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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七章 三分热酒

  见到昕言在,皇玉天买下萧若佩的念头自然没有了,好歹有天下第一的武道高手撑场子,萧若佩不再是人微言轻的孤单武者,在逍遥界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关系网,现在还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唯一的道路就是加入到这张关系网之中了。
  未必这样就会吃亏,目前看来,萧若佩与耀日城和凌家都交好,若是能够借着他这条线搭上去,对皇宗的将来十分有利。
  至少会让凌家在对付皇院的时候,多几分考量。
  皇玉天摩挲着拇指上硕大的玉扳指,稍微思量,摆出了一副讨喜的笑脸,冲着凌家一桌举杯示意。
  凌长皓性子远不如他父亲刚烈,为人处世十分圆滑,除非真的激怒了他,否则他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恶改变待人态度,当即也举杯回礼。
  相对于凌白涛,像凌长皓这样的人更加适合凌家的需要,青州商会维持百年,如履薄冰,若人人都如凌白涛一样意气用事,早就四面皆敌,别说保持青州商会繁荣,就怕连自己的家产都不一定能够传下来。
  很快五楼又上来了客人,这次是青玄宗的,只听得领头少女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师父!这边来!我带你找个最好的位置,保证等会能看到你最喜欢的景色!”
  等那声音主人登楼之后,刚才舞狮的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郎眼睛都发亮了,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挺直腰板,只等那两个少女看过来之时能够展现出自身完美的姿态,能让她多看两眼就值得了。
  十七八岁,正是女孩子最显娇美的年纪,既有少女的天真可爱,属于女子的妩媚也开始散发,穿着一身青色裙裳,托衬得少女人比花娇。
  两个少女各有风采,前头带路的是活泼机灵,更长得一双好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转一圈,就是最动人心魄的风情,跟在风韵犹存的妇人身后的那一位,气质清雅绝伦,不用多有动作,只随意的行走站立,都十分赏心悦目。
  这两人一个像是山间明媚的桃花,自身的明艳不须赘述,观者自会心神领会,一个是那清水红莲,藏在亭亭荷叶之下,风吹荷动,偶露一角,便连看花人的心都一起被风吹动了。
  来人是青玄宗弟子,也是玉侠楼半个主人的女儿苏流穗,还带上她的授业恩师一起到来,后面跟着的是暂时在青玄宗学艺的萧念竹,以及几个要好的师兄弟。
  萧若佩成名于青玄宗与昕言一战,更是青玄宗牵头给他提出玉侠名,玉侠楼开业大事,能派人来也属合情合理。
  随后是云浪宗,来的也是颇有分量的管事,远在景州的白梅堂都请人送来了礼物,中州长生阁和陈家各有贺礼,一向少问世事的澜临宗谢云词都专门写了一幅字送过来。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新晋玉名侠的交游已经如此广阔,这次的玉侠楼开业典礼,让许多人重新审视萧若佩能牵引起的能量。
  并非是所有人都带着庆贺的心思来的。
  萧若佩在天屏山上铸造武剑之事,早已经在武道高层传开,许多人对此不忿,认为武剑之事太过草率。
  武剑铸造关乎整个武道将来,武灵天光更是武道光耀八州的明证,留名后世,天地认可,这可是武者求名的至高境地,凭什么不把他们的武道放在武剑之中?铸造武剑的时候,凭什么不让他们在场?
  武道可不是他萧若佩一个人可以定义的!任何一个玉名侠都不行!
  怀着要以自身的武道让萧若佩做出改变的武者来了不少,在这玉侠楼中的客人里面,至少一半武者,只要将武剑的事情说出去,立刻就能得到一半客人的支持,那时玉侠楼开业典礼,就很难保持不乱了。
  有人借着酒劲,找上了招呼客人的刘进,端着一杯酒醉醺醺的问道:“萧玉侠在哪里?我这个在武道上踉踉跄跄走到现在人,嗝~虽然修行不如他,倚老卖老也能让萧玉侠喊一声前辈…难道我们这些人的面子~就不值得萧玉侠出来,与大家喝一杯?”
  看着是个酒鬼闹事,刘进不慌不忙,笑脸逢迎:“若佩此时有事留在长生阁内,贵客要见他,尽可以去长生阁一趟,在场之中诸位若佩的父老乡亲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的为人处世,断不会有对前辈不敬之举,不过的确事务繁忙,他无法脱身。”
  看到那人又要开口,刘进却继续说话,将那人话语堵住,招呼了一个原先酒楼的小二道:“去酒窖里取一坛若佩亲自酿造的好酒出来,给诸位贵客赔缺席之罪。”
  萧若佩在以前有参与过酿酒,他经常外出,也打听到不少各地酿酒的良方融合改进,还从他手里诞生出不少不错的酿酒法,那些酒理所当然成为了玉侠楼可以扬名的噱头。
  话已至此,那人哪里还敢继续纠缠下去?堂堂玉名侠酿造的酒端出来,还不够面子?难道还真的要他上来亲手端茶递水才能显得玉名侠平易近人?
  别说萧若佩没有做这种事的必要,就算他想做,也要看其他人让不让他堕了玉名侠的威风啊!
  在武道上,玉名侠就是领路人,谁敢惹怒整个玉名侠群体?
  何况他事先想用在场武者给萧若佩施压,但刘进反手一句‘父老乡亲’,拉上另一半本地人,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真敢继续纠缠下去,今天晚上保证他在青松镇找不到地方过夜。
  端上来的酒到底是不是萧若佩亲手酿造,自然没有人不识趣的去计较,这件事只要在场所有人都当成是真的,出去就都是喝过玉名侠亲手酿成的美酒的人了,以后有人谈论起萧若佩,那在场诸位就都有了吹嘘的资本。
  刘进没有厚此薄彼,每层楼都同样奉送上,几乎入席的客人都能喝上一杯,虽然不多,但是加起来也是几大坛了。
  “哎哟,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若佩啊若佩,你咋就这个时候不在呢?你可得帮叔把这些人的钱都赚回来啊!”刘进脸上是兴高采烈与客共饮,实际心里疼得落泪。
  随着萧若佩的身份变化,他酿造的酒可是卖点十足,价格也节节高升,今日开业就大派送,这可是一大笔钱的损失啊!
  余下的酒价格提高一倍!宰客计划?不,这是正当生意行为!物以稀为贵,难道还能去别处买到玉名侠酿的酒?赚钱大计已经在他的脑袋里面和酒气一起酝酿,让平时酒量不俗的他才一杯就有了轻微醉意。
  指责萧若佩不敬尊长的由头已经没有了,那些武者就干脆挑开了话头,不知道何时,萧若佩铸造武剑的消息在酒席之间传播。
  这些声音逐渐增大,到后来大庭广众之中已经公开发出质疑,职责萧若佩以玉侠之名,凭个人之喜好,给武道定义,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故意忽略了他凝聚八州气韵的过程,只说他采用了那些与他交好的武者武意,凝聚成武道天光之基石。
  由一人决定武道的传续,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在哪个武者身上都不被容许,就算是百年前第一位入意的凌云,都不能说他个人可以决定武道去向。
  这次可不是一两个人闹事了,而是整个局势朝着萧若佩不利的方向发展,已经把他摆到了除了那几个能够在武剑上留下武意的武者之外所有的武者对立面上。
  鉴于刘进并非武道中人,许多人也不好向他发难,而萧若佩又不在现场,于是只能在交谈之间大声一些,企图让这件事成为场中唯一的声音,然后借悠悠众口来诘问远在长生阁的萧若佩,凭什么铸造武剑的时候,不问过他们。
  “想当年我们宗也是出过入意武者的,就不能在武灵天光上面留下武意?”
  “就是啊,难道只有八大宗门才是武道?”
  “这个可不一定,八大宗门都没有能全在武剑之上留意,只有耀日,青玄,云浪,澜临四宗而已,再加一个凌家,这八大宗门,以后只能叫四大宗门咯!”
  借着酒劲,有些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声音也逐渐增大,似乎觉得自己站在了理那边,气势越发雄壮起来。
  连普通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这就是人怕出名吧?我看若佩这小家伙已经看穿了,这才躲着这群疯子,要是他在,岂不得当场打起来?”
  这些看着萧若佩从小到大的人比武者更清楚他的为人,哪里像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要说他平时小事上表现出来的性子,优柔寡断都不会过分,长辈们说他两句不是,都会面红耳赤连连称是,虚心接受教诲并改正,怎么到了武者口中就像是个想要称霸武道的大恶人一样?
  难道自己二十年的亲眼见识,还比不上这群人道听途说?
  再说青松镇好不容易出个玉名侠,受人轻视的时候不护着,难道还跟着外人一起诋毁?
  青松镇的人登时就不乐意了,与武者开始争辩起来。
  玉侠楼眼看就要变成唾沫横飞的骂战场地,刘进知道这个时候越是插嘴就越容易点燃这些正在积蓄怒气的群众,赶紧登楼去请两位耀日城主。
  对付武者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比耀日城主更有办法,向来就是不服的就打,打到没人开口了,当然就是所有人都服气了。
  昕言下楼时候,众人的情绪越发高昂,一开始只是桌子隔得近的互相解释几句,后来看谁也不认可对方,就动了粗口。
  到现在已经有人特意跑到其他桌子上对骂的了。
  “啪!”昕言站到当中,一拍巴掌,双手之中爆发的气浪在楼内吹起了一股狂风,声音顿时将所有吵闹声盖住。
  “诸位,是觉得萧若佩不配玉侠之名么?”
  见有高手出现,周围的声音略一停顿,而后循声看去,见是一个穿着舞狮服饰的人站在声响发出方向,顿时愣了,这里讨论的问题好歹是关于武灵天光的大事,一个舞狮人,只有半只脚踩到武道边界上,也好意思当和事佬?
  怕是没有搞清楚场合吧?
  “你是何人?我们要当面问清楚萧玉侠为何铸造武剑时候不通知我等,莫非你能说得清楚?”当时就有人出言讽刺,一个舞狮人,可能连武道大会的消息都没有资格接触,怎么可能知道武剑之事?
  众人只当他是青松镇里想给萧若佩出头的其中一人,却不料昕言笑道:“我当然知道,当日天屏山上凌白涛与昕言交战激发的武气浑厚,如若不及时凝聚武剑,武气就白白浪费,也许会被买下那座山的皇玉天留下一二,但也会成为他个人私产,诸位不会认为世上还会出现第二个青玄宗,敢将天屏遗迹供人任意观赏吧?”
  “言城主!别在背后戳我背脊骨啊!咱虽然没有青玄宗那般大气,但也不会看都不许别人看一眼,只要有钱,咱还是很好说话的!”入意武者本身就与天地相融,这里的动静都在皇玉天感应之中,听到昕言说他坏话,当场就不乐意了,声音从窗外传进来:“你骂人归骂人,别扯上我,我还要名声来骗人呢!”
  众人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他后面吐露真心的话,只在他说出昕言名字的时候,他们就回应过来了。
  仔细一看,刚才那人哪里是个舞狮的?分明就是天下第一的威名传遍逍遥界的昕言!
  他居然也在此?还亲自下场舞狮做贺?玉侠楼的名号,居然值得昕言亲自舞狮?难道他是败在萧若佩手下心服口服,才自降身份到这种地步?
  昕言都可以为了萧若佩做到这种地步,他们这些人还敢对萧若佩提出异议?
  耀日城的威名,与凌家的财富相比都不遑多让,毕竟是在一个个城主接任之前打下来的,就算昕言自损名声,给玉侠楼舞狮,那也没有人敢对此提出任何质疑,有本事的武道宗门会在耀日城久不出山的时候说上两句不好听的话,但要真的某个城主站在武者面前,换成谁都不敢当面说出口。
  十一位城主,就有十位打得武道不敢出声的,余下一位昕竹,还掌握着铸造武灵天光之责,试问那一位武者敢惹任何一个耀日城主?
  看到场中武者住嘴,昕言也十分满意,他拍拍手掌笑道:“武剑之事,确实因为情况特殊仓促铸造,但武灵天光关乎武道根基以及前途,耀日城不敢潦草应对,我这次出山,便是要在外面寻找有资格传承下去的武意,诸位如果真的想要被天光铭记,找我就对了,这件事情,已经是我耀日城之事,萧若佩没有插手其中。”
  他眼睛扫过一圈酒楼笑道:“至于什么武意才有资格嘛~很不幸,在场武者都已经被我否决了,真的有信心的话,三天之后到青松镇西郊,昕言届时在那里恭候各位大驾,觉得能从我手底下找得半招便宜的,尽管放马过来,昕言一一接下。”
  原本只是发一下牢骚,这下真的成了与武灵天光无缘了!在昕言手底下占便宜?现在的昕言可不是刚出明州的时候,他成名二十年,实力岂会止步不前?
  青玄山上一声大喝,至今犹有余震,若非萧若佩借助了天光之力,当时青玄峰上,谁人能挡他?天屏山上撞碎凌白涛借天一剑,谁敢质疑他天下第一的名头?
  看着失神的武者,昕言举杯笑道:“诸位不必如此丧气,今日玉侠楼开业之日,本人心情还不错,说不定等会喝得有点多,将场中诸位长的样子忘记了呢?”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招呼客人道:“大家尽兴,尽兴啊,可别再打扰到我喝酒了!”说完便转身登楼,无人再敢阻拦。
  听到这话的武者如逢大赦,哪里还敢做出败兴之事?
  尽情吃好喝好,劝酒声音大些,传到楼上让昕言多喝几杯,最好醉他个几天几夜,要他三天之后都起不来就对了!
  “城主,这事还得劳烦你出手,看来离开了耀日城,我还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小人物啊。”刘进见昕言上楼,下方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连忙上前致歉。
  昕言拍他一掌笑道:“你这厮,我当初随口戏言,你就当真了?”
  刘进陪笑着:“我哪里敢怀疑城主的话?”
  昕言叹了一口气,“如果昕竹留在耀日城,最多也就是成为一个武道高手,做不了今天这番事业,到老也就和我一样,躲在那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当个偏安一隅的武道第一,什么武剑,什么武灵天光,轮不到耀日城身上。”他望着刘进笑道:“你教得好,这一点我不如你。”
  刘进受宠若惊:“啊哟,城主说得什么话!刘进要是年轻二十岁,就算为了城主这句话去死都值得了,没白活啊,今日听到,也是觉得我这二十年没白活啊!”
  “现在就不肯死了?”昕言打趣道。
  刘进连连摇头:“哪里敢啊,我这一身系着一家人呢,随便死了不值得啦!”
  昕言笑着走上了楼梯:“好好做你的酒楼掌柜吧,咱俩啊,算是走上不同路了,别随便回头,后面没有什么好看的。”
  擦肩而过,刘进饮尽杯中渐凉之酒,走着与昕言相反的方向下楼而去。
  “城主啊~我这一辈子就是个小人物,只能走着轻松的下坡路,哪里像你们,登武道高楼如履平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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