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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节

  官家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柴祐琛深深的看了官家一眼。
  “大陈是官家的大臣,早先太后强势,你手中无可用之人,的确需要装傻示弱。孟姜女哭长城,偶尔来一次倒好,若是哭得多了,那便讨人嫌了。”
  “你是一国之君。良禽择木而栖,有本事有见地的名臣,除非是诸葛孔明那般临危受命,多半都是慕强,哪里有人怜弱?”
  “若是你只想做一个不功不过的君主,那么走中庸之道未尝不可;可你不是,你想做青史留名得明君,你想要恢复大陈的荣光。那么会哭,远远不够。”
  “现如今,后族五大家倒了两家。其中有一家,又已经暗地里递了投名状。今时不同往日,是时候表现出作为帝王强势的一面了。”
  “官家,金子君,你以为何?”柴祐琛说话的声音,冷冷的,却像是锤子一般,敲打在官家的心房上。
  一旁的太监,听得心惊,悄悄的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所以,时机到了么?”
  柴祐琛点了点头,“到了。老虎扮猪扮久了,自己个都会以为自己是猪了。”
  官家脸一垮,“你骂我是猪?”
  “我夸你是老虎。”
  官家哼了一声,“我想送金子君回西夏。”
  “怎么说?”柴祐琛拿起茶壶,给官家斟了一杯茶。今日的肉汤有些油腻,需要浓茶来解腻。
  “西夏势力太过失衡,梁太后一手遮天,李常从小被梁太后打压,性子十分的软弱,他可不像我,有你伴身。便是有李氏宗族扶持,也立不起来。梁太后祖上本是陈人,为了避嫌,也同我大陈交恶,敌意颇深。”
  “这些天我也看了,金子君这个人在战场上是个人才,但在权谋方面,却十分的生疏”,官家说着有些唏嘘。
  这些你斗来我斗去的玩意儿,便是柴祐琛这般得聪明人物,那也是在苦水里淌过来,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毒打,方才能够从领会到运用自如的。
  金子君从小跟着养母长大,家中拢共三个人,陈将军为人正直,手底下也没有那般弯弯绕绕,他就没有长心眼的土壤。
  “金子君回到西夏,会盘活了宗亲的心思,是继续扶持李常,还是改扶金子君?梁太后定是容不下他……西夏的水变的浑浊起来,咱们大陈的边关,便能安宁了。”
  “三年五载,只需要给我们三年五载的功夫,让大陈修养生息,让新法推行,继续充盈国库。等到梁太后同金子君决战之时,便是我们远征之日。”
  官家说着,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柴祐琛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问道,“金子君打败梁太后胜出,他曾经在大陈为将,对我军部署十分的熟悉。彼时他已经历经朝斗,成为了了不得的君主。”
  “官家可曾想过,到时候大陈何以御敌?”
  官家抿了抿嘴唇,“朕对自己有信心,对爱卿亦有信心。”
  “嗯,那就听官家的”,柴祐琛轻轻地说道,站起了身,“我要回去生孩子了。”
  官家被他气乐了,“你这个人,我可是掏心掏肺的说了,你就不痛不痒的来这么一句?你不为之感动?为之激动?”
  “本就是官家该做的。”
  官家却是退后了一步,警惕了起来,“妖孽,显出原形,你不是柴二,你是谁?柴二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骂我,说话还好声好气的!”
  柴祐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三催四请,你方才尽了本分,还要夸奖不成?左右不是现在杀了,便是养养再杀了,纵然你选得不错,那也不是什么需要青史留名的功绩。”
  “多大点事儿,就抖起来了!官家的圣贤书,可是该重新读了?”
  官家拍了拍胸脯,笑了起来,“没错没错,这才是柴二!”
  他说着,一把搂住了柴祐琛的脖子,“小琛绕着弯子夸我,怪不好意思的!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他说着,又惆怅起来,“不要对我生疏了,我们约定好了的,永不背叛,竭尽这一生,要振兴大陈,让百姓安居乐业,让朝廷富庶,让正直的人有官做,让边关安宁,收复燕云……”
  “一字一句,我时刻不敢忘记。这一辈子,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
  “知道了,你身上香粉味太重,谢三闻到了,要骂我了。”
  官家听着柴祐琛憋屈的话,叉着腰哈哈笑了起来,“一山更比一山高,你算是踢到铁板了。我饿了,要去寻景音再吃一顿了。这宫中啊,也就只有她,我不管什么时候去,她都能高兴的再叫一桌子菜来,还吃得香甜。”
  柴祐琛抽了抽嘴角,摆了摆手,出了大殿,朝着宫外行去。
  第481章 “生孩子”
  夕阳将柴祐琛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同那宫角重叠在一起,黑漆漆的,好似永远都分不开。
  柴祐琛走到宫门口,回过头去,望了望宫墙一角,金子君便被关在那里。
  他只看了一眼,又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柴贵早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柴祐琛,欢喜的迎了上去,“您可算出来了。夫人今儿个钓了鱼,等着您回去喝鱼汤呢。”
  柴祐琛啊了一声,上了马车,眯着眼睛打起盹来。
  上辈子的时候,金子君一直没有发现是扈国公害死了金子炎,扈国公接着他的到来,将牛家上下整顿了一番。一来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二来扈国公放开了给他在军中抬轿。
  短短两年时间,便在军中有了极高的声望。
  上辈子这会儿,新党远不如现在,官家行动处处掣肘,并没有实力同后族翻脸,一时之间,牛家炙手可热。人心不足蛇吞象,扈国公见形势大好,竟然动了心思,勾结西夏梁太后,起兵谋反。
  因为之前丝毫没有迹象,兵力又被西夏牵制,朝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金子君一路凯歌朝着京城袭来。兴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们刚到东京城下,扈国公便病发了,他死了之后,牛安方才告诉了金子君,当年的真相。
  金子君对牛家忠诚,本就是为了金子炎,当下得知真相,心灰意冷,自戕于城楼之下。
  虽然结局牛家人死了,金子君也死了,可大陈内乱,损失巨大。
  是以这辈子,他同谢景衣便想趁着金子君还没有离开京城,便直接出手,绝了后世之事。像他这般能折腾的人,去折腾梁太后自己个便好了。
  柴祐琛一个盹儿打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家门口。
  一进院子,便瞧见那小小的荷塘旁边,谢景衣戴着斗笠,正坐在那儿垂钓。
  青乐摇着尾巴,围着谢景衣跳来跳去,时不时的被路过的蝴蝶吸引了,扑腾几下,又回来接着围着谢景衣绕圈子。
  看到柴祐琛回来了,它高兴的扑了过来。
  柴祐琛笑弯了眼睛,一把接住了青乐,将它包了起来,“青乐想我了,嬷嬷可想?”
  “那是挺想,你不在府中,我连可以骂的人都没有了。看来官家昨日宿在曹美人屋子里了,你身上沾了曹美人最喜欢的香。”
  柴祐琛无语的闻了闻自己的衣衫,被风吹了一路,那香味都散得差不多,也亏得谢景衣闻得到,闻得出来就罢了,她还知道是曹美人……
  幸亏他并没有什么二心!柴祐琛暗自庆幸。
  “你怎么不问我,官家打算如何处置金子君?”
  谢景衣提了提杆,鱼饵早就被啃光了,鱼倒是没有钓着一条。
  “定是放虎归山。我猜是官家自己个想的,他喜欢变数。放也好,杀也好,都有道理,世事变化无常,无论怎么走,以后的事情,谁知晓呢?问了也是徒增烦恼。”
  “你能把青乐脖子上的狗铃铛取掉吗?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青乐一听,不满的叫了几声。
  柴祐琛摸了摸它的脑袋,“我跟官家说,咱们打算要孩子。”
  “啥玩意?”谢景衣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有滚进池塘里去,被柴祐琛伸手一拽,又拽了回来。
  谢景衣掏了掏耳朵,“适才风太大,我一下子没有听清楚。什么孩子?”
  柴祐琛笑了笑。
  谢景衣恍然大悟,将鱼竿往身上一扛,进了屋子。
  忍冬赶忙迎了上来,端了水盆给她净手,又匆匆的出去准备谢景衣的晚食了。
  谢景衣拿帕子擦了擦手,在桌边坐了下来,“你生孩子是假,要闲下来是真。”
  柴祐琛拿过谢景衣的帕子,给青乐擦了擦弄脏的毛,“知我者,谢嬷嬷也。”
  谢景衣松了一口气。
  “咱们一连端掉了漆家同牛家,太后不可能没有行动。这两年来,你我二人插手未免太多。虽然形势大好,可官家也好,新党也罢,都太过顺风顺水,得不到历练。”
  “再则,咱们继续干下去,未免有功高震主之嫌。虽然……”谢景衣顿了顿,“你思虑得很对。”
  大陈的朝堂,不是只有柴祐琛同谢景衣两个人。
  他们两个干活的时候,其他人只需要摇旗呐喊,那等到他们死了之后,那些摇旗呐喊的人,又该如何御敌呢?
  上辈子他们同官家,历经多少次危机,相互扶持,方才有了君臣情深。可是这辈子,她没有进宫,官家也并没有经过那么多的磨难。
  他们是重生的,记得同过的甘苦,可官家呢?
  官家不能只有他们两个孤臣,他们也不能把活都干完了,让别人无活可干。
  谢景衣想着,眼珠子一转,“那你生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动静,岂不是京城中,要传言你不行了。”
  柴祐琛轻佻的撩起了谢景衣的一根碎发,因为之前戴斗笠的缘故,她的发髻有些凌乱。
  “我行不行,谢嬷嬷还不知道?”
  谢景衣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在外头抹了夫君你的脸面的,别人问起,我就认真解释,我夫君一夜七十次。”
  柴祐琛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除非大陈是猪的国度,不然的话,谁会信这种天荒夜谈!谢景衣要是这么说,他柴祐琛怕不是又要名震京城了!
  看着柴祐琛的样子,谢景衣哈哈大笑起来。
  柴祐琛见她开怀,无奈的摇了摇头,“青乐,看你阿娘,跟个孩子似的。”
  “那倒也好,以后便无人嫉妒,你嫁了全京城最好的夫婿了。”
  谢景衣啧啧了几声,“您这脸皮,咋比驴皮还厚呢?还自吹上了。谁会嫉妒我啊,全京城的人,都同情我,说我是为了官家同柴二郎伟大爱情牺牲了一辈子的人!”
  柴祐琛一梗,所以他在京城的好名声,到底是什么时候没有了的!
  明明一开始,他还是贵女们排着队等着嫁的贵婿啊!
  “我让这段时间闲下来,倒是有旁的目的。”柴祐琛轻轻的说道。
  谢景衣一听,收起了笑容,“你想搞清楚,上辈子咱们究竟是怎么死的么?我不是没有回想过,甚至经常梦到,可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害死的我们。”
  第482章 旧事
  这是京城最炎热的时候,陈宫墙角的大水缸,晒得滚烫,人若是掉下去,像是锅里下饺子,要被煮熟了。
  皇帝新丧,大行之时着柴相公辅政,新皇年幼,太后性子软弱,事事对谢掌宫言听计从。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权臣当道,大陈乌云蔽日,又要蛰伏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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