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5
拍摄大厅里, 孙星耀翩然一笑, “老皇帝占着位置不干正经事, 剧情还怎么发展下去?当然得让他得个风寒什么的, 从此一病不起、整天躺在床上才好。”
林导看着孙总, 表情很是无奈, “其实可以用温和点的办法让太子监国。”
孙星耀大手一挥, “剧情如此精彩,哪有多余时间浪费在过渡情节上?简单粗暴挺好的。”
林导彻底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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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留在屋里品茶,谁知太子去的快, 回来的更快。茶水未凉,他就铁青着脸回到寝殿。
文静有一瞬间的茫然,“早朝已经散了?”这速度也太快了些。
“散朝?”路阳笑意很冷, “根本就没开成!百官告假, 只有我一人上早朝!”
“下马威啊。”文静喃喃自语道。
“他们这是联合起来,故意给我难堪。”路阳在寝殿里走来走去, 神情怒不可遏, “没想到朝野上下, 所有人都听命于宰相!”
“不一定吧。”文静提出不同看法, “这种大规模罢朝, 就算有人心里不赞同, 也不好当面表露出来,只能随大流。”
接着,她话锋一转, “不过大部分人听令于宰相, 应该是没错的了。”
宰相权势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他们是想告诉我,我应该乖乖当个傀儡、传话筒。”起初路阳有多意气奋发,现在就有多沮丧,“老老实实听从宰相的意思做决定,大家就能相安无事。如果不听,我就会变成孤家寡人,站到所有人的敌对面去。”
“也不至于孤家寡人,起码我会站在你的一边。”文静安慰道。
闻言,路阳心里稍稍好过了点。他看了眼文静,问,“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么?”
“有点模糊的念头。”文静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上朝?”
路阳冷笑,“直到我向宰相低头,他们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没有提起归期?”文静再三确认。
“没有。”路阳十分烦躁,“要是确定了归期,我就不用这么焦虑了。”
“原本想着,只是个简单的下马威就算了。既然他们狠得下心,我们也不用留情。”文静给路阳倒了杯茶,“你先坐。”
刚坐到位置上,茶水特有的清香便扑鼻而来,路阳的心仿佛也跟着平静下来。
“用不着去求他们,高明的做法是让他们自己主动跑回来。”文静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口茶。
“你是说……”路阳神色一动。
“我们都知道,他们是在装病。不过我们可以让他们真得病,一种不上朝就康复不了的顽疾。”文静笑了笑,“你不是培养了一帮暗卫么?终于能派上用场。”
不上朝就康复不了的顽疾?
路阳,“……”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文静敏锐地察觉到太子欲言又止,于是笑了笑,“你有什么看法?说出来我们讨论下。”
“让所有官员得病,会不会太狠了点?”路阳婉转表达自己的意见。
文静不以为然,“要么让所有人敬你、拥护你,自发按照你说的话去做,要么就让所有人都怕你,不敢违逆你的意思。两条路都可行。”
“不过从目前来看,第一条路怕是走不通。官员们再敬爱你,也敌不过对宰相的恐惧。”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让他们都怕你。最好让他们觉得,就算得罪宰相,得罪所有人,也不能让你不高兴。”
文静笑语盈盈,说出的话却像刀锋一样锐利。
路阳忍不住动摇起来。
停顿片刻,文静接着说,“只是给他们点教训,又不是真要他们的命。等他们乖乖回来上朝了,顽疾自然不药而愈。若是有固执己见、死活不肯回来的,那就直接病逝掉算了。省的占了重要官职,却整天不干人事。”
路阳恍然大悟。会顽抗到底的官员肯定是宰相的人,能借机铲除掉是好事。
这时,路阳已基本下定决心,打算就这么干。
“百官玩的阴谋,我们用阳谋回敬,让他们不得不听话,不得不服从你命令。”见太子不说话,文静不由歪了歪头,“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觉得你的办法很好。”路阳严肃点头,表示肯定。至于他原本打算带御医上门给百官看病的蠢主意,还是不说为妙。
现在想想,当面戳穿臣子谎言,让所有人下不了台,对他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让官员们主动认输,自发要求回来上朝。
“很好,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文静表情说不出的严肃,“你知道有什么药物能让人染上顽疾么?”
路阳顿时无语。原来到头来,这只是纸面计划,能不能执行还不一定。
“我想想办法。”最终,路阳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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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路阳带上贴身太监外出拜访群臣。暗卫悄悄随行,跟在暗处保护太子安全。
路阳一连走了三家,发现官员都没在家好好“养病”,而是去了宰相府聚会。
闻言,路阳神色越发冰冷。对方的行为似乎在说,没有他这个太子在旁边碍事,大臣们聚在一起议论国事就方便多了。
不过沉思片刻,他还是招呼贴身太监跟上,“走,去宰相府。”
得知太子大驾光临宰相府,群臣有一瞬间的慌张。不过很快,有人率先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向太子施礼,喊了声,“殿下。”
此人正是户部尚书。
路阳没有责问官员们为什么不好好养病,却奔波劳累,专程跑到宰相府聚会。
相反,他若无其事地笑起来,露出喜色,“本想上门探病,没想到大家都在宰相府,这可省了我不少麻烦。”
群臣相顾无言,似乎被这意外发展惊住了。
“我来是为了告诉大家,养好病就去上朝,朝廷和百姓需要你们。”说着,路阳诡谲一笑,“说不定,这病就是清闲出来的呢?议论国事忙一忙,病就全好了。”
户部尚书没能领会太子话中的潜在含义,以为太子天真,真当他们生病了。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脸上却装的毕恭毕敬,“劳太子挂心。”
“宰相呢?”路阳随口问起。
“宰相年事已高,离不得屋,正在卧床静养。”回话的又是户部尚书,“殿下是否要进屋探病?”
“行了,要说的话已经带到,我就不叨扰了。”路阳凝视户部尚书,似乎要记住这个人。
户部尚书全然不当回事。他表面上尊敬依旧,“恭送太子殿下。”
“好好想清楚我说的话。”路阳面向群臣,笑意很冷,“我在金銮殿里等你们回来。”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群臣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既不生气,又不向他们低头,看起来倒像是自信满满,稳操胜券。
“小子狂妄!”太子走后,户部尚书才撇撇嘴,不屑道。
走出相府老远,路阳脸上才显露出怒意。
贴身小太监斟酌用词,小心提醒,“殿下……最近国事繁忙,不宜跟大臣们怄气呐!就算您有什么打算,也得过了这一阵。”
“国事再重要再繁忙,宰相不想参议朝政,就能卧病不起。”路阳冷冷一笑,风暴正在他眼中酝酿。
原本路阳认为,让百官全部真得病太狠。现在他却觉得,最好百官全都不肯服软,死光才好!这样,他才能提拔做实事的新人。
“那现在,咱们?”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询问。
路阳微微一笑,“回宫,等着他们主动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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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忠告,众人并未放在心上。见太子离开,众人继续愉快地交谈起来。
等到各自回家,用过晚膳,快睡下的时候,所有人几乎差不多时间腹痛起来。有人疼的在床上打滚,有人面色惨白,有人汗涔涔,直冒冷汗。
更不幸的是,腹痛是一阵一阵的,仿佛永远不会停下一般。
“快找大夫!”疼的受不了的官员们纷纷嘱咐家仆。
忽然之间,城中的大夫突然变成了抢手货。每个官员都想请大夫,有几家仆从为了争夺大夫,差点打起来。结果大夫却被后到的别家仆从偷偷拉了走。没办法,动手的几人只能停下,跑到其他地方再找大夫。
大夫难请,然而请到就有用了吗?当然不是。
不管是胡子花白、有三十几年行医经验的老者,还是嘴上没毛、刚入行的年轻大夫,都对官员们的阵痛束手无策。老实点的选择实话实说,滑头点的装深沉,先给开了止痛散,然后含糊着说要慢慢研究。
户部尚书疼到想晕死过去,却听大夫在旁边讲要慢慢研究,整个人简直陷入到绝望中。黑着脸唤人送走大夫,他躺到床上,打算硬撑。
他的妻子方氏忧心忡忡,建议道,“老爷,要不让人拿着帖子,去宫里面请御医吧?”
“对,御医!”户部尚书宛如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骨碌爬起,连忙道,“是我糊涂,早该派人去请御医过来看看。我这就安排人去,嘶——”
话还没说完,该死的阵痛又朝他袭来。
方氏脸上带有忧色,“我听随从说,他们去请大夫的时候,好多相熟的人家随从也在找大夫。老爷,你们该不会是在宰……是吃坏肚子了吧?”
她本想说在宰相家里吃坏肚子,不过到底有所顾忌,最后生生改了口。
户部尚书冷汗直流,面色发白,“我又不是没吃坏肚子过,吃坏肚子哪是这症状?再说,随从找来的大夫经验丰富,真要是小毛小病,早就治好了。”
方氏想不出其他可能,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心疼地看着自家夫君受罪,却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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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权没势的只能在城内满大街找大夫,有点权势的,却是赶紧拿着帖子连夜入宫找御医帮忙。
太子宫殿里,黑衣劲装男子嘴角隐隐带了丝笑意,禀告道,“殿下,这会儿官员们都忙着找大夫看病,有人还找到宫里来。”
路阳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以为找进宫里来就有用了么?不乖乖站到金銮殿上,就继续痛下去吧。”
黑衣劲装男子犹豫了下,大着胆子提起,“殿下,依您看,文大人是否可信?”
一提起那个人,路阳的脸色立即变得错杂起来,忍不住露出又爱又恨的表情。
定了定神后,他撇撇嘴,没好气道,“我提出徐徐图之,他宁可分道扬镳,也要马上向高家复仇。可见他是真心痛恨高宁。在对付高家这一点上,我们立场一致。”
“从能力上来说,他的文采的确很好,讲课很有趣,不愧是新科状元。但他不是死读书的人,面对突发情况能应对从容。”
“他似乎有练过武,不但能发现暗卫的存在,还浑然不把你们放在眼里。看样子,实力应该在你们之上。”
黑衣劲装男子认真道,“坦白说,我看不透他。文大人的实力,恐怕……”
斟酌用词后,他说了四个字,“深不可测。”
要不是知道打不过文静,早就揍他一顿了!路阳面无表情地想着。
“这人狠的下手,将来一定会是个厉害角色。”路阳嘟囔了一句。
“不用将来,现在已经是了。”黑衣劲装男子感慨道。
路阳危险地看过去,心说他揍不了文静,揍个暗卫头领还是办得到的。
黑衣劲装男子顿觉毛骨悚然,赶紧道,“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退下了。”边说,边飞快往外面跑。
路阳面色不善,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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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请回来了,这回总该没问题了吧?达官贵人们大多抱着这样的念头。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御医表示,这个案例很奇特,他从未见过,需要花时间研究。
听到又要研究的户部尚书内心深处非常崩溃。他想,该不会御医研究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疼死了吧?
最后,御医采取了跟寻常大夫一样的做法,开止痛药。
然而户部尚书服下止痛药后,效果很微弱。
当天晚上,满朝文武享受了一样的待遇——躺在床上宛若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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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原本约好在宰相家碰面的文武百官纷纷告假。最后,竟无一人到场。
高阳脸色惨白,脸色极为难看,有气无力地说,“去,派人挨家挨户问问,昨晚上是不是满朝文武都遭了殃。”要知道,就连他都没能幸免,疼了一晚上,整宿睡不着。
秦氏不以为然,“相爷,您身子不舒服,还是在家里好好歇息吧。其他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说不定这病啊,就是因为您思虑过度才引起的。”都位极人臣了,还整天瞎忙活什么。
高阳嘴唇抖了抖,似乎被气到了。他这个媳妇,除了有军权当陪嫁外,简直一无是处!
偶尔高阳也会想,如果当初找了个贤惠明理的媳妇,高家会变成怎么样。只是……高阳嘴里隐隐有些发苦,心里清楚——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不会说话,就别开口。”高阳深吸一口气,不咸不淡地斥责了一句——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即使他感到哪里不妥,也必须装的云淡风轻,满不在乎。他冷静,其他人才不会慌了手脚。
秦氏撇了撇嘴,自顾自用早膳。
文静不言不语,无悲无喜。只是低下头的瞬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快意。
高阳转过头,吩咐随身侍从,“去,每家都跑一趟。”
“是。”侍从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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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的很快。稍微一通口风,官员们立马得知,果然所有人都遭了殃。
眼见事态严重,文武百官纷纷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赶到宰相府商量对策。
聚在一起后,所有人第一个反应完全一致——找个位置坐下歇着。等发现大家行为都一样后,他们互望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众人坐定,高阳率先开口,“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了,不知大家有何看法?”
对此,猜测什么的都有。
有人惴惴不安,“这事太古怪了。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联合起来罢朝,犯了天怒?”
有人考虑问题比较实际,“天怒之说不可信。我倒觉得,是有人偷偷在饭菜里下毒。咱们一时不察,所以齐齐中了招。”
有人双眼无神,整个人瘫在座位上,只说了一句话,“不管是为什么,我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心有余悸,纷纷点头附和,“说的太对了!”
所有人里,唯独户部尚书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某个与他相熟的官员发现了他的异样,不禁询问道,“尚书大人似乎有点想法?”
户部尚书是宰相的人。但不得不说,能爬到高位,脑子还是有的。此刻,他环顾众人,面色凝重,“你们还记得昨天太子来过么?”
众人一怔。
有人迟疑着,“你是说……”
户部尚书缓缓道,“昨天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太子说,咱们的病是清闲出来的。如果肯去金銮殿议论国事,病说不定就全好了。然后到了晚上,咱们就真的身体有恙。”
“不可能吧?太子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啊!”有人质疑道。
“如果一直以来,他是刻意收敛锋芒呢?”户部尚书反问。
众人相顾无言。
高阳神色复杂,慢慢道,“还有一件事很奇怪。罢朝已经三天了,太子却坐得住的很,一点没有向咱们服软的迹象。”
“真是太子?”有人低吼出声,眼中浮现出不敢置信,“他在向咱们施压,希望咱们主动低头?”
所有人陷入沉默,没有人答得上来。在联手罢朝的时候,他们总以为不出三五天,太子就会认输。然而现实是,太子丝毫不见动摇,他们却已陷入被动。
有人试图缓和气氛,“这只是猜测,也许不是太子干的呢。”只不过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不是太子的话,那他怎么会不着急?满城那么多人,怎么就罢朝的官员得了怪病?
“为今之计,只能比拼双方的毅力。”户部尚书一脸的沉重,“就这么低头,以后咱们可就得被太子殿下踩在脚底下了。”
有人憋了半天,没忍住,话脱口而出,“这么说,咱们还要遭罪好几天?”边说,他边抖了下,显然被昨晚的经历吓到了。
“我说,谁能确定咱们不是被下毒了?”有人提出异议,“万一是会要人命的毒、药呢?说什么比拼毅力,比到最后不会把性命比拼掉了吧?”
“太子殿下不是说了么?回去上朝就能不药而愈。依我看,还是听他的吧。”旁边立马有人附议。
眼见冒出几人撺掇停止装病,户部尚书冷笑道,“你们以为这样回去了,罢朝的事就能当做没发生过?谁做了什么,太子殿下心里清楚的很。”
见几人消停了点,他才接着说,“放心,不可能是毒、药。满朝文武,总不能一下子全死光吧?”
有人嗤笑,大声反驳道,“为什么不可能?不正好大换血么?不听话的让出位置,让听话的上任。”
众人试着想象了下,立即感到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高阳适时开口,做出决定,“别争了,明天大家一起回去上早朝。”
众人如蒙大赦。商定好细节后,他们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相府。
“相爷……”户部尚书轻轻叫了声,心情格外沉重。他不在乎输一次,他担心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其他人已经打算妥协。强撑下去,只会失了人心。”高阳淡淡道。
“太子既有满朝文武大换血的魄力,又有不动声色制住所有人的能力,看来这次他来势汹汹。”
高阳抬起头,发现天空中乌云密布,风雨欲来,不禁喃喃自语道,“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