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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陛下读心后发现他是恋爱脑 第138节

  花宜姝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抬高下巴矜持道:“瞧你这出息,既然要抱我这根大腿,怎么不晓得说些吉祥话?”
  安墨不假思索道:“因为我发现你越来越心软了,我担心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到时候冤枉了人你要后悔。”
  花宜姝对上安墨干净无暇的眼睛,心里觉得这个小丫头果真神奇,她看似单纯天真、性情软糯,实则心里有另一股信仰追求,凭着那道精神支柱,她在这样一个世道里也没有被别人改变分毫,从岳州一路走到今天,从一个沦落街头的孤女到如今宫中皇后的红人,她竟然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
  花宜姝有时候看看她的眼睛,沉溺于权力富贵中的她就会陡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并非天生的人上人,意识到今日的一切是她费尽心思得来的,今后也要费尽心思去经营。
  她微微叹口气,“傻丫头,你都成了皇后身边红人了,如今你走出去多的是巴结奉承之人,你怎么还没意识到权力是个什么东西呢?今日若是查明王尚食无辜,那么想要让她清清白白继续做个尚食,甚至让她更进一步,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若是王尚食无辜,那么她这个“受尽折磨”的皇后不但不会怪罪她,反而会同情她,然而大大赏赐一番安抚她,如此又能博一个大度名声。不过这种可能性极低就是了,就像花宜姝前头说的,一个靠厨艺上位的不懂得钻研自己的立身之本,那她的整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事实证明,王尚食的时间都拿去蝇营狗苟,贪墨钱款去了。
  尚食局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王尚食想要贪污,光靠她一个人是做不成的,尚食局必定还有她的走狗,此番太后震怒亲自下令彻查,正好将尚食局拔出一部分人,那么那些空缺,就能让她的人顶上了。
  不过具体安插上哪些人,还需得再考虑几日,眼下,花宜姝只有一个问题,她盯着安墨,“你为何说我越来越心软?”
  安墨啊了一声,疑惑道:“没有吗?我看你没有去对付蒋携芳,以前有人敢觊觎陛下,你明明气得恨不得打人的,但是你还替蒋携芳遮掩,难道你不是变心软了吗?”
  花宜姝哼了一声,绝不承认,“那是因为我留着蒋携芳还有用处。”
  以安墨的小脑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用处,她权当自己想错了,哦了一声后继续道:“那你还特意把陛下喜欢的厨子送去护国寺,还熬夜写了好长一份素菜单子让厨子给陛下做,以前你可是不愿费这个心思的。”
  花宜姝:……
  安墨,你知道得太多了。“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安墨:???
  然后安墨就被花宜姝弄去整理尚食局多年来的账册了。
  因为王尚食贪污甚巨,尚食局的账册一时半刻清理不完,为此掖庭特意找户部借了些打算盘的能手,安墨过去时,这些人颇为不屑,认为女子至多算些后宅小院的简单账目,王尚食这些年为了掩饰贪墨的银两,在账册上做了不少手脚,这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此庞大复杂的账目,只怕这女子看一眼就晕头转向,怎么能算的明白?
  然后他们就被打脸了,怎么也写不明白安墨只靠写写画画就能计算,居然还打败了所有算数高手,甚至有人辗转反侧去找安墨拜师,安墨自此留下了精通算数的美名。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日此夜,护国寺中。
  天子已经对着面前一卷经文枯坐一日了。
  原本护国寺的大师与他对坐探讨佛经,但是李瑜认为他比大师更懂菩萨,凭一己之力将大师气走后,这间大雄宝殿里就只剩下天子一人了。
  他手里拿着一支腊梅,正对着佛祖的面辣手摧花。
  摘下一瓣,眼神欣喜。“心肝在想朕。”
  又摘下一瓣,神情落寞。“心肝不想朕。”
  再摘下一瓣,眼中再度有了喜色,“心肝想朕!”
  复摘下一瓣……
  等到倒数第二瓣“心肝想朕”后,李瑜盯着最后一瓣看了良久,怎么看也生不出两瓣来,于是抬手将花枝扔出了窗,装作一切没有发生。
  菩萨:……
  但李瑜想了又想,还是不忍今日虚度,于是灵光一闪,开始作画。
  內侍监候在外头没有进去,但从窗户投影中察觉到陛下正对着佛祖金像作画,內侍监不由感叹:陛下可真是虔诚啊!
  然而李瑜并没有在画佛像,他笔下快速勾勒,很快,一个满身富贵、仪态雍容、相貌绝美的女子出现在白纸上。
  女子临窗而坐,手中捏着一支腊梅,正百无聊赖地扯着花瓣,李瑜还给她配了台词,边上写着:
  “陛下想我。”
  “陛下不想我。”
  “陛下想我……”
  李瑜霎时灵感如泉涌,连夜又绘制了数张美人图,从各个角度、各个场景描述了花宜姝对他的思念与痴情,不止如此,还有日夜变化、衣着变化、身边的侍从、身处的环境也各不相同。
  人物神态敷衍,外部环境虚化,只有花宜姝那张脸精雕细琢,只有花宜姝周边纤毫毕现。后世流传下来的李瑜亲笔极少,只有这些皇后思君图多得博物馆随处可见。
  李瑜自然没法预知这些,他如今只知道,自己只是将心肝如何想念他的情景描绘了出来,仅此而已。
  第180章
  正月二十,尚食局数年来的假账错账彻底查清,与这桩巨大贪腐案有关的宫人纷纷杖毙于掖庭,宫外人则交予大理寺处置,一一判了流放,只等开春后执行。
  安墨这几日一直帮忙算账,还要应付一帮子想要拜师的人,简直烦不胜烦,这个世界男女之防并没有她一开始所预料的严重,街上随处可见女子的身影,只不过大多会戴上幂篱,抛头露面的还在少数,男人普遍看不起女人,但是真正到了靠手艺吃饭的地方,又会形成另一种规则,就是你强你才能获得尊重。
  打个比方,假如安墨是个男人,那么她是去尚食局时,那些算账先生只会庆幸又多了一个帮手,而不会对他生出什么意见;然而她是个女子,所以算账那些人一瞧见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是她怒而甩掉算盘给他们露了一手,这些人才认可了她的本事,进而她有了尊重。
  安墨一开始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经历可以写个爽文了,不过她才不要收那些男人做徒弟,她就算要收徒弟,也要收可可爱爱的女孩子,谁要收那种二三十还看不起女人的臭男人,呸呸呸!
  但是尚食局的活儿做完之后,安墨却不敢回到花宜姝身边,她生怕花宜姝又来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然后把她赶去干活,虽然说安墨早就立志不再当一条咸鱼,但是奋斗鸡也是要休假的啊!双休日是她的底线,她绝不会让步!
  因此她决定这两日跑出宫去玩,上次她就找的王玉燕,只是王玉燕做生意大有起色,如今越来越忙,她不好去打扰她,曾经在船上共同度过一段好时光的小伙伴如今有了正经的事业前程,安墨很为她高兴。
  那么找谁呢?
  不能找赵慕仪,毕竟赵慕仪二月初就要成婚了,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婚礼,没功夫陪她玩,况且安墨上一次去找她,恰好撞见她和父母吵架。
  杨靖的师父是天子跟前的红人孙太傅,杨靖如今又得到了皇后的赏识,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安墨原本惊异,难道时至今日赵家父母还是不肯赞成这桩婚事吗?后来她才知道,不是赵家父母不肯承认杨靖这个女婿,而是赵家父母想要女儿婚后也对他们言听计从,被赵慕仪拒绝了才吵起来。
  安墨当天很尴尬,赵慕仪却是不见多少伤心之色,她道:“安墨妹妹,皇后娘娘说得对,父母是父母,儿女是儿女,终究要成两家人,我改变不了爹娘,爹娘也改变不了我,索性各自安好,日常照拂,逢年过节给个孝敬也就够了。”
  赵慕仪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其实很前卫,虽然她说自己是受了花宜姝的影响,但是安墨觉得花宜姝只是导火索,赵慕仪能走到今日,是因为她心中向往自由的火种从来没有熄灭过,因为真正愚昧不化的人是根本改变不了的。
  想想那些为了娘家掏空夫家或是为了生儿子连性命也不顾甚至感动自我的女人,安墨打了个寒战。
  坐在车辕处的小黄门听见动静问,“安墨姑娘怎么了?可是冷了,奴才下车给您买个暖手炉?”
  安墨忙道:“不必不必,不冷不冷。”
  这小黄门也不是头一天送安墨出宫玩了,已经不会对安墨这种态度感到惊异了,闻言继续驾车往前。
  而安墨此时已经在心里排除了凤晴云这个选项。
  自从被花宜姝揭穿她的鞭法只是花架子唬人用而没有半点威力后,凤晴云就自己找了个甩鞭师父,她天天练天天练,肱二头肌都粗了一圈,安墨每次一过去就被她拉着练鞭子,实在不想轻松的休假变成苦逼的陪练。
  崔思玉也不行,这位大小姐跟她并不算很熟,但是每一回见到总要拉着她问:“你看看,我如今是否与过去不同了?”
  安墨对着这位忽然叛逆起来的大小姐有些难以招架,曾对她道:“其实我觉得过去的你也很好,也有许多与众不同的优点,不必为了显出不同就将过去的自己完全割裂。”
  崔思玉却摇头,“这个道理我自然也明白,只是花姐姐说你想要打开窗户,就得做好捅破屋顶的准备。我如今就是要这么做,不然我永远只能走别人画好的路……我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能走什么样的路呢?”
  安墨:……
  这个捅破屋顶的话不是她说给花花听的吗?花花这么快就应用到别人身上了?
  崔思玉的变化自然引起了崔家父母的不悦,崔家老太太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认为是没能入宫把她逼得疯魔了,近来逼着崔思玉深居简出,还请和尚道士来做过法事,想要把崔思玉身上的妖魔驱走。
  安墨有想过是否要劝崔思玉用温和一些的方式,但是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脸大了,大家都是头一回做人,她凭什么觉得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正确,就一定更适合崔思玉呢?
  原来她不知不觉也犯了一些叫人讨厌的毛病啊!安墨趴在窗前检讨了自己一会儿,然后让车夫带她去萧青的家。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去女主家里拜访过呢!在一众朋友之中,安墨虽然和萧青认识得最早,但其实相处时间最短,但是萧青回京后她去南衙看过她好几回,她觉得,她和萧青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上门拜访的程度了。
  今天正好是萧青休沐的日子!她可真是机智!
  这个时代阶级分明,你住在哪里,基本上就认定了你大概属于什么阶级。
  正如城南住的大多是穷人,城北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而城东和城西,就是介于这两种之间,许多五品之下的小官乃至武侯校尉都住在这两个地方。
  萧青家住在城东青衣巷,她被封做中郎将之后其实被赏赐了一座宅子,但不知为何,萧青一直没有搬过去,而是依旧和母亲兄长住在旧宅。
  安墨的马车靠近时,正看见一辆稍大的马车停在一户宅院门口。
  萧青一身利落的箭袖短打,长发干净地扎成一束,正站在马车前,而她身前,一个头发花白、脊背佝偻的妇人正朝着她骂。
  “你还想着要搬?你搬去了那宅子里,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你官做得再大,也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
  安墨一愣,随即攥紧拳头怒气冲冲地跳下了马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居然敢骂我们将军!我要将你押去京兆府,让他们狠狠扇你嘴巴子!”
  没想到忽然杀出这么个人,老妇人顿时呆住。
  萧青也顿在了原地。
  片刻后老妇人才哆嗦着道:“我是她娘!”
  安墨头也不回,“我不信!萧青的娘一定是雍容华贵又飒又美,怎么会是你这种面目狰狞的老□□!”
  第181章
  老□□气得一个倒仰,她身侧的年轻人忙将她扶住,冲萧青道:“你就这么让一个外人当面骂咱娘?”
  安墨呆住,震惊地看向萧青,“她真是你娘?”
  萧青点头。
  安墨张开的嘴巴慢慢合上,嘀咕道:“就算你是她娘,你也不能这么骂她。”
  她一边说一边盯着那两人瞧,老妇人两鬓斑白面相瘦削,相貌跟萧青瞧不出一点相似之处,倒是老妇人身边的男子生得跟萧青有几分相像,但是跟萧青相比,这男子的个子仅仅稍高一些,身体却十分单薄,瞧上去像个药罐子。
  这时候安墨听见萧青道:“这位是安姑娘,我并没有权力去管她。”
  听萧青这么说,那男子,也就是萧青的双胞胎哥哥萧卿这才细细打量起安墨,见她衣着富贵面相丰润,以为她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小姐,便闭了嘴。他扶着的妇人这时缓过气来,看也不看安墨,而是对萧青道,“你今日要是敢搬过去,那我就再不认你这个女儿!”
  安墨从未听过萧青提起她的家人,还以为萧青是不喜欢跟别人讲家事,没想到她的亲娘和亲哥竟然是这样的人,她对这两人的印象极差,心想不认就不认,没了你们拖累萧青还能过得更好呢!
  可是她又怕萧青舍不下亲人,自己也不好干涉别人的家事,于是侧过头,紧张地看着她。
  萧青:“陛下与娘娘赐给我的宅子是座三进的大宅,你们要是愿意过去,还有童仆伺候,要是不愿,我就自己去享福。”在老妇人和萧卿惊怒的目光下,她继续道:“你要是真不愿认我这个女儿,那我们即刻去官府签契约断绝关系。”
  安墨真没想到萧青会这么干脆果断地决定这件事,当下就一个目瞪口呆,而老妇人和萧卿也是被惊住了,两人犹豫一会儿,见奈何不住萧青,终于还是转头回宅子里收拾东西。
  安墨见他们打算搬去大宅子里跟萧青一起享福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萧青回身看她气得不停跺脚,笑道:“此事与你无关,你生气做什么?”
  安墨脱口而出:“他们明显对你不好,为什么你还要把辛辛苦苦赚来的宅子和钱财分享给他们?”
  萧青道:“大抵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吧!其实她也并不是一个坏人。”
  闻言,安墨还以为萧青在给家人找借口,不过不等她说下去,就听萧青继续道:“我爹是个死在战场上的军人,他牺牲后,抚恤金被贪官污吏拿走,那时候我和我哥才七八岁大,我娘求助无门,只得一个人艰难地抚养我们兄妹。当时正是刘贵妃一系最猖狂的时候,刘家嚣张跋扈、霸占田地、欺压良民,许多人家过不下去不得不卖儿鬻女。即便如此,我娘也没有将我卖了换钱,而是日夜劳作辛苦养活我们,你看我娘那样子,像不像和我隔了一代的祖母?”
  安墨仔细回想那老妇人的模样,乍一看的确是佝偻苍老,所以她压根没有想到那会是萧青的母亲,毕竟这个时代女子成婚生子早,萧青今年才二十岁,她母亲的年纪绝不会超过五十,可是那老妇人看面貌,几乎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安墨哑然,心里暗暗骂自己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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