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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路人甲 第67节

  “好,有志气,你这算是赶上好时候了,京大现在招收的女学生每年都在增多,你好好学,没准真能做胡先生的学生呢!”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都十分兴奋,听得冬秀心中大汗:她们这是把这次的演讲当做偶像见面会来看了吧!
  胡竞之青年导师的名头可真不是白叫的啊,果然极受学生的追捧和敬慕。
  等冬秀听过演讲后,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大师,什么叫人格魅力,胡竞之这么受欢迎,能在而立之年就跻身国内数一数二的知名大学者之流果然不是靠吹的,更不是靠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没有两把刷子真心到不了这种地步。
  在冬秀的想象里,桑格夫人这样致力于宣传节育计划的女人应该是很有魄力、很有主见的事业型女性,可能浑身充满了气势甚至冷硬,就像撒切尔夫人一样,可现场看到的却是位四十左右、面相十分温和的女人,就跟普通的一位家庭妇女似的,很有亲和力。
  这位温和的夫人演讲风格也是春风化雨式的,讲起话来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实话说,如果光听她用英语演讲,那真是有些乏味的,毕竟人家是专业性的,演讲时不免有些刻板的学术风。
  可现场却是掌声如潮、反响热烈,这都多亏了胡竞之这个翻译在其中起到的加成效果。
  民国的教授学者们似乎都很热衷于到处做演讲,而且个个实力不低,胡竞之更是其中翘楚,每每都能引得观者如潮,并且事后一定能收割大批死忠粉,叫人为他的魅力和才华所倾倒。
  冬秀就算没有全部听懂桑格夫人的演讲,也能十分确定胡竞之在翻译的过程中夹杂了不少私货,带入了不少个人的见解和观点,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场演讲从他口中说出来不仅十分接地气,而且极其幽默感人,引得现场观众们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和掌声。
  演讲真的能将一个人的魅力发挥到极限。
  不说别人,就是冬秀在下面也是全程星星眼的望着胡竞之,只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帅爆了,虽然现场没有聚光灯照在他身上,可她就是觉得他耀眼得快要闪瞎她的双眼了。
  冬秀激动的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居然真的有了前世去听偶像演唱会的那种心发烫、脑发胀的感觉,不,那感觉甚至要更棒,毕竟那个台上众人瞩目的偶像是她的男人啊……
  当然了,不管胡竞之翻译得有多么精彩,也不能避免冬秀对于演讲内容的失望,毕竟她可是一点干货也没捞到。
  她原本就是冲着避孕这一节来的,所以对桑格夫人提出的几种避孕方法特别的关注,结果是越听越失望,甚至还被雷得不轻。
  这位夫人一共提出了四种节育避孕的法子,一种安全期避孕法和一种机械避孕法,也就是用药物、子宫帽、安全套等来实行避孕,这两种方法简易可行,也很科学,冬秀自然是十分认同的,她和胡竞之前两年便是一直采取的这两种法子来避孕的,只是这两种法子都不能保证百分百的避孕成功,总是会有意外发生的,而且那些药物、子宫帽、套套等东西不仅昂贵,还很难买得到。
  他们家里的那些套套还是胡竞之托人从美国买回来的呢,这时候美国产的套套是最好的,其次是日本的,国人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如意袋”,可实际上它一点都不如意,都没有多种口味、颜色和功能可供选择,单调得很,至于各种螺旋凸点颗粒式样的,那就更没有了,而且厚度还很不尽如人意,质量更是一言难尽,体感比后世可差远了,差评,咳咳,扯远了。
  除了这两种法子,桑格夫人还提出了一种“美感的陶冶”法,要求人“视结婚非专为生育,尚含有情爱精神的高尚价值”,嗯,说白了,就是要求男女做一对柏拉图式的夫妻,不要发生肉体关系,冬秀一听便在心里大摇其头,她不是柏拉图,胡竞之更不是柳下惠,柏拉图是不可能柏拉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柏拉图的。
  柏拉图式节育法还只是操作难度太大,很不现实,可最后一种“x光绝育法”,那简直就是惊悚了,它需要男女去照射x光破坏生育功能,这样倒是永绝后患了,直接一把就给人干到绝育了!
  不过虽然冬秀对其不怎么感冒,现场的反响却是极其热烈的,只是那些雷动的掌声和喝彩真不知道有几分是给了桑格妇人的节育理念,又有几分是给了胡竞之精彩的演说和翻译。
  第104章 新诗
  “哎,你们看,胡先生接了那位夫人上台与桑格夫人合照去了!”
  “难道那是胡先生的夫人?不是说胡夫人是个小脚的乡下村妇么,这看着不是挺文雅的嘛!”
  “胡夫人是不是小脚村妇我是不知道,不过胡夫人一定是个胭脂虎啊!”
  “对对对,这事是真的,我们京大的教授都知道胡先生惧内得厉害,现在轻易的连醉酒都不敢了呢,你们看到他手上那枚金戒指没,听说就是胡太太为了让胡先生戒酒特地给他做的‘戒酒紧箍咒’,好时刻提醒他呢!”
  “那胡先生岂不是过得很不幸福,哎,这可真是好汉无好妻啊,一定又是包办婚姻带来的恶果!”
  “这话你就说错了,他们是包办婚姻没错,可也绝对十分的幸福,你们是不知道胡先生有多么喜爱他的这位太太,常常都会在酒桌上甚至课堂上公开夸赞胡太太,简直把胡太太当做心中的洛神一般在看待,就连胡太太给他做个荷包蛋当早餐他也要与人大肆炫耀一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吃到了满汉全席哪!我们京大的学生都知道,要论家庭幸福,非胡先生莫属!”
  “哇,胡太太好幸福,胡先生也真不愧是留洋回来的博士,既绅士又温柔,对太太还那么尊重又包容,当为我华国丈夫之楷模也!”
  在一群学生羡慕的目光里,冬秀被胡竞之扶着上台合照去了。
  她原本是有些犹豫的,一来她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二来她在别人眼中就只是一个家庭主妇而已,哪有资格上去与大佬们合照啊,那不是乱入么。
  可看着台上那堆足以闪花人狗眼的大佬们,冬秀只犹豫了两秒钟不到,就受不了与历史名人亲密接触的诱惑,果断的抛弃了心中那丝小羞耻,厚着脸皮上去蹭合照了。
  冬秀自己是觉得底气不足的,可胡竞之却觉得最该上来与桑格夫人合影的就是冬秀姐,华国难道还有谁比她更能理解和支持桑格夫人节育理念的么,让志同道合的知己一块儿合影才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不是么。
  作为活动负责人,在送走了其他人后,胡竞之才将冬秀介绍给了桑格夫人。
  而桑格夫人显然之前就知道她了,十分热情的与她握手道:“哦,原来您就是胡先生那位美丽又可爱的太太啊,很高兴见到你,听胡先生说你也是节制生育的拥护者是吗?”
  冬秀虽然听懂了她的话,不过还是微笑着等胡竞之替他翻译了一遍,这才开口回到:“也很高兴认识您,睿智而勇敢的桑格夫人,我的确很支持您优生优育的节育理念,您的演讲也使我受益匪浅。”
  胡竞之替她翻译了,又扶着她的腰对桑格夫人笑道:“我们即将迎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宝贝,无论男女,我们都决定今后不会再生了!”
  桑格夫人十分高兴的恭喜了他们,并称赞道:“胡先生、胡太太,你们的勇气和理智叫我钦佩,我知道你们华国人有多看重子嗣后代,你们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受了不小的压力,特别是胡太太,您可能还要承受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和指责,您已经做好承担这些的准备了吗?”
  冬秀看了眼胡竞之,十分轻松的回到:“我相信我的丈夫是不会让我独自去面对这些的,甚至,我可能都不需要去承担那些,您知道,现在家里就我们夫妻两人,我作为女主人根本都不必理会旁人的意见,而我,还是一个家庭主妇,平时并没有什么社交,自然也不用担心来自外界的指责,那些都是他需要去面对和化解的!”
  桑格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胡太太对胡先生的信任叫我感动,不过我想冒昧的问一下,您是否是因为这种‘信任’才答应胡先生只要一个孩子的呢,我知道,在你们华国讲究以夫为天,因为丈夫在家庭中无上的权威,妻子对丈夫的信任有时候往往是毫无理智的,甚至这从来就不是自愿和平等的,只是被强加在女人身上的男人的意志而已,所以,您是真的认同我的节育理念的吗?”
  这位夫人是受了太多的打击所以对自己的理念有些自卑了呢,还是一路走来受了太多的冷遇所以不自信了呢,居然还较起真来了,不过这副较真又倔强的样子却十分的可爱,丝毫不会叫人觉得受到了冒犯。
  所以冬秀十分真诚的道:“我百分百认同并支持您的理念,我虽然只是个家庭主妇,却也绝不甘心把一生都奉献给养育孩子,把所有美好的光阴都抛掷在喂乳换尿布这样的琐事上,而节育正可以使我摆脱这些,它不但能使我们女人的身体免受频繁生育的苦楚和伤害,使孩子得到更好的照料和教育,促进父母和子女间的感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能使妇女得到最基本的自由—那就是自由的行使我们的生育权!上天给了女人生育哺乳的特权,不只是为了叫她为家庭延绵子嗣、传宗接代,也不是为了替人类的繁衍做贡献,而是让她有了一个说不的权利和自由……”
  “啪啪啪~”一片突兀的掌声自她身后响起,“说得好!”
  冬秀回头看去,却见那群早已经离开的大佬们正目露赞赏的看着她给她鼓掌。
  哎呀,他们不是早就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呀,还给她鼓掌,真是叫她怪不好意思的,她这不是关公门前舞大刀么,冬秀脸红红的暗想。
  “胡太太真是高见啊,不想你一个家庭妇人居然能有如此的觉悟和见识,真是难得啊,难得,怪不得竞之一向在外面都对你赞赏有加,我们这些不了解胡太太为人的外人还妄自揣测竞之是惧内呢,没想到他却是被胡太太的魅力所折服了啊!”有大佬调侃道。
  胡竞之哈哈大笑,颇为自得的认真道:“我的确是被太太的魅力所折服了不假,但是惧内,也是真的!所以今后但凡是纯粹的酒局、牌局请都不要叫我!”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纷纷打趣:“那不知胡太太的家法是什么呀,竟然能把竞之整治得如此服帖,想必这是天下妇人都想要知道的秘密!”
  冬秀见他们那么的随和豪爽,不觉也放松了下来,稳了稳心神,这才落落大方的微微一笑,回到;“这倒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就是夫妻间的相互尊重罢了,说来虽然简单,但很遗憾,华国的夫妻没有多少可以那么幸运的拥有它!”
  “哦,为何这样讲?”
  “因为男权社会下的夫妻关系从来就不是对等的,打个比方吧,我们华国人在说一对夫妻恩爱的时候,往往会用举案齐眉这个成语来称赞他们,而这个成语的由来和意思,想必各位先生比我更加了解,是说一位妻子给丈夫送饭,却不敢直视丈夫的面容,从而把托盘举得跟眉毛一样高的呈给他,我想这位妻子在此刻应该是与家中奴仆无异的吧,对丈夫敬畏多过爱慕,而丈夫显然也是高高在上的,并没有把妻子放在与自己等同的家庭地位上,否则他不应该是等着妻子送饭来,而是应该主动去陪妻子用餐,不过这种地位差距也不是丈夫刻意为之的,而是华国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社会现象造成的,使得女子不得不依附着男子而活,男女就好比大树和菟丝花的关系一样,大树不会俯就,菟丝花也不会独立,谈何尊重呢?”
  “胡太太这个比喻妙极了,那依胡太太的意思,男女之间不像大树和菟丝花,又该像什么呢?”
  “应该像大树和大树。”冬秀一向是不爱出风头的,就连被人写文章骂了,她也顶多暗戳戳的在心里嘀咕一番就罢,有胡竞之这个大神在前,她是很乐意躲在他身后做个家庭主妇的,可今天不知怎的,脑子发热短路,嘴也没了把门的,顺顺溜溜的就说道:“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1”等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称赞声响起来,冬秀那发热的脑子才算是叮的一下清醒过来,同时脸上爆红:她居然当着一群大师的面公然抄袭了舒婷的《致橡树》。
  实话说,她实在不是个胆大的人,在现代的时候,她考试时连打小抄、传纸条的事都不敢做,这种□□裸的抄袭实在有点突破了她的心理底线,虽然她明确的知道自己不会受到谴责和追究,可这也无法让她释怀,她不是那种有权便会放肆的人。
  “这首白话新诗写得真是妙极了,不仅句式新颖,立意更是高深,便是我这样不赞成用白话文作诗的人也要为它叫一声好!”
  “没错,这首诗语言虽朴实无华,意味却深远而悠长,借由凌霄花、鸟儿、源泉等物来拟比旧式的妇人,使她们寄望夫贵妻荣以炫耀,白首一心以痴情,全心全意以慰藉的形象跃然眼前,而与之相对的,便是能与橡树一起分享雾霭流岚、一起分担寒潮霹雳的木棉所象征的新式女性,她们身上充溢着丰盈而刚健的生命气息,有着坚强而独立的品性,正是我们社会所需要的妻子、母亲和女儿!”
  “寥寥几段话,将夫妻间相互包容、理解和信任,同时又平等而独立的思想表达的淋漓尽致,震撼人心,而这也正是我们所提倡的白话诗的魅力所在,胡太太显然深谙其道,是个中高手,做的诗倒比竞之这个发起人的要更加好上几分,这到真是夫妇相合的典范啊!”
  “胡太太能做出这样的诗、发出这样的慨叹,想必本身就是竞之身边的那一株木棉吧,怪道竞之如此爱你,原来你竟是如此的通透有才,只在家里做个主妇岂不是可惜了,何不加入我们新约诗社来一展所长呢……”
  听着众人的交口称赞,冬秀只觉如坐针毡,这时候认下来,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不认下来却又似乎下不来台了。
  她赶忙给胡竞之打眼色求救。
  胡竞之一向是倡导新诗的,自己也坐了好几本白话文诗集出来,对白话诗的品味能力自然不差,乍然听到这样新颖又别致的诗作,真是惊为天人了,一时沉迷其中回味不已,直到收到冬秀姐求救的眼神,他这才出面给她打圆场,把这事给糊弄了过去。
  大佬们折返回来是要与桑格夫人同去宴饮的,冬秀趁机便向他们辞别了,自然收到了不少想要邀她同去的邀请,就连桑格夫人也极其热切的想要邀她通往,从刚才开始,这位夫人盯着她的眼神就亮闪闪的跟发现了个宝库似的。
  “亲爱的,你真是个难得的知己,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你多聊一聊,我们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这真叫我高兴!”
  冬秀婉拒她的邀请:“十分抱歉我无法一同前往了,您知道,孕妇总是很娇贵的,为了践行您优生优育的准则,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到家里去好好休息一番,而不是到酒桌上去,您觉得呢?”
  桑格夫人闻言十分爽朗的大笑起来:“哦,你说得没错,亲爱的,那么请容许我改日登门去拜访,我觉得有许多的想法我们都需要交流一下!”
  “乐意之至,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不过遗憾的是,桑格夫人最终也没能来拜访她,人家还要去别的地方做演讲,行程是十分紧密的,胡竞之告诉冬秀,说桑格夫人对她极其欣赏,临走前还对她念念不舍,托他转告说希望有机会能在美国招待她,把冬秀给感动坏了,不独桑格夫人在她这里找到了认同,她同样也在对方身上得到了尊重和热忱。
  注:1来自舒婷的《致橡树》原文
  第105章 避孕
  听过这次的演讲,冬秀做了一个决定:生下孩子后她就去做绝育手术。
  原本男子的绝育手术做起来是更简单、伤害也更小的,可这时候人们的普遍思想都把结扎这个绝育手术等同于阉割,觉得做了这个手术的男人就会雄风不再,不能再称之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冬秀在与胡竞之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胡竞之倒是同意由他自己去做的,他在国外待了那么长时间,这种事见过不少,并不会把它妖魔化,只是这种事在二十一世纪都还不普及呢,冬秀觉得他到底是个风云人物,形象还是很重要的,没必要为这件事去受人的非议嘲讽,甚至歧视、责难,便十动然拒,还是决定自己上了。
  几天后冬秀便在报纸上看见了那首《致橡树》,落款是佚名。
  胡竞之的办事手段果然叫人放心,也不知他是怎么与那些大佬们说的,反正现在这首新诗虽然火爆得不得了,几乎成了每个青年男女必背的诗作,却没人知道这诗是从她这儿流传出去的,冬秀对此极为满意。
  不过这个落款倒是给了冬秀些想法,以后她要是想写一些出格的东西,不也可以用这个名么,那不就是相当于披着神级马甲去搞事?想想就觉得很兴奋啊。
  慧秀坐在一旁正准备着给三妹肚子里的孩子亲手缝制些小衣服小鞋子,见她一个人抱着报纸在旁边乐呵,笑得傻乎乎的,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这都怀了孩子了还是每个正行儿。
  正岁月静好间,香儿跑到跟前好奇的问到:“娘,三姨,石板儿他们家是不是没饭吃了呀?”
  自从冬秀把这娘俩送到幼稚园去了,她们便仿佛开始蜕变一般,变得越来越自信活泼了起来,前几天大姐拿到了薪水,甚至还与新交到的朋友一起出去逛街了,现在用来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的细棉布就是她那次从衣料铺子里专门买回来送给她的,这种事放到以前可是想都别想的,要一个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主动与人结伴出去逛街,这可真是极大的改变,冬秀欣喜于她的变化,对此是极为支持的。
  至于香儿,这孩子刚来的时候还是个皮肤略有些苍白的文静小公主,在幼稚园混了几个月,不但性格开朗活泼了,人也晒黑了不少。
  每次放学回来,便最爱带着石板儿这个跟屁虫做她从幼稚园学回来的游戏,因此常常都跑到前院去玩耍。
  冬秀和慧秀听了她的话,不免有些奇怪,崔有粮一家虽然不跟他们在一个桌上吃饭,可也是在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她可从没干过自己吃干的让人家喝稀的、自己吃肉让人家啃骨头这样的事儿,怎么就没饭吃了呢?
  “为什么这样问呀?”
  “因为我老看见带弟姨偷偷的吃香灰。”
  “香灰?”许是这孩子看错了吧,带弟可能是吃的某种酥点的碎屑呢,冬秀自己就很爱吃那些酥饼上掉下来的酥皮、酥壳,觉得油香绵脆,比带了馅儿的还好吃些。
  “是啊,我偷偷的看过了,就是香灰,好大一罐子呢,以前我们隔壁有个老奶奶,她说以前他们家没饭吃,人都快饿死了,就去吃了观音土来充饥,现在带弟姨肯定也是太饿了没饭吃,所以才去吃观音灰的!”
  冬秀和大姐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太对劲,香儿说得言之凿凿,连什么观音土都扯出来了,可见应该是没有看错的,那就是带弟真在吃香灰?
  香灰这个东西,在华国除了可以用来入药、止血、施肥等等,还有个十分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包治百病,对迷信的人来说,这香灰可是在佛前供过,含有无上愿力的,吃了它百病不侵,健康长寿。
  所以,带弟别是得了什么病,讳疾忌医,所以跑去庙里求了香灰在治病吧。
  待家里人都出去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剩下她和带弟两人了,冬秀便把她喊过来,直接开口问了她,又说叫她积极治疗,不用担心钱的事……
  带弟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做贼似的开口问她:“太太,咱们前几天去学校里听那个番婆子讲的那些事儿都是真的吗?先生还说咱们民间的那些土法子其实并不管用,是不是真的啊?”
  那天跟着太太听完演讲,她就担心起来了,回到家里立马又跟男人分房了。
  原本他们是已经分了房的,前一两个月有铁蛋儿这个哭神分散她的注意力,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后来铁蛋儿也不闹腾了,夫妻就有些挨不住了。
  到底是年轻的夫妻,正值热血沸腾的时候,哪里能不想那事儿的呢,见不着人也就算了,可人分明就在旁边呢,寂静的夜晚里甚至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每天晚上两个早早的上了床,无事可做也只能各自抱着一个儿子隔着墙说说话儿,也真是太煎熬了。
  然后,崔有粮就又搬了回来。
  为了避免再次怀上,带弟按照从三姑六婆那儿得到的指点,悄悄的找庙里的姑子买了香灰和事后擦洗的药回来。
  可惜那个药擦着实在是太疼了,每次用完那下面都跟被破了一层油皮似的刺剌剌的疼,好几天都不敢碰,就连上厕所也是个煎熬,她实在受不住那个折磨,便丢开不用了,又怕不用这个那避孕的效果会打折扣,便开始加倍的服用那香灰,企图把效果给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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