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镜中的男人身上衬衫将脱未脱，露出被前襟虚掩的胸肌，在明亮光下肌理紧实平整，略有起伏。肩膀顺到臂膀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有骨感。
  江衡深知自己长相不错，却从未这样细致认真地对着镜子看过自己的身体。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将毛巾放在桌上，利落脱去衬衫，露出上半身，再拿起毛巾擦身体。
  江衡勾了勾唇，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
  ……
  江衡将自己从头到脚擦洗一遍，换上裴允先前备好的酒店浴袍，走出来。
  裴允正在桌前分析数据，见他出来了，关上电脑，走去一边拿起一个袋子走来，用眼神示意江衡坐下。
  江衡老实坐下，抬眼看她。
  刚从湿气弥漫的浴室出来，男人干净的眸子像浸润了水汽，湿漉漉的好像更明净了。
  裴允偏开脸，低头捣鼓着药盒，说：“我去酒店那里拿的日常外伤处理药，碘伏，消毒棉签都有。现在夏天，我就没拿纱布，用不上。”
  江衡哦了一声：“听你的。”
  裴允扬眉看他。
  江衡笑：“你是医生，比我专业嘛。”
  “别贫了，来，用手扒开头发，我看你额角那儿有点破口。”裴允取来棉签沾上碘伏，举着棉签挑眉催促，“快点啊。”
  江衡老实扒开头发，依她指示低着头，看着地毯。
  脑袋边就是她的手臂，传来一阵阵淡淡的馨香。莫名觉得现在的氛围有点点温馨，有点点暧昧……江衡默默抿着嘴角。
  额角贴上碘伏，他嘶了一声。
  “疼吗？”裴允紧张了，“碘伏不会疼的啊……”
  “没，”江衡赶紧否认，可不想被她当成弱不禁风的男人，“有点凉，不疼不疼，一点儿不疼你直接招呼就是了。”
  “嗯，我继续。”裴允丢开这根，重新取来一根棉签沾上碘伏，“疼就说啊。”
  “……”江衡不吱声了。
  “那个，江衡。”裴允认真轻柔地处理伤口，一边开口，“你来简城为什么不跟我说啊，还打了架，出什么事了吗？”
  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个正题。
  江衡本来沉浸此刻的温馨友好氛围中，暂时就把这事抛在脑后，裴允这一提，瞬间拉回他的神智，顺便唤醒他满腹委屈。
  他闷声闷气：“公差，到深城开会。”
  “这么巧？”裴允惊讶一笑。
  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她松开扶在他后脑的手，把头发拨回原位，退后认真看了看，点点头：“嗯，看不太出来。”然后低下腰，盯着男人嘴角的淤痕，“这个比较麻烦，完全遮不住，会影响你开会的吧。”
  过于专注的目光又把江衡看得不自在了，他别过脑袋，闷闷地说：“那不重要。”
  他的情绪实在过于明显，即使是裴允这样不善于分辨他人情绪的人也能感知，她坐在江衡旁边另一个单座沙发上，看着他说：“你心情不好吗。”
  是！非常不好！
  江衡：“没有啊。”
  “说说看啊，可能我不太会开解人，但是作为倾听者应该还不错。”裴允柔声说。
  不，我要听你说！
  江衡：“好吧……”
  他注视着裴允的眼睛，别别扭扭地道：“我，我今天接到你的电话了。”
  “嗯，我打的我知道啊。”
  “不不，不是你刚才打的那个，是……”江衡眼神飘走，“是九点多那个。”
  “啊，我也知道。”裴允笑起来，因为想起乌龙觉得有趣还笑得挺开心。
  这下轮到江衡惊讶了：“你知道？”
  “对啊。”裴允点头。
  哼！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衡气呼呼别过头。
  “然后呢？”裴允问。
  你还问然后？
  江衡更气了，对上她毫无芥蒂的眼神，才恍然大悟——八成裴允并不知道九点多的乌龙电话意味着什么。
  这下子又轮到江衡心虚了，要不要主动说出来呢，说的话，窃听这种行径多影响自己光风霁月的伟岸形象，不说呢，电话里的男人又膈应死人。
  ……好纠结。
  江衡揪着腿上的浴袍，开始作思想斗争。
  说，还是不说。
  这是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改了个重口味文名~嗯，比较符合本文气质……当初想写成婚后文，十几章就结婚，就开始没羞没臊的婚后日常，然鹅现在_(:3」∠)_手都还没摸上……
  然后是一个好消息，我准备尽力日更起来，划重点【尽力】，等基本能日更再在文案标上日更吧。
  你们是不是要亲亲我啦，搓手手坐等。
  第16章 chapter16
  大丈夫敢做就得敢认。
  江衡不纠结了，也不揪浴袍了，抬眼正视裴允，说：“其实……”
  “你吃醋了，对不对？”
  “——呃。”江衡卡壳，被戳破心思的窘迫瞬间将他湮没。
  裴允抿嘴笑起来，她是迟钝，可她也不傻，记忆力更是出众，学医记忆力不好是走不远的。江衡一番扭扭捏捏的态度令她不由心生疑窦，似乎来源都是乌龙电话。
  仔细回想一番，顿时明了——那时的自己，正和陆天宇说话，她不清楚江衡听到多少，却很坦然，毕竟自己可是说了“可我不是单身了”这句，思来想去，也没有一点暧昧的地方。
  她好脾气地解释：“那是我的前男友，今晚饭局偶然遇上的。”
  果然……这该死的脑袋，真灵光！
  窘迫的小情绪褪去一点儿，江衡酸溜溜地哦了一声。
  他不吱声，裴允即使再坦然，也觉得气氛微妙起来。
  她不善于捕捉别人微小的情绪痕迹，从前和陆天宇恋爱一年无疾而终后，起初仍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就被分手了。后来回国和蒋霏霏提起这事，被她好一顿数落，说什么“你真是块儿木头，人家当你男朋友不是透明人，你太独立太迟钝，人家没一点存在感不把你甩了还留着过年吗，听你描述估计人条件也不差，没必要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着对吧。”
  话说得太直，迟钝如裴允，才在分手一年之际后知后觉恋情怎么无疾而终的。
  现在她脑子灵光一现，好不容易察觉江衡可能听到她与前男友的对话，误以为两人仍保持不淡的联系，主动说明遇见只是偶然。
  然而江衡的态度……
  男人微垂着眼，嘴唇并得紧紧的，不出声。
  一张典型的“宝宝有情绪了”表情包。
  见状，裴允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温声说道：“要听我和他的事吗。”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嗯……”
  “他是我以前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分手两年了，几乎没什么联系的。”她缓缓伸手，拉过一只男人的手掌握着，“别胡思乱想。”
  手掌被温热覆住，江衡的心一瞬间被温情包裹，但好景不长——
  ……嘿？
  等等。
  剧本不对……
  他回过味来，觉得自己怎么像宅斗戏码中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连套路都一样一样的，炸毛使了小性子又被顺毛安抚。
  他有些别扭，这点儿别扭又被包裹的手掌拂去，又听裴允说：“这下心情好点没有。”
  ……还是没有。
  江母爱看央视八套的裹脚布家庭剧，江衡每周末回家的固定项目，便是陪她看会儿电视剧。尽管他不喜欢，就当尽尽孝心。
  几年累计下来，看过的肥皂剧没有一千也有上百集，狗血套路看得很眼熟了。江衡有点儿心塞，像他这样的男人，也不能免俗地如同剧里的男人一样的小肚鸡肠。
  振作一点，像个真男人，洒脱说没事。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你以前……很喜欢他吗。”
  裴允的情商灵光一下子之后再次恢复到日常水平，她很奇怪江衡为什么这样问，说：“不喜欢，就不会在一起啊。”
  看吧！让你多嘴！
  江衡肩膀一塌。
  他的小表情变幻得实在扎眼，裴允连忙补充：“现在不喜欢了。”
  “他跟你求复合——”
  “嗯，你听到我拒绝了啊。”
  “嗯？？？”江衡竖起耳朵，“我没听到。”
  “嗯？？？”裴允同样惊讶，“你没听到？”
  “我就听到那人说什么两年一直是单身，电话就挂了。”江衡提起这点，仍然很气闷，该死的手机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气人。
  “哦——”
  裴允长长哦一声，总算彻底弄清今晚他的小情绪怎么来的了，原来是卡在了关键节点，一颗心上不去下不来，她不厚道哈哈笑两声，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肩窝，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得有点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