼瞳中瞧见一稚童的小小身影。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是因碰了那血罗花,重回到了死前的时日。
  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
  他已记不大清了。
  借着余光,他看见自己置身一厅堂。他概是坐在一把小木椅上,两旁站了不少人。
  大多都已记不得了,可匆匆环视下,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堂上的爹娘。
  同他印象中的别无二致。
  年轻,看他时永远如和煦暖阳般,带着温和笑意。
  又过了许久,记忆才迟缓涌上。
  想起来了。
  是在剑派的前堂里。
  那时他和兄长去后山冒险,一时走错了道,无意撞见了父亲的师弟在山洞里修炼功法。
  眼带煞气,眉间聚浊,显然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
  可那魔态仅停留一瞬,就又消失不见。
  实在太快,以至于辨不清是否是错觉。
  不久后,剑派中有弟子死在后山。
  那弟子的师父将矛头对准了小师叔,且用留影珠投出小师叔常修炼的山洞,试图从中找出他入魔的蛛丝马迹。
  山洞太深,看不清里面。
  可留影珠却实实在在映出了在洞口徘徊的他。
  由是父亲唤来了他,让他说清楚当日到底看见了什么。
  想起此事的瞬间,薛秉舟下意识想张开嘴。
  告诉爹娘,他亲眼瞧见小师叔面露魔态。
  告诉这堂中人,那人是如何走火入魔,又会做出何等丧尽天良的事。
  又或直接取出缝在袖中的小刀,刺入这仇敌的肚腹。
  可他根本无法控制住昔日的自己。
  他的意识被困在这豆丁大的身躯里,就呆愣愣坐在那儿。
  何话也不说,视线在小师叔和爹娘间缓慢游移着。
  犹豫,徘徊。
  如他以往做下每一次决定般,不清楚该不该说,要不要瞒。
  终于,在那长久的举棋不定里,堂上的父亲道:“秉舟年纪尚小,又能看见些什么?此事再从旁处入手调查罢,定会还以公道。”
  末字落定的瞬间,他竟觉心如刀割。心头仿佛划开道血淋淋的伤,从中缓慢渗出足以要他性命的悔恨。
  也是这时,天旋地转。
  再睁眼,四周一片混黑。
  想也没想,他便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父亲以往拿来装酒的大酒缸里。
  他与兄长嬉戏时,将缸沿砸破了一道小口。自那后,这酒缸便闲置在了储物房。
  缸外,隐约听得无数凄厉惨叫,一阵高过一阵,显然在逼近此处。
  透过那道破裂的小口,他窥见些寒光剑影。
  突然的骇惧掐紧了他的喉咙。
  下一瞬,缸上的木盖被人吃力推开。
  一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庞出现在缸口。
  但与他的惧色不同,那张脸上尽见欢泼笑意。
  “秉舟,总算有了些长进——记得我说过的话,哪怕有人推盖子,也别出声,知道吗?别和前两回一样,刚走近就问外面的人是谁。话都叫你问完了,还怎么玩躲猫儿?”
  薛秉舟缩在这仅能容下一人的缸里。
  那股慌惧越来越重,沉甸甸地压着他。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仅能听见自己道:“哥哥,外面有声音。”
  “肯定有啊。”小无赦笑眯眯看着他,“方才不与你说了吗,外面的人都在修炼。要是声响不大些,爹爹定然又会罚他们的。”
  薛秉舟抬起手,攥住了小无赦的衣袖。
  他慢吞吞道:“还有,血味。”
  “修炼哪能不见血?”小无赦竭力往前一够,摸了摸他的脑袋,“所以你才得乖乖躲在这儿,他们打得可厉害,要真找到你了,也得揪着你去修炼。那剑比你身子还大还高,你怎么举起来,是不是?”
  “嗯。”
  “秉舟乖,若躲猫猫赢了,哥哥下回给你买糖吃。”小无赦说着,又使劲儿推起木盖子。
  光线渐被掩去。
  薛秉舟一动不动地盯着。
  仅剩些许缝隙时,他忽开口:“哥哥。”
  “怎么了?”外面的人停住。
  薛秉舟垂下脑袋:“小师叔的灵力里,好像有魔气。我不确定,爹爹问我,我没说。”
  小无赦好一会儿都没作声。
  最终他摆出轻快语气:“秉舟,不确定的事不说,并没犯错,知不知道?”
  “嗯。”
  “况且小师叔修为高,要真入了魔,你就算告诉爹爹,也起不了什么用——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等躲猫儿一过,就忘了它,好不好?”
  “好。”
  “秉舟。”
  “嗯。”
  “别哭啊。”外面的人打趣他,“玩躲猫儿呢,哭哭啼啼的,岂不是领着别人来找你?方才便说了,若赢了,哥哥给你买糖。”
  “好。”
  薛秉舟应声的瞬间,那一丝缝隙也彻底合拢。
  他缩在这缸里,被残存的酒意熏得睡意朦胧。
  睡了醒,醒了睡。
  外面的寒光始终不断,有时会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偶尔又被灿烂霞光遮掩得几不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不再有寒光,声响也彻底平歇。
  终于有人掀开了木盖。
  可并非是与他躲猫儿的人。
  缸外的人垂下一双阴鸷眼眸,这回眼底沉着真切实意的笑。
  又因凝在脸上的血显得格外狰狞。
  是小师叔。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稚童。
  与他生着同一张脸。
  可再不会有人将他俩弄混淆,也用不着穿不同的衣服,扎不一样的小辫儿区分彼此。
  他俩已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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