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最初的祭天，地震的量级很轻微，只是让人感受到地面有点晃悠；而且数量也不多，每天大概就震动个十五六次的样子。
半个月后，天陆地震的时候，已经能够让人清晰的感受到地面的剧烈震荡，普通安身境的修士都难以站稳；而数量也增加到了一刻钟两三次的频率，整个天陆就好像抽风一样，无日无夜的震荡着。
这分明是天陆的根基正在受到侵蚀，地脉在不断的震荡，这才引发了整个天陆的不间断地震。
有修为强大、灵感敏锐的高手修士隐隐察觉到，在天陆的其他地方还好，在比较靠近冥角一族侵蚀的领地附近的正常虚空中，天地灵髓的浓度在缓慢的降低。
那一片黑漆漆的幽光空间，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漏斗，天地灵髓不断的向这漏斗渗了过去。
半个月来，珞儿忙得脚不能落地，每天都调兵遣将、对肆虐四方的冥角一族围追堵截，竭尽全力的想要将其控制在一个固定的区域内。
但是效果不大，冥角一族侵蚀的领地还在缓慢的扩张。
除非能找到可以正面对抗角尛等冥角族人的高手，否则这种扩张就是不可逆的。
但是摆明了，如今珞儿可以调动的高手大能中，青阳、黑针都和对方交手过，大大小小都吃了亏。
烈阳、苍月、寒星这些老祖级别的人物，他们的法力总量极其惊人，但是他们的境界也就是和雷炬等人相当的领悟了第三大法的水准。
面对那些邪异至极，几乎杀不死的冥角族人，烈阳他们也只能保全自身，想要击退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让人忧心的是，随着时间流逝，冥角一族的战士平均实力还在不断提升。
似乎他们吞噬的地脉灵髓越多，吞噬的矿脉越多，他们的平均实力就能不断的提升上去。如今四处奔袭的冥角一族战士，他们的平均实力，都达到了立命境巅峰的水准！
这，就极其吓人了！
行辕中，珞儿和一群高层在苦恼的运筹帷幄，苦苦设计如何抵挡冥角一族。
楚天则是来到了行辕一侧的一座偏殿，见到了正在养伤的青阳。
和肉体力量强横的天族不同，灵修们的肉身若是出了问题，想要温养如初可要废不小手脚。以青阳的身份，他使用的自然是极品的灵丹。可是半个月功夫，也不过是让他粉碎的左肩和手臂重新生长了出来，距离完全恢复如初、可以运用自如，起码还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青阳性子清冷，偌大的偏殿，只有他的四个心腹门人在门外伺候，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陈设简单，只矗了几排书架的偏殿中，青阳坐在一张大椅上，捧着一卷丹经，正细细的阅读着。他面前还有厚厚一叠纸，有笔墨伺候着，一副认真学习、努力做笔记的架势。
方圆百丈的大殿中，唯有青阳面前的小巧条案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香炉，一缕极细的白烟从香炉中冉冉飘出，淡淡的香气让整个大殿越发显得清冷。
“来了？有事么？”见到楚天走进来，青阳放下手中丹经，抬头向楚天笑了笑。
“来了，真有事。”楚天走到青阳面前，向青阳行了一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偌大的天族，偌大的灵境，偌大的神宫，真的找不到几个可以克制那几个混账东西的高手了么？”
楚天很不解的看着青阳：“您是三仙门六代弟子，那么比您辈分更高的那些高手长辈呢？还有天族，还有神宫，总不至于，所有的高手都……一个都不在家吧？”
青阳微笑看着楚天，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说道：“三仙门比我强的人，多得是。我固然是六代弟子，但是我并不擅长战斗，以战力而言，我是三仙门前十二代弟子中，最差的一个。”
“高手，当然有。但是，为什么要派出来呢？”青阳微笑看着楚天，手指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桌板。
第五百二十章 借刀杀人的清算（2）
楚天默然。
从青阳找到珞儿，让珞儿一手统辖三家联军的时候，楚天就觉得不对劲。
这等大事，就算珞儿再受宠溺，就算她有再高的天分，再强的实力，也不该是她一个小丫头子负责的事情。让一个天性喜欢胡闹，飞扬跳脱的小丫头负责大军征伐之事，这简直是儿戏。
偏偏天族老祖就做了这等决定，这简直就是昏庸！
而天族老祖可能是一个昏庸的人么？
不可能！
所以，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楚天肃然看着青阳，他缓缓说道：“一开始，就没打算赢吧？”
一开始，青阳背后的那些老东西，他们就没打算赢下这一场仗吧？
最初是千眼邪魔一族，然后是逃出六道封魔大结界的太阳天尊，最后是突兀出现的角将军，而角将军又将好几个太古神灵释放了出来！
最终，冥角一族顺利入侵！
哪怕是最初的千眼邪魔一族，就不该让珞儿统辖大军。
所以楚天只能猜测，当青阳背后的那些老家伙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就没想过要赢！
青阳放下手中丹经，右手在空气中一晃，一盏香茶出现在手中，他双手握着近乎透明的茶盏，抿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问楚天：“若是一株大树，有了一些枯枝败叶，你会如何做呢？”
楚天沉吟了一阵，他严肃的说道：“砍掉这些枯枝败叶，厚补大树的元气、本源，让他茁壮生长。”
青阳抬起头来，看了看楚天，将茶盏放在了条案上。
他皱着眉，右手食指在眉心用力的揉了揉，缓缓说道：“这是凡人的想法，修修补补，似乎也是可行的法子。但是，在某些高高在上，追求完美的存在看来，这株大树既然有了枯枝败叶，那就干脆连根挖出，再种一棵健壮的树苗才是正理。”
楚天骇然看着青阳，连根挖出，然后再种一棵树苗？
“珞儿就是负责挖树的人？”楚天苦笑无语的看着青阳：“她或许还不自知，你们居然给她安排了这么一件任务。”
“天族……无论是地位最低的五行部族，还是雷阀、风阀为代表的上位家族，甚至是道阀、法阀，乃至紫阀的一些族人……腐朽了，糜烂了，不够完美了。”青阳抬眼看着楚天缓声道：“你这些年，应该和他们有过接触，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青阳手指轻弹了一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他轻笑道：“经过我们的彻查，你最初和金氏一族的少主金奡打过交道，嗯，你对五行部族的这些族人，如何看呢？”
楚天顾不得惊叹青阳他们可怕的情报能力，对于掌控了这一方天地的他们而言，这并非难事。
沉吟了许久，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措辞用句，楚天缓缓说道：“一群纨绔，废物，且不求上进。”
青阳挑起眉头，赞叹的笑道：“总结得不错，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破坏规矩！他们，破坏了三位老祖制定的规矩。而规矩……而规矩，是我们能在太古之时获取胜利的根源，规矩，是我们的立身之本。”
“天族……在设计之初，他们应该是完美的奴仆，完美的战士，是完美的综合性的工具！他们应该老老实实的蹲在我们指定的规矩框架中，世世代代的按照我们指定的程序去运转，一代又一代的，永远的为我们效力。”
青阳轻声道：“他们的每一个族人，都应该像是刚制造出来的齿轮一样，干净，光洁，熠熠生辉，运转流畅。他们的价值就在于此，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价值。”
楚天好似被雷霆击中，浑身都一阵阵的发麻。
青阳继续说道：“但是当这些齿轮开始生锈，变得黯淡无光，想要脱离自己的岗位肆意的运转，而且其中还多出了无数的残次品的时候，这些齿轮就应该被销毁了。”
青阳微笑看着楚天：“一如你接触过的金氏一族，他们那些所谓的少主，按照他们的血脉中继承的力量，在金奡他们那个年纪，他们应该拥有一条真龙之力，他们应该拥有这样的战力。”
“他们享受着最顶级的待遇，拥有最顶级的血脉传承，拥有最丰富的修炼资源，可是他们的修为……呵呵，在他们这个年纪，肉体力量只有区区数十万龙力，连百万龙力都没能达到！”
“他们不以为羞耻，反而以为常态，认为这就是他们应该拥有的力量。”
“对我们来说，他们就是失去了价值的工具，一群劣质品，没用的废物。”青阳淡然道：“既然是废物，当然就要被销毁。所以早在千年之前，三位老祖就已经制定了销毁计划。”
“这些年来，天外战场的销毁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青阳很冷淡的说道：“那些没有价值的废物，都已经陨落在天外战场。但是在天陆上，这么多的废物……老祖们没空、也不可能亲自出手对付他们，那么，就让珞儿带着他们玩吧！”
“冥角一族是一柄非常锋利的刀，他们会帮我们把这些废物全部剔除干净。”青阳笑得很温和：“打破一些坛坛罐罐，也不用担心什么，等这些废物被清理干净了，再重新铸造一批坛坛罐罐，也不是难事。”
楚天只觉浑身发麻，他惊悚的看着青阳：“所以，五行部族，还有那些上位家族……”
青阳很坦诚的看着楚天：“他们……注定被淘汰，取代他们的完美作品，已经设计完成。所以，他们都是要死的。在临死之前，用他们的血和肉锻炼一下珞儿，用一场残酷的战争淬炼一下她，这同样是废物利用的好办法。”
楚天无语，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曾经在七巧天宫遗迹中，得到了一些金氏族人的本命精血，经过我的分析……”
青阳温和的看着楚天：“能从他们的精血中琢磨出一些东西来？不简单！”
他很轻巧的说出了楚天猜测已久的那个答案：“没错，除了紫阀的一部分嫡系血裔，整个天族……都是后天制造的生灵。他们不是天然繁衍的族群，他们都是……造物！”
整个天族，都是造物！
巨大的声音在楚天耳朵边一遍一遍的回响。
这些造物腐朽了，糜烂了，不中用了，所以他们的创造者，要开始销毁这些过时的产品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青阳的阐述（1）
在青阳‘养伤’的偏殿后方，有一片精致的小花园。
小桥流水、鲜花飞瀑之中，一块巨石旁码放了四五个石墩子，楚天和青阳坐在石墩子旁，有两个生得玉雪聪明的女童儿奉上了香茶、松子，在十几丈外点了一炉好香，随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楚天坐在巨石旁，静静的倾听青阳在那里侃侃而谈。
青阳就好像一个说书人，翘着二郎腿，挥洒着一把折扇，很轻松的说出了一桩桩足以将这片天地搅得风云变色，吓得无数人肝胆俱裂的话来。
“三位老祖，还是很讲情分的。就算是养条狗，养得久了，也有了感情，就算犯了病，也是不舍得轻易打杀的。”
“所以，给了他们机会了，真的，过去十万年时间，给了他们无数次机会，旁敲侧击的想要让他们整肃家风，整肃门人弟子。”
“可是没用啊！该骄奢淫逸的，他们继续骄奢淫逸；该目无规矩的，他们依旧目无规矩；该不求上进的，他们依旧不求上进……林林种种，各种各样稀烂的事情，他们做了无数。”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青阳无奈的摇了摇头，眸子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精光。
“老祖自己承认，或许是当年制造他们的时候，用的一些材料不是很好。他们的血脉中，就遗传了一些不是很好的……‘因子’！”
“随着他们一代代的繁衍，族人数量逐渐增加，三位老祖赋予他们的起源血脉逐渐稀薄，他们血脉中的不好的‘因子’，就逐渐发挥了威力，所以很明显的看得出来，这些家伙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百万年前，其实就已经有点不堪入目了。”
“念旧情嘛，所以老祖们忍了他们这么多年。可是，忍无可忍了。”青阳举起折扇，向偌大的天地划了一圈：“整个天地的修炼资源，虽然我等在天外战场不断的劫掠资源，反馈这一方天地，可是这一方天地的修炼资源总是有限的。”
“用有限的资源，去养活无限的废物？三位老祖何等睿智圣明，养废物，这种事情是做不得的。”
“这一方天地，是我等当年豁出去身家性命，与天地诸神决死而战，血战亿万年打下来的基业。”
青阳手中折扇重重的敲了敲自己的膝盖，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一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那么多的兄弟姐妹，那么多的同门就这么陨落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血和肉铸成的基业，不能让他们这么糟践。”
“所以，他们都被清理掉了？”楚天双手捧着茶盏，很认真的问青阳：“他们的，长辈？”
楚天很好奇的看着青阳：“如果说，他们的起源血脉逐渐稀薄，血脉中的不好的因子发挥了影响，让他们逐渐变得不堪入目。但是，他们的长辈呢？”
青阳看着楚天，无奈的摊开了双手：“变得更坏！”
沉默了一会儿，青阳淡然道：“他们各家各族的始祖，力量越来越强，境界越来越高，他们血脉中的恶的‘因子’，爆发出的破坏力可比这些废物强太多了。”
“百万年前！”青阳冷哼了一声，眸子里闪过一抹凶光：“在天外战场，三位老祖亲自坐镇，迎战强敌之际，这些家伙当中，居然有人想要效仿当年逆天戮神之事，算计三位老祖！”
“正是那一次，三位老祖动了心思。”青阳双眸中有棱光闪烁，周身瞬间充满了肃杀之意，他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那些大逆不道之辈，固然被斩尽杀绝，但是我方元气，也是伤损极重。”
恼怒的用折扇轻轻拍打着手掌，青阳皱眉道：“若非那一次的事情，以我三仙门之力，应付冥角一族，又哪里需要和荧惑天主那蠢货身后的势力结盟？”
楚天大致明白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那荧惑天主，楚天不觉得他有多强，而且这厮穷困得很，身上都没有什么强力重宝，代表着他身后的那个势力似乎也不怎么强大。
楚天还奇怪，为什么天族要和荧惑天主代表的势力结盟，感情是这样的缘故。
“前因后果颇为复杂，我也懒得在这里详细解说。总之，你要明白一件事情，这些废物，必须被销毁。”青阳淡然道：“三位老祖，已经设计出了取而代之的完美造物，所以他们是必须要被销毁的。”