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她其实也可以和和气气的跟罗老太说话,也可以认罗建良这个父亲,就罗家现在的背景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但对于谢雨宁母女俩来说,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自己借用了谢欢的身份,还用这身份跟间接害死她们娘俩的人亲亲热热,她不能做这种事,丧良心。
  至于沈卓风,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没了再找呗。
  她心里边这么想着,脚步也格外轻快,听见身后有人跟了上来,回头见是沈卓风,不禁怔了一下。
  沈卓风很自然的追了上去,跟她并肩而行。
  罗建良听见动静,回头一看,眉头皱起来一点,想让他别掺和自己的家事,又觉得两人关系没那么亲厚,迟疑几瞬,他才说:“沈上校,这是我们罗家的家事。”
  沈卓风说:“我是小谢的男朋友。”
  罗建良楞了一下,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燕琅没有反对的意思,到底也没有再说别的。
  燕琅知道他此来是给自己撑腰的,毕竟相对于罗家和钱家,她这个孤身入京的人看起来势单力薄的可怜,有这么个男朋友陪在身边,至少罗家跟钱家人都别想欺负她。
  这时候风气还是很保守的,像她这样第一次见就在人家脸上亲一口的流氓也很少,说是男女朋友,基本上就算是确定了关系,将来要结婚的。
  要说燕琅不动容,那肯定是骗人的,她扭过头去看沈卓风,就见他神态自若的站在自己旁边,面颊白皙,身板挺直,目光都没偏一下。
  她忍不住笑了,跟在钱春玲后边进了罗家的门,落座之后又从手包里摸出来一块巧克力,把它掰成两半,一半自己送入口中,另一半给了沈卓风。
  钱春玲一直勉强抑制住怒气,等进了罗家,把客厅的门关上之后,她立即就炸了:“罗建良你个狗娘养的,当初是不是你主动追求我的?是不是你说要娶我的?当着小谢和你妈的面,你把话说清楚!”
  她叉着腰冷笑:“你别想着扯谎,当年你写得那些酸诗都还在呢,铁证如山!”
  罗建良没想到她会这样不近人情,当着两个小辈的面诘责自己,脸上青红不定一会儿,他辩解说:“我是结过一次婚,但你也没有问过啊。”
  “我草你妈!”钱春玲听完就炸了:“谁结婚之前会问这个?!我不问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瞒着?罗建良你怎么这么恶心!”
  罗老太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说:“钱春玲,你说话客气一点,你们钱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就是这么说话的,谁叫你儿子乐意娶?”钱春玲大口的喘着粗气,目光一斜,就看见客厅旁边架子上摆的药罐子了。
  她冷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抡起陶瓷药罐摔在了地上:“老太婆,你撺掇着你儿子跟我离婚,好再娶个年轻的生儿子是吧?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罗老太眼皮子猛地一跳:“你说啥?!钱春玲,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你来撕啊,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钱春玲朝她吐了一口唾沫,发泄自己多年来积攒的怒气:“我告诉你吧,你儿子跟我结婚没几年出的那场车祸你还记得吗?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们俩,他以后不能生了,你到死也别想着抱孙子了,知道吗?他就是怕你听了之后着急嗝屁,一直瞒着不敢说呢!”
  罗老太浑浊的双眼一呆,转向罗建良,不敢置信的确认道:“儿啊,她说的是真的?”
  罗建良痛苦的捂住了脸。
  罗老太心脏猛地一阵抽痛,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开始嚎哭:“这可咋办啊,我们老罗家的香火,这不就绝了吗!!!”
  罗老太哭,钱春玲也在哭,哭声比罗老太还大,哭到一半她猛地站起来了,跑到厨房里边找到那些还没吃完的坐胎药,哗啦啦的撒了一地,边撒边踩:“吃吃吃,要不是为了你儿子的面子,要不是怕你想不通去寻思,我吃这些狗屁东西干什么!”
  罗家乱的不成样子,所有人都沉默了。
  燕琅把嘴里那块巧克力吃完了,就把手伸进手包里去摸第二块,冷不丁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眼一看,原来是沈卓风。
  她把第二块巧克力送进嘴里,向他眨一下眼,悄悄说:“小叔,多谢你陪我趟这趟浑水。”
  沈卓风微微低一下头,注视着她说:“巧克力没我的份了吗?”
  燕琅听得笑了,正准备再去找一块给他,他却已经低头吻住她的唇,咬下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半。
  燕琅怔了一怔,就见他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语气自然道:“还有,不是小叔,是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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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章 我全家都是奇葩13
  罗老太瘫坐在沙发上放声嚎哭,不是以往挑唆儿子跟儿媳妇吵架时候的做戏哭,而是知道罗家断子绝孙之后的绝望痛哭。
  钱春玲也在哭,只是没有出声,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看着罗老太绝望的模样和罗建良惨白的脸,她打心眼里觉得痛快。
  “罗建良,将近二十年啊,我们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不是二十天,你娘想抱孙子,我难道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你遇上意外,不能生了,我嫌弃过你,提过离婚吗?没有!”
  她擦了一把眼泪,说:“我怕你伤心,连提都不敢提,这些年你娘明里暗里的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也忍了,她叫我一年四季的喝汤药我也忍了,因为我在意你,我觉得既然我决定嫁给你,就得接受你的家人,她是你娘,是长辈,她把你拉扯大,我退一点也就退了,可你们娘俩真是丧良心,丧良心啊!”
  罗建良捂着脸,既烦躁、又痛苦的说:“已经是这个局面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钱春玲,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你喜欢翻旧账,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总提它做什么?”
  “我偏要提,我为什么不能提?!”钱春玲冷笑一声,语气激动道:“这是我当年脑子里进的水,也是我这些年流的泪,我想提就提,你不心虚的话,拦我做什么?!”
  罗老太哭了这么久,哭声也慢慢的小了,嘶哑着嗓子说:“你给我滚,马上从这儿滚出去!”
  “你以为我还想留在这儿?”钱春玲反唇相讥:“要不是想看看你们娘俩到底能有多不要脸,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看你这副令人作呕的老脸?!”
  罗老太干瘪的嘴唇动了动,色厉内荏的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小谢,我也是女人,明白你心里是什么感觉——不,其实我根本不能真正的理解你跟你母亲所经历的痛苦,相较而言,你们母女俩才是最委屈的人。”
  钱春玲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燕琅,痛苦道:“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当年我跟罗建良结婚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他曾经结过婚,还有一个女儿。那时候他主动追求我,说喜欢我,我被他打动了,这才答应嫁给他,现在回想,我那时候真是蠢!他根本就是为了他自己的仕途,希望借助我们家老爷子的手来帮他父亲翻身……”
  说到这儿,她凄凉的笑了一下,这才继续道:“那时候我们家老爷子还在任上,他对我还有那么点热乎气,那个死老太婆也会做戏,见了人就说我是她亲闺女,叫罗建良好好对我,再后来罗建良他老子翻了身,她就变脸了,话里话外的说挤兑我,说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跟刷锅水一样,在哪儿都讨人嫌,再后来就越说越过分,我跟罗建良抱怨,他就只知道说那是他妈,叫我多忍让一点,忍忍忍,再忍下去我都要成佛了!”
  燕琅静默不语,沈卓风更不会做声,罗建良在刚见到的女儿面前被妻子把老底都掀了,脸上火辣辣的难堪:“钱春玲,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适可而止吧。”
  钱春玲置若罔闻,目光冷漠的瞪着他,继续道:“那几年罗建良还肯收敛一下,现在连做戏都不肯了,这个死老太婆说的更直接,就说我这样不下蛋的母鸡应该识相点,主动让个位置,天底下能生孩子的女人多着呢,就她儿子这样的人品相貌,有的人女人抢着要,呵,她还不知道她儿子才是那只没种的公鸡呢!”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看我家老爷子不在了,我爸爸也退居二线,你们觉得能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了,对吧?!”
  说到这儿,她嘲讽的笑:“这些事小谢不知道,沈上校你是大院出身,肯定心知肚明吧?”
  沈卓风淡淡点一下头,说:“确实是。”
  罗建良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等钱春玲把这些年来积攒的怨气都吐露出来之后,他眉头紧锁,厌恶道:“钱春玲,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听听你现在说的那些话,屎尿屁挂在嘴边,活像是个市井泼妇!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只说我跟我妈的坏处,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处处争强好胜,你从来都只能看见你自己!”
  这一次钱春玲却没有跟他争辩,潸然泪下道:“是啊,我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也曾经满心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泣不成声,却没再理会罗建良,只是向燕琅道:“小谢,你妈妈的事情,我很遗憾,也很抱歉,但今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母女俩的存在,我不会做抢夺有妇之夫这种鲜廉寡耻的事情!”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浸润了两个女人的斑斑血泪,谢雨宁含恨而终,钱春玲面对的也是一地鸡毛,说到底,她们都是可怜人。
  “我相信您不是那种人,”燕琅诚恳道:“您跟罗建良不一样,跟罗家那个老太婆也不一样。”
  她由衷的建议说:“您现在还很年轻,完全可以罗建良离婚,再去组建新的家庭。”
  这时候的人结婚早,谢雨宁还在的话,今年也才三十七岁,钱春玲比谢雨宁还小,撑死了也就三十五岁,她家世相貌也都不错,离婚之后再开第二春并不难。
  “离婚是一定的,至于新的家庭……”
  钱春玲苦笑着摇头:“我是被这桩婚姻折磨怕了,算了算了,一个人到死,清清静静的走也挺好。”
  燕琅听得叹一口气,转向一侧神情恍惚的罗建良,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罗建良回过神来,注视着她那张跟谢雨宁相似的面庞,嗫嚅一会儿,哽咽道:“小欢,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和你妈妈……”
  “……”燕琅:“????”
  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看样子是罗家人出门之前留下没来得及收拾的。
  燕琅倒了一杯冷茶,抬手泼在罗建良脸上,然而在他满脸的愕然神态中,冷笑道:“罗建良,我只想听你怎么解释自己抛妻弃女的事儿,不想听你假惺惺的煽情,有这个功夫我去听一段相声多好,比你说的精彩多了。”
  罗建良慌忙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来擦脸,又劝慰说:“小欢,你不要对我有这么深的误会,我是你的爸爸,你难道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们的血缘亲情是真的,你一味的追求当年的真相和解释,反倒像是一件冷冰冰的理智机器了。”
  钱春玲听得面露嘲讽,沈卓风的眉宇也不禁蹙了起来。
  燕琅情不自禁的摇摇头,说:“我要是能有你这么不要脸,那该有多好。”
  罗建良痛苦的呼唤她:“小欢!”
  燕琅嗤之以鼻:“罗建良,不管怎么说,你当初抛下我母亲跟我回京,这是真的吧?”
  罗建良流着眼泪,艰难道:“是、是真的。”
  燕琅又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一封书信,一句话都没有带给我母亲,这也是真的吧?”
  罗建良哽咽道:“小欢,我,我是有苦衷的。”
  燕琅一伸手,说:“愿闻其详。”
  罗建良情难自已,哭声细碎,断断续续道:“我后悔了,真的,跟钱春玲结婚之后,我就一直沉浸在痛苦当中,我发疯一样的想念你和你的母亲,我甚至想过要回去找你们母女俩……”
  燕琅心平气和道:“那为什么没有回去呢?”
  “那时候我已经跟钱春玲结婚几年之久,也离开你母亲几年之久,我想回去看你们母女俩,我连车票都买好了,临上车之前,我又后悔了。”
  罗建良眼眶湿润,声音颤抖道:“时间过去几年,我并不知道雨宁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你们母女俩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我甚至在想——她会不会也已经再次成家,组建了新的家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再回去找她,会不会使得她平静美好的生活变得破碎,也毁掉她的家庭?我不忍心,也不敢拿雨宁的幸福和你的未来去赌啊!”
  “……”燕琅:“????”
  她坐直身体,认真的询问说:“罗建良,你是不是练过什么独家绝技,作用就是能叫自己变得特别不要脸,特别厚颜无耻?!”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软骨头、臭不要脸,面对一丁点挫折就迫不及待的低头跪舔?你不要脸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恬不知耻那是你本心败坏,凭什么用你龌龊的想法去揣度别人?”
  罗建良语气颤抖,但却坚持道:“不,我真的是为了雨宁好,也是为了你好……”
  “把你的狗嘴合上,马上!你不配说我妈妈的名字,也不配再提起她!”
  燕琅扯动一下嘴角,道:“我就奇了怪了,你没找人打听过我跟我妈妈的近况,没打过电话没写过信,你凭什么就自顾自的想着她改嫁之后另组家庭了?你自己学屎壳郎吃屎趴粪,别把别人想的那个恶心!”
  罗建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小欢,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坏,这对爸爸不公平……”
  “这难道都是我想出来的?!你抛妻弃女是我想出来的?你攀附权贵,欺骗别人感情是我想出来的?我把人利用完了又卸磨杀驴,这是我想出来的?你自己厚颜无耻,自私虚伪,还这样想我母亲,诋毁她早就改嫁另组家庭,这难道是我想出来的?!罗建良,你出车祸不能生孩子这就是报应,就你这种人,生个儿子也没屁/眼!”
  燕琅毫不客气道:“我是真不明白,你可以想象我妈妈改嫁另组家庭,所以退掉车票一走就是小二十年,为什么不能想象她恨你入骨,执意要找到你个龟孙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也没见你找个乌龟壳子钻进去,惶惶不安惊惧而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昨天的情人节,评论里还有人祝我情人节快乐,诸君,我一没有男朋友,二不能出门,我真的快乐不起来啊_(:3」∠)_
  第244章 我全家都是奇葩14
  虽然早就见识过燕琅的嘴炮能力,但现在再次亲眼见到她完成这样出色的发挥,在场的人也不免被惊了一下。
  系统头一个反应过来,啪啪鼓掌说:“秀儿,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倒不是单纯为了耍嘴皮子,”燕琅说:“而是罗建良把事情做的太恶心了。”
  谢雨宁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十六七岁才因为这场运动到了乡下去,她会做什么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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