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

  车开上一座山头，蜿蜒的山路上鲜少有车经过。视野渐渐宽阔，当陈望然停下车时，在言语面前的是这座她熟悉的城市。
  灯火阑珊，车子川流不息形成光带。
  她下车，抬头，天被灯火染上了一些橘色，云一片一片的，看起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而今晚也看不见什么星星。
  陈望然也是到了地方才发现今天并不是看星星的好时机，心里略有一些尴尬。不过本来看星星就只是想叫她出来的借口，下次再约就好。
  他转头看她，她抬起的头使下巴到颈项拉出一条优美的线条，眼睛专注地望着天空，并没对看不见星星表示什么意见。
  他突然希望此刻时间就此停止，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伸出手就可拥抱的距离。
  可是现在她的心还不属于他。
  这不够。
  他很贪心，他不仅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也一起都属于他。
  “今天看不到，改天再来吧。”
  “恩，”言语应了一声，“但是我想坐一会儿。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她问。
  “以前就知道了，不过那么久了还在，我也蛮惊讶的。”他笑。
  言语没有接话。
  这地方让她想到一部电影的经典场景。也是在夕阳将落，能俯瞰整个城市山路旁的路灯下。
  女主角和男主角说：我见过更好的。
  那部电影言语一个人看过好多遍，那个场景也让她印象深刻。
  她没有见过。她知道那个女主角没有见过更好的。
  就像此刻的她和他。
  她没有见过比此刻更好的景，也没有遇见过比他更好的人。所有的都只是嘴上的逞强和心里的不承认罢了。
  聊天进入空白期，但相处的两人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良久，言语淡淡出声：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陈望然略略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言语会这么直接，在他印象中的言语不是一个习惯打直球的人。
  他皱眉：“怎么会。”
  言语并没有再接下去。
  “我一直在努力尽快赶回来。”他侧头望她。
  高中二年级到大二那段时间，陈望然的父母因为在国外的事情几乎没回过几次国，于是将自家儿子拜托给好友的言家。
  两家算是世交，但小时候的言语对陈望然没有印象，记忆里开始知道陈望然这个人是在小学时候，但也不是一见如故。
  陈望然学习好品行好，为人礼貌又省心，梁茵婉巴不得陈望然住下来好管管自己的女儿，对好友的儿子，也是像对亲儿子一样。
  而借住在言语家的时候，也是他很开心的时光，那是他很少能感受到的家庭的温暖。可爱的母亲，虽然严厉但是也很可爱的父亲。
  那几年两人几乎天天见面，可谓朝夕相处，而突然去到不熟悉的异国他乡，语言习俗等的差异他并没太大感觉，唯一不习惯的是每天回家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听不到她的声音。
  “是吗。”她回。
  “嗯。”
  “但也已经过了那么久。”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出口的也都只是借口。
  “这次我不会走。”他说。
  “是吗。”她仿佛在问，又仿佛只是随口一回。
  “嗯。”
  对话进行到这里，言语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不明白，这人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还要再来找她打扰她的生活，让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变了味。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不想再一次伤心难过，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回去吧。”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陈望然看了她半晌，道：“好。”终究是怕自己逼她太急，前面的气氛太好，让他一下放松了自己，而刚刚那一番对话下来他看出了她的警戒和疲惫。
  这不是好现象。
  是他太急了。
  两人在回程路上一路无话。车停到言语家楼下，言语没看他一眼，只说了声“今晚谢谢你的晚餐。”顿了半晌，“再见。”
  看着她下车，进门，楼上的灯光亮起，陈望然烦躁的耙了耙头发，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用尼古丁让自己冷静。好半晌，才终于启动车子回家。
  言语站在自己窗前看着他的车子远去，然后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