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许葭心底咯噔一下,不再码字,直接发了一段语音,问她:这个坑里面应该有事,你直说,我再看能不能接。
  田悦直接打回了电话,说:这角色之前是华新那边用来捧新人的,谁想到新人参加选秀,直接红了,现在那边也看不上这角色,直接毁约了。
  让华新再派个人接管不成么,再不济,圈子这么多人,也不缺人。
  华新那边宠着这新人的,不想让他沾上违约的名声,合作取消要么华新违约,要么剧组违约,双方都不想背锅
  田悦说得并不隐晦,许葭也轻易猜出了她没说出口的话语双方都不想背锅,舆论肯定要引导到接这角色的演员头上,那新人刚刚大火,粉丝数量不会少,一番网络谴责肯定少不了,甚至有可能被黑上热搜。毕竟,在部分粉丝的眼中,烂剧组不靠谱他们撕掉是天经地义,但如果明星的角色被人顶替,他们对抢角色的陌生人,会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扒皮。
  情况就是这样,许哥,这戏你接么?
  许葭看了一眼床头的《申论》,语调平稳:接,谁和钱过不去。
  那行,我把副导演的微信推送给你,你和他先聊聊细节。
  多谢你了。
  不用道谢,导演也是发动我们在找人,许哥你如果不接,最差的结果只能跑去找个新人,但新人不懂规矩,容易出事儿。
  许葭又和田悦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田悦推来了副导演的联系方式,许葭点了下,发现对方的联系方式已经加过了,前几天他们拍夜戏,他还点过赞。
  许葭想了想,发现和对方在很久以前合作过,那时候许葭在剧组里演男二号,两人当时的关系还不错,一起喝过几次酒。
  但后来,许葭慢慢过气,他和这位导演的关系也渐渐变淡,倒真的许久没联系了。
  许葭没有什么无畏的傲气,他敲开导演的窗口,发过去了一段话,导演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的消息,只说我明天再和导演商量商量。
  许葭道了谢,也并不失望,过往也有很多朋友帮他介绍角色,但联系后,对方也要经过多方考虑,最后成功的少,失败的占多数。
  他的运气不太好,而他一直清楚这一点。
  次日。
  许葭吃过早饭,换了身运动装,跑步去了附近的健身房,工作日的上午,健身房的客人并不多,许葭是老客,私教也知道他水平不错,基本不来打扰他。
  有氧+无氧运动了两个多小时,许葭冲了个澡,又绕道去了生鲜超市,采购了一些食材,准备好好下厨,款待下午来的大少爷。
  说是下午过来,门响起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刚好是饭点。
  许葭没刻意等,因此也谈不上失望,开了门,刚好和敲门的张助理打了个照面白鹿站在他身后,后面也跟着几个人,又是那副大佬出街的模样。
  许葭拉开了门,轻声问:张助理要一起进来么?
  张助理摇了摇头,侧身方便自家雇主向前。
  白鹿像是刚下班,身上没穿西装,但衣物的裁剪颇为规矩,头发也服帖地捋到了耳上,甚至没有佩戴他惯常戴的蓝牙耳机。
  三个小时后来接我。
  是,张助理应了声,又从底下人手中接过一个礼盒,递给了许葭,说,白少爷吩咐的,送您的一点薄礼。
  许葭没接,询问的目光看向白鹿。
  白鹿啧了一声,从张助理的手中接过礼盒,直接迈进了许葭家门。
  嘭
  这是白鹿直接将房门撞上的声音。
  刚怎么不接礼盒。白鹿直接询问。
  只是有些奇怪。
  许葭弯下腰,将拖鞋递到了白鹿的脚下。
  奇怪什么?
  你也在,张助理说受你的吩咐,送的礼。
  这就觉得奇怪?白鹿嗤笑一声。
  你一直在帮我,我再收你的礼物,不应该。
  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刚刚那种送礼的方式。
  许葭站直身体,目光和白鹿相交,他的确不喜欢,但这话不适合说出口,于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说:怎么会。
  那收了这份礼?
  许葭双手接过了,很温和地说:谢谢。
  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许葭苦笑:当面拆礼物,不太礼貌吧?
  你是我朋友,朋友之间互送礼物,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白鹿兴致勃勃,许葭也不好拂人面子,只好拆了层层包装的礼物,等打开最后一个礼盒,里面赫然是一套面料极好的西服。
  昨儿你不是送我套衣服么,今天换你一套,我亲自挑的,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
  第12章
  许葭心里清楚,白鹿所谓的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只是个托词,他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纵使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大概多少价格总能估算出来的。
  他只好又郑重地说:谢谢你,我非常喜欢。
  要不要穿上试试?如果尺寸不合适,我再让人去改。
  许葭也找不到理由,他捧着盒子回了自己卧室,等换上衣服再出来,白鹿已经坐在他自家的沙发上,手指夹着他下午刚炸好的虾片,正吃得开心。
  咳、咳。
  许葭故意咳嗽了两声,白鹿舔了舔自己的指尖,抬眼去看,忍不住笑:我看着挺合适,你再对着镜子自己看看?
  我在里面已经看过了,很合适。
  所以特意传出来让我再看看?
  许葭没接这句话,反正白鹿总能把正常的聊天拐到奇奇怪怪的方向。
  我先回去换衣服,饭菜已经做好了,等会儿就开始吃饭。
  这么贤惠?
  单身汉的必备技能。
  许葭换回了自己的家居服,再出门时,却没有在客厅看到白鹿,厨房里应景地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听着像是瓷器摔碎的声响。
  许葭反射喊了声:别乱动,小心扎手,放着我来。
  随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拉开了厨房的门,一点也不惊讶地发现白鹿站在一堆碎片之中,从残骸依稀可以判断出是几个空碗和瓷碟。
  我想帮忙盛个饭,没想到手滑了。
  白鹿轻声解释了一句,犹豫着要不要道歉,但他许久没说过对不起,正挣扎着,却听许葭关切地问了句:你手没受伤吧?
  没有。
  那先站在原地,别挪动,我扫下碎片。许葭边说边干,从白鹿的脚边开始清理地面,刚是不是手滑了?没吓到吧?
  的确手滑了,没有被吓到。
  白鹿慢吞吞地回答,他用奇异的眼神看着许葭的脊背,但那人正弯腰打扫,并没有察觉到。
  没吓到就好,你在沙发上接着吃零食,我过一会儿盛好饭,咱们再一起吃饭?
  许葭将最后一个碎片扫进簸箕里,又特地拿了个废旧不用的编织袋,把碎片倒进编织袋里,扎好封口,放在了垃圾桶旁边。
  怎么不直接扔进垃圾桶里,还换个袋子。
  下楼的时候我直接扔垃圾点里,免得收垃圾的工人割到手。
  白鹿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意味不明地回了句:你真是心地善良。
  这谈不上善良吧,最起码的公德心。
  白鹿不离开,许葭也不能将人轰出厨房,他洗了洗手,先检查了下橱柜里的情况白鹿打碎了五个饭碗,三个餐碟,装筷子的篮子也挪动了位置,歪歪扭扭的。
  许葭默念了句岁岁平安,重新拿了餐具,开始盛饭,炒菜之前放在蒸锅的保温层里,用毛巾垫着取出来就好。
  许葭用餐盘将饭菜装好向外走,白鹿也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姿态特别乖巧,像极了等待投喂的孩子。
  许葭准备的菜色比较多,一次也端不全,他又回厨房取了一次,这次白鹿也是跟着他身后。
  许葭有点想笑,也有点想调侃,但他克制住了。
  两个人吃了顿温馨的晚饭,白鹿起身告辞,许葭将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递给他,说:里面是你之前的衣物,还有几份小点心。
  白鹿没接口袋,神色淡淡,用格外平静的语气问他:你帮我洗内裤了么?
  许葭却不是那种会被一句话弄得脸红耳赤的小年轻,他干脆将手伸进袋子里,拎出了一个塑料袋封装的小袋子,在白鹿的面前摇晃了几下,说:看,你的内裤,洗干净了的。
  机洗?
  如果我说是呢?
  扔了吧。
  许葭气笑了,他把装内裤的塑料袋子扔进了大袋子里,又把大袋子直接塞进了白鹿的怀里,说:手洗的,毕竟三万块钱,我可舍不得扔。
  白鹿双手捧着袋子,脸上的冷淡一下子消散了,甚至有些许迷惘。
  扔了的话,浪费的也是我的钱,你是在帮我省钱么?
  不,只是一个正常人的勤俭节约。
  正常人没你那么好。
  那可真谢谢你的夸奖。
  白鹿顺手将怀里的袋子扔到茶几上,说:我今儿不想走了。
  许葭心底咯噔一下,不太客气地暗示他:客房我今天没收拾。
  没关系,我可以和你睡一张床。
  我没有和陌生人同床的习惯。
  不是陌生人,白鹿向许葭的方向走了一步,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许葭斟酌着言语,尽量让拒绝的话语不太难听:我晚上刚好想要刷下资料分析的专题题库,不太适合招待客人。
  没关系,我可以辅导你刷题。
  我不想我的房间里有第二个人。
  白鹿一下子笑了,他说:那你要不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我在这附近有个院子,还挺漂亮的。
  许葭终于忍无可忍,回了句:你神经病啊。
  这话刚出口,许葭就后悔了,但他实在不想和白鹿继续纠缠下去了,他倒是想和白鹿做普通朋友,奈何对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白鹿就是想睡他。算了,趁机吵一架断了关系也好。
  白鹿却半点没有生气的迹象,反倒是笑得更加漂亮,他足足笑了十几秒钟,才抿了抿嘴唇,说:请问,我可以追求你么?
  一个漂亮的、有钱有权的、实际上并不怎么讨厌的男人说要追求自己,作为被追求的对象,许葭其实有那么几秒钟,想答应的。
  但他很快清醒了,他和白鹿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的差距,甚至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更深层面上的一些东西,说白了三观都不一致,即使勉强在一起相处试试,结局也不会好。
  许葭想找个伴侣,他是冲着结婚和过一辈子去的。
  但白鹿这种人,显然只是玩玩的,或者最好的结果,做一段情人再和平分手。
  许葭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了,他擅长保护自己,也吝啬付出情感,他不想随意开始一段关系。
  所以。
  抱歉,不可以,你会碰到更好的人。
  第13章
  可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最好的人。
  白鹿的回答出人意料,几近诚恳。
  许葭也恍惚了一瞬,产生了他或许不是玩我的错觉,下一秒,他在心底嘲笑了自己的天真。
  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拒绝了我好几次了,白鹿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情人低语,但话锋一转,又变得格外狠辣,没人敢这么对我,许葭。
  许葭特别想顶一句总要有第一个,但他总归年纪大了,没有冲动的勇气,只能低头笑,说:感情的事,勉强不得的。
  那你为什么又给我做饭,又帮我洗衣服啊?白鹿向上滑了个尾音,像是单纯表达疑问。
  许葭在心中下意识地浮现了一个词撒娇,他又把这个可怕的联想迅速删除掉了。
  你是我的朋友。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回答。
  白鹿啧了一声,回他:你想当我的朋友,是想要我的帮助,但不付任何代价。或者,我换个说法,你是想卖艺不卖身么?
  许葭倒也没生气,他这些年听过的难听的话多了去了,白鹿这句话,相比较而言,算不上有多伤人。
  因而他摇了摇头,指了下门口,说:慢走不送。
  白鹿却又不走了,他说:我故意惹你生气,你怎么不生气啊。
  许葭没回这句话,他思索了几秒钟,进卧室翻出了一件外套,把充电宝塞进了背包里,背着背包就向外走。
  许葭白鹿完全没有预想到那人的反应,你要干嘛去?
  你不走,我走,也可以。
  许葭说这句话的时候,真没多大的火气,他在这座城市里也有几套房子,这里住不了,换另一处也是一样的。
  白鹿却伸出手,揽住了他,再一看,眼睛都红了:你可真行,把我逼成这个样子。
  许葭抬起手,用指腹擦过白鹿略带湿润的眼角,很真诚地询问:你刚认识我几天,有那么喜欢么?
  你不如答应我,如果我没那么喜欢你,很快就腻歪了,到时候再好聚好散。
  许葭摇了摇头,说:抱歉。
  就当是感谢我帮忙,我们试两周,总可以吧?
  许葭想继续拒绝,白鹿赶在他说话前捂住了他的嘴唇,起身而上,无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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