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直到知翡过来敲门，谢珩才回过神来，叫知翡进来。
进来的不止知翡一个人，还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佝偻着腰的人。从他的站姿便能看得出来这是宫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在谢珩不远处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是皇后派你过来的？谢珩一猜便知。
是，奴才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小春子，皇后娘娘让奴才来传递消息。小太监的声音略微有些尖，是关于大人之前问的事情的消息。
你说吧。谢珩看了一眼知翡。知翡立刻查看了一下门外，再把门紧紧关好。
皇后娘娘查了自陛下登基后的所有档案，发现二十年前陛下曾极其宠爱一位昭贵人。这位昭贵人宠极一时，陛下只要去后宫就会去看昭贵人，几乎忘了后宫还有其他人。这位昭贵人名字便叫做谢清婉。小太监不疾不徐的讲述道。
还有呢。谢珩的手隐忍地握紧。
具体的情况已经查不到了，只知道这位昭贵人后来怀了孕，孕中被送到了七鹊山的行宫准备待孕。谁知当晚昭贵人难产，连带着小皇子也一起没了。小太监声音微颤，这个皇子就是记档在案的七皇子。因为母亲和皇子都已经殁了，又过去这么多年，陛下刻意不提，所以并没有多少人记得此事。
那七皇子是什么时候生的？谢珩追问道。他的手握紧了桌子的一角，握得双手发白。
盛德七年腊月。小太监声音微微发颤。作为皇后身边的太监，他自然知道这些消息意味着什么。
好好。谢珩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他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中乱糟糟的。他挥了挥手，示意知翡带小太监出去。
知翡心中也一惊，但是他还是忍下心中的震惊，带着小太监出去，并且关好门给谢珩留下一个私人的空间。
因为他知道谢珩的生日也是盛德七年的腊月十二。当时具体的情况他并不知道，但是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巧，巧到可疑。
谢珩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对于自己出生时候的情况，他自己知道的也不多。母亲很少提到他出生时候的情况，大多只是提他小时候的趣事，他之前也不曾想起来问这些。
可是如今他的确不得不怀疑他的出身。
皇帝很喜欢拥有谢家人的容貌的年轻女子，他的嫡亲姑姑谢清婉的牌位只能放在暗格里，谢清婉是皇帝宠爱的昭贵人，昭贵人与母亲在同一月产子。
这些线索连起来，背后的信息让人不寒而栗。
谢珩第一次如此慌了神。他自幼胸有城府，是最有主见的人。但凡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少年老成，心思诡谲。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拿不定主意。
他不知道要不要去问母亲事情的真相。虽然他相信母亲一定会告诉他实话，可他也怕问到的结果并不如他所愿。
若真的如他怀疑的那样他便真的不知道在谢家如何自处，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皇帝。
谢珩的心里慌张，手心里逼出了一层薄汗。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却越走心里越是烦乱。
他猛地推开门，却见知翡就守在门口，在寒风中替他守着门。见他出来露出一个笑容，小声的叫了一声少爷。
外边就这么突然的下起了雪。刚开始下，雪花还小小的，落在地上便化开。只是看样子雪会越来越大，乌云也遮住了月光。
少爷？知翡不知道谢珩想要什么。
知翡，你去备马车。谢珩心里做出了决定。
少爷，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已经下雪了。知翡没想到这么晚了谢珩还准备要出去。
还能去哪儿。谢珩轻哼了一声，语气轻快了许多，还不快去准备！
知翡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去准备马车。
等马车准备好，外边的雪已经有些大，在地面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知翡替谢珩拿了一件厚厚的斗篷，还在马车里备了火炉。
马蹄落在地面上发出嗒嗒嗒嗒的响声，留下一串马蹄形的脚印。马车直接到了楚家的小门，谢珩跳下车来，和知翡一起敲门。
此时此刻楚凝刚刚沐浴结束，只穿着亵衣在生着火炉的温暖的屋子里准备上床睡觉，他刚走到了床边，就听到门口有动静，以为是长明过来，便走过去查看。
楚凝打开门，谢珩随着一股冷气，带着几片雪花就把热气腾腾的楚凝抱在了怀里。楚凝一时没有防备，被谢珩裹紧斗篷里，因为受到惊吓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楚凝也顾不得记起他们之前还因为北境小王子的事情在怄气，只记得谢珩冒雪前来的惊吓与惊喜。
就连外边的风雪，似乎在这一瞬间也温暖了起来。
因为情难自制楚楚。谢珩低声非要蹭在楚凝耳边说道。
想楚楚想得非要见一面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不由自主就开始黏黏糊糊，恋爱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后边会有一点夺嫡的情节，作者没有夺嫡智商，会写的简单粗暴且没有逻辑
第39章 喜欢
楚凝不知道谢珩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情话, 让他完全招架不住。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贴在他耳边说，就好像在他心里说一般, 让他心里止不住的痒。
整日里就会胡说八道。楚凝下意识地反驳着，心里却越发觉得暖洋洋的。
其他的是胡说，想楚楚可不是胡说八道。谢珩在楚凝白嫩的脖子上咬了一下。他一双手抱在楚凝的腰上, 缓缓地摩挲着。
楚凝忍不住惊呼一声, 连忙后退着，你的手好冰！还往别人衣服里塞！
但是他退了好几步, 谢珩就跟了好几步，始终没有逃脱谢珩的魔爪。
在床上躺了许久，枕边没有楚楚, 寝食难安，怕是害了相思病。谢珩不依不饶, 拉起楚凝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搓着，连夜赶过来只为了看楚楚一眼, 楚楚竟然还嫌弃我手凉。
我楚凝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别人家的夫人都是嘘寒问暖，摸到夫君手冰凉, 不应该拉到怀里好好取暖吗？到了楚楚这里怕是还想赶我走。谢珩倒打一耙道。
楚凝一开始还觉得有些道理, 后边越听越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最后还被推搡着上了床。
长明已经替楚凝铺好了被褥，被子里也摆放了小暖炉来暖被子。房间里也摆了炭盆，在冬日雪天里显得越发的暖意融融。
楚凝和谢珩挤在一床被子里，一起互相取暖。
一开始楚凝以为谢珩又打算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甚至都已经准备好接受谢珩，但是谁知这一次谢珩一反常态, 就真的只是抱着他，什么都没做。
楚凝看着面前青年精致的脸，心里多了些许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当初答应下来嫁给谢珩，以为会和第一段婚姻，就是和徐承玄成婚后的模式差不多。两个人相敬如冰，谁都懒得搭理谁，或许最后谢珩还能在对他没意思的时候大发慈悲让他离开。
他也曾以为自己喜欢林晏清，也想过有朝一日谢珩厌倦了，或许他还能和林晏清再续前缘。但是现在发现似乎没什么可能。
反而是他以为的会很快断了关系的谢珩，到现在也没有厌倦他，却弄得他越发的食髓知味。
楚楚在想什么？这样出神？谢珩侧躺着面对着楚凝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只要看着楚凝就足够快乐。
没什么。楚凝心虚地掩饰自己。在经过和谢珩的多次斗争后他发现坚决不能让谢珩主导话题，否则自己一定说不过他。于是这一次他反客为主，提前给谢珩下套，我在想你和北境小王子的婚事。
果不其然，谢珩尴尬的咳嗽一声。
原来楚楚这样关心我。谢珩只尴尬了一瞬间，顿时又掌握了主动权。楚楚不用担心，也不用吃醋，我心里只有楚楚，其他不管是谁我都瞧不上。
我才没有吃醋。楚凝矢口否认。
是是是，夫人没有吃醋。谢珩拿出哄小孩儿的语气哄着。不过夫人可以放心，陛下若有这个心思，等北境小王子一提这件事就会答应下来，根本不需要等这样久。
陛下等这样久就说明他心中并无此意。谢珩拍了拍楚凝的背，顺着精瘦的肩胛骨一直滑到了腰线。
楚凝猛地拍了一下谢珩作恶的手，示意他规矩点。
谢珩失落地抽回了手。
今日他把谢珩赶走后其实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明面上看来，谢珩并不算皇室，实在没什么可犹豫的，但是偏偏皇帝像是皇室要和亲一样慎重对待，便知道大概率这门亲事做不成。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北境小王子要嫁给谢珩，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再加上北境小王子是堂堂正正的坤君，应该不会藏香丸吃过量导致不易有孕。
他或许是有些喜欢谢珩的。
楚凝这边心事重重，谢珩其实也满是心事。
楚楚谢珩凑近了一点，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楚凝身上。若你突然有一日发现你自己并不是楚凝，你有另外的身份与责任，你会怎么做？
楚凝本来在发愣，听到谢珩的问题一怔，心尖一颤。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位昭贵人和谢珩的身世。虽然侄子肖似姑姑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总觉得巧合得过分。而且他之前也曾觉得谢珩与九皇子有一两分相似。
今日谢珩这个问题，仿佛就在暗示他这个猜想。
楚凝犹豫了一下，他安静地望着谢珩的眼睛轻声道：那也没什么不同的。我就是我，是楚家的独子，一身本领与学问都是楚家给我的。就算我真实身份是街边的乞丐，但是由于在楚家的经历，我就是楚凝，也不可能变为乞丐。
我就是我？谢珩听到这个结论微微有些诧异。其实这个道理简单得很，他自己也能思考出来，却还是当局者迷。
不管是谢家继承人也好，皇帝的私生子也罢，他如今是谢珩就是谢珩，和他的身份并没有关系。他只需要做他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
楚楚虽然是武将，却也什么道理都懂，果然是招人喜欢。谢珩把楚凝搂在怀里，心里的结就这么轻松的解开。
见谢珩想开了，楚凝自然也高兴，便准备起身熄灯睡觉。然而谢珩这边心结解开，又美人在怀，难免想做点晋江不允许的事。趁着楚凝爬起来熄灯的空把人拉到怀里，黏黏糊糊亲热了半天。
楚凝被折腾脾气甚是暴躁，却无力挣脱乾君的桎梏，最后还是让谢珩得偿所愿。
第二日楚凝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迷迷糊糊地不想起床。而罪魁祸首神清气爽，像是只翘尾巴的猴子。
楚凝用尽全力把谢珩踹下了床。
起床后发现昨夜的雪下的不小，地上已经有了厚实的一层，天气也冷了起来。今日虽然不必早起上朝，但是还是要上值。
长明提前准备好了热乎的饭食，呈上来给楚凝二人享用。
从一大早上就炖在炉子上的鸡汤馄饨，虾仁粥，金黄色的小馒头和素馅的小包子，还有一些精致的下饭小菜，摆了一大桌子。
门口早就挂上了厚实的帘子，炭盆也换了新的。楚凝坐在窗边的小桌旁，还能看着外边的雪景吃饭。
不过要是身上没有那么酸那么累就更好了。
等用完早饭，楚凝又让长明拿了一件黑色的狐裘和精致的暖手炉给谢珩。二人分别坐自己家的马车到皇宫。
下了雪，巡京营估计也没什么事情，楚凝便直接来了巡京司处理公务。巡京司是个小部门，平日里也没什么公务。北境那边还有楚凝的亲信在打理，也没什么东西。
楚凝花了半个时辰处理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在巡京司里熬时间。午后长明过来给他送午饭，顺带提到了外边的消息。
陛下回绝了北境小王子要嫁给谢大人的请示。长明搓着手描述道：而且陛下还说北境小王子可以从众皇子里选一个，以示对北境的看重。少爷你可没看到北境小王子的脸色，绿得吓人！
好像你就看到了似的。楚凝打趣道。
我是没看到，是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说的。谁让那小王子那么嚣张跋扈，来了大梁还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长明忿忿不平道。
楚凝只打趣了一句，立刻意识到皇帝的意思很有问题。皇帝不让谢珩去和亲也就罢了，却让北境小王子在皇子里挑选。
大梁皇室中，公主和皇子是一同算序齿的。皇子也就是三皇子燕亲王，五皇子端亲王，六皇子和亲王，还有九皇子。其中六皇子和亲王有腿疾，不好走路，九皇子年幼。最合适的其实是燕亲王和端亲王。
燕亲王已有王妃，北境小王子又不太可能做侧室。这就是在端亲王和和亲王里选择。若是选择端亲王那端亲王就是一颗废棋，再无正常登上皇位的机会。
端亲王这两天才被皇帝想起从府里放出来，如今又碰上这样的事情恐怕会很不高兴吧。
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的消息吗？楚凝轻声问道。
别的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冬日到了，各种祭祀活动也多了起来，还有今年收成不好，大梁北方的粮食怕是不够，陛下让做好准备。长明想了想把打听到的一股脑的都说了一遍。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长明突然拍了一下手，听说徐家主母到处替徐承玄说亲，他家本来就是小门小户，就徐承玄一个有点出息，还偏偏要去高攀，挑的都是侯爵、国公、尚书家的儿女。这样的家世嫁皇子都可以了，谁看得上徐承玄？还被礼部尚书家的夫人打听到欠了咱们那么多银子，于是给轰出门来。
长明！楚凝有些嗔怪的叫着长明，示意他不要胡说。徐家如何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你不要道听途说这些又胡乱传播。
知道了知道了。长明敷衍道，我实在看不惯徐家那群人的嘴脸，委实可恶。
楚凝斜睨了长明一眼，不再说话。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散值的时辰，楚凝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长明准备出宫。他不紧不慢地走出宫门口，走到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旁准备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