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238节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沈珠曦迎来了在襄阳的第?二个隆冬。
一日,她在安排府中火炭供应,忽然想起被安排在后院角落厢房的客人。
“田公子处可有供应火炭?”沈珠曦问。
媞娘愣了愣,不确定道:“应该有吧?”
沈珠曦皱了皱眉。
李鹜把田戍炅从州狱中提出?后一直安置在府中,不但每日红烧肉供着,还派了几个军士把厢房严密看管起来,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也?不知道李鹜究竟想做什么。
他?知不知道,府中已有流言——说是知府看中田公子美貌,将其?软禁府中充作禁脔?
“随我去厢房看看。”沈珠曦说。
沈珠曦起身离开卧房,媞娘连忙拿起衣架上的狐裘披在她肩上。
“外边凉,夫人多穿一些。”
沈珠曦来到府中偏院,一眼就?看见了那间?被两个健壮军士看守起来的房门?。
两个健壮军士见她走来,立即抱拳行礼:“卑职见过夫人!”
沈珠曦让他?们?起来后,提出?要见田戍炅。
她本以为会?受到阻拦,没想到两个军士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沈珠曦走进厢房,发现除了田戍炅以外还有一名婢女,只是这名婢女和府中常见的婢女不同。沈珠曦觉得有些面熟,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是从前的平山寨的女土匪。
沈珠曦对?她留有印象,是因为她长得像女版李鹍。
沈珠曦爱屋及乌,对?这个名声不太好的女土匪也?有一丝额外的温和。
“夫人——”红莲对?她抱拳,粗声粗气道。
背对?房门?躺尸床上的白戎灵闻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她。
他?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珠曦问红莲。
“回夫人,此人阴险狡诈,满口谎言,大人派我在此处看守,谨防他?花言巧语骗人逃走。”
“你?放屁!”白戎灵气得破口大骂,“我阴险狡诈满口谎言?你?才阴险狡诈满口谎言!你?的岁数都能当我娘了,还想对?我动手动脚!”
沈珠曦不可置信地看向红莲。
红莲朴实粗糙的圆脸上一脸无辜。
“夫人,别听他?瞎说,我就?是觉得田公子像我儿子,所?以想帮他?把个尿而已。”
“谁像你?儿子了!”白戎灵一张脸涨得通红,气得眼珠子都在冒火,“等本公子出?去,一定饶不了你?!”
红莲对?着天花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田公子,你?既然想重获自由,为何不尽早将一切和盘托出??”沈珠曦道。
“我——”
白戎灵刚一开口,一旁的红莲就?朝他?射来凌厉的目光。
“我……我不想出?去!谁说本公子想出?去了?!”
白戎灵想起险些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四十来岁大娘把尿的恐惧,立即转了话头。
“他?有本事就?把本公子关一辈子!我不达成目的,是绝不会?走的!”
“你?有什么目的?”沈珠曦不解道。
“我——”白戎灵刚一开口,再次感觉到一旁刺目的视线,他?顿了顿,说,“我是来找我表妹的。”
“你?的表妹?”
“是,我有证据,我失散多年的表妹就?在襄阳。”白戎灵从床上起身,两脚蹬进靴子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厢房中央的圆桌前,“坐。”
沈珠曦迟疑片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红莲走了过来,站到白戎灵身后,她的位置对?应着沈珠曦身后的媞娘,乍一看就?像对?方的贴身婢女,只不过媞娘手里握着手帕,红莲手里握着腰间?的刀柄。
“你?找你?表妹,为什么要给不相干的人下药?”沈珠曦问。
“有人跟我说,我表妹和襄州知府有关系,我就?想借着他?意乱情迷的时候,让妓女逼问出?我表妹的事情。”
“这绝对?是误会?。”沈珠曦断然道,“我夫君身边除了红莲这样的女将士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女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没有男人不花心——啊!!”
白戎灵惨叫起来。
红莲的大手揪起他?后背上的软肉,顺时针拧了一圈。
沈珠曦对?白戎灵的话深有同感,但她当着外人,还是毫不犹豫地维护起李鹜来。
“我夫君不一样。”
“男人都一个样——啊!!”
白戎灵像毛毛虫那样扭了起来——还是那个位置,这次逆时针拧了一圈。
沈珠曦狐疑地看着龇牙咧嘴的他?:“……你?这是怎么了?”
“夫人,他?有疯病,你?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红莲诚恳道。
“我——你?——”
白戎灵蹭地跳了起来,朝身后魁梧的红莲举起了拳头,但是在对?方威胁挑衅的目光下,停在半空的那只手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白戎灵扶了扶头上的发冠,气急败坏道:“那姓李的有什么好,让你?处处都维护他??”
“我夫君待我样样都好,我维护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沈珠曦说,“反倒是你?,自称田家公子上门?投诚,借筵席之名对?我夫君下药,现在又说是为寻表妹而来,言谈中却又并不在乎表妹行踪,反而借机想要离间?我们?。”
她皱眉看着对?方,说:“怪不得你?至今还被关着,原来是你?仍在打坏心思。”
“天地良心,我——唉,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白戎灵有口难言,他?有心将自己的身份坦白,却又害怕一旁的红莲之后报复,真?把他?按在地上给办了。
左右为难之下,他?恼怒不已,大叫道:“那姓李的呢?!给本公子滚出?来说清楚!他?天天关着本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鼠弟在嚷嚷什么?”李鹜轻扬的声音从院外响起,“我在后院门?口就?听见你?的声音了,是不是肚子饿了?来人,上烧肉——”
“我不吃!”白戎灵打了个颤。
吃一顿烧肉不错,吃两顿烧肉还行,从离开州狱后一日不断地只给烧肉,这是严刑。
不吃吧,饿;吃吧,肠胃不适,上吐下泻,最后又累又饿。
白戎灵如今只要一听到烧肉两字,他?的胃就?在翻腾,他?的腿就?在打颤。
他?现在做梦都在想着,面前能有一盘青菜,一碗米饭。
刚从治所?回来的李鹜跨进厢房,把从桌前起身的沈珠曦按了回去,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你?们?聊了什么?”
白戎灵警惕地看着他?:“……能聊什么?什么都没聊!”
“什么都没聊还这么开心?鼠弟果然和我李家投缘!”
“我——”白戎灵气得七窍生烟,想在他?无耻的脸上狠狠呸上一口,但他?嘴刚一张口,一只铁钳似的大手就?贴上他?的后背。
“你?什么?”李鹜一脸关切。
“你?说的没错,我们?确是投缘——”
白戎灵皮笑肉不笑,把投缘二字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依我看,鼠弟不如留下来,我们?做真?正?的一家人怎么样?”李鹜道。
“我呸,你?想得——啊!!”
不光白戎灵反应激烈,沈珠曦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是真?看上了田公子的美貌吧?
“既然鼠弟无意,我也?不能勉强。”李鹜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鼠弟也?在我这儿住了许久了,今日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街边都贴起了大大小小的年画,鼠弟如果想赶回家团年,近日就?该出?发了。”
白戎灵扭动着挣脱掉身后的铁钳,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道:
“你?要放我走?!”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准你?走了?”李鹜说,“我只是说,你?走可以,我这里的哪怕一针一线都不能带走。”
白戎灵神色纠结,目光从李鹜脸上落到沈珠曦身上。
沈珠曦不解地看着他?。
“你?就?不怕我回去叫上家中长辈再来?”白戎灵重新看向李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李鹜大大咧咧坐在圆凳上,咧嘴一笑。
“我连伪帝的头都敢砍,”他?说,“你?猜我怕不怕砍其?他?人的脑袋?”
白戎灵被他?的反问噎住。
罢了罢了,先出?去了再说,再不出?去,他?怕自己哪一夜不小心睡着,就?被旁边这个半老徐娘给糟蹋了。
白戎灵咬牙道:“行,我什么也?不带走。你?放我走吧。”
熟悉的场面,熟悉的节奏。
沈珠曦虽然还不清楚这两人之间?打着什么机锋,但她十分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可以,”李鹜说,“你?把账结了。”
白戎灵瞪大眼:“什么账?”
“当然是你?借住在这里的账。”李鹜理?直气壮道:“我这人的原则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虽然咱们?不是亲的胜似亲的,但这个原则还是不能坏。鼠弟,你?在我这儿借住了这么久,又有武艺高强的军士保护,又有胆大心细的婢女伺候,每天不但红烧肉管够,还有一州知府亲自陪聊——我收你?一点食宿费,不过分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戎灵咽下怒火,一脸扭曲的笑容:“……你?说的一点食宿费是多少?”
“不多,不多。”李鹜说,“二十万斛原粮足以。”
“二十万斛?!”白戎灵的怒火瞬间?冲破天灵盖,他?暴跳如雷,一双眼睛瞪得像牛眼,怒视着李鹜道,“你?怎么不去抢?!”
就?连沈珠曦也?被他?的狮子大开口给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