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双杀
蜡烛发出“嗤”的轻响，在静默的房间格外刺耳，一丝白烟升起，在两人之间来回摆动。
约翰雷听见自己的心激烈的跳动着，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
老科林的心脏回应似的“咚咚咚咚”响起。
他们凝望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那些恐怖的实验，为什么我会面不改色，或者说兴致勃勃的念出来？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老科林读懂了约翰雷眼中的意思。
我为什么听得那么仔细，或者说这么兴奋的听下去？你为什么要念下去啊？
约翰雷同时读懂了老科林眼中的意思。
这是不对的！
眼神交汇间，两人同时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约翰雷闭上眼睛，将笔记丢在桌子上，他感到无数只眼睛在阴影中窥视着他，无数道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杂乱的、恐怖的画面塞入他的大脑，而他清楚的知道，这些画面是真实的，就发生在莱曼兄弟身上的。
强烈的呕吐感从胃中升起，莱曼兄弟经历的那些恐怖的实验，仿佛他也经历了一遍，其中一副画面映照在了约翰雷身上。
“进行骨骼软化实验。”
他耳边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接着是难以形容的痛苦。
“莉莉丝。”约翰雷不再犹豫，在心中喊到。
“哼哼，”莉莉丝冷笑，“活该儿。”倾听者的能力被莉莉丝关闭了。
约翰雷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从椅子上滑下，他的身体似乎失去了骨骼的支持，变成了一摊肉泥，被皮肤包裹着，如同一只大号史莱姆。
他没有去管身体的异变，强行凝聚精神，能力‘杀意’发动，被他凝成一束，直刺老科林的眉心，接着他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砰！”
老科林感受到杀意，抬腿就是一脚，将瘫成一团的约翰雷踢飞出去，“啪”的一声拍在天花板上，又顺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
老科林终于恢复了清明，作为一个听众，相比于约翰雷，他受到的精神刺激没那么恐怖。
而人的精神抗性和意志有关，老科林恰巧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对这种事情的处理，也有着丰富的经验。
他先上前几步，查看约翰雷的情况，即使见多识广，看着眼前的一团东西，也让他眼角抽搐。
约翰雷的肉体平摊在地面上，就像一张人皮垫子，凸起一颗颗肉瘤，荡起一道道波纹，正在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状态生长，一点点变回人类的形态。
他似乎察觉到了老科林的视线，数十道口子裂开。
有的里面是纯黑心白的瞳孔，死死的盯着老科林。
有的则是嘴巴，或是哽咽，或是大笑，还有的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念起恐怖的咒语。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
“偶吧刚囊style。”
强烈的精神冲击着老科林，让本就虚弱的他差点晕过去。
他连忙扶住墙壁，将头扭向一边，眩晕感让他觉得整间屋子都在旋转，传来的噪音直往大脑里钻。
“我不能昏迷，昏迷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老科林对自己说着，一丝血痕顺着他嘴角流下。
舌尖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本能的摸向猎枪，才想起猎枪挂在了门口，接着他抽出了腰间的短刀，顿了一下，又摸向了怀中的打火匣，却碰到了约翰雷的酒壶。
这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可他情愿没有清醒，这样就能毫不迟疑的将约翰雷烧死。
“伊维尔是这样，他是我的徒弟，所以我不忍心，小约翰也是这样，巴德尔帮我完成了复仇，我怎么能害他的孩子？”
老科林卷曲着身体抱着头，喃喃自语着，就算他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同样有着软弱的一面。
他的亲人，他的朋友就是他的弱点，处理这种问题，他不比普通人强上多少。
时间就在老科林的犹豫中逝去，黑暗的房间没有一点光，这本就是一间‘密室’。
大多数魔力使用者都有这样的密室，用来研究一些危险的东西或有污染的实验。
他知道这本笔记有危险，进屋时就暗示过黑猫，房间已经被结界封印，除非他打开门，外面没人会进来的。
如今的情况让他无法找人商量，打开密室就意味着妮莎受到伤害。
可他自己又没有决心，去烧死这个他认为的，已经转化为异形的约翰雷。
他又想起了猎魔人之前的话语：“他活着，就是对所有人的一种折磨，我要是你，现在就帮他解脱。”
老科林的手在颤抖，他的全身都在抖，握紧打火匣的手上青筋暴起，发出牙酸的“咯吱”声。
人的记忆好比‘山’和‘谷’，山就是那些美好的回忆，要时常攀登，谷就是那些恐惧的记忆，要将其隐藏，千万不能深陷其中。
而老科林此时的状态，就是陷入‘谷’之中。
伴随着老科林情绪的失控，积蓄在他体内的那些淤泥沸腾了起来，浮现出或疯狂、或哭泣的脸。
那些脸有些是老科林自己的，有些则事别人的。
三岁那年亲眼看到父亲为保护他和母亲，与双头狼同归于尽时，他惊恐的脸、他母亲苍白的脸、他父亲冰冷的脸。
五岁时母亲重病时，他绝望的脸、他母亲哀伤的脸。
八岁时和人打架时，他疯狂的脸。
十二岁面对猎物反扑时，他恐惧的脸。
二十六岁，他看着残缺不全的妻儿时，崩溃的脸、他妻子痛苦的脸、他儿子哀求的脸、村民们麻木的脸。
昨天，莱曼希冀的脸。
“原来你们都在我身边啊。“老科林对着身边的一张张脸孔，露出释然的笑容。
他张开双臂，更多的黑烟从他的每一个毛孔渗出，化为更多的脸孔。
老科林的眼睛变得纯黑心红，黑烟在他背后凝结出堕落的黑羽，两对羽翼张开，渐渐将他合拢。
约翰雷身上那些毫无意识的嘴巴，竟然在此时同时唱起了旧日赞歌：“looktothesky，wayuponhigh，thereinthenightstarsarenowright。”
两道血泪顺着他消瘦的脸颊留下，老科林的神情似解脱、似名悟、似欢喜、似怅然。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约翰雷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猛的睁开眼睛，看着莉莉丝龇牙咧嘴的揉着通红的小手。
她居然敢打我脸？
她竟然竟然这样对我！
我不是昏迷了么？
这是我的心灵海？
莉莉丝怎么办到的？
有些意识模糊的约翰雷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一个个念头不受控制的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