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曾经作为她同伴的钢琴魔女爱丽丝，在生前是一位音乐世家出身的大小姐，自从成为魔女之后她没日没夜地弹奏，好像一只彷徨的夜莺到处寻找自己的归宿，但能够为她开放的玫瑰早已不在，只有这首曲子被百江保留了下来。
  她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欢快的声音：“老师，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百江下意识地就把电话挂断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为什么她一个身在警察局的警察会幻听到东京最大罪犯给她打电话的声音。
  那是工藤新一吧？绝对是工藤新一吧！
  她还没缓过来，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了，宫野志保都在往这边看，百江看着再次打来的同一个号码，在把他拉进黑名单和没被修改的世界线的工藤是无辜的之间挣扎了几下，才对宫野说：“没有那回事！”
  她走出办公室，站在警局走廊的落地窗前往外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为这座城市点缀了色彩。
  铃声依然在响，百江接通了电话，对面缓缓流淌的古典乐背景终于冲散了钢琴曲的噪音，让她的耳朵放松了一下。
  巨大空旷的地下室里，正蜷缩在椅子上的犯罪顾问用懒洋洋的音调说：“老师，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接我的电话了。”
  百江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位只有两面之缘的邻居变得这么熟了。
  但是，incubator的“愿望”向来是不讲道理的。它们能够引发奇迹，也能够造就灾难，能让所有的时间因为一个点联系起来，也能让悲剧和喜剧不断重复上演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被incubator所触摸过的这条只有24小时生命的世界线，显然也是一种无法明说的「奇迹」。
  而在这个奇迹里发生过的一切事，都不被罪魁祸首百江渚所知。
  换言之，换了地图，没给剧本。
  “……”魔女小姐也罕见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什么事吗，工藤君？”
  少年的声音清澈而喜悦：“我想老师啦，自从您背叛我以来，我每天都在想您
  “……”百江这次是真的被这番话给镇住了。
  她还记得在报纸上看到的属于名侦探工藤新一的清爽笑容，那种生活在云端之上从未沾染灰尘的表情，但现在跟她对话的那个少年嗓音低沉又成熟，已经褪去了高中生应该有的青涩。
  所谓东京的犯罪顾问，平成的莫里亚蒂，被誉为“教授”的人或许本来就应该会是这样。
  她已经想象出那个人坐在火炉旁边拿着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向她笑的模样，但那笑容眨眼就变成了滔天的恶意，向她袭来。
  没有人比魔女更擅长分辨恶意了。
  “老师？是我吓到老师了吗？”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等她说话，发现百江并没有回应之后就自己接上了话，“请您回来吧，没有您的话，我是活不下去的。”
  熟悉的、绝望的味道正在蔓延。
  不过不管怎么样混过今天就好了。百江这么想着，刚好本来就拿了游乐园的门票要约工藤新一出来
  她说：“明天游乐园见面。把小兰一起叫上吧。”
  工藤新一整个人半躺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老师，别开玩笑，兰在十年前就死了。”
  “……”
  世界线最大的漏洞出现了！工藤新一青梅竹马的毛利兰死了啊！十年前就死了啊！发生了什么事，何至于此啊！
  “您是在让我想清楚吗？我知道了。我会回应您的期待。”
  “我会以您的血为祭，拨开迷雾，迎来这座城市的黎明。”
  “正如当初您教我的一样。”
  电话被挂断了。
  百江机械地把通话记录从手机里删掉。东方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那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就像是她从希望蜕化为绝望，成为魔女的那一个黎明所见的风景。
  灿烂的、燃烧的，又是冰冷的。
  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百江转过身，看到不认识的同事急急忙忙跑过来，对她大喊：“百江！你家的房子爆炸了！”
  百江：……
  她的房子啊！！！她还没有还完房贷啊！等这个世界被扳回到原本的世界线她的房子能幸存吗？
  这想想就知道是工藤新一干的好事啊！
  早知道就安慰他一下了！
  百江虚弱地靠在警局的落地窗上，却看到对面的同事越来越惊恐的表情，同事惊慌失措地指着她的身后，而百江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只是来不及了。
  巨大的、蛛网一样的裂痕从玻璃上扩散开来，紧接着整块落地窗都变成了碎片，百江顺着惯性从24层的高度往下掉落，只需要几秒就可以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狂风刮过她的脸颊。
  有着白色翅膀的天使抓住了她的手。
  “那是
  远处传来了路人的声音。
  “是基德大人！基德大人出现了！”
  笑容灿烂的魔术师在半空中递给她一张塔罗牌：“你好，我是这座城市的义警，欢迎来到民风淳朴的米花町。”
  百江：………………
  百江：incubator，你在吗，睡了吗，这个年纪的我睡不着。
  ——
  摇曳的火光模糊了视线。
  一本书被扔进了燃烧的火堆，精致的封面和作者柯南道尔的签名正在明亮的火焰里弯曲、变形，然后变成认不出来的焦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