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余祎这汪祸水,闲杂人等少惹为妙,庄友柏已经受过一次教训,万事都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他让阿成过去吃饭,不要打扰那两人二人世界,最重要的是非礼勿视,不过这个成语有些高深,说出来阿成也不明白意思。
另一边,陈之毅已在别墅里住了三周,外加在儒安塘消耗的时间,他总共离岗一月有余,家中不停来电,父亲雷霆大怒,命他即刻返程,陈之毅不愿意,此刻那头又打来电话,陈之毅坐在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望向远处,搁在一旁的望远镜已经染了一层薄薄的灰迹,他已经数天没有使用。
陈父厉声质问:“我已经查到你在安市,你去安市到底做什么!”
陈之毅淡淡道:“私事。”
“私事?”陈父提高声音,“你在南边还有什么私事,跨出一只脚就是海州市,你在那里还有私事?”顿了顿,他突然说,“海州市……你老实告诉我,整整一个多月,你到底在做什么!”
陈之毅静默不语,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关于魏宗韬的一些身份信息,内容仍旧与之前查来的如出一辙,他收回视线转向电脑,目光定格在其中一条早前魏启元查来的信息上面。
八年前,海州市。
陈之毅听见电话那头又吼来两声,这才开口:“我过两天就回来,爸,以前纪委的那个张叔叔是不是还在职?”
第二天余祎醒得早,天还朦朦亮,轻手轻脚下了地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直接就去了楼下客厅,一个多小时后手机响起,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人呢?”
余祎轻笑:“客厅。”
“上来。”
余祎笑眯眯地躺在沙发上,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认不认识比你更恶劣的人!”
魏宗韬道:“你先上来,我现在告诉你。”
余祎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着,不为所动。
她知道魏宗韬已经憋了五天,前天晚上他还建议余祎有空去看看医生调理一下经期,昨晚余祎见他夜里已经两眼放光,想笑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拖延时间不愿意回答,诚心吊着余祎,余祎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不其然,今早他已有预谋,早早醒来见不到余祎,电话立刻追来。
余祎还优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话又说了几句,见那头没有回应,不由道:“你睡着了……啊——”
她惊叫一声,身体腾空,擦过沙发背,径直落入一具坚硬的胸膛。
魏宗韬上身赤膊,下|身穿了一件长裤,晨光从东面的落地玻璃窗映射进来,披在他黝黑的健硕肌肉上,骇人又性感。
他轻轻松松抱着余祎,勾唇道:“健身房不够满足你,这次换客厅?”
余祎识时务的将他一搂,亲了他一口说:“回房!”
魏宗韬心满意足。
余祎用腰酸背痛换来魏宗韬小小的帮助,次日上午她再次联络那人,对方有些谨慎,出言试探,余祎在论坛短信里回复:他十二岁的时候才去新加坡,开过赌场坐过牢,后来认识了一位极有背景的黑道人士,我不方便再说更多。
这些消息只有董事局高层才知道,就连集团内部小范围传播的内容,也仅仅是魏宗韬在新加坡替黑社会做事而已,因此当属下将这段内容拿给魏启元看时,魏启元眼睛一亮,立刻亲自回复,允诺更多酬金,只需要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提供给他消息,并且要求可靠真实。
余祎一边吃水果,一边把银行账号发给对方,顺手敲下一段胡编乱造却看起来颇有些可信度的信息,下午对方打来一半酬金,告诉她如果消息属实,另一半酬金稍后奉上,并且暗示倘若她弄虚作假,后果责需要自己承担。
余祎相信凭借魏启元的实力,定能将银行卡号的主人给挖出,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魏启元并非莽撞之人,他已经试过急功近利的后果,这次他格外小心,分派两批人马,一批人按照短信里提供的消息去查找证据,另一批人去查找银卡号主人的信息。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圈套竟然划得这么大!
这天魏菁琳正在集团办公,工程项目有问题,股票迟迟不见回升,情况全都不乐观,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中午的时候收到属下汇报,说魏启元那里有情况。
魏菁琳一直都在默默调查魏启元,她深知放虎归山留后患的道理,因此她一刻都不放松对他的调查,无奈近些时日只有他的一些绯闻传来,比如跟小明星分手,比如追求魏宗韬的女友。
思及此,魏菁琳一阵冷笑,她始终记得余祎那副故作清纯的模样,刁钻刻薄,仗着年轻有资本就目中无人,她倒希望那三人能有桃|色纠纷,她可坐山观虎斗。
她听完消息,一阵沉默后才说:“就只查到他暗中转过一笔钱?对方是什么身份有没有查到?”
属下说:“这是国外账户,查起来有点困难,我已经派人抓紧时间。”
魏菁琳蹙了蹙眉,一直到傍晚抵达香港,她的眉头还是拧着,直到进入病房,见到面色铁青的父亲,还有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曾叔,她才在愣怔过后笑道:“爸爸,曾叔,这是怎么了?”她走到魏老先生床畔,说道,“医生说你下个月就能出院了,谁惹你老人家不开心?”
魏老先生合了合眼,往枕头上靠了靠,说道:“把你二哥、阿宗,都叫过来!”
魏菁琳一愣,立刻照办。
天黑之后,众人齐聚病房。
魏启元、魏菁琳还有魏宗韬一字排开站在床头,魏老先生像是在审视,一个一个打量过去,眼神意味不明,却有淡淡的心痛和悔恨流露,过了许久,他才哑声开口:“启元,我四十岁才有你,当年对你太过溺爱,你爷爷在世时还说我会把你宠坏,你小时候在我面前十分乖巧,对你大妈却总是不敬,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从来都不说,菁琳说我偏心,我确实太偏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说好,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他倏地怒视魏启元,声音里刀刻般的严厉:“魏启元,你当年毕业典礼时百般借口,谁都没让去,结果瞒天过海二十年!你自己创业,从不听人意见,武断行事,第一次做项目就亏本,我替你填补漏洞,成就你自己的公司,要不是我为你铺路,你现在哪里还有这份光鲜,什么杰出青年,统统没有你的份!”
“没错,你虽然年轻气盛,但你有能力,你比你大哥强太多,我依旧宠你,任由你胡闹,现在你想要集团,我已经给了你,可是你太贪心,不顾手足之情,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你妹妹赶出集团,后来又千方百计要害你的亲侄子,你冲他开枪,我不让他们说任何闲话,你在股东大会上给阿宗难堪,我也想要替你找借口,可事实证明,你已经无可救药!”
魏启元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好,对面的魏老先生说话太多,有些气喘,挥开想要上前扶他的魏菁琳,瞥了一眼一直立在旁边的曾叔。
曾叔终于开口,从桌上的公务袋里抽出几张纸递给魏启元,说道:“股东大会结束以后,老爷就已经派我开始调查,这几天小姐一直忙公事,外请私家侦探调查二少爷。”
魏菁琳闻言,面色倏变,立刻就想要解释,曾叔抬了一下手:“小姐等我说完。”他继续,“宗少爷这些天一直在熟悉集团公务,与二小姐往来甚密,其他并无异常。”
此时魏启元面色泛白,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不待曾叔开口,他咬牙道:“爸爸,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把网络上沟通的短信拿给你看,对方是知情者,就是他当初爆料阿宗是新加坡人!”
魏老先生阖着眼没有理他,曾叔见状后继续:“二少爷在三天前与人有过一笔资金交易,对方名叫张聪,是一家华人餐馆老板,开户银行在国外,而我查到,他在餐馆观前,曾在新加坡生活过十多年,与新加坡当地的黑社会帮派往来慎密,这个帮派,正是二少爷先前所指证宗少爷的,替人洗黑钱的帮派!”
魏启元指证魏宗韬替此帮派洗黑钱,结果却被人查出他与此帮派有关联,魏启元镇定道:“爸爸,上次我入了魏宗韬的圈套,这一次也一样,我可以把论坛上的短信给你看!”
魏老先生睁开眼,似乎及其疲惫:“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在网络上说阿宗是新加坡人的那人,收下你的钱,为你提供更多消息?可是菁琳已经查出,这些都不是事实,新加坡确实有一个‘魏宗韬’,但他不是我的孙子,而你还要强词夺理?”
他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懂电脑,电脑账户都可以被人盗用,你连学历都可以造假二十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找的这些借口已经全都说不通,我还会找人再去详细调查,但是你做好准备,等我出院就重新召开股东大会,你还有时间自动请辞!”
魏老先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场众人无人再敢言语。
返回安市时已过了十点钟,空气有些闷,好像要下雨,魏宗韬闭目养神,嘴角一直含笑,过了一会儿阿赞才开口:“魏总,论坛账户还需要做手脚吗?”
“不需要,以后再说。”顿了顿,他睁开眼,看了一眼阿赞,说道,“你和阿庄,为什么讨厌余祎?”
阿赞垂下头没敢吭声,魏启元又道:“说吧,我想知道。”
阿赞这才开口:“余小姐来历不明,利用阿成,还发帖子差点让事情败露。”
魏宗韬道:“因为她那时讨厌我,自然要使坏。”他笑了笑,“你知道,我原本就打算让你找张聪,利用这个帖子最后再给魏启元一击,把这个帖子也完完全全嫁祸给他,不过余祎已经替我完成,虽然还有一点瑕疵,没有完全合我心意,但已经很难得。”
已经快要到达别墅,车中能看见二楼灯光,魏宗韬悠悠道:“这样的女人,恐怕再也找不到,对她恭敬些,我要带她回新加坡!”
☆、第33章
魏宗韬的这句话,无疑叫人震惊,等他下了车,阿赞才问泉叔:“魏总说的是真的?”
泉叔答非所问:“我明天还要再去订张机票。”
楼上卧室亮着灯,余祎还没有睡,盘腿坐在床上看笔记本电脑。
见到魏宗韬回来,她就随口说了一句:“回来啦……”心不在焉,不知电脑里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她继续划鼠标,下一秒便觉腰身一紧,被人强行抱了起来,笔记本电脑也跌了下去,余祎“哎哎”叫了两声,双脚才在床上站稳。
魏宗韬道:“今天魏老先生把我们都叫去了医院。”
余祎听了这一句便知今天应该有好戏上演,她笑了笑,侧头望向电视机柜上的花瓶,里面新插了一束小雏菊,魏启元很有心,每天都送来不同品种的花卉,每一种花卉的花语都叫人心动,比如今天这束小雏菊,既赞赏余祎的纯洁,又表示隐藏在心中的爱意,真叫人感动。
魏宗韬扣着她的腰,将她往前一搂,忽视余祎的视线,将今天这场好戏简明扼要说了几句,此事余祎亲力亲为,他总要同她分享。
两人一个站在床上,一个站在地上,余祎终于能够俯视魏宗韬,她发现即使是从这个角度看向他,仍旧无法将他轻视,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五官冷硬深刻,有的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气场,无论他或坐或站,或俯视别人,或被人俯视。
魏宗韬低低道:“把论坛短信拿给别人看,你不就前功尽弃了,胆子这么大?”
余祎道:“网络上的东西有很多借口,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魏叔叔自导自演?再说了——”她一笑,“还有你啊!”
这句话太讨喜,魏宗韬笑了笑,将她一起抱去了洗手间。
第二天,魏宗韬在集团里忙完公事,下午仍旧要前往香港。
赶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尚早,病房里的饭菜已经冷却,曾叔小声道:“老爷没什么胃口,宗少爷陪陪他吧,我还有事,先去公司。”
魏宗韬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饭菜,说道:“老先生想吃点什么?”
魏老先生靠在床头,精神看起来比昨日还要差。他的头发灰白稀疏,苍老全都写在脸上,不知还有几年可活。
目光转向魏宗韬,他一脸若有所思,有些话他昨天没有当众说,“听说启元在追求你的朋友。”
魏老先生调查了魏启元这么久,这些事情自然也不难查到,魏宗韬并不惊讶,淡淡的“嗯”了一声。
魏老先生问道:“什么样的朋友?”
魏宗韬没有回答,拿起床头柜边的苹果开始削皮,削了几下就切出了一块三角形的果肉扔进嘴里,尝过味道后才继续削完,把果肉都切到了小碗中,放到了魏老先生的面前。
魏老先生慢吞吞地吃了一口,说道:“如果只是玩玩的,不要让她做出丑事,媒体最会捕风捉影。”他又吃了一口,边嚼边说,“如果不是玩玩的,找时间把她带过来,你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宗韬瞥了他一眼,扯了一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走去沙发,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傲慢又无礼,魏老先生却没有任何微词。
余祎没再收到鲜花,卧室里变得单调,她还有点儿不习惯。
这些天她变得无所事事,连商场也不再逛,全因跟班换成了庄友柏,与老实好欺的阿成相差太大,余祎半点兴致也没有。
夜里她再一次提起换人,魏宗韬不为所动,余祎道:“你就不怕阿庄伤心?”
“不怕。”
余祎又道:“那我伤心,我要阿成!”
魏宗韬睨向她:“给我一个理由。”
他又搬出这句话,余祎只好道:“那你给我证件!”
魏宗韬把看了一半的书放下,将余祎扯进怀里,难得哄她:“这几天无聊了?”想了想,他道,“过两天带你去玩。”
余祎突然发现,她与魏宗韬相处时多半是在床上,两人的活动范围仅止于别墅,他们从未一起出门,一起逛街,一起在外吃饭喝茶,余祎从来没有觉得怪异,反而魏宗韬要带她出门玩儿,她才觉得有些别扭。
两天后她坐在车里,拧着眉头看向窗外,车子不知要往哪里开,许久都不见到达目的地。
渐渐地已经远离了市中心,魏宗韬把她拖到怀里说:“我看过你的护照,你飞过很多国家,坐过直升机吗?”
余祎有些诧异,仰头看向他,转眼她的目光再也无法挪开,眼前场地辽阔,飞机跑道望不到尽头,草坪黄绿,树林茂密无际,蔚蓝天空洗涮如新,轰鸣的直升机冲上云霄。
这里是位于安市郊区的飞行俱乐部,场地上停满了标注着各种型号的直升飞机,一架架都由绳索固定在地上,一侧有塔台和大型的维修车间,身穿制服的技师从车间门口走过,远处有一架正在缓缓起飞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格外响。
此俱乐部的会员全是国内富豪,今天周日,来的人多,时不时就有一架飞机起飞,魏宗韬带着余祎往一架直升飞机走去,余祎东张西望,看到其中一个飞机舱里的驾驶员是女人,正要说话,突然就见面前停着的直升机里已经坐了一人,头戴耳机装备齐全,一副将要起飞的模样,她目瞪口呆:“泉叔?”
泉叔礼貌地朝她笑笑:“余小姐,先生。”
“泉叔有私照。”魏宗韬带着余祎坐进后方的客座,解释道,“私人飞行执照,考取并不困难,理论过关,飞行时间超过四五十个小时,大约半年就能拿到。”
余祎还在看着泉叔,惊奇无法掩饰,魏宗韬捻起她的下巴笑道:“泉叔还会开游艇,你会不会更吃惊?”
余祎微张着嘴,点了点头,傻乎乎的模样让魏宗韬忍俊不禁。魏宗韬忍不住亲了她一下,低声道:“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