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始记 第372节
“跟她祖母一起离开了。”
“她祖母不喜欢你？”勒斯打趣道，顺便起身将送来的麦茶给她倒了一杯。
“里昂娜夫人只是年纪大了容易犯困，妮莉雅照顾她回去休息罢了。”伊莎贝拉抿着茶水道。
勒斯手里端着茶杯，靠在椅子上翘腿，好奇道：“你似乎很尊敬这位老夫人。”
“是的，她值得所有凯隆人民的尊敬。”
“哦？”
“因为她曾拯救过这个国家。”茱莉娅失礼的插话道，但她实在是忍不住，每次提到这位老夫人，她都很激动。
“当年里昂娜夫人与上任侯爵刚刚成婚，他们在纳尔森家位于西部边境的要塞中举行婚礼，接受了近十万士兵的祝福。但好运并没有眷顾他们，在结婚的第二天，拜庭的恶狗们便对凯隆发起了战争，西境防线三天时间便濒临破碎，纳尔森侯爵阵前力战身亡。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国西境要完了的时候，里昂娜夫人站了出来，号召效忠于纳尔森家的士兵和她一起反抗敌人的进攻，并身先士卒，带着丈夫剩下的亲卫部队，死死守住了城墙。后来士兵们都被里昂娜夫人的勇气所感染，一起奋力抵抗，直到王国其他地方的援军赶来，楞是守住了整个西境。”……奥库斯城宽敞的街道上，一辆带有狼头标志的马车缓缓驶进。
妮莉雅坐在车厢中，扶着祖母的肩膀，神色有些哀愁。刚才祖母和伊莎贝尔的见面并不愉快，或者说很尴尬。
面对公主殿下的问候，里昂娜老夫人就像没听到也没看到一样，彻底无视，并一步步离开。
这么失礼的事情，也就里昂娜夫人能干得出来，或者说敢干得出来。当年要不是她组织家族士兵守住了西境，凯隆至少要失去三分之一的国土。
这份功绩直到五六十年后的今天，都没人敢不在乎。否则不说纳尔森家族答不答应，西境那近千万承恩的民众，也不会默不作声。
而为了这份荣誉，里昂娜夫人也不是什么都没付出。从二十六岁那年开始，她就只有一只手、一只眼睛了。
“我的乖孙女，怎么不高兴了。”明明面相狰狞，却给人一股和蔼感觉的里昂娜老夫人用自己那粗糙而充满褶皱的手掌，摸了摸自家孙女的脑袋。
妮莉雅无奈道：“祖母你明知故问。”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伊莎贝拉那个小丫头，她从来就不知安稳，总想着干些大事。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又能干成什么事情，老老实实嫁人不好吗？”
“马洛那种人渣，祖母你会嫁吗？”妮莉雅鼓着脸蛋问道。
“那不是还有别的人吗，难道所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为什么就要依靠男人呢？”
“因为在这个世上，女人想要做出些什么来，会很难、很苦，付出很多代价。”里昂娜抬起自己的左臂，齐肘以下，什么都没有。
妮莉雅看着这一幕，默默不语，眼角滴落泪水。她幻想了一下后，有些被吓到了。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拍着孙女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和她从小就关系好，我可以帮她一把，但却不是用来往上爬。你有空告诉伊莎贝拉殿下，如果有一天她想放弃了，无论是什么情况，我都可以保住她的命。但纳尔森家，不会为她而战。”
第424章 告知
下午，勒斯回到了使团驻地。今天与伊莎贝拉游街，只是做给大王子看，让其放松警惕的。
接下来除了隔三差五两人出来溜达几趟，剩下的时间都要负责忙正事。
刚走进使团所在别墅的主楼，勒斯正巧就遇上了拉格伦。两人打了声招呼，找了个偏厅坐下闲谈。
“今天怎么这么闲，这两天凯隆那边不是拉着你们到处旅游嘛？”勒斯笑着打趣道。
来了凯隆四天时间，他们这帮人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谈，楞是整天吃吃喝喝。
虽说被招待的挺舒服，但别忘了他们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拉格伦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这帮凯隆的官员们，真是一点口风都不漏。每次要跟他们谈正经事，都是哼哼哈哈的说不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做不了主什么的，结果能做主的人，倒是一个都不露面。”勒斯安慰道：“咱们确实来得不太是时候，人家国内正掐架，怎么愿意理咱们。”拉格伦无奈的靠在沙发上，揉了揉脑袋。
“不愿意理可不行，耶露朗河西面出入拜庭的关卡现在由于权利划分问题被堵塞。凯隆的王室和贵族们一天就放二十艘船进来，就算都是咱们的船，都不够塞牙缝的。”拜庭可是近年来诺亚最大的出口国，那边人傻钱多的很，都是土财主。
“那咱们打算怎么办？”勒斯好奇道。刚德列夫元帅，可不是个能忍的性子。
当年他在第一军团的时候，那是半月一小仗、半年一大仗，丝毫不给对面那些歌明兰军阀喘口气的机会。
如此强势的性格，怎么可能因为凯隆这软钉子吃瘪。拉格伦见勒斯问起，也不藏着掖着，靠过来小声说道：“元帅打算找机会发一次火，然后借由头让凯隆开启谈话，至少先让我们诺亚的船能顺利进出。”勒斯皱眉道：“这会不会太粗鲁了？”
“不来点硬的，他们是真好意思跟我耗下去。”雄厚低沉的声音从偏厅门口响起，刚德列夫走了进来。
勒斯和拉格伦赶紧起身问好。
“元帅。”
“阁下。”刚德列夫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坐，而自己也坐到了勒斯旁边。
拉格伦见此很知趣的起身道：“两位，我还有一些文件要整理，用来和凯隆对话时作为辅证的，就先告辞了。”刚德列夫‘嗯’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
等他走后，老元帅立马将目光看向勒斯，直勾勾的盯着他。这把勒斯吓了一跳，立刻有种浑身不适的感觉，似乎随便动根手指，都会遭来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他头一次发现，巅峰骑士的目光竟然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压力。
“呃……那个……您有什么事吗？”他不由正襟危坐道。刚德列夫淡淡开口：“这几天在做什么？”
“去参加了凯隆宫廷巫师组织的一场交流会，与大王子吃了顿饭，又去见了见伊莎贝拉公主。”勒斯如实道。
“公主？详细说说，为什么要见她？”
“我跟伊莎贝拉公主之前就认识，当初她出访咱们国家，第一站到了布兰提斯，我被当时的拉格伦市长派去给她当护卫，后来又遇到众生神殿的刺杀行动，我救了她一命，所以成了半个朋友吧。”刚德列夫指尖敲打着座椅扶手，怀疑道：“半个朋友？”
“是的。”
“我看怎么不太像啊。”
“您的意思是……”勒斯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位充满压迫感的魁梧老人。刚德列夫幽幽道：“今天中午我与阿莱克斯王子还有几个王室成员共进午餐，听他随口说起，你对伊莎贝拉公主仰慕已久？”勒斯听了立刻站起身，心中将大王子这个制杖骂了好几遍，连忙解释道：“祖父大人，您可别听他瞎说，我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但我听说的，可是大王子言之凿凿，什么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就心生爱意，所以才不断奋力向上爬，坐到高位以后，立刻就来凯隆与暗恋已久的美人相见。”刚德列夫伸着小拇指侧头扣扣耳朵，用赞叹的语气说道：“年轻人的励志爱情故事，听得我真是很感动。”勒斯听了简直头皮发麻。
眼下这种情况，就像是刚在会所做了个大保健出来，结果正好碰上了老婆的爷爷，而这位爷爷还有一拳锤爆自己脑袋的能力。
思来想去，勒斯只好将自己有意与伊莎贝拉合作的事情全部说出。这件事，其实本来也绕不过刚德列夫和议长等人，但勒斯之前没想这么早就说，他打算等待合适的实际，以免刚德列夫和议长觉得太儿戏。
现在倒好，不用等了，摊牌了。
“所以，你是为了让大王子不再关着伊莎贝拉，所以才用什么仰慕已久的说辞的？”老元帅的关注点还真是奇怪。
勒斯苦笑道：“我本打算是以使团副团长的身份，用面见熟人的说辞向大王子施加压力，毕竟他没理由不满足我的这种合理要求。可没想到，大王子宁可惹人猜疑也不愿意让伊莎贝拉在这个时候重新出现，只好又换了种说辞。”刚德列夫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也听议长说起过很多次勒斯这个年轻人，性格非常沉稳有度，不像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人。
而这位凯隆公主给出的条件，也确实符合勒斯一直以来的目标。
“这次就算了，如果以后让我知道你对我孙女不好……”
“怎么会呢元帅，克里斯蒂娜跟了我十多年，我并不会亏待她的。”勒斯诚挚道。
这话是真的，他与克里斯蒂娜纯属日久生情，这样的感情也许会很平淡，但也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因为实在太熟了，彼此之间十分了解和互相体谅。
勒斯有时候都感觉，他和克里斯蒂娜仿佛跳过了恋爱的步骤，从一开始的她对自己有意思，自己也不排斥，直接跨步来到了老夫老妻的日子。
情节有些奇妙。刚德列夫听到勒斯的保证后，暂且也放下了敲打这小子的心思，毕竟孙女婿如今也是王国高层，没来由的揍一顿，很容易引发外界无端猜测，影响不好。
拄着下巴靠在椅子上沉吟片刻，老元帅问道：“你是真想帮伊莎贝拉上位？”勒斯摇摇头，道：“不是帮，是扶她上位，而且不会轻易撒手。”刚德列夫笑了，示意他继续说。
勒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是这样的，元帅。我认为，咱们诺亚王国现在的情况看似蒸蒸日上，但其实不容乐观。和平时期，咱们的商业四通八达，遍及整片东大陆七八个国家和地区，每年赚取大量财富。但阿瑞斯帝国近几年来频频露出獠牙，琴康看上去表面安分，但实际上却并不可信。这两个强国，迟早会爆发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战争。到时候，诺亚何去何从，现在谁也难以定论。所以，基于自立自强的原则，我们诺亚王国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补足自己的弱点。”
“粮食！”刚德列夫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关键。议长和他管理诺亚王国三十多年，很清楚本国最受掣肘的就是粮食产量不足的问题。
平时这东西也就是多花些钱，可真要是打仗了，又或者像现在这样运输通道被卡脖子，瞬间就会十分难受。
勒斯重重点了下头，道：“没错，就是粮食。凯隆的耕地很多，粮食丰富，这里就是一个大粮仓。如果凯隆每年多产出的粮食能够完全置换到我们国家，完全可以保证充足的粮食供应，这能避免很多隐患和麻烦。”
“那为什么要选伊莎贝拉？”刚德列夫又意味深长的问道。勒斯无奈笑了笑，这老爷子还是没彻底放心。
“选她自然是因为比较好控制，而且投资回报大，毕竟她现在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如果我们肯帮忙，她不会吝啬一些其他人看起来很苛刻的条件。”刚德列夫也清楚这一点，只不过没有说出了罢了，故意想要恶心勒斯一下。
老元帅低头沉思许久，道：“这件事暂时还要靠后，我们先解决目前商道受阻的问题。不过我会在跟议长联络时，把这件事告诉他，先商量一下是否可行。如果他也觉得可以试试的话，找个机会，我要见那位公主殿下一面。而这段时间，你可以先跟她接触一下，摸摸她的底，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值得依仗的东西。如果她自己不行，我们想在外部给予支持，也很难办到。”勒斯露出一丝微笑，
“我会按您的吩咐做的。”……与伊莎贝拉合作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不是一时之事。
所以接下来几天，刚德列夫的目标还是尽快恢复诺亚与内陆的商道。至于方式，就像之前拉格伦说的那样。
刚德列夫在一场上流宴会中，因为一些小事大发雷霆，并向凯隆的外交官提起严重抗议，觉得凯隆太过轻视诺亚使团。
这件事闹得很大，就连普通民众都听说了。虽然因为在别人家里，又不怎么占理，导致很多人对诺亚使团产生了一定的厌恶情绪，但凯隆议会里那些掌权者们，却不能说把诺亚使团直接赶走。
毕竟如今国内不稳，万一把诺亚给惹炸毛了，自家也承受不住。所以，别逼无奈之下，凯隆只好开启了和诺亚的正式会谈，就商贸渠道阻塞的问题开始研究讨论。
但这个问题的实际关键点在于，王室和贵族们正在争夺各个重要城市的管理权，两方人马互不相让，所以才让商道受到不小的影响。
如果想让诺亚满意，那他们之间肯定有一方要受到一些损失。两方自然都不想自身实力受损，所以这会谈虽说已经开启，但实际上凯隆王室、贵族，还有诺亚，三方人鸡同鸭讲，不停的说着自己的利益诉求，却又理解不了对方的难处。
每天开会的场景，说是据理力争都不准确，应该说是个个强词夺理。诺亚说你们之前在阿瑞斯入侵诺亚边境的时候就没派兵支援，已经单方面撕毁当初的结盟协议，要是这次还不能保证商道畅通的话，那之前定好的对凯隆贸易援助和投资立刻停止，不仅如此，之前的也必须给我们吐回来。
而凯隆方面自然不肯，他们降低了粮食出口价格和关税，这几年诺亚也吃饱喝足了，凭什么要他们退钱。
勒斯作为使团重要成员，每天坐在会议室内听着两边不断争吵，时不时他还得声援两句自己人，摆摆瞬秒三万人的强者气势，给自家使团成员撑腰。
这样的无聊日子，让他实在有些烦闷。幸好，没过几天时间，伊莎贝拉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关于甜球产地那边的问题，她已经派人搞清楚了。
第425章 教会
奥古斯城的面积很大，整个城里生活着将近有六十万人口。如此多的居民，自然也像布兰提斯和诺亚首都坎达拉一样，对城市的居住区进行了规划和细分。
平民住的地方、颇有资产的小富人、贵族和王室，三者之间同样有着较为分明的界限。
这天，在处于城市边缘的平民区内，大量民众聚集在一处教堂。伊莎贝拉穿着身朴素清新的白色长裙，正带着一帮名媛贵妇、千金小姐们，亲自为穷人们发放着被褥、衣服、面粉等生活必需品。
教堂的神父、修女们，还有治安队的人也在一旁维持秩序，指挥民众排起了长龙。
“老人家慢一点，在我这儿领完衣服，接着往左边走，那边会发糖和粗盐。”一名漂亮的少女亲切的笑道。
骨瘦如柴的老人佝偻着腰，不断感激道谢，迈着步子朝少女指的的方向走去。
然后又是一位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妇人接待了他，给了他几个纸包，并温和的笑了笑。
一趟下来，老人怀里多了不少东西，十分感动的朝那些善良的女士们深深鞠躬，才领着东西返回自己在城墙下的小窝棚。
有了这些东西，他和重病的老伴，又能多撑一段时日了，至少有希望较为安稳的度过这个夏天。
而像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由街区教会筛选出的穷困人员名单有七八百人，这些人里有孤儿寡母、有残疾人、有破产者、乞丐，可以说是这个城市最需要帮助的一群人。
所以他们很感激，感激公主殿下和她那些朋友们的帮助，一个个都在离开前深深鞠躬或者单膝跪地，向她们献出最高的崇敬。
而在一旁围观的群众们，也深受公主等人义行的感动，纷纷拍手叫好，与周围人不断称赞着公主殿下和其创建的慈善救济会是多么高尚而有意义。
勒斯站在教堂二楼的休息室，端着杯香气浓郁的麦茶，看着楼下伊莎贝拉表情和善的逗弄着一名小女孩怀里的松鼠。
管家伦克则站在他身后，表情一丝不苟的汇报着几天来自己带人打听到的消息。
“伊莎贝拉公主在大概十年前就建立了一个名为慈善救济会的民间组织，主旨是帮助生活有困难的凯隆民众。由于初期并没有多少资金，开始做得不大，只在奥古斯城和周边的乡镇活动。后来，这位公主殿下逐渐拉了不少上层家庭的贵妇和小姐们进来，并时常组织慈善义卖，获得了一些资金。如今病危的老国王在听说女儿干得有声有色后，也让王室定期捐一笔钱进来，并引起了不少为求声名的权贵人物跟风。有了这些人的支持，伊莎贝拉公主的慈善救济会开始了扩张，她不断走访各个城市建立分会，还与凯隆最大宗教组织拉玛教合作，一起为失去生活能力的穷人们募集捐款，并购买物资分发下去。近些年来，因为公主的善举，民众还自发给她起了个‘凯隆女神’的敬称，只不过她本人再三拒绝，一直没有承认过。”听完伦克这两天打听到的消息，勒斯抿了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