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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青雁刚想吃,忽然想起件事情。她先盛了一小碗汤放在段无错的面前,才若无其事地给自己盛汤,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瞥向段无错。
  “不至于这般小心翼翼。”段无错顿了顿,“或者说故意讨好。”
  他轻易拆穿了青雁,青雁两颊一红,仍旧硬气地说:“殿下下厨,我盛个汤本就是应该的呀。”
  虽然很想很想喝一口香浓的骨菇汤,让骨的香和菇的鲜完美融合的浓香顺着她的唇齿装进肚子里,可青雁还是忍了下来。她拿起一只香辣虾,认真剥了皮,递到段无错面前的白碟上。
  抬眼,对上段无错含笑的目光。青雁一怔,一下子想起来段无错不吃辣,她懊恼地伸出手,硬着头皮将那只剥好的香辣虾拿了回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她再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几道菜,不再多事,低着头自己默默地吃。
  她一边吃肉卷,一边暗中观察段无错。见他将那碟麻辣虾端到自己面前,一只一只地剥。剥好的虾放在一旁,他一只也没吃过。
  青雁猜得到他是给她剥的。
  分明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分明他时常喂她吃东西,甚至是享受看她吃东西。在以前,他每每这样做时,青雁十分自然地接受。
  如今再见他动作,青雁却有些不安。头一回,她不能将所有心神都放在食物上。
  她在走神,可脑子里却是空的,分明什么也没有在想。
  段无错将剥好的虾放在青雁面前,青雁别扭地说了声“谢谢”。说完,她懊恼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段无错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拿起一旁的干净帕子反复擦手。只是剥过香辣虾的手指岂是一方帕子能擦净的?
  他修长的手指泛着红。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不喜的辣味儿。
  然后,他将手递给正在吃香辣虾的青雁。
  青雁抬起眼睛望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欠身凑过去,张嘴含了他的手指,将他指上残留的辣全部舔掉。
  青雁偷偷去看段无错,刚好撞上他的目光。她匆忙收回视线,回忆了一下,他似乎望着她的目光里是噙着笑的。
  青雁轻轻翘起唇角,继续吃东西。
  她刚吃完放下筷子,段无错问:“夫人今晚宿在哪里?”
  青雁眨眨眼,琢磨着这个问题。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个院子里只有一个大床给闻溪睡了,隔壁的木板床不舒服。睡这里。嗯,这里。”
  段无错看着她被辣红的樱口,还有唇角沾着的一粒的辣椒籽,笑道:“洗干净,别辣贫僧。”
  青雁抱起小碗,将碗里最后一口骨菇汤喝了,才点头说好。
  在这关键时期,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不是竖着耳朵听风声的。就连见多了大风大浪的白管家,也和那群小丫鬟们一样揣摩着段无错的心思。这关系到他们在府里对夫人该怎么个态度,这种大方向若错了,可就彻底完蛋了。
  听见浴间要水沐浴,得知夫人要搬回主屋了,府里的人个个动作起来,终于找到了方向。
  青雁去浴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丫鬟们对着她的笑脸比以往要灿烂多了。
  丫鬟说要伺候,青雁下意识地将人撵了。她寻了个干净帕子握在掌中,才反应过来她再也不需要敷眼了,顿时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
  敷眼之痛宛如凌迟,如今再也不需要日日忍受这样的痛啦!
  青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单纯沐浴。
  她回到寝屋的时候段无错并不在,她从抽屉里取出之前看了一半的话本,抱着它挪到床里侧,一边认真地看,一边等段无错。
  书里的厨子做的烤全羊皇帝吃了都说好,她看得正开心,脚腕上一凉,不由回头望去。
  段无错握着她的脚踝,颇为嫌弃地说:“夫人的脚指甲该剪了。”
  青雁伸长了脖子瞧了瞧,心虚地说:“天天种菜喂鸡很忙的……”
  “夫人心向往之,怎能不成全。”
  青雁明智地没有吭声。
  段无错微曲的食指刮过青雁脚背的弧度,在她小巧的小脚趾上捏了捏,然后放开青雁,转身去拿了小圆剪。
  他坐在床边,将青雁的脚踝搭在他的腿上,一手捏着她的脚趾,一手握着小圆剪为她修剪指甲。
  青雁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慌忙说:“我、我自己来吧……”
  青雁往后缩了缩。
  段无错在她的脚背上拍了一下,瞥向她的目光警告她不许她再动。
  “我自己来吧?”青雁又重复了一遍。
  段无错没有搭理她,已经再次低下头继续给她修剪。
  大抵是因为寝屋内燃着比平时多了几倍的灯,床幔内不似往昔昏暗,青雁看得清段无错低眉专注的样子。
  青雁凝视着段无错的侧脸,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何同样的相处方式,今日她竟会觉得各种别扭。
  因为,从今日起,她不再是花朝公主,她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大部分读者看文的心态应该是这样的——
  看之前:这章是结局章么?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看完后:好像没完结!那明天是最后一章吗?不能吧?也可能吧?
  别猜了,算上番外全文313131
  第82章
  翌日清晨, 青雁醒得很早。她醒来时, 段无错还在睡着。对于多眠的她来说,鲜少醒得比段无错早。
  她偏过头, 望着近在咫尺的段无错好一会儿, 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段无错搭在她腰侧的手腕,一点一点钻出被子。她动作缓慢轻柔,一直瞧着段无错, 不想将他吵醒。她慢慢挪到床尾,再从床尾爬下床。她坐在床边,一双赤足踩在地面上。身上的雪肌玉骨, 只用搭在腿上的床幔虚虚半遮着。
  衣服凌乱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却握着衣服犹豫了一下,松了手,衣服重新落回地面。
  她轻轻蹙起眉,又捡起地上的衣服,这次出气似地扔得更远了一些。
  她不想要花朝公主的任何东西了。
  可是她没有衣服穿。她攥着搭在腿上的床幔遮了遮, 亦是徒劳。总不能将这床幔拆了剪了。她环视屋内,视线落在床尾衣架上的干净僧衣。她立刻弯唇一笑, 踮着脚角走过去,取下僧衣穿在身上。她身量娇小, 段无错的僧衣穿在她身上,衣摆及地,两侧露出她皙白的小腿。
  “夫人也想出家?”
  青雁吓了一跳, 忙回头望向段无错。他支着下巴瞧着青雁,目光清朗没有半分刚睡醒的睡眼惺忪,显然早已醒来不知道看了青雁多久。
  “不想穿以前的衣服了。”
  青雁拿着剪子走到一旁坐下,将曳地的衣摆剪去一截。她低着头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冲段无错弯起眼睛笑:“殿下再借我一条裤子呗?”
  段无错瞥了一眼凌乱堆在地上的衣服。
  青雁小声解释了一句:“跟花朝公主有关系的东西我都不想要了。”
  段无错未曾问过,可是昨天晚上唔嘤间,她主动将替嫁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段无错。然而青雁并不知道段无错信没信,他甚至没让她说完就堵了她的嘴,并且捏她的耳朵让她专心,明显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段无错挺无语地看了青雁一眼。
  然后,他令人请了裁娘。
  青雁急急说:“成衣最好!”
  于是,裁娘来的时候带了四五套款式新颖的成衣让青雁挑选。先让她挑选,再给她量身子定做。
  两个裁娘瞧着青雁穿着僧衣,心中惊骇不已,勉强保持镇静。被青雁这一身僧衣惊着的何止是这两个裁娘,府里的下人看见青雁的穿着都是分外诧异。联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言归于好,下人们在心中默默猜测着也不知道殿下和夫人昨天晚上都玩了什么新奇花样……
  青雁从来没有这样仔细挑过衣服。侍女将裁娘带过来的几套成衣展开,她小心翼翼地去摸料子,仔仔细细地挑选。
  她的眼睛里有光。
  青雁之前能穿暖和就好,哪里顾得上是不是好看。假扮花朝公主的这段时间,绫罗衣无数,她觉得好看,却觉得这些衣服都不是她的,她只是暂时穿穿,没有太多喜欢的感觉。
  可是眼前的衣服不一样,这是她的衣服。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买新衣服了。她的唇角一直翘着,本就爱笑的她丝毫不隐藏满心的欢喜。
  两个裁娘对视一眼,都不太理解青雁的心情。
  段无错瞧着蹲在地上摸裙摆的青雁,皱了眉。然后,他偏过头吩咐:“长柏,吩咐下面的人将京城适合夫人尺码的成衣全买回来。”
  长柏收回悠长的视线,恭敬地应下,转身出去办。
  青雁仰起脸,惊讶地望向段无错:“都买回来?都是给我买的?”
  段无错叹息,道:“起来。别丢人现眼。”
  “丢人了……吗?”青雁站起来,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两个裁娘。
  两个裁娘恭敬地垂眉低眼,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当日,满京城的成衣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明显有人故意散播了消息,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知道了青雁是假公主的事情。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在于多少,在于能不能克制。今天街头巷尾间,都在议论纷纷假公主的事情。没有战争的太-平日子,说闲话成了一种乐趣。
  “啧,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冒充公主!而且还嫁给了湛王!”
  “湛王是什么样的人?别以为他出家了就真的成了佛了,骨子里凶着哩!这假公主恐怕活不久了咯!”
  “这事儿是昨天捅出来的。要我看啊,那个假公主昨儿个就已经一命呼呜了。骗了湛王的人,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不能的,不能的!”
  “就是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可能连全尸都没能有哦……”
  议论纷纷间,最初的看热闹逐渐变成了幸灾乐祸。
  可又过了大半日,看着一辆又一辆装着成衣的马车往段无错府中去,围观群众有些不明白怎么个回事。
  有好事之人偷偷溜到成衣店听了一耳朵。
  湛王府的下人亲口说:“夫人能穿的尺码全部要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故意散布消息的人是沉寂许久的真善郡主苏如澈。自从出事,她闭门不见客,整日呆在闺房里,心情郁郁。今日心情倒是大好,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喜笑颜开。
  “消息都传出去了?”她问。
  侍女道:“姑娘放心,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说不定街头巷尾间所有人都在看假公主的笑话呢!而且消息很快就会传出京城,整个天下都会知道的!”
  苏如澈满意极了。
  “没想到居然是冒牌货。”苏如澈的目光有嫌恶,有仇恨。厌恶自己败给了一个冒牌货。
  “就算是冒牌货,却也是湛王妃。”苏如清站在门口,含笑望着苏如澈。
  她今日省亲归府,刚刚在前面与母亲说话,然后过来“看望”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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