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行,话说小哥你卸货啦?之前看你每次一个人挺着肚子过来我都怕你出事。老板娘交代给伙计,继续趴在前台和他们闲聊。
  嗯,老板娘您就别取笑我了。姜平有点不好意思。
  这哪叫取笑啊,别看老板娘我是个开茶餐厅的,我这里听的故事可多啦,这家医院是全国少有开男人的产科的嘛,来我这里吃饭的大肚公也不少啦。我都懂的啦。这你老公哦?之前都没见过。
  嗯,他之前比较忙。姜平没有在外人面前下文鸿山的面子,不论是刚才在助理面前还是现在在老板娘面前,姜平都没有提到对于文鸿山有什么怨言。
  反倒是老板娘替他打抱不平起来:男仔忙工作也要顾家噶,男的女的都一样,怀小孩很辛苦的,你之后要多帮他带下小孩噢,生的男的女的啊?
  女孩,还在保育室里,还要待一段时间呢。姜平眉眼温和地答。
  老板娘送了姜平一杯免费的热牛奶,说是给他补补身体。姜平认真地低头吃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文鸿山抿了几口带着轻微涩味的红茶,主动开口:如果我哪里做的你不满意了,你可以和我说,我都会改的。
  也不是改不改的问题。姜平手上顿了顿,细嚼慢咽完嘴里最后一口饭,才继续说:你很好,只是你太忙了,而我只是越来越没有办法忍受孤独了。
  你也可以花时间做一些自己开心的事情。文鸿山认真道。
  我有,文鸿山,我有,我还是会去看展看剧四处旅游,我依旧有很多兴趣爱好,但是做那些的时候我会想到你,我会更希望你和我一起做这些事情,而不是我一个人,喜欢你让我觉得那些事情不再像过去一样有趣。我没有办法像我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把我的生活和你的生活分得那么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需要一纸婚姻关系的束缚。姜平尽可能清楚地,以文鸿山能够理解的方式向他述说。
  离开你对我来说也是个很难的选择,但是留下更难。
  姜平扫了桌子上的码买单,敲了敲文鸿山从刚刚就一直震动不停地手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就不耽误文总您这个大忙人的时间了,离婚的事情,我也可以接受缓一缓,这个月内你有空的时候联系我吧。
  说完,姜平起身离开了座位。
  我可以有空。文鸿山没有碰手机,也没有去看手机上那些消息,他转过身有些茫然无措地坐在椅子上,努力地解释:我可以有空,我们现在就可以谈一谈。
  如果我说我想要明天聊呢?你会说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没有让你预留出这段时间,你喜欢一切有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但是很多事情就是没有办法计划的。比如说我没有按照预产期。姜平有些无奈地说。
  我没有喜欢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文鸿山下意识地反对了这一点,但反对了之后他自己也愣了一会。
  过了一会,他一片空白的脑子里被无数次姜平给他的惊喜填满,也让文鸿山找到了答案:我只是习惯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我原本的计划里,没有喜欢你,没有和你结婚。
  恰恰是那些超出计划的部分,让文鸿山不是一个名为继承人的符号,而是一个切实存在的,有自己独立意志的个体。
  那现在正好回到你的计划里。
  我不想回到计划里。文鸿山忽然低下头,压低了声音。
  姜平等了一会儿,但文鸿山最终除了这句话,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平出院那天是个大晴天,天气很好,站在疗养院门口的时候姜平忽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打了个车还是回到了他和文鸿山的家。
  这种高档的小区,物业几乎记得每个人,看到他的时候同他打了招呼,说:姜先生,有个您的快递,在这儿放好久了,要我帮您拿过去么?
  快递?
  嗯,对的。送过来好久了,我也一直没看见您和文先生。
  那帮我拿过去吧,麻烦你了。姜平也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东西。看保安小哥抱着是个挺大的箱子的,他们的房子的电梯是一梯一户的,走进电梯的时候小哥忍不住诶了一声。
  姜平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不是,就是没想到姜先生您也是明星啊,不过您这么帅,我就想着说不定也是什么明星呢,不过我看剧听歌都少,没听过您,真不好意思啊。
  姜平更加困惑了。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电梯里平日放广告的地方,正在闪动着几页像ppt一样的画面,画面上是他自己的照片。
  虽然姜平对自己的外貌并不觉得糟糕但是突然在电梯里看到自己的照片还是该死地羞耻了。
  更要命的是,不注意的时候还没听见,这个丑陋的ppt正在努力伪装成公益广告,仔细听还能听出来文鸿山的助理的声音。
  回家,是最好的礼物
  姜平想死。
  ☆、现实
  姜平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不知怎的忽然有些紧张,忍不住又问:你确定没看到文先生回来?
  啊?我值班的时候确实都没看见。保安小哥有点懵,要不是他经常看见这两个人同进同出,不知道还以为姜平是来做贼的,看上去心虚得不行。
  好的。姜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避着文鸿山,那天两个人分开得有点尴尬,姜平那天没忍住杠了文鸿山几句,完全不是有问题解决问题的态度。
  家里还是一样的整洁而安静。
  因为他们两个都未必着家,所以请了阿姨一个星期会过来一趟,打扫卫生,和照顾一下家里的宠物。
  说来奇怪,明明文鸿山看着就性情冷淡,但偏偏在家里几乎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小动物园,姜平搬过来一起住之前,阿姨是直接在家里有一个保姆房的,专门照顾家里的猫猫狗狗乌龟小鸟这类的,后来姜平搬过来之后,因为姜平怕狗,文鸿山就把狗寄养在朋友那里了。
  其它的小动物倒是还在,姜平会帮着照顾,就没让阿姨继续一起住了,不然两个人要干点什么总要回房间锁门,不太自在。
  家里现在用的都是自动喂食和自动喂水,还有昂贵的自动铲屎的猫砂盆。照顾起来也不算太费心,姜平检查了一下自动喂食器里的猫粮看着还算多,应该是阿姨有过来换过粮了。
  一只金渐层过来喵喵蹭着姜平的腿。
  诶唷小话痨你来啦。家里没人把你憋坏了吧。姜平弯下腰把猫抱起来。
  姜平环视了一周,家里的局座倒是没看到在客厅里,那只大肥猫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睡觉了,那只大肥猫是后来才捡回来的流浪猫,捡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巴掌大,养了两年胖得不行,姜平和文鸿山有空的时候都在寻思着怎么帮他减肥。
  让我看看局座在哪呢?姜平把小话痨放下去,去阳台上也找了一圈,看见虚掩着的主卧的门,心想那肥猫大概是又上床窝着了。
  局座,你是不是又跑到床上去了,给你买的超豪华猫窝你还看姜平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
  该死的为什么文鸿山没有在公司而在家啊!
  文鸿山也很意外姜平会回来,之前在系统里出来留下的后遗症和这段时间积压的事情,他这几天忙地脚不沾地,大概是有点犯肠胃炎,凌晨回来之后上吐下泻了好几趟,勉强躺了一会,却又头疼得睡不着,那只被他捡回来的肥猫比小话痨有良心,主动跳上床来压着有点抽痛的胃,温暖的肚皮贴着胃,让文鸿山稍微舒服了一点。
  回来了?文鸿山拎着局座的后颈皮把这只工具猫丢下床。
  今天出院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姜平心想反正你会让我自己打车回来的,可以但没必要。看到文鸿山的脸姜平又回忆起电梯里的丑陋ppt,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电梯里那个你做的?
  嗯。文鸿山有点期待地看着姜平。
  你在期待什么?难道我会夸那个做得好看吗?姜平扶额。
  不好看吗?文鸿山皱了皱眉头,他当时选择得非常艰难,毕竟姜平的每一张照片他都觉得很好看,好不容易才挑出十几张的。
  果然我就说不能听助理的,我应该把所有的照片都放上去轮流播放才行。文鸿山勇于推锅,把自己审美能力的匮乏推锅给了小助理。
  文鸿山把自己的手机解锁之后拿给他,姜平有些困惑地接过之后,在文鸿山的手机相册里看到了一个全是自己的360度无死角的照片,什么样子的都有。
  早上刚起床头发乱糟糟眼睛也没有睁开的。
  上台领奖被光打得像是圣光笼罩的。
  趴在工作台面前改稿子改到失去理智的。
  还有很多张是自己在睡觉的时候的的。
  姜平不知道文鸿山是什么时候拍了这么多的照片。
  我是不是全部放上去比较好,我觉得都很好看。文鸿山轻轻抵着失去压制又开始抽痛的胃部,有些为难地说。
  不!姜平奋力抗争,求求您了,文总,赶紧把我撤下来吧,要命了。
  好吧。文鸿山只能放弃了自己进一步扩张投放范围和丰富投放内容的计划2.0.
  您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保安还和我说你没回来呢。姜平轻轻抖了抖被子上的猫毛,看到文鸿山藏在被子底下的药瓶,心里陡然软了一下。
  早上四点多回来的,直接走的地下车库上来的,保安应该没看见我。文鸿山也看到了他昨天回来大概是疼得没力气顾及别的了,药瓶直接就丢在床上,姜平是个生活习惯很好的人,家里一直很整洁,文鸿山伸手去把瓶子捡了摆在床头柜上。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我给你换床被子,我去洗个澡,我睡得有点出汗了。文鸿山起身的时候膝盖弯一软,眼前猛地一黑,姜平动作快,扶住了他一把,但文鸿山毕竟重量在那里,姜平只能慢慢地把他放在地上。
  体位的变化让他脑子里像是被锤子猛的砸了一下,虽然之前也有过偏头疼,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来得那么强烈而毫无征兆,疼痛让文鸿山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浑身的力气被抽空,只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托着他的后颈,轻轻地捏着他颈后的两条筋。
  视线慢慢清晰起来看见姜平紧张地跪在他面前,虽然声音都在发抖,但托着他脖子的手还是非常稳当:我刚回来你别吓我啊,你再不睁眼我都要叫救护车了。
  没事,老毛病了。文鸿山撑着床边想要坐起来,但一点力气都没有。
  先别动,先坐一会儿,头还很疼吗?一样吃点止疼药?你上一次吃是几点。
  刚回来的时候。
  行,现在快十点,过了四个小时了,我给你倒杯水。姜平知道文鸿山有偏头疼的毛病,但这是他第一次看文鸿山疼成这样,以往只是话会少一点,看上去不太舒服。
  文鸿山勉强喝了几口水进去。
  但是这一次阿司匹林却只是加重了身体的不适的反应,原本只是有些闷痛的胃的不适越来越明显。但文鸿山还是很高兴,最初大概是低血糖的眩晕过去之后,文鸿山含了一块在姜平看来完全就是苦味的黑巧,拿出了一本最近的样刊给他。
  这是最近的内部设计目录,你看一下你觉得你比较喜欢哪个系列的,你挑完我们就定主题。
  嗯?你们定就好啦,我们工作室会配合你们的。姜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文鸿山总是能在任何时刻插入一个工作的话题。
  这次定的主题是年度大赏的设计主题和基调。你怀孕、产后休养加上和找感觉的时间,正好能赶上年度大赏,你要在今年的年度大赏上崭露头角。文鸿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说的姜平以为自己都要被内定拿奖了。
  是今年的赞助,能够决定设计主题,你不用管我们公司的产品线,做你想做的主题。
  文鸿山开出的条件,是值得任何一个年轻设计师心动的。
  可是为什么?姜平有些难以理解。
  你不需要懂事,听话,不打扰我。文鸿山努力把那本样刊往他手里推了推。
  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现实
  姜平抵不过文鸿山硬往他手里怼,接过了那本样刊,拿在手里都觉得有些烫手。
  姜平本来就不是迟钝的人,他捏着那本样刊没有打开,忽然问道:你和辛云亭,瞒着我在做什么?
  什么和什么?文鸿山试图萌混过关,比起这个不先看一下样刊吗?
  样刊随时都可以看。姜平把样刊放下,向前几步走到文鸿山面前。
  文鸿山觉得姜平平看上去凶得会随时给他一巴掌。于是先自己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免得等会没站稳,又该吓姜平一跳,半阖着眼皮等待着姜平的判决。
  姜平的手朝他的上腹探过来,轻轻地捂在了上面。
  胃疼怎么不说?嗯?好的不学坏的学,我过来你还躲,你这是想复婚的人还有的样子吗?
  没离婚。文鸿山更正道。
  你这人真是姜平哭笑不得,只觉得掌心下的器官冰凉跳动,也不知道这人难受得有多厉害,根本就不是睡出的一身汗,纯粹是疼出的一身冷汗才对,估摸着也没有睡踏实。
  过来躺着,睡一觉我再和你算账。姜平给他调好空调的温度,转身要出去。
  文鸿山低烧的热度起来,头脑也昏沉,但还是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地握住了姜平的手腕。
  那只手十指冰凉,掌心却滚烫,好像所有不曾言说的滚烫心情,只有在压抑不住的时候才会从身体的最深处蔓延上来。
  你去哪?文鸿山皱着眉头问。
  我给你煮点粥,阿司匹林对肠胃有刺激性,你平时嗑药就狠,虽然没有成瘾性,但对肠胃也不好。等稍微舒服点了再去医院看看。
  样刊?
  不急在这一时吧。姜平被他紧紧攥着手腕,只好坐下来低着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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