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人心
朝廷平叛辽东的关键性一战，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惨烈，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打！
从双方开始交战，到战事基本结束，一共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没能逃进海州城的建虏，跪满了海州城的周边。
明军将士们同样在海州城的周边，到处都是。不过此时，几乎不约而同地，一个个都在振臂高呼：“万胜……”
胜利的喜悦，汇聚而成的欢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成为海州城上空新的旋律。
不过城头上的建虏，却是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看着，士气之低落，是他们从未有过的。
在战前，原本他们想着，和明军的这一战，就算赢得不容易，可会输的可能性，却也是很低的。
正面战场之战，堂堂正正之战，更是大清倾国之战，各大亲王贝勒，大清能打得战将，全都在这里。
这种规模的战事，这么有准备的战事，大清从来就没有败过！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然而，什么底气，全都在这一战中被撕得粉碎！
建虏以为的，至少是势均力敌的战事，几乎可以说，就是一面倒的战事。从战事最初的炮击开始，建虏这边就陷于被动局面。
整个战事的过程，完全就是依着明军节奏在走。
一败再败，败无可败，便是全线溃败！
这一战，最多逃回了一半，可能还没有！
光是城外跪地投降的建虏，就起码有一两万了，更不用说那些被杀的，还有逃散的。
海州城内的兵力，也能估算出来，大概就在三万左右了。
战前的时候，建虏兵力是优于明军这边的，可如今这一战之后，就连这个兵力优势都没有了。
另外一方面，明军在这一战中表现得如此厉害，更是让城头上的建虏惶恐。
城外的这支明军，太厉害了，还怎么打得过？
他们正在想着时，忽然就听到了有军令传下：“射杀那些投降明军的叛徒！”
一听到这个军令，城头上的建虏立刻便有了几种不同的反应。
汉军八旗、朝鲜籍的军卒，还有蒙古八旗，都是犹豫的。
城外那些人虽然投降明军，可是，他们是被迫无奈之下才投降的。这样的情况下射杀他们，岂不是冷血，这是人能赶出来的事情么？
而那些建州女真人，还有极小数其他部族的，却是立刻响应了这个射杀城下降卒的军令。
对他们来说，第一，投降明军那是最可耻的！是他们中的败类！
第二，这些人投降了明军之后，为了活命，是不是会来攻打海州，报效他们的新主子？
如果这样的话，必须要趁着他们还在城下的时候射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就算他们不会主动向他们的新主子邀功，可要是被明军强迫来攻城的话，为了活命，他们也肯定会进攻。就算不被他们攻下海州城，被他们消耗的守城物资必然也不会少。
在这些因素的考虑之下，他们就非常赞同这个发出来的军令，那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一了百了！
“梆梆梆……”弓弦的声音在城头上响起。
“呯呯呯……”城头上火绳枪也开火了。
城下那些跪着的建虏，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灵魂，投降的他们，正陷于恐慌绝望中的。
突然之间，被城头上同伙射杀，一时之间，便死了一大片。
就连在欢呼的明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不由得停止了欢呼声，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城下没死的建虏，回过神来，几乎本能地，连滚带爬地逃出城头的射程之外。
有的人，在这逃跑的过程中还是中箭中枪了，但是，大部分人却是逃了出来。因为城头上第一时间执行摄政王军令的人，其实只有一小部分而已。
建州女真的人口就那么多，兵力的组成上也能很明显地反应出来。
那些逃得一命的建虏，转身看向海州城头，一个个都是怒容满面。
如果说，之前逃往海州城的时候，被建虏头目砍出一条血路，抢先逃进城去了，他们还能理解；
如果说，之前为了关上海州城的城门，防止被明军趁机杀进城去而射杀了城门附近的那些人，他们也还能理解；
可是这一次，海州城的城门关上了，明军也没有再进攻，城里的那些人都安全了，却对他们下杀手，他们就真得不能理解，不能忍了！
这就是自己效忠的主子？
就算是一条狗，也总有几分感情，至于这么绝情么？
………………
城头箭楼里，多尔衮正陷于悔恨自责担忧等等情绪中，突然之间听到这动静，吓得立刻几步蹿到窗户一侧看情况。
看清楚情况之后，他大惊问道：“怎么回事？”
他的亲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之间，谁也回答不上来。
不过正在这时，多铎刚好上楼，听到他这话，便回答他道：“是我下令射杀城下那些叛徒！他们竟然敢投降明狗！”
“你……”多尔衮一听，顿时气得用手一指多铎，脸色通红，不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多铎见了，并不以为意，直着脖子说道：“我怎么了？这是大清的耻辱！还有，他们要是来攻打海州怎么办？平白壮大了明狗的实力！趁早杀了才好！”
听到这话，多尔衮不由得恨声说道：“你有想过没有，城头上的士气影响？”
本来这一场大败，就已经让城头上的士气低迷了，再杀自己人，说不定城上城下都是亲朋好友，同村故旧等等，这道军令会更进一步打击城头上士气的！
谁知多铎和他的想法完全不同，就听多铎还是硬气地回答他道：“正好杀一儆百，看城头上谁还敢投降，一样杀无赦！”
多尔衮一听，看着多铎不说话了。
多铎也不再说话，就直接回视多尔衮。
两个人，犹如两只鸡，斗鸡！
过了好一会之后，多尔衮似乎一下被人抽空了力气，转身走向他那把太师椅，疲惫不堪地说道：“以后任何人不得擅自下军令！”
事情已经发生，再生气也没有用了。或许就如同多铎所说那样，震慑下城内胆小者吧！
………………
和多尔衮不同的是，张明伟拿望远镜看到了海州城这边的情况之后，却是喜笑颜开地感慨道：“真是要天灭建虏！”
在感慨完了之后，张明伟便立刻下令道：“传我军令，立刻救治伤卒，把那些城下还活着的降卒，也都救回来！”
本来张明伟还是有点担心，光复辽东之后，对于辽东的人心该怎么收拢为好！
毕竟这片土地上原本的主人，百万汉民已经没了，被建虏又统治了这么多年，打败了建虏主力之后，要想稳定辽东，收拾人心其实是个难题。
虽然可以靠时间来消除建虏的影响，还可以通过大量移民来充实辽东，但是，终归是要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可如今好了，张明伟已经想到了办法，怎么样尽快稳定辽东局势，就算建虏军队有逃走，也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的办法就是：
你不仁，我仁！
你不义，我义！
你杀他们，我就救他们！
让他们都看清楚，他们原本主子的真面目，这种主子值不值得跟！
………………
很快，锦衣卫校尉飞骑赶赴前线，大声传令道：“国公有令，救治伤卒，包括他们，不得有误！”
听到这话，就在前线的田见秀稍微傻了一眼，然后指着城头射程内的那些躺地上呻吟的建虏确认道：“国公是说连他们都救？”
“正是！”锦衣卫校尉传令明白，便又去下一个地方传令了。
周边都是投降的建虏，听到了他们对话，顿时，一个个都是心情复杂，不过他们的脸上，却全都是浮现出感激之色。
其中有不少人，看到明军将领好像有点犹豫的样子，便立刻自告奋勇地说道：“大人，小人愿意去救他们回来！”
没错，田见秀还真想着，自己派人过去救的话，万一死了手下怎么办？
此时一听，便立刻回过神来，对啊，派他们去救人不就得了！
于是，他自然就答应了。
这些降卒一听他明军将领同意，便一个个都是非常感激地，不少人自发地重新进入城头射程之内，去救那些受伤还在呻吟的同伴出来。
城头上的建虏看到这一幕，很多人不由得同样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有时候，就是怕对比！
不过城头上还是有建虏见到这个情况，依旧是射箭的射箭，开枪的开枪。但是这样的建虏，只是少数。
听到动静，多尔衮再次出现在窗口一侧往下看。等他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之后，不由得长叹一声，然后抬头看向远处，明军帅旗所在。
看不清，但是，多尔衮还是看了好久，并且久久无语！
远处的张明伟，自然不知道多尔衮在看着他，想要看清他，此时的他，正在发布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