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个面容内敛安静;一个情绪隐隐还有些激动;还有一个目光澄澈略显执拗。
  简瑶的目光,最后停在内敛安静那人身上。
  “霍小璐?”她缓缓的问。
  薄靳言斜眸看她一眼,唇角微勾:“有进步……我们的犯罪心理之花,终于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案子,线索全放出来了,大家随便推理~~
  另,咳咳,虽然今天剧情多了点,但是破案章嘛~~老是言情会腻得慌呢,换换脑子对不~~有剧情进展,才有言情进展。快了。
  而且昨天老墨说本卷初~夜,你们居然都不信,说我心太大,还盖楼+10086~~~那我一定初给你们看!!
  39
  夜色弥漫,周围学生的脚步声嘈杂如潮。
  薄靳言望着霍小璐纤瘦的身影,在人流中若隐若现,轻笑道:“走吧。”
  简瑶:“去哪里?”
  薄靳言迈开长腿,已走在前头:“不是在研究罪犯吗?跟着她,看看年纪这么小的中国心理变态者,是如何养成的。”
  ——
  这里是郊区,比起校门外的混乱喧嚣,相隔一条马路的长街,显得人丁稀落、清冷安静。
  暗柔的路灯下,街道两旁是一些小店铺,有的关门了,有的还亮着灯。霍小璐瘦瘦高高的身影,就沿着这些灯光,缓缓往前走。
  薄靳言开着他的大切,与简瑶隔着百余米,缓缓跟着。他们车后,两名刑警开了辆不起眼的吉普跟随着。
  简瑶一上车,就给刑警队长打电话,讲了薄靳言的结论。虽然对方半信半疑,不过简瑶不在意,这不是要论证犯罪心理学的价值吗?2小时确定凶手,事后众刑警自然会服气。而且薄靳言也说了,鉴定人员很快会找到证据——指纹、dna之类,到时候铁证如山。
  等她挂了电话,就目光澄澈的望着薄靳言。他手搭方向盘上,目光专注盯着前方的霍小璐,开口:“说吧,你是怎么开窍的?”
  简瑶斜瞥他一眼——他用词还真是够膈应人的。不过她还是相当认真的答道:“表面看来,苏北嫌疑的确最大。按照你之前的推理,约她晚上去奇山的,应该就是苏北。而且他又买刀、又输了赌博,很可能当晚有打劫阮明淮的打算。至于他想不想杀她,我不知道。”
  薄靳言修长手指轻轻一下下敲着方向盘,面色疏淡的听着。
  “你说过,犯罪心理分析,就是要从‘行为’中找答案。”简瑶继续说,“尽管现在,种种证据表明,凶手就是苏北。可如果从行为分析角度看,却有疑点。”
  “嗯?”
  “我觉得最明显的,是阮明淮身上的伤痕。凶手破了她的相,还划破她身上很多皮肤。如果是苏北,有必要这么做吗?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抢钱。可是划破女孩的脸——感觉更像嫉妒,他一个男孩,哪怕是同性恋,无论如何也不会嫉妒女孩长得漂亮吧?而且我注意到,她的裙子上有很多泥土,但是她躺的地方是水泥地,周围又没有打斗痕迹,那些泥土只可能是有人从平台旁的泥地里,弄过来,浇在她漂亮的裙子上。这种心态……所以我觉得,凶手是个女孩。而对比三个女孩的家境相貌,最可能嫉妒阮明淮的,是霍小璐。”
  尽管内心早有这个疑惑,但真正说出口时,简瑶还是感到心头泛起阵阵冷意。
  薄靳言却难得的夸奖了她:“不错。继续。”
  简瑶回忆起询问霍小璐时的情形,内心冷意更盛。也许是跟薄靳言呆得久了,她对心理变态者,感觉也更敏锐了?她答:“而且,她的感觉有点怪。你们提问时,她虽然哭了,但是她的那些答案……显得特别平静简洁,有点波澜不惊的感觉。”
  薄靳言唇角微勾。
  简瑶心头有一丝喟叹,再次看向前方低头走路的女孩,说:“最后一点:当晚只有她跟死者在一起。如果死者约了苏北,她是可能知道的。而且她之后也没有时间证人。”
  虽说简瑶是循着薄靳言教的方法,小试牛刀。不过她内心的确觉得,这三点已经很充分了。她想不到薄靳言还会提出什么更有力的推理。但她知道,他总是令人震撼。所以讲完之后,就目光澄亮的望着他,那眼神自信、期待又好奇。
  薄靳言显然充分接收到她的信号,因为他很打击人的问了一句:“就这些?”
  简瑶:“……就这些。”
  薄靳言唇畔泛起浅笑。
  简瑶立刻哄他:“洗耳恭听。你还有多少发现啊?”
  薄靳言手轻扶着方向盘,缓缓跟随前方的霍小璐转了个弯,这才开口:“三点,够不够?”
  居然还有三点……简瑶:“足够了。”
  “第一,距离。”
  “……距离?”
  夜色之中,薄靳言的侧脸俊白而沉静。他答道:“死者是被割破喉咙,一刀毙命。这是一个难度很高的操作。首先,凶手不是正面杀死她,因为这样动脉破裂的血液,会喷满凶手一脸一身,不可能不引人注意;从现场血液喷射痕迹看,当时也没有受到阻隔。所以,凶手是从背后,近距离杀死她。
  平台地势空旷,没有任何遮挡,凶手不可能悄悄接近她。这就是说,凶手是跟她坐得很近,一起坐在石头上。这就是距离的问题。
  人跟人交往,都会保持距离。大致来说,社交场合的距离:1.2至3.3米;让个人感觉舒服的距离:0.6至1.2米。0.6米以内,就是亲密距离了。譬如我和你。”
  简瑶微愣,看他一眼,说:“凶手跟死者坐得很近,很亲密。”
  “显然如此。”薄靳言答,“死者跟苏北的关系一直很差,而且死者的性格还很高傲。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昨晚一见面,并没有对峙争吵谈论,而是亲亲热热紧挨着坐在一起——虽然这种距离,会是让个人非常不自在的距离……”
  简瑶接口:“但更有可能的,是死者其实是跟自己的闺蜜坐在一起,所以才会没有防备被人从背后下刀。从现场情况看,这样更加自然合理。”
  这时,前方的霍小璐,已经走进纺织厂宿舍大门了。灰暗低矮的小区,连路灯都没有。薄靳言缓缓将车停在路旁,等霍小璐走远了再开进去。这也令他有闲暇转头盯着简瑶,目光清浅倨傲:
  “第二,钱。”
  简瑶想了想:“你是说,霍小璐家境贫寒,也可能需要这笔钱?”
  “no.”薄靳言语气鄙夷,“我可能给出这样类似猜测的推理吗?”
  简瑶:“……你继续。”
  这时薄靳言重新发动了车子,徐徐驶入院中狭窄的道路,同时说:“还记得阮明淮的死状吗?斜躺在地上。血是向前喷射的,但装钱的背包在她身后。即使是动脉出血,要蔓延到身后,并且把背包、信封、乃至所有钱都染红,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是我们找到的钱上,满是血迹……”
  “这说明……”简瑶顿悟,“钱是在她死后一段时间,才被拿走的。”
  “至少半个小时。”薄靳言淡淡的说,“根据法医鉴定结果,凶手一顿疯砍,杀戮就结束了。最多不超过5分钟。她没理由逗留半个小时,才把钱拿走。”
  “而且杀手利落冷静疯狂的作风,跟胆小藏钱的行为也矛盾了!”简瑶说,“所以,杀人跟拿钱的,是两个人!”
  薄靳言看着前方:“或许是同谋,或许各自作案。去看看就知道了。”
  简瑶循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周围都是些锅炉厂房,寂静无声。而前方不远处,一幢两层宿舍楼,寂静矗立着。每层看起来有十多户,但只有三四户人家,亮着灯。
  按照校方资料,霍小璐家就住在这楼上。
  “第三。”薄靳言轻声说,“霍小璐的口供。”
  简瑶还带着笔记本,闻言翻到霍小璐那几页。当时她虽然觉得霍小璐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这些口供看起来似乎也很正常。
  “满满的都是破绽。”薄靳言说。
  简瑶合上笔记本看着他——又是这一句!他眼中满满的破绽,别人却一头雾水。刚要再来一句洗耳恭听,他却已经把车停稳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回头再说。”他低声道,拿起座位旁的一个夜视望远镜。
  “好。”简瑶也拿起另一个望远镜。这时他们身后两名刑警的车也停稳了,想必也是一起在观察。
  二楼,靠近楼梯第一个窗户,就是霍小璐清贫的家。窗帘被拉上了,只有边沿露出窗户的一角,透出柔白的灯光。而周围几乎万籁俱静,这真是一个偏僻的所在。
  简瑶凝神从窗帘的缝隙望进去,短暂模糊飘忽的景象后,视线终于对焦。
  她瞬间震惊了。
  因为透过望远镜,她看到客厅的白墙之下,一个男孩被绳索紧紧绑在椅子上,嘴巴上还被贴了胶带。他那俊朗的容颜看着有些眼熟……不正是失踪的苏北?
  只见他瞪着双眼,神色极为惊惶。
  就在这时,就在眼前这个相距不远的客厅里,一个瘦弱女孩的身影闪现,她拿着把刀,走进简瑶狭窄的视线,走向了苏北。
  “嘭!”突如其来的声音。
  简瑶立刻放下望远镜,就见车前一个高挑身影跑过——是薄靳言一言不发摔上车门,朝霍小璐家跑去!
  简瑶也马上推门下车。两名刑警已经从后方跑过来,追向薄靳言!
  夜色昏暗,简瑶抓住锈色斑驳的扶手,高一脚低一脚爬上楼梯。抬眸一看,薄靳言和两名刑警已经站定了。
  “霍小璐,开门!”一名刑警对着门吼道。
  屋内传来一阵混乱的响动。
  “撞门。”薄靳言冷着脸下令。
  刑警“嘭”一脚狠狠拽向老旧的木门。脆裂破损的声音传来,两名刑警直直冲了进去
  简瑶刚想紧随其后,忽然间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挡在她面前。
  是薄靳言。
  他头也不回,只伸手护着她的身体,先她一步,踏了进去:“跟着我。”
  “嗯。”她轻偎在他身边。
  灯光黯淡的房间里,霍小璐拿着刀,明明还很稚嫩的少女面容,目光却极为阴狠的朝他们看过来。而她身旁,被绑住的苏北瞬间瞪大眼,全身扭动挣扎。
  刑警一把擒住霍小璐的胳膊,反手一折,就将她扣到了白秃秃的墙上,她的匕首也应声掉在地上。另一刑警立刻解开苏北身上的绳索,撕开他嘴上的胶带。
  “抓她!”被解救的苏北大声喊道,少年英俊的面容因为激动涨得通红。他双手抓住刑警的胳膊:“她疯了!她杀了人!杀了阮明淮,她还想杀我!她是个疯子!”
  “闭嘴!”刑警吼道,“你也要跟我们回去!”铐上了他。
  这时霍小璐也被上了手铐,推了过来。可她只望着苏北,神色凄迷而痛苦:“疯了?你居然说我疯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除掉了你最讨厌的人,我这么……这么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周末愉快~~今晚老墨要去一趟超市,补充粮草(再不去明天就没东西吃了,你们忍心么?),所以码得少了点,提前放上来,爱你们~~
  ps:本案取材于2010年广东佛山市九江中学杀人案。
  40、第四十章
  霍小璐的故事,从十一岁开始。
  那年第一眼见到苏北,她就喜欢了他。
  他也是纺织厂子弟。可他跟她是完全不同的,虽然父母外出打工不在身边,但是他活得好快活,每天呼朋唤友,英俊又洒脱。
  哪里像她,她什么都没有。家里那两间卧室,她从来都不想进去。好像踏进去一步,耳边就会有夜晚那些声音:吱呀的床响、男人的低喘、女人的□、肉体撞击的声音……每次,都是不同的男人。
  2003年下岗后,父亲就走了,跟某个女人去东莞打工。这样也好,霍小璐受够了父母每天的吵架厮打,受够了父亲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让她叫阿姨。耳根终于清静。
  然而母亲跟她的正常生活,只维持了两年。
  三十五六岁的女人,除了做过仓库管理员,没有任何技能,也没学历,破产国企的职工,也已经跟b市日新月异的发展脱节。她还能干什么呢?除了还算苗条婀娜的身体。
  厂里不少阿姨,跟母亲是一样的。她们互相称呼为姐妹,在b市最边沿的地带,做最廉价的妓女。
  不过,母亲还不算触及她的底线。至少她从不在离家、离学校近的地方招揽生意。同学都以为,她母亲也外出打工了。只是每次接过母亲递来那些脏兮兮的钱,去交学费杂费,她都是一阵厌恶。
  恨上阮明淮,那个冷傲的娇娇女,是在她的底线被触及之后。
  阮明淮居然散布谣言,说苏北是同性恋?
  苏北,是她另一个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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