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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段无错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视线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诧异道:“吃完那么久,怎么还那么红。”
  青雁不知道自己的双唇是不是红,只茫然地望着段无错,打了个哈欠。
  段无错刚一松手,青雁泥鳅般钻进被子里,接着又打了个哈欠。她想了想,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又把身上的被子往床外侧扯了扯,给段无错留出些。
  这个时辰就睡,似乎太早了些。这不是段无错往日的作息。他立在床边,垂目看着青雁扯动被子,一只小手在鸳鸯红被下若隐若现。
  罢了。
  反正他已决定放弃手中一切离开京都,余生似乎都不必像之前那样忙碌,时时警惕绷着神经。
  段无错放下了遮光的繁厚床幔。
  青雁合着眼,感觉到段无错的靠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烤羊腿太过美味,她连动都没动一下。已然没了对段无错身体接触的防备和抵触。
  青雁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段无错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身侧的系带,然后探入她肚兜下,轻覆,继而捏了捏。
  段无错忽然想,若将她养得珠圆玉润,她全身都是这样的软肉,倒也不错。
  青雁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她慢慢转醒,段无错收回手,将她的衣服理了理,连细带也工整系好。
  她一动不动,假装自己睡着了。等了好一会儿,身侧的段无错都再没动静,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打了个哈欠,重新睡着了。
  她果真如她自己所料睡了五个半时辰,她醒来时,段无错早已不在她身边。青雁揉了揉眼睛,抱着枕头问:“殿下昨天烤了几只羊腿?”
  闻穗蹲在床边给她摆鞋子,说:“三只,都被夫人吃了呀。”
  “哦……”青雁尾音拉长,有些沮丧。怎么就烤了三只呢?她以为他会多烤些,厨房还有剩呢。
  下次能吃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呢。青雁不死心,当日让府里的厨子又烤了羊腿,可全然不是那个味道。向来嗜肉的她,头一回觉得肉还有不香的。她仍旧不死心,第二天又让侍女到府外有名的酒楼去买。
  买回来的烤羊腿的确比府里厨子所做好吃了很多,可是仍旧不是那个味道。她哼唧了两声,扒拉了几块做配的芹菜,然后沮丧地将烤羊腿分给了下人。
  她闷闷不乐,这两天被分到许多烤羊腿的下人却个个开心得不得了,口水流了那么多。甚至有人又给她说了几家烤羊腿出名的酒楼……
  又过一日,宫里忽然来了懿旨,宣青雁进宫。
  青雁顿时一惊,感到不详的预感。可是她又躲不过,只好换上稍微正式些的宫装,带着闻溪进宫去。
  到了广福宫,宫人禀告太后正在午憩,让青雁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传召。
  青雁进了太后的寝殿,偷偷瞧了一眼太后的神情,然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赐座。”
  待青雁坐下,太后问了些吃住可还习惯的问题,青雁小心翼翼地一一作答。
  太后话锋忽然一转,道:“听说你原本不想嫁给湛王,很想入宫。甚至还有过嫁给珉王的心思?”
  青雁一怔,立刻想到定是苏如澈告诉了太后。她立刻起身认错:“儿媳原本听信旁人对湛王的诋毁,才不想嫁给他。”
  “旁人的诋毁?”太后眯起眼睛。
  “是……”青雁低着头,吞吞吐吐,“是真善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么么艹(如有遗漏不是晋江抽了,就是你太美,或者我瞎orz)
  第43章
  “儿媳听说湛王很凶, 以杀人为爱好,更是仇人遍天下。所以才生了不敢嫁给他的心思……”
  青雁偷偷去看太后的表情, 莫名希望可以在太后的脸上看到那么一丁点儿子被污蔑时的愤怒。
  可是没有,她神情淡淡,甚至口吻寻常地说:“湛王的风评是不太好,也的确不是良婿。”
  ——好似被指责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的儿子。
  青雁轻轻蹙眉。
  太后对于青雁的说法轻易信了。她已知苏如澈对段无错动了心,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故意在青雁面前说段无错的坏话,让青雁主动放弃嫁给段无错, 这再寻常不过。
  她也没当回事。苏如澈不善,她早就知道。不过这不重要。
  她说:“因湛王如今仍在寺中未曾还俗,你们还没有夫妻之实。那么公主可有想过另觅良缘。”
  青雁惊讶地抬起眼睛,对太后说的话简直不敢置信。她小心翼翼地说:“儿媳已与湛王成婚了……”
  “他若死了, 你贵为陶国来和亲的公主自然不必为他守着。凭着你的身份和仍旧清白的身子不管是入宫为妃,还是另嫁羿国京都翩翩少年郎, 只要哀家愿意帮你, 都不是不可能。甚至, 你若想谁也不嫁, 哀家也可送你个新身份再给你万贯钱财, 择一小城悠闲度日。”
  青雁樱口微张,怔怔望着太后。
  太后对于青雁惊讶的反应并不意外,她说:“听说你与湛王成婚之后,他时常回府。”
  青雁动作有些僵硬地点头。
  太后起身, 走到一旁漆木柜子前,在小抽屉里取出一个漆黑的小瓷瓶。
  “好孩子,过来。”
  青雁走过去。
  太后拉起青雁的手,将小瓷瓶放在她的手中,说道:“这是无香散,无色无味兑在饭菜里,试毒的银针也不会变黑。你只要趁机放进湛王的吃食里,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哀家来做。”
  青雁的手抖了一下。
  太后握紧青雁的手,裹着她牢牢握住黑瓷瓶。她望着青雁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公主可要握紧了,别轻易摔坏。”
  “是……”
  “退下吧。”太后走回太师椅慢慢坐下,端起茶盏来。
  青雁行了礼,走了两步,还是回过头来望向太后,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太后为何要这样做?”
  太后笑笑,没回答,先问:“你可知为何先帝九子,不是早夭就是残疾?”
  青雁纵使心里有了猜测,也不敢贸然回话。
  太后继续说下去:“很多人说陛下处处不如湛王,他们两个都是哀家这个正宫所出。他手中权力太大,早晚会因为狼子野心觊觎皇帝的江山。世间很少两全,哀家只好为了陛下做这个恶人。”太后顿了顿,“你既为陶国的公主,也当明白宫里的斗争一向如此。”
  青雁心情复杂地退了下去,手里攥着漆黑的小瓷瓶。
  太后从开着的窗户望着逐渐走远的青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她并不觉得青雁有毒死段无错的本事,确切地说她太了解小儿子的本事,他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毒死。
  她说过,她并不想要段无错的性命,毕竟是亲儿子。她有别的目的。
  太后慢慢勾唇,笑意凉薄,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
  青雁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时,莫名想起了阿娘。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天下做父母的,大多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偏心这种事在于是多还是少。
  她怪阿娘将她拿去换两个馒头吗?
  小时候被刁奴打骂,或者年节时,偶尔也怪过。可是,她只要一想到阿娘哭着跪下来求婆子善待她,她也就不怪阿娘了。
  那个时候弟弟大病一场,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银,连房子都被押了去。就算是去乞讨,连个接剩饭的碗都没有。
  她虽入了奴籍,虽日子不算好,可至少没有饿死。也不知道这些年阿娘和弟弟过得如何。她走那天阿弟昏昏沉沉睡着还发着烧。她甚至不知道阿娘和弟弟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分明已经很多年不会去想起阿娘和弟弟,可今日却因为手中沉甸甸的毒-药而忽然想起了家人。
  她忽然觉得阿娘对她也是很好的,虽然也会偏心,可至少不会像太后这样因为偏心要另外一个孩子的性命。
  刚刚青雁进到太后寝殿时,闻溪并没有跟进去,不知道太后与青雁的对话。闻溪瞧出青雁的神情不对劲,青雁不说话的时候也会自然地翘起唇角,不是眼下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以为青雁还在记挂那个小姐,沉着脸说:“有些你那个小姐的消息了,但是还不确定。也就最近这几日就会送回确切的消息。”
  青雁轻“嗯”了一声,再没吭声。
  到了府门,青雁下了马车往后院走,问:“闻溪,你说湛王今天会回来吗?”
  “不知道。”闻溪的声音硬邦邦的。
  青雁继续往后院走,不经意间看见长柏和闻青站在抄手游廊里说话。她眉心轻轻蹙起,问:“这府里的下人都是长柏从宫里挑的吗?”
  “除了白管家身边的那几个,其他的都是。”
  青雁忽然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走,我们去永昼寺。”
  “现在?”闻溪惊讶地问。
  青雁点头,已经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长柏抬头时,刚好看见已经往这边走的青雁忽然转身,身姿轻盈,裙角翩飞。长柏恍惚了一下。
  青雁如今住的这宅院距离永昼寺可不算近,驱车要两个多时辰。青雁坐在马车里,掀开垂帘,从轩榥望出去,堪堪见到远处的山间寺宇,晚霞烧满天。当她到达永昼寺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闻溪古怪地看了青雁一眼,说道:“你确定要夜入寺庙?也不怕方丈将你赶出来。”
  “那闻溪姐姐带我翻墙!”
  闻溪下意识地想要训斥她不成体统,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闻溪早已不再对青雁的举动过分挑剔评判。
  而事实上,青雁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段无错已经得了消息知道太后给了她无香散。
  段无错笑笑,没怎么在意,悠闲地搅着缸中腌浸的雁心兰,淡淡的酒香飘出来,在山寺间这处僻静的小院中慢慢氤氲着。
  一个小和尚在木门外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直到段无错侧过脸看向他,小和尚才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走进来,不好意思地说:“不听师兄,有人找你。”
  “什么事?”段无错握着长木勺盛雁心兰的汁液,他以为是寺中哪位老和尚又要找他过去说佛理。
  小和尚扭捏了一阵,脸上忽然红了,段无错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道:“不妄师弟六根似不大清净。”
  不妄小和尚才八岁,听段无错这么说脸蛋更红了,他急急解释:“不是我!是你娘子找上门了!”
  说完,小和尚转身一溜烟跑远了。小和尚很不理解,都是念着同样的经文吃着同样的斋饭拜着同样的佛陀,不听师兄怎可连五戒都不守,还能有娘子……
  不听师兄的娘子可真好看呀。
  不妄不到一岁被送到山上来,他长这么大几乎没见过女人。原来女人那么好看的吗?和他们这群山里的和尚完全不同,而且也不像师兄们说的那么可怕……小和尚不妄突然之间对师兄们所言“女人如恶鬼”的说法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永昼寺在山顶,从山下到山顶修的石阶很高。青雁一口气走上去,气喘吁吁,双颊也因为走了太久而绯红着。天际晚霞还余一点红,红不过她的双颊。
  大师兄不嗔立在寺门前,不敢擅邀她入寺,请她稍后,派人去知会段无错。不嗔垂目,一粒一粒捻着佛珠。
  段无错走来时,便看见一群和尚躲在门后,偷偷往门外看,隐约还能听见他们的小声议论。
  “……这个就是不听师弟的娘子?”
  “你们闻到了没有?好香啊,女人身上都这么香喷喷的?”
  “之前还在寺里避雨夜宿,那时候遮着脸没看见长什么样子。没想到……”
  段无错轻咳一声,道:“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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