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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娇宠掌上珠 第62节

  常念便转身看向老太太,嫣然一笑:“若祖母想听,阿念今儿便献一回丑,只望祖母莫要笑话才是。”
  她骑马射箭绣花虽不太行,可于乐器书画,大可拍着胸脯说一句:若她称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哦?祖母求之不得呢!”江老太太对着孙媳又换上笑脸,“谁敢笑话便敲断她的腿!”
  不知怎的,罗姨娘听这话,一阵后怕,小腿抖了抖。
  老太太可没空去瞧罗姨娘,她略微思忖一下,才道:“这么说,祖母便想起府上存了一把古琴,有些年头了,音色实属上上乘,只多年不用,不知是何模样,芳蓉啊,你去取来瞧瞧。”
  芳蓉恭敬退下取琴。
  赵老夫人知晓那把琴,感慨道:“这是当年老老侯爷送的定情信物吧?光是调弦试音便耗了整整一年,如今多少年过去,你当宝贝放着,今儿倒是大方,舍得取出来了?”
  江老太太“嘿哟”一笑:“什么宝贝不宝贝,孙媳才是宝。”
  常念腼腆笑了笑:“祖母就打趣我吧!”
  底下笑作一团,纷纷附和。
  不多时,芳蓉取琴上来,好生放在琴架上,掀开布帛,众人落在古琴上的目光不由得露出惊叹之色。
  琴是鹤鸣秋月式,漆面黑亮有光泽,几股蚕丝线捻成的琴弦,共七根,保存完好,无一丝残损,琴上纂刻几个遒劲有力的小字——十五月。
  是这把琴的名字。
  江老太太笑道:“念宝,你去瞧瞧欢不欢喜,欢喜便当作是祖母赠你的见面礼可好?”
  常念依言起身,身下一股汹涌热.流却让她倏而一顿,不过只是一瞬,便神色如常地走下琴架,纤纤素指如雪似玉,抚过琴弦,那通透而深沉的音色叫她笑弯了眼:“如此好琴,自是欢喜!”
  江老太太:“好好,欢喜便好,老身一把年纪,也弹不动琴了,交给你才算给它寻了好归宿。”
  常念在琴架后的椅凳坐下,双手轻轻搭上琴弦,温声如水:“祖母赠琴,可不许辜负,本公主便献一曲《良辰美景》,也算是周全了柏夫人一番想要听琴的兴致,夫人说是不是?”
  她回眸看着柏夫人,笑魇如花。
  迎着那视线,及江老太太不满的嗔视,柏夫人僵硬点头,心却道这位公主怎是个温柔刀刀刀要人命的?
  便是罗姨娘,也发了一会子怔,猛地觉着前些日子三姨娘对她所言实乃推心置腹,不得不谨慎斟酌,这位公主,哪怕没有高得吓人的身份地位,也不像是好拿捏的。
  罗姨娘望着那把琴,又不由得有些嫉妒。抚琴,她也会,老太太却是连十五月都不曾拿出来给她瞧过一眼,虽然也没有给那位早早病死的正房夫人瞧过,罗姨娘知晓,钱财珠宝翡翠黄金在老太太眼里都不值一提,唯有两物,一是这把琴,二是那莲花纹拐杖,被老太太视为心肝宝,旁人轻易碰不得。
  可如今,琴二话不说就取出来,又直接赠了,还有前些日子马球会,那拐杖也是随随便便就交给了小姑娘,可见不一般……
  待悠远的琴音响起,可就再没人胡想这些了。
  琴音婉转优美,弹奏者更则叫人移不开眼。
  常念着一身霞粉渐次晕染的襦裙,楚楚衣衫,仿若朝霞映雪,玉骨冰肌,又似百合仙子皎洁无暇,她只端坐于那,明艳端庄,仪静体闲,般般可入画。
  百花厅是自府外行往书房的必经之路。
  厅外画廊下,时越顿了步子,视线越过一应杂物最终落在那漾着柔光的侧脸上,眼底浮现一种意味不明的黯色。
  她像,又不像。
  渐渐的,时越也不知自己看的究竟是故人影子,还是单单就是这位朝阳公主。
  她不只是朝阳公主,还是宁远侯的发妻。
  时越无声走了。
  ……
  一曲毕,厅内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几位老夫人赞不绝口,江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一向看不惯这娇气公主的柏夫人,也不得不道一句琴音绝妙。
  《良辰美景》这个曲子,是代代相传被朝堂写入乐谱的经典之作,在座众人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听过不下三遍。
  可能将每一个调子都演绎得这般动听,余音绕梁不绝,恐怕只是这回,也恐怕再无下回。
  常念起身,盈盈对众人一笑,浅蹙的眉心下藏着身子的异样,缓步回了坐席,坐下那一瞬,粘稠的湿意叫她整个人不安起来,僵硬坐着,脸色都白了两分。
  春笙看出小主子的异样,待宴席再喧闹起来时,借着蹲身给她布菜的功夫,低声问:“殿下,您怎的了?可是身子不适?”
  常念欲言又止,极小声地道:“那个……”
  春笙困惑皱眉,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们殿下月信未过!春笙看一眼主子这浅色的衣裙,再看向下面不知几时才结束的宴席,顿觉头皮发麻。
  常念何尝不是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会子便是称身子不适回去,也要路过中央,那么多人在,来往送膳的仆妇行走不绝,她们会看到的。
  她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江老太太见她心不在焉,忧心问:“念宝,你脸色怎这么难看?”
  “有么?”常念勉强笑笑,努力做出无碍的模样,“祖母怕是看错了。”
  底下有其他夫人与老太太说话,常念连说几句“无碍”,老太太才转头与那位夫人交谈。
  热闹的宴席,觥筹交错,欢乐无期限,本是好事,对常念而言,却是那么难熬。
  她回身看了眼春笙出门带的那件白色披风,手心沁出汗来,最终还是对春笙招了手,低声吩咐:“你回去,取一件深色披风来。”
  春笙应下,快步离开。夏樟见着主子脸色越来越差劲,蹲下道:“殿下,干脆奴婢抱您回去好了。”
  “……别说瞎话。”常念想了想那场景,只怕还没走出这个厅堂,那一道道怪异的视线便要把她吞没。
  常念只盼着春笙快些回来,她浑身紧绷着,屁股僵硬坐着快发麻了,挺直的腰板也快酸到骨子里,偏偏不敢多动一下。
  一时,又怨恨起这小日子折磨人,有华姑开的药汤服下,腹痛倒是缓解了,只每回流的血也多了。
  今夜宴席,人多嘈杂,又顾着说话,她一时忘了离席更换月事带,春夏二人见她神色无异,也以为无事,这场合到底不好多说。直到方才起身看琴那一瞬,血流汹涌,才察觉不妙,却已迟了。
  常念在心底数数默念,挨着时候,直到百花厅门口多出一抹黑色身影,她眼睛亮了起来,可是看清来的谁,只觉面上痛苦又多几分。
  不是春笙。
  是江恕拿着披风进来,他面无表情地行经众人,剑眉星目,气息冷沉,宴会也倏的安静下来。
  江恕走到她身边,问:“不是说好要去看花灯?”
  常念愣了下,仰头看他。
  却见江恕直接展开披风披到她身后,手指绕到前面打结,而后俯身下来,一手揽住她腰肢,另一手穿过膝下小腿,就这么抱起她。
  黑色披风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虚虚垂落下来,掩在那抹被濡湿的深色印记外。
  常念吓一跳,下意识搂住江恕脖子,发觉底下注视的惊讶目光,她烧红了脸。
  江恕仍是进来时那副冷淡神情,抱着她对老太太微微颔首,走下去时,才淡淡道:“失陪。”
  满座震惊。
  只望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了门,都还回不过神。
  这位,当真是冷面冷心杀伐果决的宁远侯??
  江老太太在上首笑一声,得意的语气带着些微不可查的炫耀:“没法子,阿恕就是这么宠念宝。”
  第57章 疯子 真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入夜风起, 微凉。
  江恕硬邦邦的胸膛却是很热。
  常念小心捏着他的衣领,脸色涨红,感觉贴着他胸膛的身子都在冒着阵阵热气。
  一路上她安静得过分, 不敢乱动, 也不问他怎么过来了,只祈祷快些回到寝屋,快些处理了这糟糕的境况,又不禁暗自庆幸现在天色黑漆漆的,没有人会看到她窘迫的模样, 可是下一瞬又开始担忧起来,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渗透衣裙披风, 沾染到他的袖子?甚至是他的宽厚的掌心……
  常念的心情五味陈杂,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江恕偶尔垂眸看看, 也并未开口,只加快步子,静默回到厢房,就直接抱她去了净室。
  春笙已经准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等候在此了。
  然而江恕进来, 只冷漠瞥春笙一眼:“出去。”
  常念拽着他衣领的手指一紧, 挣扎着要下来,一面急道:“侯爷, 你放我下来便好。”
  江恕蹙了眉, 没有动作。
  春笙难为情地站立一旁,不知该听谁的才好,眼观鼻鼻观心,不过一会子就默默退出去了。
  常念气闷得咬了下唇, 低声念叨一句:“这究竟是我的人还是你的?”
  江恕随手扯了棉巾垫在木桶旁的长凳上,放她坐下,才不徐不疾答道:“你的。”
  他转身关上半开的窗扇,伸手解开常念的披风系带,常念却倏的抓住他的大手,忐忑不安的视线在他黑色衣袖上来回打转,又去瞧他的手,发觉并没有染上什么脏东西,才小声开口:“侯爷,真的不要你,请你出去好不好?让春笙和夏樟进来……”
  江恕顿了顿,在她前蹲下来,凝视着她低垂躲闪的目光:“不是难受吗?换谁不是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啊?
  常念别开脸,强忍住心底难堪,因为焦躁着急,声音不自觉大了些:“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听不明白本公主的话吗?”
  连“本公主”这样生疏带着逼迫的词儿都蹦出来了。
  江恕眉心微动,终是起身,眼前却浮现她单薄纤弱的身影,一阵风便要吹倒一般的脆弱,他心底泛起浅浅的疼,将要迈开的步子又不由得顿了一顿。
  无声的热气氤氲而起,江恕把常念揽到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别多想,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谁知,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浓烈酸楚,就这么涌上常念心头,她用力去推开身前的男人,再也克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我又没有多想!你走……我让你走!”
  江恕眸色深沉,大山一般立在原地,耐着性子拍拍她后背安抚,力道轻得不可思议。
  常念推不动这个高大挺拔的大男人,索性撒开手,手指扣着长凳,难堪不已,又哭又喊:“你是聋了嘛?怎么这样讨人厌,叫你走你不走……烦死了烦死了!”
  素来端庄优雅的朝阳公主,发起脾气来像个小疯子。
  屋外的春笙和夏樟听着声响,都揪起心来,夏樟跟着回来时已经妥当处置好宴席座位上留下的污渍了。她们殿下脸皮薄,就连与侯爷行房事后都不要她们抹药膏的,这会子怎么能拉下脸让侯爷来啊?
  遑论宁远侯冷面无情,不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诚然,江恕确实没有十足的耐心和脾气。只是低头看到那样娇弱的一个小人,不由得心软。
  常念蹭得发髻凌乱,泪珠子滑过脸颊,弄花了妆容,可怜兮兮的模样,虽没有平日的精致漂亮了,却格外叫人心疼怜爱。
  待她情绪稳定了些,不那么抵触了,江恕才俯身慢慢给她解开披风,脱了衣裙。
  水温正好。
  清澈的水很快染了污血,变得混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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