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

  霍以宁在真情实感地流泪,她哭得让人心酸,沉嵊心里也不是滋味。
  看似荒诞无稽的梦话,反应出许多她内心的不安。
  她哭完发泄完,沉嵊问她还有没有,她含着泪想了半天。
  “没有了……”
  沉嵊无奈地给她擦干净眼泪,倒了杯橙汁。橘黄色的果汁被过滤处理过,完全没有打碎的杂质,冰块冰镇后喝起来爽口不粘腻。
  天生有一个胃拿来装饮料的霍以宁咕咚咚地喝光,把空杯举到他面前:“再来一杯。”
  沉嵊又给了她一杯,果汁太凉喝得太急怕她肚子疼,这次附带了根吸管。
  一杯橙汁下肚已经够解渴的了,第二杯被她捧在手里,咬着吸管慢慢嘬。
  沉嵊起身去洗手间弄了个热毛巾给她擦手和脸,霍以宁犹豫很久,让他坐下来。
  沉嵊不知她想说什么。
  霍以宁现在……其实还是不太想面对他的。
  她甚至无法劝说自己,尽管沉嵊说的都是真的,从始至终就只有她。
  可是……他曾经遇到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病了两天,并不是全部都拿来哭了。偶尔平静下来,她会忍着头痛去思考这个问题。
  她想问又不敢问,生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她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她,是不是也像她这样,是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傻白甜。
  虽然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是个傻白甜。
  从沉嵊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将那个自己的经历拼凑的七七八八——
  没有和沉嵊在一起,甚至还闹了别扭不怎么联系。最后全家除了她都死在了崔阿姨的一把火中,而她自己也在不久后离世。
  沉嵊没说太详细,可是由人渡己,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失去爸爸妈妈和弟弟还有沉嵊的世界。
  那还剩下什么啊?
  她反倒有些为那个自己而庆幸,不用受那种苦太多年。
  如果太痛苦,那离开并没有错。
  那是她可以感同身受的痛苦,为此哭了好几天。
  霍以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沉嵊是个很温柔的人,其实从前也是,可是过去他年龄小,不太会表达自己,常常弄巧成拙惹她生一肚子气。
  想到这个,她还有件事没问。
  “那个…”她吞了口口水,心里盼望着沉嵊待会不要给她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回答:“沉嵊,那你现在……是多少岁啊?”
  “我吗?”沉嵊轻笑了下,摇摇头:“你接受不了这个的。”
  沉嵊心里也有盘算。
  过了今年就叁十九岁了,而霍元良和林臻亚生孩子不早不晚,今年也不过四十。
  怎么说?说我其实应该叫你爸一声大哥,论辈分你喊我声叔叔?
  霍以宁虽然好奇,但也不强求。
  或者说现在强不强求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她一天走不出来那个问题,就一天没办法面对沉嵊。
  说不爱他太难,可她也没办法容忍做别人的替身,就算那个替身也许是她自己。
  “沉嵊…”霍以宁低着头,钻研自己那张夏凉被上刺绣的红色小樱桃。但其实双眼似乎更像是放空。
  手里盛着半杯橙汁的玻璃杯杯壁上凝出的小水珠滴滴答答,流向她掌心。
  沉嵊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她的下文。
  霍以宁深呼吸着,强迫自己把眼泪压下去,艰难到声音颤抖——
  “沉嵊…我们、我们先不要见面了。”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沉嵊先是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握住她的手,故作轻松地问:“你是…想分手吗?”
  霍以宁没绷住,又呜呜地哭着抱住他,拼命摇头:“不是…我不知道…我脑袋里太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沉嵊得到她这句话,心里有了安慰,他轻轻抚摸着霍以宁单薄的背脊。
  她运动量小,干啥啥不行吃零食第一名,虽然不是易胖体质但平时摸起来有点肉,软软的手感特别好。可刚刚手摸到她后背时,居然摸到了脊椎骨的形状。
  这才病了几天,人就瘦成这样。
  沉嵊心疼地揽着她,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霍以宁抽抽搭搭:“你让我先静一静,你等我想到办法了我就告诉你,行吗?”
  他哪儿还能说不好。
  *
  两个人聊完,霍怀安订的外卖粥也到了,再配上点橄榄菜和他唯一会的煎鸡蛋。给霍以宁发微信让她下楼喝粥。
  他给霍以宁订了南瓜小米粥和生滚猪肝粥,小米养胃、猪肝补气血,刚好这两种也都是霍以宁喜欢的,就等她下楼来自己挑。而他自己还是皮蛋瘦肉粥。
  想着霍以宁好像还是最喜欢皮蛋瘦肉粥,他生怕他姐想喝皮蛋粥,干脆叁碗都没动,等霍以宁先挑。
  至于沉嵊?
  有他吃的就已经是霍小爷仁爱友善了,他还敢挑?
  沉嵊陪霍以宁下楼时,原本是打算直接告辞的。因为他刚才来时霍怀安对他冷淡的态度,基本确立了姐夫和小舅子的对立关系。他是不指望能在霍家吃饭的。
  然而还是低估了霍家姐弟的心软程度。
  崔阿姨不在,没饭吃的不光是这姐弟俩,还有隔壁那个沉家小可怜。霍怀安下订单时下意识就算了叁个人,等粥到了才反应过来,悔的肠子都青了。
  订都订了,霍怀安硬着头皮让沉嵊吃饭。
  霍以宁胃口不佳只想喝点清淡的,另外两碗她怎么看怎么油腻,选了南瓜小米粥。霍怀安非常自然的将皮蛋瘦肉粥据为己有,沉·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受宠若惊·嵊不敢挑剔,喝了那碗生滚猪肝粥,还把猪肝挑出来给霍以宁吃了几片。
  霍以宁原本想拒绝,可是沉嵊非说这个粥对她身体好,她强吃了几口。猪肝进嘴怎么吃怎么让她觉得腥,霍以宁攥着勺子把干哕一声,起身把嘴里的猪肝吐进厨房垃圾桶。
  霍怀安看着这诡异的画面觉得不太对劲儿,他看看正端着杯子用纯净水漱口的姐姐,又看了看一脸自责担忧的沉嵊,一个他决不允许的可能性在脑海中冒出来了。
  畜牲!畜牲!这个畜牲!
  霍怀安“腾”地站起来,指着沉嵊的鼻子怒骂:“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保护她的!我姐才十八岁你这个畜牲!”
  沉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有戴套啊?
  霍以宁抽张纸巾擦嘴,在他身后一巴掌打在那颗本来就不是很聪明的小脑瓜上:“你在放什么狗屁?”
  “呜呜。”霍怀安假哭着抱住他姐那个只装了半碗粥和两杯橙汁其他什么都没有的小肚子:“我的小外甥女你爸爸是畜牲但是舅舅会爱你的呜呜。”
  霍以宁觉得如果没有霍怀安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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