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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她嫂子 第78节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名字和她身边夜梅同音的婢女,一个伺候人的比叫人伺候的还端着派,她脑子里弯弯绕绕转了一通就觉得裴都和叶眉两个有什么牵扯。
  想她大哥柳大公子原先身边伺候的那几个大丫头,四个里头就有两个被拔成了侍妾,这种事情她是见得多了。
  柳芳泗一向不大聪明,华阳长公主戳着她脑门儿教导了十几年也没能把她脑子里的那根筋拨灵通,她动起脑子来实在是有些唬人,一个人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自觉想得清楚明白了,她当下就要过去找叶眉学她亲娘那样收拾人,好在叫身边两个丫头给拦住了,第二天老夫人又叫准备裴昕的亲事,一时也就把这事儿给丢到了脑后。
  本来她都快把那天晚上她费心费力动脑子得出来的结论忘了,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婢女瞎摆话,嬉闹间说起了叶眉,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差要叫叶姨娘了,柳芳泗立时记忆回笼,火冒三丈,这就冲去书房找叶眉算账了。
  刚巧又碰上裴昕去裴都书房取书,正找着叶眉说话,三个人凑了一起,就这么起了事儿。
  宁茴走上朱红色的长廊,奇道:“榕春,你知道得好详细好清楚啊……”
  榕春抿唇笑着回道:“老夫人不喜出门去,但也不能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她老人家在这府上几十年,总是有些门道的。”
  宁茴点头,扣着兜帽罩在头上,边走边道:“说得也是。”
  他们这一路不疾不徐地过去,宁茴还以为差不多了,未曾想到了书院儿门口里头正是热闹。
  天上飘着雪,他们也不嫌冷,都立在院子里。
  柳芳泗现在气都快被气死了,她是来找叶眉那小贱蹄子茬的,可不是来受裴昕这个小姑子的气的。
  “裴昕,你给我闪开,这有你什么事儿?!”说着直接动手拉扯了起来。
  裴昕被扯得晃了两下,冷眼看着她,柳芳泗被她这眼神一瞧更是气愤了。
  她才是她嫂子!
  她现在费心费力地给她操持婚事,她裴昕在这儿给谁摆脸色呢?!
  柳芳泗狠狠地剜着她,“怎么着,我教训个丫头都使不得了?”
  裴昕拨开她拉拽的手,“万事讲个理字,二嫂无缘无故动手,当然使不得。”
  “无缘无故动手?”柳芳泗跺脚,怒道:“不安于室,勾引爷们儿,我还不能教训她?你一个未嫁的姑娘,谁给你的脸和底气管你兄长院子的事?”
  柳芳泗气昏头,口不择言,“怎么的,这还没嫁进王府做妾呢,就和这些想爬床的惺惺相惜了?”
  这话刺得裴昕脸色越加不好看,咬牙道:“柳芳泗!”
  “嫂子都不会喊,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柳芳泗趁她不注意上手就把她拽了过来,两步上前捏着后头叶眉的手,侧身一反将人推倒在了庭院雪地里。
  叶眉跟在裴都身边伺候好几年了,裴昕和她的关系可要比和柳芳泗好得多,哪能看着柳芳泗折腾人的,又上去拦人。
  这两人一动手拉扯,两边的侍女也跟着上去,橘杏梨蕊夜梅夜竹,不说真打起来,但拉过来拉过去的也很是不像样。
  她们这热水朝天的,本来应该是当事人之一的叶眉倒是逮着空隙退到了一边。
  榕春看着院子里混乱的情况,给宁茴撑着伞的手动了动,询问道:“少夫人,这里头愈发不像样了,奴婢去叫她们停了?”
  宁茴转了转眼珠子,站在半开半掩着的院门口小声道:“不碍事,大冬天的跳着暖和,让她们多跳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她伸着手指头往里指了指,眸子清亮,“你看,她们跳得多开心呐。”
  榕春:“……呃??”
  宁茴眨了眨眼睛,又把手指收回了毛绒暖和的斗篷下。
  突然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吓了宁茴一跳,她连忙转过头去却见几步远处裴都一手握举着洇染萱花的油纸伞,一手握着书卷,一看便知这是刚从应天书院回来。
  一声月白色的外罩披风,清和儒雅。
  裴都与她对上视线,含笑唤了一声大嫂。
  想到她方才说跳得开心的一个是他夫人一个是他亲妹妹,这还被撞了个正着,宁茴有些尴尬。
  为着缓解这份不自在,她伸手就要推门,打算立马进去制止这群瞎蹦跶的女人们,谁知指尖刚触到面前冰冷的木门面儿,就听见里头柳芳泗一声痛呼。
  第九十七章
  宁茴被她这突然一声弄得手一抖, 门枢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去。
  院子里因为突然的状况有一瞬安寂,但很快就有了响动,夜梅夜竹忙是上前搀扶倒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的柳芳泗。
  雪地里的人印子明晃晃地摆着, 她绷脸咬牙站起身来,眼里喷着火, 瞧着那架势像是要把对面还未反应过来的裴昕给烧成碳灰。
  这一下摔下去实在是有些疼,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颤, 但柳芳泗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早就看裴昕这个贱人不顺眼了,以前也是看在裴都的面子上,有些事情上受了气忍了也就忍了, 但姑奶奶她今天忍不了了!
  她挣开夜竹夜梅的手, 一甩袖子,直接就朝裴昕扑了上去, 饿狼扑食, 不外如是也。
  她那在雪里蹭得通红的手巴掌扇上去的时候, 裴昕都还是懵的。
  裴昕也是真觉得自己无辜, 她刚才只是稍用力把柳芳泗扯着她袖子的手扒开, 可没想着推搡人, 分明是她自己踩地上滑倒的,这怎么把账尽往她身上算的?!
  世家小姐少有会亲身动手上去干架的,自小的教养和从始至终端着的仪态不允许她们这么做。
  在遇到宁茴之前,柳芳泗混是混了点儿,脾气躁是躁了点儿, 但也从来没跟人干过架,后来、后来……算了!后来的事不提也罢!
  到底是有过经验的,柳芳泗动起手来裴昕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她把裴昕摁倒在地上时候,恨恨地想:都是姓宁的那个女人的错,要不然她柳大小姐怎么会沦落到行这泼妇之事!
  两位主子打的热闹,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下人们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动作,还是夜梅夜竹反应最快跑上前扒拉人。
  但现在柳芳泗明显占大优势把人压着打,这两人拉架的时候自然不大走心,你拉一下我拉一下,愣是没把人拉起来。且这架没拉开不说,反倒又添了柳芳泗的气焰,越打越厉害了。
  这是真不像样了,宁茴使了个眼色,榕春会意上前,“都愣着干什么嘛?一个个全眼瞎了?还不快把二夫人和大小姐拉开!”
  她这严词厉喝一出口,院子里人也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拥上前。
  人多力气大,柳芳泗再是扯着人不放也无可奈何。
  宁茴站在院子里铺着的石板路上,先是看了眼橘杏梨蕊这边搀着的裴昕。
  发髻散乱,脸也肿着,眼红了一圈儿。
  她今日本穿着粉色的交襟衣裙,在雪里这么一番折腾早被洇湿了大半,颜色变得深暗了些,束腰的带子松了一半,松垮垮地半圈在细腰上,狼狈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和她比起来柳芳泗就好得多了,只是先前摔得太重,后头又来一场剧烈运动,腿脚似乎出了点儿问题。
  宁茴看来看去,与青青草原说道:“看来还是我最厉害。”她们这架打得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青青草原趴在水池边,斜了斜熊猫眼,“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你可以在裴家的女人圈里称王了,崽。”然后它就是王的爸爸了,嘻嘻。
  宁茴谦虚地摇了摇头,“哪里哪里。”
  一人一熊猫侃着话,裴昕现下却是头昏眼花。
  自打朱氏死后,她一改往日的性子变得沉默安寂了许多,但并不代表着她就没脾气了。
  因为上一辈的事,她在裴郅夫妇面前自然气短,但柳芳泗……她可向来不欠她什么!
  这样想着,趁着诸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裴昕快步上前将方才柳芳泗甩给她的那巴掌甩了回去。
  啪的一声,当真是响亮。
  “裴昕!!”柳芳泗气血上涌,整张脸连着被扇的那一块涨得通红。
  眼见着事态又起了,裴都总算是撑着伞慢步从门外头走了进来,“这是在做什么?”
  他声音是惯来的温和,偏偏就将这两方冒着的火灭了个干净。
  “哥……”裴昕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看着他时眼里蓄满了泪。
  她先出了声,柳芳泗不及她快,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裴都将手里的书递给叶眉,微微笑道:“可不要告诉我你们是在玩闹。”
  “柳……二嫂无缘无故与叶眉动手,我看不过拦了她,争执间二嫂踩滑倒了地,上来就打人,我……”
  “我呸!”柳芳泗捂着脸打断了裴昕的话,“这话说得你裴昕清清白白不得了啊,合着全是我一人的错了!”
  她伸着手就差往裴昕脸上怼了,“我教训一个不知事的下人轮得到你来多嘴多话,还有,要不是你推我,我能摔地上?!”
  裴都转眼看着她,柳芳泗本来还想说什么,莫名地就噤了声,底气不足地叫了声夫君。
  裴都不作回应,看了眼叶眉才问柳芳泗道:“叶眉又犯了何事?”
  柳芳泗哪敢在他面前说什么爬床,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能说个所以然,到后头口里连声儿都没了,显得有些心虚气短。
  “行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也该是够了。”终是裴都出声打破了凝滞,他表情不变,“你自回院子去,万事适可而止。”
  柳芳泗有心和他再掰扯掰扯今日这事,只是腿上的伤实在是不大好,在夜梅夜竹半劝半拉下,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从宁茴身边路过的时候,还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她走出门,摸了摸自己红肿的侧脸,眼瞥着庭院里的裴昕,牙齿磨得霍霍作响。
  好你个裴昕,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论折腾人,她柳芳泗就从来没输过!
  “走,回长公主府!”
  夜梅惊道:“现在回公主府作甚?”
  柳芳泗瞪了她一眼,笨死了,怎么比她还蠢呢?这当然是找她娘出主意啊!
  她是蠢,也琢磨不出什么好招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裴昕那个小贱人,但她娘华阳长公主聪明啊!
  今日这仇不报,她是怎么地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柳芳泗往回娘家华阳长公主府哭天抢地求老娘支招儿去了,这头院子里少了她瞬间安寂了不少。
  裴昕小心翼翼地偷瞧着裴都的脸色,“哥……”
  裴都没有应,目光定定,好一会儿才转向看戏的宁茴,缓声道:“让大嫂看笑话了。”
  宁茴干笑了笑,她确实看得挺乐呵的。
  只是这一趟她倒是白跑了,早知道裴都回来了,她也就不出来吹这么回冷风。
  “风冷天寒,大嫂要不要进里屋喝杯热茶?”裴都说得温和客气,笑着时候更是叫人如沐春风,但宁茴却偏是觉得不大自在,拒绝了喝茶的话,又带着榕春几个原路回去了。
  院子里没了外人,裴都举着伞上了檐下石阶,抖落伞面儿上覆着的薄雪,与裴昕道:“你进来。”
  裴昕紧紧地搂着身上的衣裳,被梨蕊搀着进了里去。
  裴都坐在榻椅上,手肘撑抵着小几,温雅清贵,“今日早朝定王被停夺了职。”
  裴昕惊了一下,忙问道:“这、这是为何?”新年第一天上朝就被停了职,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现下这模样实在是入不得眼,裴都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内中原由不清楚,总归是惹了圣上厌烦就是了。”要不然也不会选这样个时候,在朝政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全然没有给定王丁点儿面子的意思。
  裴昕:“怎么会这样?!”
  她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担忧,裴都不紧不慢地饮了口热茶,他这个妹妹啊,以后的日子可有得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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