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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_67

  “嗯。”柳亚东一想这个就滑稽地想乐,又恼得眉心发疼:“还他妈挺厉害,还给他傍上个阔太.......”
  “嘘——当不知道。小兰就悬,他真他妈不是个混世料子,送去读书我看倒能成才。”
  “泉哥当年看走眼啊。”柳亚东装模作样地叹,说完破功。他心说:那最好不过,我就拼命挣钱供他读,什么都不为。他读书不行,但知道读书有文化的好。具体说,凌仔能写一笔好字,他就挺羡慕。
  “也有点用的。”
  “嗯?”
  “没什么。——哎,静静挺喜欢你的,你再去春水堂,说说话。”侯爱森往他裆里瞄,神色促狭,装着老牌牌:“你这个年纪总要过这步,总不能睡个觉就升国旗吧?该办办了,办完你就不想了,静静挺乐意帮你这把的。”
  柳亚东捏扁烟,久到侯爱森自觉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的,他才眉头渐渐凑紧,小声问:“真有用?”
  “你说哪方面?”
  “控制自己......不乱想。”
  “那应该吧,至少不想入非非了。”
  柳亚东耸眉,摸着刀锋似的鼻梁。
  春水堂开豪包,吃了葱段南海参,喝论片计价的猴魁,邵锦泉焦丽茹作陪,拽上涂文和文琦玩麻将。焦丽茹和他当年是为排遣寂寞,不存在什么旧情一说,睡过觉,不碍事。
  文琦离广离京不背现钞,他从腕上解下块晶亮的百达翡丽,往翠翠的绿绒桌上一搁,说对不住了各位,毛票子我是一张没有,我晚上若输,就拿这个抵,赌按赌的规矩,咱们多退少补。他哪怕是脱裤衩子说抵,谁敢给个不呢?邵锦泉焦丽茹有模有样摆出一小摞毛币,表示肝脑涂地奉陪到底。唯独涂文昂头叫苦,拍桌说哥啊姐,欺负我穷啊!我小弟一个跟您们赌,不是嫌贫得不彻底么?!他挤眉弄眼,焦丽茹乐够呛,她分半摞毛币给他,瞪眼说,别再叫了啊!文老板平常都是摸琴摸棋的,难说谁输呢,你老老实实陪人尽兴,搞不好赚得比你往常还多?
  哗啦啦搓起牌,四人谈笑风生。静静做茶姑,添水续杯。文琦手生,摸牌极慢,一股儒儒的味道,“丽茹,你家晓伟快出国啦?”
  焦丽茹手托下巴等着摸,指甲改涂枣红,“小催命鬼总算拉拔大了。”
  邵锦泉抿口茶,取笑她:“你不还舍不得么,小雅说你偷着哭。”
  “那好歹身上掉下俩的一块肉,我不难受一阵儿,我还是个妈么?”焦丽茹笑吟吟地,抓到张三条,一砸嘴,排兵布阵插进行列里,“他那个臭小子啊,崇洋媚外得很,走了我看就不会回来。我以后退休养老还是个悬呢。”
  文琦觑她一眼,“该找啦,老啦。”
  涂文乐:“丽茹姐要掀桌了回头,又来个催的。”
  焦丽茹哼哼:“我跟老邵说了,你到五十再没找,我就跟你凑合。”
  邵锦泉出张二万,挑眉说:“我可没答应啊。”
  “干嘛?”气他不卖面子,焦丽茹乐:“是你看不上我?还是你们家缪骞嫌有个当鸨妈的嫂子?”
  邵锦泉娇纵她,蹙着眉心笑:“说就说你少给我扯他。”
  “都不是外人我才说呢——”焦丽茹朝她伸头,边出掉二饼边虚嗓子道:“你把他惯过分了,你拿捏得清他是你同爸不同妈的弟弟,他那么嫩一个伢伢能么?已经昏头不知道把你当什么了,再不刹车,鬼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你。”
  邵锦泉如常摆一副十拿九稳的脸,摇头说:“没你想的那样。多心鬼。”
  “呸。”
  “你搞清你那头了?”邵锦泉反炝,捏住她小九九:“我招的小弟,都成你手的了。”
  焦丽茹不语,作怪地皱鼻子动嘴。
  文琦一推眼镜,支气管直沙沙响,他沉浊地笑,说:“看你们这帮人乱得呀。”
  邵锦泉没接茬。焦丽茹眉头抬高,精怪说:“这话从文老板嘴里出来,真是打个大折!”
  豪包门外,亮灿灿的水晶灯。兰舟胡自强穷极无聊,昂头数这硕大一盏里,究竟攒了几串儿珠帘呢?一二三四五六七,没数出个门道,率先被晃花了眼,俩人搓着眼皮直乐,互骂对方是个傻。都不知道为什么,兰舟眼皮上堆着红黄蓝绿的颜色,他边搓边晃神,眼前浮现了两个男人交叠冲撞的白屁股。再下一秒抬头看,是他和柳亚东。
  静静开门吓了他俩一跳,胡自强先敛容正色,开口说:“静静姐。”静静笑骂他:“嘴咧得像个二傻子,不晓得丽茹姐喜欢你哪块。”她目光横移,落进兰舟眉心:“小兰?”兰舟点头。“你姓儿真美。”静静指长廊那头:“下楼找领班拿盒软景泰,等会儿带着火机拿进来。”
  兰舟一愣:“我进去?”
  “嗯。”静静点头,“就是你呀,邵老板让你拿进来。”
  搓牌间隙,满室哗啦啦,如潮汐拍岸。文琦给牌一张张翻面,看男孩儿给邵锦泉稚拙地点烟。
  他率先是琢磨,他邵锦泉坏事干多也做起慈善了?招这么个瘦棱棱的,拼打拼杀唬得了谁?关进去没捞的那个人妖码房,好歹有张敌不过的毒嘴。这孩子,看着倒干净得很。人是视觉动物,他继而打量起五官。不是中南的长相,鼻子嘴巴不出错儿,眼睛倒真漂亮,黑葡萄,黑玛瑙,密林里的鹿,黑幽幽的,又像口井,还真一眼看不透。视线下移,柴啊,柴得可怜巴巴,细腰扁屁股,没人给养嫩呢?养水滑一点,硬让他读点文化,一定是个有味道的孩子。最后才看他点烟的手。抖颤颤的,怎么,在怕?哎邵锦泉啊邵锦泉啊,你还真是个作孽的。
  他卷起眼帘儿瞥过去,邵锦泉正抿了深深的一口,徐徐外吐,弄出层灰蒙蒙的颜色。
  邵锦泉朝他不显地抿嘴,他顾自笑起来摇摇头——瞎操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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